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阿尔法狂摇尾巴,咧着嘴巴呼哧呼哧傻笑,跟它这傻主子简直一模一样。
小东西老实起来还是非常可爱的,罗欧揉了揉它的沙皮脸,从后面捉着阿尔法的两条小短腿,冲着付理招了招爪子:“哈喽,小爹爹!不要不开心啦,不开心就告诉大爹爹为啥不开心呀,汪汪!”
付理的脸色仍是有些苍白,罗欧其实心疼坏了,可嘴笨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借狗装傻,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反应。
可不知怎么的,这些话说出口,对面的男人又轻颤了一下,眼睛更红了。
“付理……”
罗欧看他那模样,自己都想哭了。
小爹爹,大爹爹……
付理吸了吸鼻子,垂下头,有些无措。
当年那傻蛋也是,非要逮着烬儿让他叫自己爹爹,烬儿不肯,他就天天缠着孩子让叫大爹爹,叫他付庭礼小爹爹,因为这称呼问题一大一小没少掐架。
头二十年,烬儿死活不肯叫,对外也说自己姓付,叫付烬之,只有一个爹爹,一个父帅,坚决不承认那二傻子也是自己的爹。
后二十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发现烬儿改了名字,任何文件上的签字都变成了罗烬之,给那个人的牌位上也端端正正地刻着:汉故显考先父帅罗钰霆之灵位。
那时他每看到那张牌位就为那个人心痛,两个至亲的人,他活着的时候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的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照顾,将他全心全意的守护视作理所应当,直到那人真的走了,再也没有人追在身后笑嘻嘻地逗他们开心,也没人再揪着耳朵哼哼唧唧地要求着叫爹爹,才发现心脏的每一处早就烙刻了那个人的痕迹,不知不觉间已经化成了心跳,包裹在了血肉里,早已经融为了一体。
他在无尽的空茫的悔恨里,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如果呢?
如果在彼此都年轻的时候,早早就答应了他,那在结束这一生的时候,是不是连坠入黑暗的感觉都是温暖的?
如果当初能主动拥抱他一次,能在他每次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回头一次,那那个人闭上眼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会少了许多的遗憾?
如果很早之前,他就能爱上那个人,爱上之后,又能坦诚地回应那个人,那他是不是会拼尽全力支撑着活下去,而不是在等到自己赶来之后,疲惫又哀伤地笑了笑,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罗钰霆,如果当年我能主动走近你,你那么爱笑的人,最后的时刻,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你知不知道,那孤独空茫的二十年,我每每闭上眼,都是你鲜血淋漓的脸上,缓缓淌下的那行泪。
你叫我不要哭,你压抑着流着泪,却叫我不要哭。
我的确没有哭。
可从那之后,也再没有笑过。
二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每一天去追忆那些逝去的日子,想着你的那些话,想着你傻乎乎的接近,笨拙的追求,想着想着,二十年也就那么恍惚着过去了。
最后一刻,我躺在那张凤纹木床上,想着你说起洞房时候发红的脸,终于能扯出一丝笑,闭着眼,想象那一天如果拥抱了你,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奇怪吗?你都走了二十年,那一天你无措的模样,穿在身上的衣服,衣服上的纹路,我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我欠了你二十年的债,终于算是还完了吧。
还完了,也许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向你了。
闭上眼的时候,我果然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像是吹来一阵风,风里夹带着我们初见时并不美好的黄沙污泥的味道,然后你在叫我,我终于回了头,你张着手臂噙着笑看着我,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乖乖笑着等着我靠近你。
我终于向你跑了过去。
逆着风,风里又扬起泥土的味道,这回却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沁着清晨的露水似的,甜得令人微醺。
我抱住你了吗?
一直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一幕。
抱住你该有多好,你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吧。
“汪汪汪!小爹爹不要不开心啦,让大爹爹给你跳舞好不好?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呃?!付、付理……?”
付理深吸了口气,慢慢收紧了手臂,将眼中快要泛滥的酸痛一点点压抑下去,然后仰起头,看着男人呆滞的脸,笑着蹭了蹭他的胸膛。
“发什么呆,抱你一下就傻掉了?”
“啊……呃……这……咳咳……那什么……”
“我有点冷。”
“哎?”
“有点冷。”
罗欧发懵了十秒钟才猛地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抬了抬胳膊,小心把人抱住了。
“这样还冷吗?”
付理闭上眼,窝在男人熟悉的温暖怀抱里,唔了一声,勾着嘴角慢慢摇了摇头。
罗欧仍旧是懵逼的,抱着人的手还发虚,不知道付理这突然是怎么了,非常地战战兢兢。正发呆的时候,胸口忽然一耸,再一耸,然后一颗沙皮脑袋冒出来,横亘在俩人之间苦逼地瞪着眼睛,摇着尾巴委屈地嚎了一嗓子:“汪!汪汪!嗷——!”
罗欧:“……”
差点把狗憋死。
付理觉得应该撒手,可是舍不得,特别舍不得,还想再抱一会儿,然而对面的大傻子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搂着他的胳膊,专心致志地检查差点被压扁的巴哥儿。
付理:“……”
讲真的……上辈子追本帅二十年都追不上,可能真的跟本帅没什么关系。
这么暧昧的气氛,居然把自己撂在一边,紧张兮兮地盯着一条狗……简直愚笨如猪,猪都觉得委屈。
付理瞪了他一眼,可又舍不得教训他,只得跟他一起蹲在阿尔法旁边,很不走心地揉了揉狗头。
“诶?没挤坏吧?阿尔法?甩个脑袋瞅瞅?”
“汪汪!”
罗欧放下心来,呼了口气,回头瞅着付理挠了挠头:“你刚才怎么啦?突然抱过来……”
付理被他这么一打岔,不得不从那潮涌般的悲伤里跳脱出来,想到自己刚才失控的样子,忽然有点脸红。
“唔……没什么。”
还能有什么?这傻缺啥都想不起来了,难道自己要开口解释一句:乖孙啊,你可是你高祖爷的转世,我们是早晚都要打一炮的关系造不造啊?
不如阵亡。
说起来,打炮什么的……
都是男人,对着心上人的那点事自然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那苦逼守寡的二十年里,除了难过伤心之外,偶尔……还是会做点春梦啥的……
那家伙老说自己器大活好一炮顶十炮,鬼知道是不是在吹牛皮……只能说,梦里的表现还蛮不错的呢……咳咳。
罗欧两辈子都是单细胞生物,看付理似乎不想多说,也就不勉强,抱着狗站起身来,腆着脸嘿嘿笑道:“付理,晚上我想吃酸辣汤,我调料都买好啦,你做饭我打下手好不好呀?”
付理:“……”
算了,他要懂浪漫是什么东西,上辈子还能当了一辈子的处男?
不计较,傻子一个,不计较。
虽然……好像同样处男了一辈子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于是,一腔柔情无处宣泄,只好给自家二傻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哇靠!付理你厨艺又涨进了!好吃好吃!这个猪蹄子倍儿棒!酸菜也好好吃啊!哇哇哇,我家大神果然是最棒的!”
付理:“……”
瞪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毫无美感可言的蠢蛋,付大帅忽然陷入了沉思。
找到亡夫的本体自然是件好事。
没错,半小时前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天大的好事,好得想哭。
然而,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一想。
你说说,付庭礼,你当年为啥二十年都不答应他?你说说吧。
“哈哈哈哈付理!你看这猪蹄子撅出来的样子像不像竖了个中指?哈哈,这是死了也不忘骂杀猪的一句妈卖批啊哈哈哈哈!”
你说说吧,付庭礼,是不是总得有个原因,是不是?
“哈哈付理你看这个蹄子,这特么长得也太性感了!这个角度,你看看这个角度,哈哈哈,像不像个鸡儿啊!又大又粗又壮,简直跟我的有一比啊哈哈哈哈!”m.xiumb.com
付理:“……”
所以,我当年到底在念念不舍个什么玩意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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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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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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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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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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