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和钦天监给大阿哥推算出的良辰吉日在五月,四月康熙才会正式给他封爵,让他出宫开府。
胤祐想要搬进大阿哥的院子还得等些日子。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春天到了莺飞草长,万物复苏。正是一年中畅春园最美好的季节。
康熙哪里还能在皇宫里呆得住,拖家带口就住进了皇家御园。
胤祐现在也已经虚岁八岁了,到了不用动脑子死缠烂打,可以正式跟着皇父出门的年纪。
只是康熙对这个儿子格外宽容,允许他慢一些长大。也想让他多多陪伴在太皇太后身边。
裕亲王、恭亲王以及诸位皇子,都被安排在太皇太后的马车周围骑马,一路护送太皇太后从紫禁城到畅春园。
只有胤祐这个小家伙,舒舒服服的呆在马车里。坐在柔软的毛毡上,趴在太皇太后的膝头,陪乌库玛嬷聊天。
期间小家伙听到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立刻掀开帘子去看。
正巧看到大阿哥骑着马,漫不经心的走在马车旁边。
胤祐抬起头来,大阿哥也低头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一眼。大阿哥问:“你干嘛?”
胤祐说:“我看看你。”
“看什么?”
胤祐将他上下一打量:“你都长成大人的模样了,怎么还赖在宫里不肯走啊?”
“???”
这话说得,他一个未受封的皇子,住在宫里有什么问题吗,什么叫赖在宫里不肯走?
大阿哥瞪着他,刚要说话,又听傻弟弟说道:“你不出宫去怎么给我腾院子呀?”
大阿哥冷哼一声:“你不是瞧不起我那院子吗?”
“谁说的?”小家伙冲着他嘿嘿一笑,“大哥的院子那么好,既宽敞又舒服,最适合练武了。”
“哦!”大阿哥惊讶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的院子,可惜,我已经答应了九弟,把院子给他。他马上也到了去上书房读书的年纪,要搬出后宫。”
他以为说出这话,小家伙就会生气。或者还会跟他撒娇说好话,让他把院子留给自己,不要留给九阿哥。
没想到,这小小家伙趴在马车的床上,斩钉截铁的对他说道:“你骗人,九弟绝对不会搬去你的院子!”
大阿哥一愣,这话确实是他刚才灵机一动,随口编的瞎话。他和九阿哥平日又没什么焦急,九阿哥怎么可能跑来跟他说,要搬进他的院子?
关键是,他这傻弟弟怎么那么肯定自己是在骗他?
“我怎么骗你了?”
胤祐冷哼一声:“九弟才不会和十弟分开,他们俩肯定会挨在一起住。”
三阿哥骑着马走在大阿哥身后,听到胤祐这话忍不住笑了笑。
就大哥这个脑子,再加一个也说不过小七。
到了畅春园,胤祐先陪着太皇太后回凝春堂。毕竟赶走了那么长的路,虽说马车舒适,却也难免颠簸。
太皇太后有些乏了,太医来给检查过身体之后,她便睡下了。
胤祐从凝春堂出来,看到外面光秃秃的试验田。想起了去年和阿玛一起播种的春小麦,还有插秧的稻谷。
于是,蹲在田埂上问牵着牛正在犁地的人:“咱们去年种的粮食哪儿去了?”
那人立刻过来答道:“回七阿哥,秋天收获的时候,主子们已经回宫了。收获的小麦和大米皇上赏赐给了山下的百姓。”
胤祐点点头,问:“那今年还种吗?”
“要种的,据说皇上寻得一株麦穗特别高大又特别饱满的种子,今年准备种这个。”
胤祐点点头,又站了起来。想着去年的没吃着,今年一定要尝一尝。
他继续往前走,走过狭长的一片试验田,来到了他的玻璃小屋。
经过一个冬天,他的橘树竟然还活着,虽然没有胤祐在南方见到的橘子树那么高,但也不错啦,至少平安度过了寒冬,活到了今年春天。
他问专门打理植物的花匠:“这树今年结果子了吗?”
“回七阿哥,没有,这得两到三年才能结果。”
胤祐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实现在北方种一颗橘子树,让老祖宗吃上新鲜橘子的愿望。
花匠听他叹气,立刻笑着安慰道:“主子别急,树在玻璃房子里长得很好,阳光充足,没准儿今年冬天就能结果。”
胤祐又蹲下来,看那几盆兰花。虽然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看起来已经长得很不错了。小家伙也有些好奇,它们开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天,康熙在无逸斋检查皇子们的功课。又说起了春种的事情。
几位皇子当中,只有四阿哥能与皇父讨论这个话题。这一年多来,他看了不少关于农耕的书籍,从选种,到犁地再到播种……每一个缓环节说起来头头是道,康熙对此颇为满意。
最后,康熙还把外面那一大片田地交给了四阿哥,让他带着人自由发挥,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皇父再来验收成果。
大阿哥听得心不在焉,他性子比较急躁,又没什么耐心。最近沉迷于兵书不可自拔,时刻关注准噶尔的动向,巴不得大清跟他们打一仗,好让自己能够一展才华。
三阿哥对种田一事也无甚兴趣,还是做做文章,解一道数学题让他更有成就感。
几个小的自不必说,好不容易投胎生在了帝王家,谁还愿意去种田啊?
可是胤祐愿意。这天下午,四阿哥正在和身边的人商讨,土壤的湿度,虫害以及插秧的间距等问题时,就看到他弟弟拎了个小木桶从远处走来。
走进了,小家伙笑盈盈的和哥哥打了个招呼:“我是来给你帮忙的哟。”
四阿哥问他:“你下午不用练剑吗?”
胤祐说:“早上已经练过了。”
四阿哥又问:“不用读书吗?”
小家伙摇摇头:“我都能记住,不用再读了。”
四阿哥看了一眼他拎着的小木桶,里面空空如也。
他问弟弟:“为什么拎了个木桶过来?”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浇水呀,种地不用浇水吗?”
“……”
四阿哥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心想:“帮忙,你是来帮倒忙的吧。”
不过有弟弟陪在身边,周围鸟语花香,湖面上站立着两只仙鹤,远处山峦叠翠,再这样如诗如画的风景中,干活儿也是一种享受。
他让小家伙先在旁边玩一会儿,自己接着和身旁几人交谈。
等谈完之后,转过身来,小家伙已经脱掉鞋袜,挽起裤脚,露出白嫩嫩的小脚丫,坐在田埂上晃啊晃,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嘀哩哩哩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哩,嘀哩哩哩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哩……”
这哪里是来下地干活儿的,这分明是来春游的!
胤祐见哥哥谈完话,立刻去拉他的袖子:“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四阿哥也与他并排坐在田埂上,一边脱掉鞋袜,一边问道:“田里有老鼠,你怕不怕?”
小家伙挺起胸膛:“有蛇我都不怕!”
于是,兄弟俩就下到田里开始插秧。
胤祐虽然比去年高了不少,但仍然是个孩子,刚一踩下去,水田就没过了他的小腿,让他举步维艰。
不过小家伙并不在意,先抓了一把秧苗,学着哥哥的样子,一根一根插进泥土里,等他把手里的插完就没了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阿哥忽然回过头来,就看到小家伙半蹲下来,两只手伸进泥土里,不断摸着什么。
“小七,小七?”
胤祐撅起嘴,发出“嘘”的一声。整个人蹲在那里摸了半天,忽然双手往下一按,随即整个人从田里站了起来,兴奋的大喊道:“木桶,木桶给我拿过来,快!”
站在田埂上的赵诚赶紧拎着木桶给他递过去。四阿哥趁着弟弟把手里的东西往里扔的时候才看清,他抓了一条黄鳝。
“……”
黄鳝被胤祐丢在了木桶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盛赞赵诚:“你的方法果然有用,先把洞堵上,再把旁边的土挖开,他就无路可逃啦!”
四阿哥:“……”
果然,说什么是来帮忙干活的,原来就是想抓黄鳝。
胤祐确实是想抓黄鳝,去年他就抓了一根,不过当时没练过功夫,也没什么经验,这东西滑不溜秋的,一下子就从手里溜走了。
今年来之前,他还专程向赵诚讨教了一番。赵诚进宫以前也是要帮着父母干农活儿的,家里穷,孩子又多,吃不上好的,就自己在田里抓黄鳝生火烤着吃。
他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还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说烤黄鳝是他小时候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这么一说,胤祐也想尝尝,这才拎了个木桶过来,说是要帮着哥哥种田,其实就是跑来觅食。
没过一会儿,他又抓了只青蛙,刚扔进桶里青蛙就跳了出来,钻进田里不见了。
胤祐:“……”
大意了,应该拿个盖子过来。
他往旁边挪了两步,又看到另一边还有两三只青蛙。正要过去抓,有人却喊了他一声:“七阿哥!”
这一声虽然没把胤祐吓着,但是受了惊的青蛙却已经不知所踪。
胤祐不满的抬起头来,刚才喊他的人正是赵诚。
小家伙有些不满的瞪着他的侍从:“你干嘛呀,我都要抓到了。”
赵诚吞吞吐吐的说道:“要不您就抓黄鳝,别抓青蛙了。”
“为什么?”胤祐歪着头,“因为青蛙不好吃吗?”
“因为……”
“因为青蛙是在田里吃害虫的。”赵诚的话被四阿哥打断,“你把青蛙都抓走,害虫就会把田里的庄家吃掉。”
虽然胤祐并不了解田野里的食物链,但既然青蛙是吃害虫的,那就把他们留在田里吧,他抓几条黄鳝,尝尝味道就好啦。
田本来也不大,再加上胤祐这个新手技术有限。忙活一个下午,也只抓到那么三四条。
到后来,胤祐干脆不抓了,开始玩泥巴。身上的衣袍和裤子湿了一片,上面满是泥土。
说是来给哥哥帮忙的,结果活儿全让四阿哥一个人干了。
幸好四阿哥也并非真的一个人,旁边还有好些给他打下手的。
他把弟弟从田里拎上来的时候,胤祐已经变成了小泥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就连光秃秃的脑门上也糊着一块泥巴。
四阿哥把小泥人拎回西花园,让近侍赶紧回去烧水准备浴桶。
进了屋,把弟弟从头到脚扒干净了往桶里一扔,几个太监拿着毛巾围上去,七手八脚一顿揉搓,再拎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颗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更衣的时候胤祐还在想他的黄鳝:“哥哥,你说黄鳝要怎么吃呢?”
四阿哥也收拾妥当换了衣服刚进屋来:“你不是说要烤着吃吗?”
“那一会儿咱们就去院子里烤着吃!”
烤着吃也没有那么容易,得把黄鳝剖开处理内脏,然后用竹签串起来。
院子里烤着吃,好像也没那个氛围,于是两个人就来到了承露轩后面的那一片竹林。
竹林中间是胤祐每天早上练剑的空地,太监们生上火,把串好的黄鳝撒上盐和孜然,架在火堆上烤。
旁边两只孔雀看到火堆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扑腾了两下翅膀,又开始抖开尾羽,“哇哇”的叫了两声。
胤祐看着他俩,一脸坏笑:“再叫就把你俩也烤了。”
这两只孔雀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了,似乎能听懂他说话,听说要把自己烤了,立刻钻进了竹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黄鳝烤起来是真的很香,某些小朋友口水都快从嘴角留下来了。
四阿哥坐在火堆旁,手里拿了根竹枝,正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么不着四六的事儿。
然后就感觉到一颗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小脸在他的胳膊上蹭了两下,也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擦口水。
胤祐忽然说道:“有在草原上烤肉的感觉。”
提起草原,他忽然又想起一个人:“不知道大姐姐到了科尔沁没有?”
四阿哥粗略一算:“应该还没到吧,这才走了几天。”
小家伙说:“以后就要住蒙古包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习惯。”
四阿哥搂过弟弟的肩膀:“大姐到了蒙古会有自己的公主府,你就不要操心了。”
他这么说,胤祐就更好奇了:“那般迪也会跟她一起住在公主府吗?”
“应该……”这个问题也触及到了四阿哥的知识盲区,勉强回答道,“不会吧。”
幸好这时候黄鳝烤好了,小家伙的注意力被美食吸引,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烤黄鳝果然很香,就是少了点,四阿哥勉强尝了一口,还是在弟弟的强烈要求下,剩下的全都进了胤祐的肚子。
四阿哥皱着眉看他:“要不,你今晚还是跟我一起睡吧。”
小家伙舔了舔嘴唇:“为什么?”
“我怕你晚上又肚子疼。”
“……”
小家伙扑过去,双手搂过哥哥的脖子:“好哇!”
不过,这一晚胤祐很争气,并没有肚子疼,睡姿虽然一如既往地糟糕,但是睡眠质量还不错。反正打扰的都是躺在旁边的人,影响不了他自己。
春天正好是修筑河堤的季节,于是,朝堂上又不消停了。
仍然是靳辅与小于成龙的矛盾,一个要挑浚黄河下游河流,一个要修高家堰。
江南道监察御史郭绣力挺小于成龙,直接向康熙呈上奏折弹劾河道总督靳辅,并且后面还有一堆江南地区的官员附和。
他们指责靳辅偏听幕僚陈潢,阻挠下河挑浚,借筑堤之名,强行摊派,勒索扰民等罪状。
康熙听到“勒索扰民”就忍不了了,着急大学士、六部、九卿共同讨论河工之事。
这时候,有一个关键人物站出来替靳辅说话,而这个人的发言,直接将康熙的决定推向了于成龙那边。
这个人就是礼部尚书佛伦,这个人和明珠余国柱关系粳米,他站出来力保靳辅,就说明了明珠的态度。
条陈利弊之后,朝廷采纳了于成龙和郭绣的主张,要将靳辅革职问罪。
这时候,靳辅却自己站了出来,表示这些人对他的指控并不属实,而且说他们是阴谋陷害。
靳辅揭露,他之所以遭到猛烈攻击,原因在于那些人的田地在下河流域,他们都是当地的豪强地主,清丈隐占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所以这些人“仇谤沸腾”。
这里面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每个人看似正义之士,其实都在夹带私货,为自己的利益猛烈抨击别人。
这里面唯一主张争议,真心实意为百姓考虑得就是于成龙和郭绣,但是这两人又的确不懂河工。但是靳辅一再固执己见,与康熙的主张相左。
最后,康熙只是将靳辅革职,但并没有治他得罪。
而这件事情的直接受益者并非是那些跟在后面起哄,实则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江南官员,而是江南道监察御史郭绣。
他因为敢言直谏,擢升为左都御史。而这位左都御史刚上任不久,就将矛头指向了户部尚书佛伦、侍郎傅拉塔。这两人很快被康熙革职。
但佛伦毕竟出身满洲正白旗舒穆禄氏,康熙虽然革了他的礼部尚书一职,却还保留了他佐领一职,没多久留在内廷做了内务府总管。
索额图从头到尾都在一旁看戏,就和汤斌一样,他对靳辅、于成龙、郭绣这些汉臣没有兴趣。但是他知道,皇上将郭绣提拔为左都御史,就说明有些人要倒大霉了。xiumb.com
时间来到四月,大阿哥刚过了他十六周岁的生日。康熙将自己第一个成年的儿子封为多罗贝勒。
在不久之前,郭绣弹劾佛伦的事件中,其中也牵涉到了大阿哥未来的老丈人——户部尚书科尔坤。
康熙想到儿子大婚在及,科尔坤也只是因为御史弹劾佛伦的时候置之不理,便也没有深究。
老父亲为了儿子做的这些大阿哥并不知情。
既然已经有了封号,府邸也已经建好,大婚在及,大阿哥也应该正式搬出皇宫。
五月有端午节,还有大阿哥的婚事。众人在畅春园住了三个多月之后,又回到了紫禁城。
胤祐知道大哥过几天就要搬出皇宫,于是跑来乾西五所与他告别。
他几乎每次来大哥的院子,都能碰到他在打拳。
大阿哥毕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的年纪。
犹豫掌管后宫的皇贵妃推三阻四,不肯为他指派侍寝的格格,到现在为止,大阿哥身边也全是太监,两个近身伺候的宫女也没有。
浑身精力无处宣泄,他不练功练什么呢?
可今天院子里却没有大哥的身影,胤祐好奇的问太监:“大哥不在吗?”
“回七阿哥,大阿哥正在书房看书。”
说谁在看书胤祐都信,唯独说他大哥看书他才不信。
他大哥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习字,当初背个《礼记》磕磕绊绊,没有哪次阿玛抽他出来背书,他能完整顺畅的背下来。
现在快要出宫去了,他竟然开始读书了?
胤祐大步进了明间,他倒要看看,大哥究竟在看什么书。
别人读书都正襟危坐,双手立起书本,双目平视前方。
大阿哥读书就要随意得多,书本平铺在桌面上,身子随意的靠在椅背上,看一页就随手翻一页,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但是因为他脸长得好,是个十分帅气,身姿挺拔的大小伙子,就算是这种漫不经心的动作,做起来也分外撩人。
但是他的院子里除了太监就是嬷嬷,撩来的只有他那个傻弟弟。
“大哥,你在看什么?给我也瞧瞧。”
傻弟弟不知打哪儿跑过来,硬是挤进了他和书桌之间的空隙。大阿哥向半空中翻了个白眼,只能身体后仰,给他腾出一点位置。
胤祐翻到那本书的封皮:“《练兵实纪》——戚继光。这是讲什么的?”
“讲练兵的呗,还能讲什么。”
胤祐翻开目录:“练武法第一、练胆气第二、练耳目第三、联手组第四、练营阵第五……”
大阿哥从后面伸出手,搂着他的腰往后拽了一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又让太监去沏茶,还不忘提醒道:“用前几日延禧宫送来的蜂蜜桂花。”
胤祐把书放回桌上:“我看不懂。”
大阿哥说:“看不懂就别看了。”
胤祐去拉他的手:“咱俩去院子里比划一下。”
“不去。”
胤祐使劲儿拽他,拽不动,只能松开手:“你是怕打不过我吧。”
激将法现在对大阿哥来说没什么用:“对,我打不过你。”
“……”
大阿哥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大哥过几日就要搬出去了,你就不想跟我说说话?”
胤祐点点头,又靠了过去,硬是把他往旁边挤了挤,给自己挤出一点位置坐下:“那就说说话吧。”
他把屋子看了一圈:“以后这房子就是我的啦。这个书架太小了,我要换个大的。墙上得挂一些字画,角落里还得摆一个画缸……”
大哥真是被他气笑了:“我还没有搬出去呢,你就这么着急鸠占鹊巢了。”
胤祐笑道:“鸠占鹊巢这个成语可不能乱用哦,它出自《诗经-召南-鹊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小家伙灵机一动:“这不正好说的是你大婚的场景吗?”
大阿哥轻笑一声:“小不点,你懂得倒是不少。”
胤祐冲他点了点下巴:“多读书就什么都懂了。”
“……”
大阿哥仔细端详弟弟,以前他觉得这小傻子,可爱的小脸蛋儿都是拿脑子换的。
现在才发现,就他弟弟这脑子,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哪次斗嘴能斗得过人家。
胤祐忽然去拉他的袖子,问了一个有点傻的问题:“你想搬出宫去吗?”
“那有什么想不想,等你长大了,同样也要搬出宫去。”
胤祐低下头:“长大了是不是就会有许多不开心的事?”
“哪有?”大阿哥手肘撑在扶手上,“还挺开心的,至少不会被汗阿玛抽查背书了。”
胤祐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那是不是也不用读书了?”
“当然要,从学师傅每日都要去府上教读书。”
这时候,近侍端上蜂蜜桂花茶,胤祐端起来喝了一口,清香甘甜,是他喜欢的味道。
喝了大哥的茶,小家伙忽然变得善解人意起来:“虽然当大人不用读书,但是大人也有许多烦心事。以后你要是不开心了,你就回这里来看看我,让我开心开心。”
“……”
大阿哥不耐烦地等着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小家伙又喝了一口蜂蜜桂花茶:“还有还有,你转告惠妃娘娘,她的花茶很好喝,以后也可以继续往这个院子里送。”
“你想得美!”
大阿哥话音刚落,忽然两只小手朝他伸了过来,捧着他的脸仔细打量。
大阿哥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胤祐歪着头:“你长胡子了。”
大阿哥摸了把下巴,他每天早上都会刮胡子,现在摸上去就是硬硬的胡茬:“我长胡子有什么奇怪的。”
胤祐顺势搂紧了他的脖子:“可是我有点舍不得你。虽然你有点傻,背书总是背不出来,但你是我大哥呀。”
前两年,他们一起跟着汗阿玛巡幸塞外。当时兄弟三人住在同一个蒙古包里。
这小崽子娇气还事儿多,大阿哥自己都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皇子,却每天早晚给他换衣服。有时候他累了要睡觉,还得负责把他背回来。
惠妃只有他一个孩子,老八从小就是个心思过于灵巧的孩子,大阿哥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多少兄弟情。
他和太子又一向互相看不顺眼,说来也奇怪,这两年倒是缓和了不少。
其他兄弟就更别提了,年龄、个性上的差距,长兄的威严都让他和其他兄弟没什么深交。
唯有这个弟弟,让他体会到了做兄长的感觉,也弥补了那些有名无实的兄弟情。
大阿哥也抱着他,故意拿下巴上的胡茬在他额头上蹭两下:“等你大哥成婚之后,就接你去宫外去玩,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已经吃过啦!”小家伙皮肤娇嫩敏感,硬硬的胡茬扎得他很不舒服,一边躲一边说道,“今年上元节的前一天,阿玛就带我出宫去吃了火锅,糖葫芦,驴打滚儿,还猜了灯谜。”
大阿哥松开他:“哦!我怎么忘了,你是有阿玛疼的小孩儿。”
“你也有啊。”胤祐说道,“阿玛每次出门不都带着你。”
这时候,有太监进来禀报:“大阿哥,八阿哥过来了。”
大阿哥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八阿哥进屋就看到了站在书桌后的胤祐,本来还有些拘谨,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容:“七哥也在。”
胤祐点点头:“我来看看我的院子。”
大阿哥没好气的说道:“你是担心我带走几样家具吗?”
“可不是!”
八阿哥走过来,站在胤祐身旁,还偷偷地拉了拉他的手,又对大阿哥说道:“不知大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大阿哥站起来,掸了掸衣袍上的皱褶:“我一会儿要去一趟延禧宫,额娘让你同我一道回去。”
惠妃为什么要让他一道回去,八阿哥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想不到。
但那毕竟是他的养母,他现在看到惠妃也要称呼一声额娘。额娘让他回去,他怎么可能不去?
既然大哥和八弟有事,胤祐也不多呆了,把最后一口蜂蜜桂花茶喝下去,这就告辞了。
大阿哥大婚之前就搬出了皇宫,搬进了自己的贝勒府,张灯结彩,准备迎娶大福晋。
于是,院子腾出来没几天,胤祐就搬了进去。而后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位即将读书的皇子也选定了乾东五所的两处院子,作为他们今后的住所。
九阿哥只比十一阿哥打了两岁,在小十一出生之后,宜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生怕一个不注意,脆弱的小家伙就成为深宫之中无数夭折的皇子之一。
九阿哥在翊坤宫一向遭受不公平待遇,弟弟什么都要抢他的,而他,作为哥哥不得不忍让。
他早就不想忍了,因此,还没到年纪就在端午家宴上,主动请示汗阿玛,希望能提前到上书房上学,搬出后宫。
儿子主动要求读书,康熙自然是高兴的,也没征求宜妃这个额娘的意见,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钮钴禄贵妃只有十阿哥一个儿子,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悉心养着现在才渐渐地好了起来。
她自然舍不得儿子早早的离开自己,独自去生活。
但是十阿哥一向跟九阿哥要好,并且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孩子,九阿哥说什么,他总是不忍心拒绝,会爽快的答应下来。
钮钴禄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往后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便也没有抱多大期望,只求平安便好。
等所有事情办妥之后,时间也临近六月,天气又渐渐地热了起来。
最终,康熙定下与沙俄谈判的人选为索额图。但是,他对索额图也并非百分之百放心,又派了自己的大舅舅佟国纲,随从索额图一同前往黑龙江,参与此次谈判。
说起来,佟国纲这是去协助索额图,但他也是带着皇上的任务去的。
然而,另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与沙俄会谈,将会影响他们未来数十年的命运。
要说索额图和佟家的关系,那自然是很亲近的。他的妹妹赫舍里氏正是佟国维的妻子,皇贵妃的母亲。
但皇贵妃毕竟姓佟,又不姓赫舍里,说到底也是个外人。他要维系赫舍里一族的地位和荣耀,只能依靠太子,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至于佟国纲,那就更没什么瓜葛了。
每年夏天,是康熙雷打不动巡幸塞外的时间。
不过今年夏天尤其炎热,皇上出门,又是文武大臣,又是侍卫随从,又是皇子跟着一起,队伍庞大,确实很不方便。
再加上太皇太后年前大病一场,康熙出门总有牵挂。于是,这次他倒是人性化了许多。
本来年龄在八岁以上的皇子,都要跟着他一道去塞外,这次他担心天气太热,皇子们吃不消,就只带了大阿哥和三阿哥这两个年纪大的。
太子留下来,继续在内阁学习处理朝政事务,其他皇子在畅春园读书,陪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至于上了年纪的大臣,也不必随驾前往。
这其中还有一个人较为特殊,这就是曹寅。
以前,康熙不管去哪里,总是会把他呆在身边,就算他已经不是自己的銮仪卫,也不例外。
但这一次,曹寅却主动向康熙提出希望留在京城,康熙虽然有那么点不高兴,但也同意了。
这天,胤祐在书房上课,院子外的大树上,知了一声一声叫得他心烦。无心听课的他干脆把书一合,抬起了头。
而后,他发现书房里除了他,剩下的两个人竟然都有些心不在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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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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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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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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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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