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工部尚书,他今天站在这里也就是来听个热闹,并不打算参与此事。
因为他既不是权臣,又不没有贪赃枉法,更不是董汉臣内涵的对象,所以,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康熙为什么忽然点了他的名字要听听他的想法呢?
这还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余国柱。他俩的恩怨纠葛要追溯到很多年前。
余国柱曾经作为江宁巡抚,那时候淮安、扬州二府发大水,康熙向他了解情况,他上奏说:“水退之后,田还可以耕种,第二年应当照例征收赋税。”
后来,他因为拍上了明珠的马屁,一路高升官至左都御史。
而时任内阁学士的汤斌就被举荐为新一任江宁巡抚。
汤斌上任之后,立刻派人到徐州等地重新勘察。发现水并没有完全退去,即使田已露出水面的地方也无法正常耕种。于是又向康熙揍请此时,希望能够免去第二年的赋税。
后来他又想康熙呈上奏折:说苏州、松江这些地方土地狭小,人口稠密。却还要承担整个江苏百余个州县的赋税,百姓的财力一天比一天困乏。恳请皇上将苏州、松江的钱粮照征收标准减少一二成。”
第二年,淮安、扬州、徐州三府再次遭受水灾,汤斌按条目列出减免赋税的事项,请求朝廷拨发五万两银子,从湖广购米赈济灾民。并且还不等诏令回复,汤斌就亲自前往各州县视察救灾的情况。【百度百科】
正是因为他凡事亲力亲为,为官事事以百姓的利益为先,深受江南民众爱戴。很快他也被康熙调回京城,擢升工部尚书。
这时候余国柱这个曾经的老上司来找他,跟他说当初朝廷免除江南赋税,都是因为大学士明珠尽力促成。
言下之意,要么向明珠表示表示,要么投靠明珠,成为利益集团的一份子。
然而,汤斌认为朝廷免除江南赋税是自己的坚持打动了皇上,跟明珠没有半毛钱关系,根本就不理财余国柱。
这俩人前面就有积怨,这次汤斌又拂了他的面子,余国柱自然怀恨在心。
但是看到汤斌身上那破旧的官服,家徒四壁的穷酸样,知道也敲诈不出什么,也只能算了。
后来汤斌成为了太子的师傅,余国柱更是在明珠跟前三番两次污蔑其为索额图的党羽,希望能将这个眼中钉铲除。
但后来索额图都被康熙革职,汤斌依然还是太子的师傅,并且将太子教得很好,令康熙非常满意,余国柱对此也无可奈何。
今天可算又找着了机会,他知道汤斌这个人,一向喜欢伸张正义,不懂得明哲保身,更不懂得趋炎附势。
于是,余国柱就主动向康熙提出,不如问问汤大人的意思。
汤斌不卑不亢的走出来,说道:“董汉臣根据诏旨议论朝政,没有处死的理由。大臣不敢讲而小臣敢讲,各位大人理应自我反省才是。”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本来也不想杀董汉臣,汤斌的话正好说到了他心里去,最终赦免了董汉臣的罪责。
几天之后,大雨如约而至,康熙便不再提起此时。
自从上次被康熙夸奖之后,胤祐现在对书法重燃信心,并且比原来更加兴趣高涨。
以前他练字就跟完成任务似的,写得好也只是想要听到阿玛和师傅的夸奖。然后就是帮着太皇太后抄写佛经,被动练习。
其实心不静、神不宁,每天都想着如何讨巧,失了本心。
经过傅先生的一番□□,小家伙的字简直就是进入了另外一番境界。现在也不想着完成任务,也不想着讨好谁,需要谁的夸奖。
完全凭着自己当时的心境去写,并且在写字的过程中也体会到了书法的乐趣。
傅先生看他有灵性也聪明,什么东西一点就通,也很乐于给他指点。
胤祐觉得自己的字比之前更加进步,就想着去找太子哥哥,让他瞧一瞧。
他来到讨源书屋,偷偷摸摸探个头往院子里看了看。
外面候着的太监正想高声通传,胤祐怕把熊嬷嬷招来,一把就捂住了对方的嘴:“别喊别喊!我要进去给太子哥哥一个惊喜。”
说着他就快步往屋里跑去。小家伙现在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身形灵动,脚步轻盈,小太监都追不上他。
站在门口的何玉柱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小的身影已经跨过门槛,“飘”了进去。
何太监半张着嘴感慨,以前的七阿哥跟颗小团子似的,每次进出都得手脚并用的翻过门槛。一晃眼,也是能身姿矫健迈过去的小小少年了。
“糟了!”
然而,何太监的感慨只有片刻,因为忽然想起来太子正在里面会客。
因为书房和明间之间有个镂空雕花月拱门作为隔断,门里门外都放着一个大花盆,种着高高的绿植。
胤祐进去的时候,正好躲在花盆后面,本想着太子哥哥正在读书,要给他一个惊喜。
哪知道,他刚进屋就听到一声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句怒斥:“我不管你和明珠怎么斗,但这件事你不能把汤师傅牵扯进去。”
“……”
别说里面的人吓得不敢吱声儿,就连不小心在外面偷听的胤祐也不由自主心里“咯噔”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太子哥哥一向端庄温润,时刻保持身为东宫储君的威仪,他从来没见过太子如此动怒,也从来没听他那么大声的说过话。
虽然从胤祐的方向,只能看到个背影,但是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是索额图。
索大人也很为难,董汉臣是他安排的一枚棋子没错,但汤斌确实不是他的人。
现在明珠他们盯上了汤斌,要往死里整治他,索额图也没有办法。汤斌这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一把难啃的硬骨头。明珠搞不定,他自然也拉拢不了。
依他所见,拉拢不了不如将计就计,明珠整死了汤斌,他才能借此机会大做文章,搬倒明珠,为太子以后登上大宝扫清障碍。
可是,太子仁慈,一开始就不想参与到他和明珠的党争中区,听到这件事还牵扯到自己的老师,大发雷霆,还摔了茶盏。
太子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自知刚才有些失态,正准备叫人进来打扫。谁知道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间的胤祐。
小团子像是吓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直看着他。
“小七?”太子没来由的心慌起来。
他自己不愿意参与朝廷里这些党同伐异,构陷忠良的腌臜事,更不想让弟弟听到。
索额图也转过头来,看到站在那里的胤祐皱了皱眉。想不通,怎么每次自己来找太子,总能碰到这位七阿哥。
太子大步走到胤祐跟前,蹲下来搓了搓他的脸蛋儿,尽量放柔了声音问他:“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叫下人通传一声。”
“我……”胤祐抬起头来,目光看向索额图。
索额图躬身:“太子,臣……”
“索大人,”太子抱着弟弟,头也不回,“你先退下吧。”
索额图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主要是想要嘱咐太子,明珠和余国柱真要整死汤斌,而皇上偏听偏信他们的谗言,太子也不要出面为汤斌求情,惹皇上不快。
但这时候,太子让他退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顺从的退了下去。
“何玉柱!”太子叫守在门口的近侍,“进来把地收拾了,再端一杯莲子茶进来,给七阿哥压压惊,记得多加些冰糖。”
“是!”
太子牵着胤祐的手,来到另一边的次间。自己在圆桌旁坐下,让小家伙靠在他怀里。
他抬起胤祐的下巴,问他:“刚才吓到你了?”
胤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哥哥那么凶,有点害怕。”
太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别怕,太子哥哥又不是凶你。”
小团子又点了点头:“太子哥哥最疼我了,不会凶我的。”
这时候,近侍把莲子茶端了进来,又给太子重新沏了一盏茶,还摆上几碟子坚果。
太子端过莲子茶,凑到小团子嘴边,哄着他喝一口压压惊。
小家伙凑过去,嘴唇刚碰到杯沿就缩了回去:“有点烫。”
“烫吗?”太子自然而然的吹了吹茶水的边缘,“吹吹就不烫了。”
吹完之后,他又把茶盏端到弟弟跟前,小团子这次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
太子笑着问他:“怎么样,好喝吗?”
小团子笑了笑:“甜甜的,又有一点苦苦的,是莲子的味道。”
于是,太子端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苦味来:“冰糖好像太多了些。”
这些练字都是抽了莲心的,其实已经没有太多苦味了,又加了些冰糖,一般人根本就品不出苦来。
但胤祐这个小吃货,从小就对味道敏感,稍微一点什么味道,他都能尝出来。
这时候,小团子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太子的脸颊:“太子哥哥,你以后不要生气了,生气不好。”
太子笑着答应他:“好,听小七的,以后不生气了。”
胤祐看到桌子上的坚果,从东北运来的松子和榛子,都已经剥好了壳,放在碟子里。
太子看到他直勾勾的目光就知道这小团子又嘴馋了,赶紧把碟子拖过来,摆到他的跟前,让他吃。
胤祐拿一颗榛子放进自己嘴里,又拿一颗放进太子嘴里。就这样你一颗我一颗,很快就把一碟子榛子仁吃了下去。
太子平时很少吃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倒是被弟弟投喂了好多。
“对了,”太子这才想起来,小团子来了这半天,也没说来意,别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小七今天过来找太子哥哥做什么呀?”
“啊……”小团子又喝了口莲子茶,“我是……我来……”
他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我来让太子哥哥看看我写的字。”
他回头冲着门外的赵诚喊,让对方赶紧把他的作品拿进来。
太子展开一看,小家伙的仍是一幅大字,可是写在纸上的那句话,连太子都没见过。
“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这……”太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字上,而在这句话上,“小七这句话是从哪本书看来的?”
胤祐笑着说:“不是从书上看来的。”
太子更好奇了:“那是?”
“是傅先生教我的,他还说这是出自他朋友的一本书,叫《宋元学案》。”
这本书太子没听过,于是问道:“他的朋友叫什么?”
胤祐想了想:“叫……黄宗羲。”
书没听过,人倒是如雷贯耳,这也是前朝遗民之一,赫赫有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当初康熙开博学鸿词科,这位也是拒不入仕,康熙命他修《明史》,他坚持以布衣参史局,不署衔、不受俸。
太子的师傅张英、熊赐履、李光地、汤斌、耿介、徐潮。个个都是汉人,个个都是学识渊博,人品高洁。若非如此,康熙也不可能让他们成为太子的老师。
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是学识品行还是令人钦佩的。
若非如此,康熙也不会花了大力气请这位傅先生做胤祐的老师。
太子还在细细的品这句话的意思,一旁的小团子却有些着急了。举着他的作品凑到台子跟前:“太子哥哥,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字呀。”
太子回过神来,不怎么走心的夸奖道:“好好好,小七的字越来越有进步了。”
小团子嘟嘴:“真的吗?”
“真的真的!”太子捏捏他的脸蛋儿,“特别棒!”
到了六月,京师的天气愈发热起来,还好畅春园地处京城的西边,这里山多,地势较高,被群山、竹林与河水环绕,天气比紫禁城凉爽许多。
康熙又打算巡幸塞外,这次跟以往一样,他带上了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
胤祐嘟着嘴,不高兴的说道:“阿玛,你又把我给忘记了。”
康熙摇着折扇,正在翻阅一本书,头也不抬:“没忘。”
小家伙高兴的跑到康熙跟前,一把搂着了阿玛的腰,紧紧地贴上去:“我就知道,阿玛出门不会忘记带上我。”
这么热的天,他这么靠过来就像身上贴了个小火炉。康熙赶紧把人推开:“本来就没打算带你去。”
小家伙知道阿玛一到夏天就要去塞外,盼了好久,听到阿玛不带他,就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不带我去?”
“为什么要带你去?”康熙继续低头翻书,“太皇太后不去,皇贵妃也不去,你去做什么?”
“……”
不去就不去,胤祐也没有挣扎。其实他现在练剑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
之前他就向傅先生透露过,自己有可能要和阿玛出门的打算。傅先生,当时就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行啊,反正老夫授课的进度不会变。回来能否跟上,那就看你自己了。”
胤祐大惊:“进度,什么进度?你不是就只有我一个徒弟吗?”
修习剑术,是一个长期、艰苦的过程,哪儿能说停就停,说走就走。
傅先生把话说得更直白些:“你要是走了,这剑老夫也不教了。”他还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教不了,教不了啊。”
“……”
后来,上课之余,胤祐还把这件事跟纳兰说了一下。
小家伙十分苦恼,他既不想停止学习剑术,又不想错过一年一次跟阿玛出门的机会,这该如何是好。
纳兰耐心的劝导他:“人活在世上,总要面对取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能两全其美的事情寥寥无几。”
胤祐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纠结多久,很快就做出了选择:“跟阿玛出门的机会每年都有,我还是好好跟着师父练剑吧。”
纳兰摸摸他的头:“你还真是……”
说到这里,纳兰顿了顿,只是笑着看他。
小家伙歪着脑袋:“真是什么?”
“真是长大了。”
是啊,哪儿有长不大的孩子,长大了却还能保有一片赤诚,那才最是难能可贵。
想到这里,小家伙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也不想去。”
这话又让康熙把头抬了起来,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本以为这小崽子要不依不饶的闹上一场,千方百计缠着自己带他去,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塞外有大草原,奔跑的野兔、狐狸、翱翔的鸿雁,你还可以骑马,跟着哥哥们住蒙古包,真的不去?”
听到这些,小家伙又忍不住咬了咬下唇。阿玛坏得很,明明不打算带他去,也知道他去不了,还偏要说这些来眼馋他。
胤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不去!”
这时候,梁九功进来禀报:“皇上,三阿哥来了。”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三阿哥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礼数周全的向皇父行礼:“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吧。”康熙还忍不住看了胤祐一眼,让他好好学一学兄长们是如何跟阿玛行礼问安的。
康熙今天把三阿哥叫过来就是要检查一下他的数学作业,解了几道几何体之后,康熙对儿子的学习情况非常满意。
他果然没有看错,老三是块读书的料。比旁边那个只会调皮捣蛋,提些无理要求为男人的小东西强多了。
“看到没有,跟你三哥好好学学。”
胤祐伸长了脖子过来看一眼,又傲娇的仰了仰脑袋:“这有什么困难的,我也会。”
康熙惊讶的看他:“你会?”
胤祐点点头:“我会呀。”
康熙又翻了一页,露出下面的一道题,是一道一元二次方程。其实很简单,但是对于胤祐这种没学过解方程的小孩子来说,还是有难度的。
但是胤祐偏偏学过,很快就解出来了:“甲等于3对不对?”
三阿哥赞许的点点头:“小七好厉害。”
胤祐顺带着指出了这道题不科学的地方:“咱们应该学西洋人那样用x和y来表示未知数,这样好写又方便,甲乙丙丁太麻烦啦。”
康熙问他:“这都是谁教你的?”
小家伙掰着手指数给他听:“南大人教过,阿玛你也教过,三哥教过,还有额娘也教过。”
“……”
师资力量很强大,他阿玛无话可说。
这时候,三阿哥却笑着向康熙拱手:“阿玛,儿臣认为数学在生产生活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光儿臣一个人学习是远远不够的。”
康熙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胤祐赶紧跑到三哥身旁,企图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他的嘴。奈何身高有限,踮起脚才能碰到三哥的嘴唇,人家往后一仰头,他就没办法了。
“儿臣认为,兄弟们都应该学。”
“!!!”
康熙认为这个提议非常好,他要和上书房的总师傅李光地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胤祐看了看阿玛的神情,小家伙跟在他身边的时间长了,对阿玛早就有了一定的了解。看看阿玛的表情,他就知道,这节数学课,兄弟们往后是逃不了了。
不过,幸而阿玛就要出门了,大家还有一个多月的好日子过。
到了夏天,天气太热。儿子毕竟是亲生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康熙也担心他们中暑。所以只上上午半天的课,下午的骑射课取消,皇子们各自回自己的居所读书。
康熙带着四位皇子出门去了,畅春园立时就变得安静了不少。几位妃嫔,各自在自己的住所呆着,有孩子的逗逗孩子,没有孩子的,串个门逗逗别人的孩子,也是一种乐趣。
皇贵妃每天都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一呆就是大半天,陪着老祖宗,像个贴身的保健医生。
胤祐下午没什么事,也跑到凝春堂来呆着。
读书什么的根本不在他的计划内,他躺在阴凉通风处的躺椅上,捧着一本《三国演义》,旁边搁着解暑的酸梅汤,冰镇西瓜和葡萄,那叫一个自在。
等到太阳落山,湖面微风一吹,气温缓缓降下来,他再溜达着返回自己的承露轩。
这小日子过的,也就是阿玛不在,太皇太后又宠着,否则早就挨揍了。
天气这么热,老人小孩儿都不爱动,胃口也不好。
皇贵妃闲着没事,就爱捣鼓一些解暑的甜品。
她研究了好几次,终于用仙草这种植物成功做出了烧仙草,然后加进奶茶中,再配上芋头做的芋圆,糯米粉做成的珍珠,撒上花生和葡萄干,冰镇之后,邀请儿子品尝。
小家伙一开始看到黑乎乎的烧仙草不愿意尝试:“这是什么呀,我吃了不会中毒吧。”
皇贵妃瞪他一眼:“你是我亲生的,我能毒死你吗?”
胤祐小声嘀咕:“那可不一定,你早就想再生一个了吧。”
“……”
皇贵妃挽袖子,喊白露:“把鸡毛掸子给我拿过来!”
胤祐立刻拿起勺子:“我吃我吃!我吃还不行吗,毒死我我也吃。”
听着他们母子俩斗嘴,太皇太后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
她老人家这把年纪了,凉的硬的都吃不了。皇贵妃只是在奶茶里加了些烧仙草,然后将透薄的瓷碗放在井水中镇了镇。
“老祖宗,来尝尝。”皇贵妃把瓷碗放在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尝了一口,竖起了大拇指:“南方的仙草配上咱们的蒙古奶茶,别有一番风味。”
她又拍了拍皇贵妃的手:“去,让人给苏茉儿也盛一碗,叫她也尝尝。”
皇贵妃笑道:“老祖宗您就别操心了,苏嬷嬷正在佛堂那边,等她回来,我就让碧云给她端上来。”
太皇太后夸她:“还是你想的周到。”
两个人说完话,转过头来。皇贵妃就看到胤祐碗里,芋圆吃光了、珍珠也吃光了,红豆、花生、葡萄干、蜜枣统统吃光了,唯独剩下那几块烧仙草,动也没动。
皇贵妃指着碗里的东西问他:“这个为什么不吃?”
小家伙打了个嗝:“我吃饱了。”
“就这几块能撑死你。吃掉,不许浪费!”
“……”
小家伙转过头去求助乌库玛嬷。老祖宗正低着头找东西:“我的老花镜呢,老花镜哪儿去了?”
“乌库玛嬷,乌库玛嬷!”
“哪儿去了呢?”
旁边两个宫女赶紧凑上去:“太皇太后,奴婢帮您照照。”
胤祐:“……”
乌库玛嬷总是在关键时候,耳朵就不好使了。
胤祐抬起头来看向额娘,一旁的白露笑道:“奴婢这就去拿鸡毛掸子。”
“!!!”
胤祐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块烧仙草放进嘴里:“吃吃,我这就吃。”
他鼓足勇气吃了一块,一开始觉得怪怪的,似乎有股中药的味道。吃着吃着,就觉得有点上头。
很快碗里剩的那几块就进了肚子,小家伙把碗往前面一推:“我还想吃一碗。”
皇贵妃瞪他一眼:“你不是吃饱了吗?”
“我……”小家伙舔了舔嘴唇,“我又饿了。”
“饿了等着一会儿用晚膳,吃太多凉的,晚上又该喊肚子疼。”
“……”
小崽子总归是拗不过他额娘的,于是也只能作罢。抱着他的《三国演义》去了院子树荫下的躺椅上。
用过晚膳,皇贵妃拉着他去湖边散步,小家伙说:“我觉得阿玛应该给我换一匹马了。”
皇贵妃问:“为什么?”
小家伙在自己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因为我长高了呀,骑在踏日的背上,踮一踮脚就能踩到地上。”
皇贵妃点点头:“唉,我怎么忘了呢,小七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
她这语气感慨中带着惆怅,胤祐赶紧拉了拉她的手:“长大了我也是你的宝宝,你别想着再生一个。”
“你以为生孩子就跟吃饭一样,吃饱了就能再生一个。”
胤祐点点头:“我小时候是这样认为的,后来我才知道,你要想再生一个,还需要我阿玛参与。”
皇贵妃倚在旁边一棵柳树上,笑疯了都。
胤祐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弯腰在草丛里捡起一颗小石子,手臂用力一摆动,小石子顺势脱手,飞向水面。一连串跳跃之后,在远处落入了水中。
借着月色,皇贵妃有幸看清了这一整个过程,惊讶道:“嚯!你还有这个技能。”xiumb.com
小家伙不无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容若和子清教我的,我厉害吧。”
皇贵妃嗤笑一声:“这就厉害了,好像谁不会似的。”
胤祐说:“你会你来一个。”
皇贵妃说:“那你给我捡一块石头去。”
胤祐果然弯下腰去,在草丛里给她捡了块拳头有成年□□头那么大的石头。双手捧到额娘跟前:“给!”
“……”
皇贵妃忍着嘴角的笑意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胤祐赶紧扔掉石头追上去:“你生气啦?”
“……”
小家伙围着额娘转圈圈:“你真的生气啦?”
“……”
他顺手在路边折了一朵小花儿,举到皇贵妃跟前:“生气就不漂亮了哦。”
皇贵妃蹲下来:“给我插上。”
小家伙便凑过去,把那朵花插在她的发髻上。
月光下,皇贵妃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忍不住在他脸蛋儿上亲一口:“谢谢宝宝!”
正好是六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圆,银白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柳枝尖儿轻轻一点,银色的圆盘碎成一片波光粼粼。
小家伙牵着额娘的手,忽然说道:“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皇贵妃要他把整篇《春江花月夜》背来听听,小家伙遍一字不漏的背了一遍。
于是,母子俩就展开了对宇宙的思考与讨论。
胤祐问道:“额娘,你说月亮更远还是江南更远?”
这其实是他从《世说新语》中看来的一个故事,只是他把故事中的太阳换成了月亮,把长安换成了他去过的江南。
不管皇贵妃有什么样的回答,小家伙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来。
于是,他正兴致勃勃的等着额娘给出答案。
皇贵妃理所当然的答道:‘当然是月亮更远。’
小家伙又问:“为什么?”
“因为月亮距离地球有三十多万公里,从江苏到京城也才一千多公里,这可差着三十多倍。”
“……”
小家伙问:“那为什么抬头能看到月亮,却看不到江南。”
“这原因可就很多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面积……”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反应过来什么,于是对胤祐说道:“如果我说江南更远呢?”
胤祐嘟着嘴有些低落:“你都说它们的距离差了三十多被,怎么可能江南更远。”
“抱歉……”
时辰不早了,皇贵妃摸摸儿子的头:“额娘送你回承露轩吧。”
小家伙却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走:“应该是我送你回集凤轩才对。”
话虽这么说,儿子也才六岁多。集凤轩到承露轩可要走好远的路,皇贵妃哪里舍得让他这么来回的走动。
况且现在已经是夜里,照明全靠太监手里的灯笼,皇贵妃可不放心,坚持把他送到了无逸斋。
后面就是皇子的住所,她也不便过去。于是,挥了挥手,看着儿子的背影渐渐走远。
小家伙几步一回头,总能看到额娘还站在原地。
他想了想,又跑回来抱着额娘的腰,抬起头来忽然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们只见过从江南来的人,没见过从月亮来的人呢?”
说完,小家伙又跑了。
等到看不见他小小的身影,皇贵妃才反应过来,这是刚才那个问题的后续。
第二天下午,小家伙特意在几位兄弟的院子挨个走了一遍,把大家都叫上:“走走走,我带你们去乌库玛嬷那里吃好吃的。”
五阿哥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实在没有勇气出门:“什么好吃的,值得咱们顶着这么毒辣的太阳走一趟?”
“叫……烧仙草,放在奶茶里面,还有芋头……”
五阿哥怒道:“你敢吃我的芋头!”
宁寿宫那只叫芋头的猫可是五阿哥的心头肉,谁都不敢动一下。
胤祐连忙摆手:“不是那个芋头……哎呀!你们吃过不就知道了。”
他盛情相邀,把那个烧仙草形容成从来没吃过的美味,兄弟们也有些好奇。
大家都去,五阿哥一个人也不好意思不去,于是,就跟在众人身后往凝春堂走。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老九就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太监在后面一边擦汗一边哀求:“九阿哥,危险,您下来吧。”
十阿哥站在旁边也说道:“九哥,太热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时候,九阿哥老远就看到了哥哥们,从石头上跳下来,迎上去问:“你们去哪儿呀?”
八阿哥说:“七哥要带我们去凝春堂吃好吃的。”
九阿哥立刻说道:“我也去我也去,八哥你带上我呗。”
八阿哥张了张嘴,转头去看胤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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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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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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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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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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