长公主并未在意她的反应,只自顾自说着,“我是父王的第一个孩子,是年龄最大的孩子,做事不能只凭心意,更不能莽撞,只能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
我一直按兵不动,等待着最佳时机和事情的真相,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耐住性子啊。
如今鲛绡掩泪现世,不知将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呢,除了我们神之凤族的皇族,其他族人又会如何做呢?
太子弟弟自幼便跟在父王身边,性子稳重,且对父王深信不疑,自不会关心这些事。二妹性情端庄持重,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唯独三妹,她最小,被宠的有些跋扈,且性情急躁,真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终究是放心不下她,玉壶,你多派几个人在翡翠宫外盯着,若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玉壶双手作揖,轻声回道:“是,长公主。”
说罢,又看了她一眼,方后退着走了出去。
长公主转头看向窗外的栯木,玉手轻抬,树上的花纷纷扬扬从枝头坠下,落花如雪。
她看着飘飞的花朵,忽而喃喃道:“父王,你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即便你不愿说,我终有一天都会查清楚的。”
一阵清风起,栯木叶随风舞动,她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成都载天山,翡翠宫。
一个身穿绿色衣衫的小婢女急匆匆地走进大殿,看到美人榻上正酣眠的人,脚步不觉放轻了些。
小婢女看了一眼正在为榻上酣眠之人打扇的蓝衣婢女,眼中满是询问。
蓝衣婢女看到她询问的眼神,低头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似乎不知该不该把人叫醒。
绿衣婢女与蓝衣婢女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离去,忽而听到了清甜的女声,“玛瑙,发生什么事了?”
玛瑙停下了手中的扇子,急忙将榻上之人扶起,语声轻柔,“三公主,您醒了,没什么事,是珍珠过来了。”
三公主稍稍坐直身体,繁复的细细发辫坠下来一圈,乌墨一样的青丝上缀着一朵带朝露的芍药花,花瓣似乎盈着水汽,越发显得整个人晶莹玉透。
她伸手撩了撩额前细发,抬头看向珍珠,声音有些凉凉的,“什么事?这般行色匆匆。”
珍珠见她面色不悦,心知扰了她的午休,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三公主,刚刚猎猎军来报,说是鲛绡掩泪出现在西山了。”
三公主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便瞪圆了,声音有些急切,“你说什么?鲛绡掩泪?是东君娘娘的鲛绡掩泪吗?”
珍珠跪在地上,额头磕着地面,“没错,正是东君娘娘的鲛绡掩泪,虽然只出现了一会儿,但猎猎军说看得很清楚。”
三公主生就一双狭长的眼眸,看着有些妩媚,此时眸子尾线微挑,眼底带了点猩红之色,“我找了足足两万年,如今终于有了消息,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珍珠与玛瑙对视一眼,一齐说道:“恭喜三公主。”
三公主将手放在淡金色的袖口上,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嘴角带一丝讥诮,“哼,有什么好恭喜的,都过了两万年了,才得到消息,你们可知这两万年我是如何过来的?!
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也没用,我且问你,鲛绡掩泪如今在谁手上?”
珍珠越发把身子低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轻颤,“回三公主,如今鲛绡掩泪在南山凤族公主凤栖的手上。”
三公主原本还明艳的脸忽而便阴冷了下来,周身隐隐有凉意散发,眼珠更是带了一丝赤红,“你刚刚说谁?凤栖?就是凤芷那贱人的女儿?”
珍珠只觉周身有神力威压,后背渗出冷汗来,“回三公主,正是她。”
三公主衣袖一挥,美人榻旁边金丝楠木桌上摆的东西全部被挥到了地上,砰砰作响。
“怎么又是她?跟毕方神君定亲的人是她,在昆仑山待了两百年的是她,如今拿着鲛绡掩泪的又是她!她到底算什么东西,为何一直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果然跟她那娘亲一样犯贱,她娘亲明明是父王的堂妹,却偷偷勾引父王,恬不知耻,败坏人伦!
而她呢,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毕方神君那样的人,莫不是瞎了眼,竟会看上那样乳臭未干的女人!”
碧玉杯子被摔的粉碎,一个碎片蹦在珍珠的脸上,划下一道血口,她却动也未动,一声不吭,依旧跪在那里。
玛瑙急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小心说道:“三公主,您莫要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人伤了身子,不值得。”
三公主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恨声道:“哼,对于父王的那个小情人,宫里的人都讳莫如深,但我又不是傻子,就不会去查吗?
虽然大姐和二姐都说,不一定是凤芷,但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她生了个孩子?
是啊,大姐和二姐只是怀疑凤芷当年生了个孩子,但我却知道,她不但生了,还把孩子藏在了北极天柜山!
凤芷那贱人带了个孽种去北极天柜山是真,不管是不是父王的孩子,我都跟她不共戴天,若不是因为那个孽种,我又怎会如此痛苦?!
痛苦地思念一个人,痛苦地无法入眠,明明我那么喜欢他,明明最爱他的人是我!他却为了保护那个孽种,伤了我!”
三公主越说越激动,忆及往事,想到曾经的种种,只觉肺腑间一团邪火越烧越旺,“好不容易,那个孽种消失了几万年,偏偏又出来个小的!
凤芷那贱人,生的孩子也是贱货,小小年纪便会勾引人,她在昆仑山上待了两百年,足足两百年!
江疑也是个没用的蠢货,连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收拾不了,最后落得那种下场,也是活该。
所幸她聪明,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若不是怕引起怀疑,也不会让她留到现在,早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玛瑙手心浸出细汗,小心斟酌了一下用词,低声道:“三公主放心,江疑永远也不可能开口说话了,奴婢已亲自去了一趟。
恐怕以后的日子,她也只是个活死人,日日受折磨,更不可能再见神君一面。”
三公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无用之人,本公主可从来不会留着,就让她自生自灭吧,那已是我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算了,不提她了,一个废物,提起来就糟心。对了,鲛绡掩泪怎么会在凤栖小贱人手里?难道东君娘娘真的把鲛绡掩泪送给凤芷那贱人了?她又将其给了她女儿凤栖?
原本还想着拿到鲛绡掩泪送给那人,让他开心一下,他一开心,或许便会见我了,可如今倒有些棘手了。”琇書網
玛瑙略微思考了一下,小心问道:“三公主,此话何意?凤栖不过才九千岁,您若是想对付她,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为何会觉得棘手?”
三公主不知想到什么,狭长的眼眸如一汪深潭,似有冰箭射出,“我确实从未将那小贱人放在眼里,可父王曾明令禁止,不许我们几个去找凤芷的麻烦。
虽说我从未喜欢过父王,但他毕竟是神之凤族的王,如今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我若是偷偷下手被他知道了,连母后都保不了我!
我其实一点也不明白,若说凤芷不是父王昔日的情人,那他为何要护着那个贱人?这不是很矛盾吗?难道紧紧因为凤芷是他堂妹?
那就更可笑了,父王那么多堂姐堂妹,何曾见他对谁这么好过?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偏偏他还把我们当傻子哄!
更可气的是,凤芷那个贱人明明都已经嫁人了,也不知父王为何还如此想不开!
人家过着其乐融融的小日子,早已把他丢在了九霄云外,他还一个人巴巴地想着念着,让母后跟着伤心难过!让我们所有人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都是那个凤芷那个贱人,害得我们一家都不幸福,你说,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再加上她又生了个讨厌人的小贱人,真是恨上加恨。”
玛瑙听到这段辛秘,手微微一顿,却又继续轻抚她的后背,“三公主,您莫要着急,来日方长,定会有办法对付她的。
她如今不过九千多岁,而且不过是只杂种凤凰,想来神力低微,根本不足为惧。
咱们只要从长计议,绕过王上和其他两个公主,还是有可能拿到她手中的鲛绡掩泪的。”
三公主闻言,眸子眯起,嘴角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你说的没错,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法器如此,人亦如此!”
说罢,又看向地上战战兢兢的珍珠,不耐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
珍珠闻言,如临大赦,轻轻应了一声“是”,便急忙后退着出去了。
三公主见她的身影消失,才抬头看了玛瑙一眼,低声嘱咐道:“想来大姐也知道这事了,她肯定会派人来监视我。
你多多留意一下,只假装不知,等过些时日,这事淡了,我再偷偷出去,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去会会那个小贱人!”
玛瑙眸光轻闪,点头应是,又将她身上薄毯盖上,继续为她打着扇。
地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地毯,屋子一角摆着一只白地绿彩灵芝纹三足香炉,袅袅轻烟缭绕,越发衬得屋内寂静。
西山,崦嵫山。
凤栖几人刚到了崦嵫山,便捉了一只孰湖兽,开始进行严刑逼供。
孰湖兽生活在崦嵫山中,长着马的身子,鸟的翅膀,人的面孔,蛇的尾巴,也算是很有名的神兽了,而且他们有个特点,那便是很喜欢把人抱着举起。
若不是他这毛病,也不会撞在凤栖一行人手上。
凤栖手里拿着银雪,故意在上面吹了吹,眯眼一笑,“孰湖小兽,你刚刚居然抱了我家駮骞一下,也就是他脾气好,不跟你计较。
但我可就说不准了,你看到这把匕首了吗?削铁如泥,只要你敢说一句假话,我敢保证,以后你再也抱不到任何人了。”
孰湖兽差点被银雪折射出的光闪瞎了眼,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口水,“女侠,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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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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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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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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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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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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