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刚看了两眼,那朱厌兽已化为人形,脸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也不知是被谁挠的。
左手臂的衣服袖子更是破碎不堪,依稀可见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显然是被什么锋利的爪子抓的。
凤栖略带同情地看了他几眼,又目送着他一脸怒气地离开,这才转头看向水澜族长。
对于自己选的种子选手,自然是时刻都要留意的,当朱厌兽被打出来的那一刻,水澜的眼珠子差点跳出来。
水澜下颚紧绷,眸色暗沉,心里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但身为一族之长,尤其是在这么些人面前,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他极力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面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在狂喷苦水。
水舞汐早已笑得弯起了腰,眼波流转间自有风情,“爹爹,看来你的美梦要泡汤了。”
水澜扭头看她,双眸眯起,嗖嗖地射出连环飞箭,“你爹猜错了,你怎么就这么开心呢?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女儿?”
水舞汐轻咳一声,当即坐直了身体,嘴边的笑极力地压制住,声音轻缓,“没有,我怎么敢呢,爹爹。我就是觉得,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跟一帮小孩子开赌局,也太那啥了些。
现在看到你第一个就输了,我心里就想啊,爹爹肯定也是认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刚刚故意压了个不能赢的神兽,对不对?”
凤栖眼观鼻,鼻观心,听完水舞汐的话,又与她对视一眼,急忙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原来是这样啊,水伯伯,您真是太客气了。
您想送侄女珍珠,直接说就是,还这样间接地提出来,真是用心良苦啊。侄女如今知道了您的心意,又怎能让您苦心白费?
您放心,侄女肯定会很乐意地收下,回到丹穴山后,还要告诉父王一下。”
水舞汐偷偷瞥了她一眼,眸底满是赞许的光,一双秀眉挑起,对着她眨了一下眼。
至于水嫮生几个,个个都坐得笔直,甚至看都未看他一眼,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这件事根本不曾发生一样。
凤栖看着水澜的那一排儿女,心里暗叹,一个个都是人精啊。
她与水舞汐一唱一和,把水澜的台阶都给铺好了,生怕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不下脸来。
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做了。
水澜心里的那点小火苗终于被两人的话轮番浇灭了,虽然知道她们两个是故意在给自己找台阶,但也别无他法了,只能顺着台阶往下走。
他坐直身体,轻抚衣袖,声音平缓,“小侄女知道就好,我这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能占小侄女的小便宜呢。
你放心,等比试结束,我就让人把百斛珍珠送去。那点珍珠,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根本不算什么,为何您的手一直掐着大腿呢?啧啧,光是看着,都肉疼。
凤栖只偷偷看了几眼,面上装作什么都未发现一般,笑得比花还灿烂,眸中流光璀璨,熠熠生辉,当即双手作揖,缓缓道:“那真是谢谢水伯伯了。”
对这个口是心非的人鱼族长,凤栖再次加深了之前的认识,水澜就是个守财奴啊,不对,应该是守珍珠奴。
于他而言,想要从他手中拿走珍珠,简直比割他的肉还难受。
凤栖刚刚安抚好心灵受伤的水澜族长,凤灵薇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隐约带着一丝窃喜。
“啊,小姑姑,若是照水爷爷这般说,那么孰湖兽肯定也会输咯?那我还是不要选这个了。”
凤栖的嘴角抽了抽,眼角余光再次扫了水澜族长一眼,见他脸色好似调色盘,一会儿红一会白一会儿又青了。
也是,被一个后辈这么“追捧”,他能无动于衷么?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凤栖被他的神色逗乐了,忍不住心里腹诽,哎,大侄女啊,你就不能稍微察言观色一丢丢吗?没看到你的水爷爷都要暴走了吗?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急忙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好似赶苍蝇一般嫌弃,“行了,你赶紧选吧,再不选,比试都快结束了。”
凤灵薇根本没有听出她的语气不对,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玄天球呢,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既然是这样,排除水爷爷选的孰湖兽,那么我选邽山的穷奇兽和皇之山的麋鹿吧。
嘿嘿,综合一下锦林哥哥和锦书哥哥的选择,应该就不会有错了吧。”
说罢,直接转头看向駮骞,浓黑的睫毛好似鸦翅一般,上下扇了扇,“駮骞,你会跟我选一样的对不对?”
面对突然而来的美色诱惑,駮骞先是一愣,而后脸便以看得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待心情平复,才点了点头,声音好似从鼻腔发出来的,“嗯。”
凤灵薇心头一荡,眼中泛出无数的涟漪,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真乖。”
駮骞比之刚才更呆了,完全是神游天外的模样,如今连耳朵尖都跟着红了起来,甚至脖子也在蔓延,一副被调戏的小媳妇模样。
凤栖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大侄女啊,你转头看看,你面前可坐着成千上百的西山吃瓜群众呢,这样当众撒狗粮,真的好吗?
你就不怕被那些个单身狗嫉妒,朝你丢西瓜皮啊?赶紧收敛一点,看把駮骞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凤灵薇将她的话听了个五六分懂,眉头皱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小姑姑,你确定不是在嫉妒?”
嫉、嫉妒?这算不算是人身攻击,谈恋爱怎么了?就那么了不起哟。
好吧,看着两人脸红心跳的样子,完全是陷在了甜蜜的爱恋中,她又能说什么呢?单身狗的悲哀。
凤栖摸了摸鼻尖,暗搓搓地给她发射了一枚冰箭,“大侄女,你最近是不是皮痒了?”
凤灵薇好似终于找到了扑进駮骞怀里的正当理由,反应那叫一个快,早已抱住了駮骞的手臂。
她的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眼底却分明藏着笑意,“駮骞哥哥,小姑姑凶我,呜呜呜~”m.χIùmЬ.CǒM
凤栖看着如此矫揉做作的大侄女,真是心塞得要死,好,你赢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哟。
文鳐夹在两人中间,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出声,“公主,你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要吓唬灵薇了。”
凤栖看着他盈盈若水的眸子,老脸一红,我也不想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啊,谁叫她故意伤害单身狗。
她有些委屈地嘟着嘴,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声音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文鳐,连你也要站在大侄女那一边么?”
文鳐难得见她露出这般小女儿形态,心尖上升起淡淡喜悦,唇角漾出淡笑,“公主,无论何时,无论何事,文鳐永远都会站在你那一边的。”
此话一出,这次轮到凤栖怔楞了,她没想到文鳐会这般说,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在撒狗粮呢?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不行,我是有未婚夫的女人了,不能被美色所惑,我一定要撑住。
凤栖面上的笑一收,立刻收回了视线,一本正经地说道:“啊哈哈,果然是好朋友啊,就应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好样的,文鳐。”
凤灵薇抱着駮骞的手臂,身体完全贴到了他怀里,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定定地看着凤栖,嘿嘿,小姑姑害羞了。
凤锦林与凤锦书不约而同地看向凤栖,只但笑不语,眼底涌动着看不清的暗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栖感受到几人的注视,只觉面皮越来越热,恨不能当场蒸发了才好。
正在这时,场上传来惊呼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凤栖暗自拍了拍心口,这叫声还真及时啊,再被他们多盯一会儿,她就要羽化成水蒸气了。
她抬头看去,眼睛蓦地瞠大,原来是凫徯鸟和孰湖兽同时被丢了出来,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
水澜感觉老脸一热,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他奶奶的,这也太丢人了,居然一个都没猜对。
刚刚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干嘛要去赌,百斛珍珠没有就没有了,这脸面可怎么办啊?这事若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啊。
水澜纯粹是做贼心虚,不禁把身体往上提了提,又坐得端正了些。
正打算偷偷地看一眼儿子和女儿们的反应,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九双神色各异的眼睛,差点被吓到。
你们一个个的,不看比试,看我干吗?不就是赌输了,有什么好探究的。
水澜与水舞汐几个目光一碰,只觉脸上一烫,像是被抓了现行般,赶紧收回了视线,坐直了身体。
水舞汐娇横的黛眉略略上扬,嘴角含笑,爹爹啊,早就说让你不要惦记凤栖妹妹的珍珠项链,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丢了百斛珍珠不说,脸面也一起丢了,你开心吗?
水嫮生神色复杂,双手交握在一处,脸上带着些同情之色,爹爹啊,看来你与那珍珠项链无缘,以后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七公主好似一字排开的彩虹,眼睛不约而同地看着水澜,神情各异,见他已然正襟危坐,也不再看他,心里都在想着,嗯,要给爹爹留点面子才是。
凤栖给水澜投去讳莫如深的一道目光,水澜族长真是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啊,现在大家都把焦点放在了玄天球上,早已忘记她了。
凤灵薇更是激动地鼓起掌来,“哈哈哈,现在水爷爷,锦书哥哥和锦林哥哥都被淘汰了,那我获胜的机会岂不是很大?”
说罢,也不管他人反应,抬头看着駮骞,笑得一脸得意,“駮骞,我们很可能会赢哟,是不是很庆幸,跟我选一样的,哈哈。”
她本就揽着駮骞的手臂,两人靠得极近,现在这般抬头看他,几乎呼吸可闻,鼻尖缠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
駮骞的心跳早已失了固有频率,只要多看她一眼,心脏仿佛都能跳出来,被她那炽烈的视线包裹着,几乎要窒息了。
他微微撇开脑袋,不敢低头看她,只闷闷“嗯”了一声。
凤灵薇不满地嘟起嘴,伸出双手将他的脑袋转过来,强势地对着她的脸,“駮骞,你这总是害羞的毛病可怎么办?
你自己不着急,我看着都急,要不我以后多出点力,帮你改改呗?”
她的视线直直地撞入他眼中,駮骞只觉脸颊滚烫,心漏跳一拍,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几个字,“怎么改?”
凤灵薇笑得像只小狐狸,浓长的睫毛眨巴着,好似小扇子一般轻扫在人的心上,痒痒的。
她双手牢牢地固定住他的脸,不让他躲闪开,红唇轻启,带着一丝诱惑地说道:“当然是对症下药了,既然你一跟别人接触就害羞,那就要多跟他人接触,不是吗?
接触的多了,慢慢地养成习惯就好了,不过,这个他人可不是指别人,只能是我。
像我这般真心真意对你的女人,哪里去找,你可要牢牢抓住哟。”
駮骞看着她轻轻眨动的眼睛,感觉自己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完全挣脱不开那缠人的目光。
他的脸越来越红,甚至连脖子都红了,呼吸也放缓了,整个人僵硬地好似石雕,动也不动。
凤栖听到凤灵薇的话,真是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这大侄女年纪不大,倒是挺会撩人的啊,也不知跟谁学的。
凤锦书正坐在駮骞身边,见两人这般黏黏腻腻,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看了凤灵薇一眼,无奈叹息一声,“灵薇妹妹啊,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
凤灵薇轻哼一声,“锦书哥哥,你可是猜错了哟,看来你的羽毛笔怕是得不到了。
不过现在还有机会,你若是好好求我,一会儿我若是猜对了,就帮你跟小姑姑讨那羽毛笔如何?”
凤锦书伸手捂住脸,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好吧,你们继续,我什么也看不见。”
凤锦林一手放在下巴上摩挲,十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哥哥,你这也太容易被说服了吧?”
说罢,又看向凤灵薇,还有局促不安的駮骞,嘴角笑意深浓,“灵薇妹妹啊,你可不要高兴太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凤灵薇使劲扒着駮骞的手,抬头轻哼一声,“就是我赢不了,可结果没出来前,还是有一线机会的。总比锦林哥哥你好啊,锦林哥哥已经输了呢。”
凤锦林虽是被她怼了,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味深长,“灵薇妹妹,你倒是越来越调皮,越来越大胆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这次历练回去,我可要找二叔好好聊聊。”
算你狠,居然敢拿爹爹威胁我!
凤灵薇好似被放了气的皮球,当即便蔫了,身体坐直,也不再粘着駮骞了,只是那双手却始终没有放开过。
她对着凤锦林讨好一笑,开始撒娇,“锦林哥哥,有话好好说嘛,咱们都是小辈,有什么大不了的,哪里需要告到爹爹那里呢。
锦林哥哥,我答应你,若是我这次赢了,我就帮你跟小姑姑讨法器,如何?你就不要去找我爹爹了吧,嗯?”
凤锦林嘴角带笑,打蛇打七寸,对付这样不听话的小妹妹,就应该捏住她的弱点。
而凤灵薇唯一的弱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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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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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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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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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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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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