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长哪知道口谕的真假,还真当任良带来的是首长的命令,便诚惶诚恐的准了他三天假。
第二天一早,应苟小小的要求,三连长去团部借汽油,把三连的那辆吉普车油加满,还备了一桶汽油在车上。
苟小小和李老实俩人进城办事,三连长到底不放心。
他们这回进城,少不了要去军犬队那边托人办事。李老实之前在军犬队得罪了人,三连长担心他们这回去军犬队会碰壁。
尤其是李老实那倔驴脾气,一言不合就拿蹄子踹人,连利旅长那样居高位的首长都敢投诉都敢得罪,还因此被军犬队开除,他再回军犬队办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琇書蛧
三连长对李老实千叮咛万嘱咐:“到军犬队,你好好跟人家说。求人办事就该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别空着手去,去的时候给你原来的上司提点东西,说说软话…人家要是不想帮,咱们也不勉强,租个车把狗拉回来,咱们自己忙活…”
“连长,我知道!您就放心吧!”李老实也不是见着谁就咬,其实他平时在军犬队的人缘还不错,要不是因为狗的事儿得罪利旅长,他现在还在军犬队里好好待着呢。
他虽然被军犬队开除,却被三连接纳,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三连长不放心李老实,同样也不放心苟小小。不是他怀疑苟小小自强自立的能力——
她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的,实在让人不放心。
跟李老实叮嘱完,三连长回头又交代苟小小:“办完事儿,就赶紧回去,别耽搁啊。找个好点的招待所,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把门锁好…兜里的钱装好,不够的话待会儿老郑出来,我再让他给你拿点…”
“够了够了够了,真够了!”唯恐三连长婆妈个没完,苟小小连声打断他,把三连长要塞给她的钱推回去,“这回进城,花钱的地方又不多,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有钱!就算没钱,我弄几条狗到狗市上去卖,马上就有钱了!”
苟小小坐上车,准备开车上路。大魔王很自觉的跟着上车,占据了副驾驶的位置。
李老实和雷动,只得委屈的后面的两个座上。
苟小小刚发动车子,祁师长的车子从团部里缓缓开出来。
车上的祁师长和老任看到司机苟小小,都略感惊讶。昨天晚上他们就知道三连今儿会派人去城里办事儿,但万万没想到去办事儿的人中还有苟小小。
难怪昨天晚上任良那小子跑来让他们今天早上就出发——
醒过神来的老任,憋了一肚子火气。
为了一个小女子,那小子居然敢来糊弄他老子!
任良屁颠屁颠的坐上祁师长的车,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他老子一脚给踹了下去。
被踹下车的任良险些栽跟头,他站稳后回头给老任丢了个不满的眼神,拍拍屁股重新上车坐好,时刻提防着老任的蹄子。
老任狠戳着他的脑袋瓜,恨铁不成钢的骂:“你现在咋恁不要脸哩!”
任良捂着被戳痛的敌方,正要回嘴,却见苟小小把车驱到旁边来停下,立马正襟危坐。
老任不自觉的也端端正正的坐好。
苟小小看了一眼车里那姿势神态如同一个模子的父子俩,随即又看向副驾驶位置坐的祁师长,露出一个讨喜的笑。
“祁师长,您这是要往哪儿走?”
“云析市。”
“真巧,咱们同路。”苟小小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任良,接着对祁师长诚恳道,“到了云析市,不知道能不能麻烦祁师长送我们去军犬队?”
祁师长咋会不知道她心里的那把小算盘?
她是想借他的身份沾他的光,跟军犬队打好关系。
其实就算没有苟小小这道恳求,祁师长回去后也要派人去跟军犬队通个气儿。毕竟军犬扫雷班的方案通过,日后他们师部麾下的连队跟军犬队合作地方还有很多。
他亲自去打个招呼,作用会更大。
祁师长想了想,对苟小小颔首道:“我正好要去军犬队那边办点事,你们就跟着我走吧。”
李老实心头大喜,有师长在前面带路,到了军犬队,他们行事会方便很多。
“那就谢谢祁师长了。”
等祁师长的车子走了之后,苟小小才发动车子跟在后头。
李老实疑惑:“良子咋上了祁师长的车?”
“哦,那车后头坐的那人是良子他爸。”
李老实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更困惑。他在三连听说过任良他爸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但那大人物具体是什么身份,谁也不清楚。
李老实以为苟小小知道:“良子他爸是干啥的?”
“当兵的。”
李老实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他爸是当兵的!”
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任良他爸身上穿的是军装。
前头那辆车上,祁师长回头看着一脸闷闷不乐的任良,笑着说道:
“良子,你不愿意跟我们坐同一辆车,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你看你给你爸气的。”
任良一脸苦闷,老任的脸色也没多好看。
儿子啥尿性,他当老子的能不清楚?
他就是不喜欢看到现在的年轻人成天谈情说爱在一块儿的那股腻歪劲儿。
谈恋爱搞对象,不是不可以,但人啊,要懂的矜持。像任良这样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他自个儿不嫌丢人,老任都觉得他这张老脸快被丢尽了。
父子俩之间一直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沉默。
两人谁都不开口,因为他们心里知道,一开口就是吵架,索性都闭上嘴巴。
祁师长打趣儿的跟任良说:“良子,我看苟小小那闺女是个有主意的,跟一般女孩子的个性不太一样,你能不能拿住她?”
任良似是而非的回了一句:“她是很有个性。”
“哼~”一旁的老任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也就是有点儿小聪明。”
“那叫聪慧!”任良为苟小小正名后,不忘嘲讽回去,“你身上一点儿聪明劲儿都没有,也不知道你这个少将是咋当上去的!”
“我凭的是真才实干!你以为只要有点儿聪明劲儿,就能在部队混的风生水起了是吧。我告诉你,她要是我手底下的兵,我早就一大耳刮子呼过去,扇得她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呵呵。”
任良心想:刚才苟小小一个眼风过来,也不知道旁边的是谁,坐得比他还端正!
任少将也就会嘴上逞能。
祁师长仍在打趣任良:“啊呀,良子啊,咋办呀,你爸不满意你看上的这闺女啊。”
任少将狠狠瞪了祁师长一眼,“就你话多!”
祁师长摸着鼻子,悻悻然笑了一下。
他忍不住又说:“良子,你要真喜欢人家,就别着急把关系定下来,先处两年,多了解了解对方。我听说,这个苟小小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
任良听得一怔,随即对祁师长和任少将怒目而视,竖起的眉毛都要被怒火燃着了一样。
“你们调查过她?”
见小祖宗要发作,祁师长忙说:“不是我们,我们也是通过小郑那边了解到的情况…她家里的情况,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任良赌气似的看向车窗外,“我也不想知道!”
他倏然转过头来,看着祁师长和任少将,眼神充满警告,“你们少管她家的事儿!”
“她自己有主意,知道咋处理就行。”祁师长拍着腿,叹了一声气,“那也是个可怜的娃儿啊!”
任少将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祁师长打趣道:“是啊,她都快把你儿子拐跑了,能不可恨么。”
任少将又飞过去一个眼刀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问:“后面车里另一个人是谁?”
任良郁闷道:“李老实,以前军犬队的,好像是因为啥事儿得罪了利旅长,利旅长给军犬队施压,把他给开除了,后来带我们连队当军犬班的副教官。”
“李老实,名字听着怪老实的,长得一点儿也不老实!”任少将真相了。
不知道为啥,他比任良还要坐立难安。
祁师长突然想起啥,神色蓦地一肃,对任良说:“最近云析市不太平,一帮境外盗窃团伙在云析市频频作案,现在都还没把他们的首脑给抓住。良子,这回到城里,你可得给你心上人好好安排一个住处。住哪儿,决定好了没有?”
“招待所吧…”
祁师长大惊小怪的截断他的话音:“住招待所哪成啊,花钱不说还不安全,还不胜住你们家里!反正你们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在军属大院,总比外面安全。”
任良看一眼任少将的脸。
任少将的脸孔一直紧绷着,他没说反对,也没表现出反感来,看来是默许了祁师长这样的安排。
任少将在人前表现对苟小小各种不满,其实他心里还是挺属意这个有主见的小姑娘的。
任家在军属大院,那一个大院子里住的基本上都是军人家属,院子门口还有岗哨,未经登记的车辆都不让进。住那里边,当然比住外面安全。
想起祁师长刚才提到的境外犯罪团伙,任良受好奇心驱使,“祁叔叔,跟我讲讲那个犯罪团伙吧。”
“那个犯罪团伙,猖獗得很,在云析市里犯了好几件案子了,也不是啥大案,就是打劫了几家金银首饰店,没伤人命,都是在晚上作案,动作利落的很,抢完就走。云析市的各个区的警局联合调查,抓了一伙人。据那几个人交代,他们来自同一个组织,可惜的是他们不是核心成员,只是最底层的,他们也不知道那个组织叫啥。通过他们的供述,警察那边怀疑这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盗窃团伙,只要有机会,他们还会接着犯案。”
任良皱起眉头,“为啥说他们是境外的?”
祁师长沉着脸说:“他们配有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那些武器,是不可能在国内市场上流通的。
任良突然觉得,跟治安环境不稳定的云析市比起来,安丰乡就像是世外桃源。当然,这个满布雷区的世外桃源,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中午,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云析市。
大概午饭时间,他们在军犬队下车。
军犬队的大队长亲自接见了他们,看在祁师长的面子上,给苟小小和李老实行了很大的方便。
李老实从军犬队调了一批人手,借了一辆卡车和笼子,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直奔利旅长家,把利家的狗全拉回了军犬队。
为了检测这批犬有没有做排雷犬的素质,李老实暂时留在了军犬队。
军犬队的刘大队长有意要将李老实请回军犬队,被李老实婉拒了。
李老实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他挺喜欢安丰乡的环境和氛围。他以前在军犬队,平常执行的也就是一些巡逻类的小任务,没参加过大行动。他在安丰乡在三连,更有用武之地。
跟军犬队的刘大队长打好了招呼,祁师长做东,说要请任家父子和苟小小下馆子吃饭。
四人来到一家牛肉面馆。
找了位置坐下,苟小小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份报纸。
报纸是今天的,估计是哪个客人吃完饭走的匆忙,落在面馆了。
任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看到报纸的一角报道昨天晚上又一家金店被抢的消息。
“祁叔叔,报纸上说,昨天晚上又有店被抢了。”
祁师长拍了一下桌子,愤慨道:“这些贼,太猖狂了!”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苟小小没想到云析市的治安环境会这么差,“办完事赶紧走。”
“人家抢的是金店,又不是抢你。你激动啥!”任良说。
“一到市里,我就浑身不自在,感觉走哪儿都不安全。我之前就是站在雷区里面,走在地雷边上,也没有这种感觉。”
见牛肉面上来,苟小小放下报纸,捧着碗喝了一口汤,发出赞不绝口的声音,“真香!”
任良旁若无人的问她:“吃完饭,你准备干啥去?”
“找药店,把我带的那几根鹿茸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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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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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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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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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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