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搂着哥哥的脖子:“不,我不下来。”
“不下来,你的小屁股今天就保不住了!”
小家伙灵活的躲到哥哥身后,脑袋偏过来,从他肩膀上方往外看:“保得住保得住,打孩子是不对的,不能总打孩子,要好好和他讲道理。”
这话是他前两天调皮捣蛋的时候,皇贵妃为了压抑住自己想要揍他的冲动嘴里碎碎念的,没想到又被他捡去了,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胤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没说话,脸上难得带了点讨好额娘的笑意,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将弟弟护得死死的。
皇贵妃真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说了哥哥生病期间不能亲密接触,现在倒好,又是亲亲又是抱抱,没有比这更亲密的了。
“讲道理,”皇贵妃把手伸到胤禛身后去拽他,“你额娘要打你,从来不需要讲道理。”
胤祐身体灵活,又有哥哥在前面挡着,左躲右闪,皇贵妃就是逮不着他。
胤禛既想要保护弟弟,又不敢公然跟额娘对着干,他也不是那种活泼可爱,还会撒娇卖萌的孩子,夹在额娘和弟弟中间,被迫参与到他们俩的拉锯战中,光是想着如何解决他俩的矛盾就已经绞尽脑汁。
宫女太监站了一屋子,看到七阿哥为了躲避皇贵妃的“抓捕”,在炕上爬来爬去左躲右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只能低着头憋回去。
“额娘,”胤禛一把拉住了皇贵妃的手,“你别惩罚弟弟了,他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
皇贵妃看一眼大儿子,又看一眼小儿子。小崽子就是仗着有哥哥护着,才敢跟她对着干,他才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精着呢。
皇贵妃摸摸大儿子的头,笑容可掬,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狠的话:“交出你弟弟,否则我今天连你一起揍。”
胤禛:“……”
四阿哥心里苦:“我只是一动不动坐在这里,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还要一起挨揍?”
他转过头去看了眼胤祐,后者也正抬起小脑袋看着他。胤禛屁股动了动,刚准备离开位置。心道:“傻弟弟,牺牲你一个,总好过我们俩一起挨揍。”
然而,他的傻弟弟却摆出一脸愧疚的神情,委委屈屈的说道:“你让她打我吧,反正我的屁股也经常挨揍,不是阿玛揍就是额娘揍,我早就习惯了,大不了疼两天,没关系的,小七不怕!哇呜呜呜呜”
胤禛:“!!!”
愧疚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的弟弟那么可爱,那么幼小又脆弱,他刚才竟然想要把弟弟推出去挨揍,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家伙一下扑进他怀里,软软的身体紧紧地依靠着他。
胤禛搂着弟弟,冷不防旁边伸出一只手,拎着胤祐的胳膊就把人拽走了。
皇贵妃看着儿子冷笑:“演技这么好,没地方给你发挥还真是屈才了。”
她一开始确实想揍人,胤祐从小身体就不好,免疫系统不够完善,抵抗力太差,轻微的感染就有可能引起发热咳嗽。
好不容易今年情况好了一些,还敢自己作死。
但是闹了这么一阵,又看到两个孩子截然不同的反应,大儿子纠结为难,小儿子在他哥跟前使劲儿飙演技,她是又好气又好笑,笑完之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把胤祐放在另一边,跟他讲道理:“额娘是不是说过,哥哥在咳嗽,你不能靠近他,也不能亲他。”
被拎出来的一瞬间,胤祐就老实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额娘的问话,乖巧的点点头:“是。”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好久没看到哥哥,想他了呀。”
他眼神真诚,看不出一丝一毫虚假和做作,皇贵妃几乎要以为是真的,人家只是单纯兄友弟恭,情不自禁想要抱抱亲亲。
没想到,他儿子紧接着就问了一句:“所以,可以吃那个甜甜的药了吗?”
皇贵妃服气了,果然,吃货的世界,常人难以理解。
不管怎么说,胤祐那天晚上也没能得到那个甜甜的药吃。
于是,他开始开动自己的脑筋,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这天上午,胤祐坐在炕上摆弄他的玩具,皇贵妃坐在对面看书。
小家伙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额娘,眼珠子一动,忽然弯下腰,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咳咳咳咳……”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胤祐立刻停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捂着嘴咳嗽。
李熹听到动静从外面进来,胤祐便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熹姑姑,你快给我拍一拍。”
说着他又是一阵咳嗽。
小孩子气道收缩能力若,痰液难以排出,因此每次他生病,皇贵妃都会让他趴在腿上,长时间高频率的给他拍背,帮助他把痰排出来。
于是小家伙就记住了,咳嗽要拍一拍背,才更加真实可信。
在外面听得不太清楚,李熹还真以为他咳得厉害,急急忙忙的进来,这一听就知道,小家伙又在表演。
皇贵妃放下书本,过来捧着儿子的脸:“宝宝,怎么了?”
“咳咳咳……”
皇贵妃心疼的搂着他:“这是生病了吧。额娘说了要离哥哥远一点,你不听,看吧,现在怎么办?”
胤祐眼里立刻流露出期待的光彩:“生病了要吃药。”
“对,宝宝说得对。”皇贵妃招招手,叫来个小太监,“你去一趟太医院,让刘太医开一副最苦的药给七阿哥。”
胤祐一把抱住他额娘的手:“不不不……不用苦的,就哥哥吃那个甜的就行。”
“那怎么行,宝宝咳嗽这么厉害,吃最苦的药才能好起来。”
胤祐眼泪是真的下来了,他不是喜欢吃药,他只是喜欢吃额娘亲手熬制的那个川贝枇杷膏。太医院那些开的那些药又苦又涩又难喝,他才不要。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胤祐急得满脑门汗水,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摸出一条锦帕在脸上随意摸了一把,“我我我……我的咳嗽已经好了,额娘你看,小七现在不咳嗽了哦。”
一旁站着的李熹快被这大宝贝儿笑死了,候在一旁的太监有点不知所措,这趟要医院到底还去不去。
李熹朝他挥了挥手:“咱们七阿哥这咳嗽,说来就来,说好就好。你先忙去吧。”
皇贵妃看了半天,觉得哪里不对,他招招手,把李熹叫过去:“这帕子是你给他的吗?”
李熹看了一眼,很确定的说道:“不是,看着也不像是慈宁宫的东西。”
皇贵妃从胤祐手里将帕子拿了过来看了看,那是一条素色锦帕,上面绣着一朵并蒂莲。手帕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她问胤祐:“这帕子哪里来的?”
“容若给的。”
皇贵妃和李熹对望一眼:“他为什么要给你一条帕子?”
“那天阿玛又打我屁股,容若就拿出了他的帕子给我擦眼泪,我忘记还给他了。”
李熹惊讶道:“这该不会是……”
京城谁不知道纳兰公子对亡妻一往琴深,为她创作出许多哀婉凄美的词作,为世人所惊叹。
这帕子若是卢氏留给纳兰的遗物,就这样被胤祐拿走而没有及时归还,以纳兰公子多愁善感的性格,得多难过啊。
皇贵妃赶紧命人将帕子洗干净熨平整,又嘱咐胤祐拿去乾清宫还给人家。
自从回宫之后,胤祐还没有去过乾清宫,他阿玛政务繁茂,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额娘不让他去添乱。
现在借着归还帕子的名义,他又可以去找容若了。
小家伙领了任务一刻也不肯耽误,立刻就出了承乾宫,直奔乾清宫而去。
在乾清宫外的广场上,胤祐老远就看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身穿官府,一个人背着手高昂着头,看上去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似乎正在训斥另一个人,但距离太远了,胤祐只听见他语气颇为凶恶,但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个人是索额图,另一个人是康熙身边的高士奇。
胤祐很奇怪,就连自己的阿玛都要尊称高士奇一声高师傅,索额图对他说话时,怎么会如此不客气。
胤祐对索额图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太子哥哥母家的亲戚,论辈分太子得管索额图叫一声叔公。
不过他对高士奇却很熟悉,因为后者时常在南书房走动,一来解答康熙在文史书画方面的疑问,二来吉鲁康熙的日常言行。
之前曹寅还说过,让高士奇做胤祐的老师。
每次胤祐来乾清宫,那个叫赵诚的小太监都会随侍在他的身旁。
这时候,弯下腰来催促他:“七阿哥咱们走吧。”
南书房内康熙正在和大臣商议政务,胤祐没敢进去,便往后面的院子走。
期间他对赵诚抱怨:“索大人太凶了,我不喜欢他。”
赵诚不敢说话,心想:“巧了吗这不是,他也不大喜欢您。”
索额图一心扶持太子,皇贵妃的儿子,说不定皇上哪天想通了,真给表妹立为皇后,七阿哥摇身一变,就是嫡子,除太子之外另一个嫡子,那还得了。
胤祐哪里懂得这些,他对人的喜欢和讨厌全凭直觉。连阿玛平日都很尊重的人,索额图凭什么大庭广众这么凶的骂人家。
他问赵诚:“索大人为什么要骂高师傅?”
赵诚吓得腿软:“这个……奴才哪里知道,不过,索大人每次见到高大人都是这样,甚至在皇上跟前也是直呼其名。”
于是,索额图这个名字从这一刻开始,在胤祐心里就和坏人画上了等号。
可是索额图又是太子哥哥的叔公,太子哥哥那么好,真担心他会被索额图那个坏人欺骗。
唉,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胤祐的小脑瓜想不明白,干脆不要想啦。
绕到了后面的院子,在那里他看到了容若,于是索额图、高士奇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纳兰老远就看到了他,朝他招招手:“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胤祐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方锦帕递过去:“我忘了把这个还给你,额娘说它对你很重要,让我赶紧送过来。”
纳兰接过手帕,脸上的神情僵了缰,随即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我的梦里了。”
春天的时候,曹寅还没有返回江宁,那时候纳兰竟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到春雨,看到落花,就总是会想起他已经故去的妻子,陷入过往的美好回忆中走不出来。
就在容若指尖快要碰到帕子的时候,胤祐忽然收回手,一下子背到了身后。
纳兰的手顿在半空:“怎么了?”
胤祐抬起头来望着他:“我觉得,你已经不需要了。”
孩子哪里懂得那些情情爱爱,更不知道什么叫生离死别。
但是他能感觉到容若的不开心,既然人已经没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睹物思人,没有意义。m.xiumb.com
孩子都懂的道理,纳兰不可能不懂。但是,有的人书读得太多,感情太过细腻就容易陷在自己的执念中,走不出来。
纳兰笑着牵住他的手往回廊那边走:“那七阿哥就替我收着吧。”
“好!”胤祐珍而重之的将拿方锦帕放回自己的小荷包:“我替你收着,你想她了就来看看。其他时候要开心一点哦。”
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只以为他没了妻子,再娶一房便是。
他是是纳兰明珠的儿子,皇上身边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多少宗室王亲眼红,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只有眼前这个三岁多的孩童,寥寥数言竟能如此温暖人心。
两个人找了一处栏杆坐下,一阵秋风不知打哪儿刮过来,吹得树上的叶子扑簌簌落了满院。一眼望过去,满目尽是秋日寂寥。
两个人也不能干坐着,纳兰不像曹寅,有的是花言巧语哄孩子开心,他只会教孩子背诵诗词。
“七阿哥,咱们来玩飞花令吧,就以秋字为令。”
胤祐摇头:“不玩。”
被拒绝的如此干脆,纳兰颇有些尴尬:“为何?”
“因为子清不在,没人替我受罚。”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跟大才子玩飞花令,人家答不上来还能现场作一首,他答不上来就只能乖乖认罚。
纳兰笑道:“大概子清也没想到,他对你而言竟如此重要。”
“那是当然,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阿玛说要给我开蒙读书,我希望你们能当我的老师。”
纳兰想了想,如果不能入翰林,给这个小家伙当老师也不错,至少他还能倾尽所学来好好培养他。
“我倒是可以,不过曹子清好像不行。”
“为什么不行?”
纳兰笑道:“你看他哪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胤祐忽然低下头:“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我好想他。”
“大概,还有半年多吧。”
胤祐也不知道半年多是多久,但他觉得子清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
纳兰忽然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胤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
“嘘!”纳兰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唇边,“这事儿还没决定呢,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胤祐点点头,其实前半句话根本没听进去,只记得后面他说不能告诉别人。
在小家伙心里已经默认,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他一路蹦蹦跳跳回到承乾宫,还哼起了小曲儿:“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皇贵妃在屋子里就听见了他充满童趣的歌声,看起来去了一趟乾清宫,心情很不错。
“宝宝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胤祐晃了晃小脑袋,想起和纳兰的约定:“我不告诉你。”
皇贵妃问他:“手帕还给你的好朋友了吗?”
胤祐摇头:“没有。”
“你这孩子……走之前额娘是怎么交代你的?”
胤祐双手抱起茶盏,“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下去一大杯白开水:“是他说让我替他保管。”
皇贵妃问他为什么,胤祐想了想,容若没说这个不能告诉别人,于是就和额娘大致提了一下这件事情。
皇贵妃还挺高兴,她的小太阳现在也能温暖别人了:“那,既然答应了你的好朋友,你就要替他好好保管,不能能脏了,也不能弄丢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胤祐才想起来,他也不能将这条帕子总带在身上,得找个地方放起来。
他把帕子放进了一个装玩具的小木盒里,抱着木盒在寝殿里转了一圈,感觉哪里都不合适。
最后,又回到皇贵妃身旁,向额娘宣布:“我要把它带回慈宁宫。”
皇贵妃忍不住捏他的脸:“是是是,慈宁宫才是你的家,明儿就送你回去。”
第二天,胤祐回到慈宁宫,先把装有帕子的小木盒找了个地方妥善放起来。
然后,他又高高兴兴的跑去院子里视察一番。先看了看三只乌龟,“祝英台”依旧体格壮硕,“梁山伯”和“马文才”两个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
池塘里除了几条体型很大,“祝英台”一口吃不下的大锦鲤,已经看不到别的小鱼小虾了。
而后他又去看了看自己种下的橘子树,经过一个夏天,已经长大了不少,枝繁叶茂的,很是不错。
不过胤祐还记得曹寅说过,橘树在北方会被冻死,可是还没能想到解决方案,曹寅就回了江宁。
回到屋内,他刚坐下来准备用些茶点,松子饼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整个人就逮住了。
他忽然想起个事情,一早起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昨天纳兰跟他说的秘密:“说不定两月之后我就能见到子清,皇上这次出门很有可能会去江南。”
阿玛要去江南,子清也在江南,如果能跟着阿玛一起出门,就能见到子清啦!
可是胤祐现在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自己怎么才能跟着阿玛一起出门呢。
小家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阿玛带自己一起出门。
太皇太后上午还见他高高兴兴的,怎么这才多一会儿又愁眉苦脸了。
“你这是怎么了,就这一盏茶的工夫叹了多少气了。”
胤祐想了想,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能说。”
“哟,在乌库玛嬷跟前还有秘密啦。”太皇太后手里转动着佛珠,“不说就不说吧,本以为你说出来,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胤祐想了想,乌库玛嬷是阿玛的玛嬷,阿玛平时最是孝顺,乌库玛嬷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只要乌库玛嬷让他带上自己一同出门,他不敢不答应。
于是,胤祐站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我听说阿玛这次出门会去江南,那里有好多咱们这里吃不到的美食,看不到的美景,那里还有子清,我想……我想……”
太皇太后低头看他:“你想跟着你阿玛一起去?”
“阿玛说他会带上太子哥哥,既然带上了太子哥哥,那也可以带上我呀。”
胤祐上前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就开始撒娇:“乌库玛嬷,你可不可以帮我跟阿妈说一说……”
这时候,太皇太后却颤巍巍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朝一旁的苏麻喇姑挥了挥,“我想起来,我今天的佛经还没念完,苏茉儿,快把我的经书拿过来。”
“是。”
胤祐:“……”
他把嘴撅得能挂个油瓶:“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乌库玛嬷说话不算数。”
太皇太后闭上眼:“我可帮不了你。你阿玛这次出门是有政事要办,你以为是出去玩,他哪有时间照顾你?”
“我不用他照顾,我很乖,不会给他添麻烦。”
“那也不行,这一趟路途遥远,来回要好些日子,你那么小,身体又不好,在路上生病了怎么办。”
这时候苏麻喇姑拿了来经书,还细心地翻到了上次的位置。
“就算你阿玛要带你去,我也不会同意。好了,你自己去院子里玩,乌库玛嬷要开始礼佛了。”
既然如此,胤祐也不能躲马车底下跟着去,只能算了。
距离中秋节还有三天的时候,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康熙在几位议政大臣面前突然发难,列举索额图三大不端行为:
其一,索额图之弟心裕素行懒惰,屡次空班。圣上交给索额图论处,索额图却从轻处理,只罚俸一年。
其二,索额图之弟法保懒惰,被革去内大臣职务,随旗行走,但仍不思效力赎罪,在外校射为乐,索额图未能尽到教训之责。
其三,索额图自恃位高权重,日益骄纵妄为。百度百科
果然,如康熙所说,这三条听起来的确都只是行为不端,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大过。
尤其是最后一条,关于索额图自己的行为不端,听起来倒像是有心之人故意在背后害他。
一旁的高士奇,神色看不出丝毫异样,安静且谨慎的握着笔,将刚才皇上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
索额图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软绵绵的跪了下去,额头扣在地上,真情实感的喊道:“臣知罪”
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然察觉皇上对自己态度有变,但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态度,自己毕竟没犯什么大错,又有太子这个护身符。
就算康熙不考虑先皇后和赫舍里一族,也该考虑维护太子的外戚势力。
而夏天的时候,皇上忙于处理各地水患,对他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他以为这一关总算过去,没想到,皇上在这儿等着跟他秋后算账呢。
于是,处理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兄弟三人全部革职,尤其是索额图,被革除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等职务,只保留佐领一职。
这件事情,最高兴的莫过于一旁的明珠,他和索额图斗了这么些年,总算压过对方一头。
更何况皇上不止处置了索额图一人,而是索尼的三个儿子,加上前些年去世的先皇后之父噶布喇,索尼已经没有儿子在朝中为官了。
看来,皇上这是让大家舒舒服服的回家过一个中秋。
而另一位议政大臣佟国维则是坚定不移的跟皇上站在一起,坚决拥护皇上的每一个决议。
又是一年的中秋佳节,按照惯例,康熙要在乾清宫举行家宴,恭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各位太妃赴宴,其余宫妃、皇子和公主,以及恭亲王和裕亲王携家眷进宫赴宴。
不过,在此之前,康熙要带着太子前往月坛祭天。
慈宁宫今天可热闹了,皇太后带着胤祺早早的来了,还有两位王妃也在一旁陪着太皇太后说话。
胤祐带着胤祺和保泰在院子里玩耍。三个孩子趴在池塘边看乌龟,因为当初“祝英台”是他在假山下面发现的,因此对这只格外关注。
因为“祝英台”的个头看上去就比其他两只大多了,而且气势上面也狠狠地压过那俩,每天就像女王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梁山伯”和“马文才”只敢在后面给女王当小跟班。
保泰一眼就相中了女王,感觉裕亲王府花园里的大池塘就差这么个宝贝。
于是,保泰拿出平时找胤祐要玩具的架势开始撒娇:“七哥……七哥哥,我想把祝英台带回王府养着。”
“不行!”
胤祐还没说话,胤祺先踢出了反对意见:“祝英台是我发现的,要带走也是我带回宁寿宫去养。”
与此同时,五阿哥在心里暗自后悔:“来了这么多次,怎么没想到管七弟要了这只乌龟,他们俩平时玩得那么好,七弟不会不给的。”
一边是五哥,一边是堂弟,他们都想要“祝英台”,胤祐看见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化成人形的“梁山伯”和“马文才”,这可太难选了。
“要不……”胤祐脑子里的鬼主意很快成型,“你们俩一人站一边,我把祝英台放在中间,让它自己选跟谁走。”
胤祺和保泰两人对望一眼,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两个人点点头,随即转身,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走去。
胤祐让太监把“祝英台”抓过来,放在正中间的位置,看它究竟选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的身上,就连“梁山伯”和“马文才”也忍不住站在一旁吃瓜。
“祝英台”先是往保泰的方向爬行两步,可把小世子高兴坏了,又蹦又跳的拍手叫好:“快过来,我带你回裕亲王府,一定好吃好喝的养着你!”
胤祐张大了嘴,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哇哦!”
可是,保泰话音刚落,“祝英台”像是对他抛出的橄榄枝并不感冒,慢慢悠悠的掉了个头,竟然开始往回走。
胤祺忍不住在心里赞道:“不亏是一只富贵不能淫的好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尽管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富贵不能淫”,但心里的想法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站在中间当裁判的胤祐又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哦哟!!!”
“祝英台”往回走了两步,似乎对五阿哥和宁寿宫也没什么兴趣,于是再一次掉头,朝着胤祐站的位置一步一步爬过来。
这次胤祐露出惊讶又雀跃的表情:“哇,果然是我养的……”
他话音未落,“祝英台”就缓慢而坚定的从他脚边绕过去,继续朝着平时晒太阳的那块大石头前进。
而这时候,保泰忽然冲过来,一把抓起了“祝英台”:“别反抗了,乖乖跟爷走吧,爷不会亏待你的。”
胤祺也从另一头冲过来:“它不愿意跟你走,你把它放下!”
吃瓜群众胤祐、“梁山伯”、“马文才”:“???”
保泰不敢放,但也不敢跟五阿哥吵起来。于是,他就看向胤祐,试图让胤祐给他撑腰。
胤祐看看他,又看看胤祺,“祝英台”只有一个,一女怎么能二嫁,要不他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走上前,正要从保泰手里拿走“祝英台”,哪知道小表弟情急之下开始口不择言:“七哥,你上次亲我的时候,说过的我要什么玩具你都会给我!”
胤祐急了,赶紧去捂他的嘴,这次没敢用嘴,而是用手:“你已经拿了好多玩具了,这是乌龟,又不是玩具!”
保泰说:“我不管,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唔唔唔唔唔”
这次吃瓜群众变成了胤祺:“什么什么,谁亲了谁?七弟你该不会……”
胤祐急死了,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保泰的嘴,一只手不停地在他七哥跟前摆动:“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
胤祺一脸“我懂”的点点头:“那……祝英台还是给他吧。”
胤祐:“……”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好松开手:“五哥,你听我解释,那天额娘要给他在胳膊上放一个孙悟空,他一直哭一直哭,我就……”
另一边,保泰已经拿着乌龟迅速跑远了。
胤祐凑到五哥耳边说道:“祝英台可坏了,他把池塘里的小鱼都吃光了,咱们让它去吃光裕亲王府的小鱼。”
于是,“祝英台”就这样身负重任,被保泰装进了笼子里,准备晚上出宫的时候一并带走。
今天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月朗星稀,正是赏月的最佳时候。
于是,乾清宫的家宴摆在了院子里,周围花团锦簇,大家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欣赏月色,一边陪着陪着太皇太后聊起家常。
宴会之前,康熙特意让人传话,叫德妃也一起来。皇上大抵也是心软,像让她趁这个机会见见六阿哥和五公主。
德妃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不敢太过招摇,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一直盯着六阿哥,偶尔看一眼太后身旁的五公主。
康熙着重夸奖了大阿哥胤禔,说他这几个月来骑射功夫精进许多,下月初九的木兰秋狝,叫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
大阿哥一掀衣袍站起来,落落大方的向康熙行礼:“儿臣多谢汗阿玛夸赞,定不负汗阿玛的厚爱。”
惠妃看着儿子,意气风发,少年得志,怎么看都觉得是众阿哥里最出挑的,喜悦之前怎么也藏不住。
再看看皇上身边的太子,安静到近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却还要努力的掩藏,看着就怪客人疼的。
这时候,宜妃又来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身旁,高调的向他们公布了一个喜讯:“前些日子太医来给臣妾诊脉,说是喜脉。”
皇太后听了自然高兴:“哟,宜妃这是又有喜了。”
九阿哥还不满一岁,她这又怀上了,效率不可谓不高。其他宫妃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或真情或假意的向她道贺。
胤祐对宜妃娘娘又要生弟弟或者妹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子身上。
身为众皇子中年纪较小的,胤祐坐的位置距离太子很远,并且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清他的脸。
尽管如此,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太子哥哥虽然脸上笑着,但是却并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捉虫,你们捉的虫我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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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1071423:50:592021071523: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你口袋里6瓶;歌5瓶;清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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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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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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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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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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