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北是我所有朋友中,最命途多舛的一个,没错,自打初中语文课上学会了这个词之后,我觉得在没有哪个词汇能更加贴切地形容她的成长经历。
我们都习惯用上刀山下油锅来形容,经受再大痛苦也在所不惜的坚毅执着,但赵湘北却真实的经历过后半段,至今背上仍有很大一片疤痕。我和赵湘北是发小,确切的说她奶奶家住在我外婆家隔壁,是几十年的老邻居。
小的时候,赵湘北的奶奶家里煮饭用的是一口很大的黑铁锅,估计很多年轻人也只是在电视里才见过。而她奶奶家的灶台就在偏屋的窗户地下,有一天她正在窗口玩,不小心突然失去重心,掉进了滚烫的大锅里。那一年,她才只有四岁,发了三天高烧,死里逃生后留下了一辈子的印记。
初中时代,赵湘北又经历了一次人生磨难,而且这次磨难极其滑稽,她推着单车走在小区里,因为没注意脚下,居然掉进了正在抢修的下水道里。幸亏手上推着的单车架在了井口,否则非砸死井下作业的管道工不可。最后在管道工和路人的齐心协力下,她才得以满身臭气的顺利到达学校。
如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那简直是低估了世界对她的恶意。高一的时候,赵湘北曾经因为脚伤,长达一个月没办法独自下楼。当时她家还住在学校附近的老式楼房里,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暖器都是暴露在外的。因为某种技术原因,她家的暖器下方有着一小节暴露的钢筋,我们的女汉子又从小具有一种敢于挑战的运动精神。当然,她老妈的原话是,不知道她脑袋里搭错了哪个筋,居然整个人站在了那截钢筋的横截面上。
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赵湘北的脚被钢筋头整个刺穿,没有残疾纯粹是上天眷顾。
从那以后,我便发誓有好吃的一定先给她吃,因为她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2)
在看片会上,我接到的电话是陈凯的员工打来的,他说他叫吴严。我表示并不认识他,于是他巴拉巴拉地在电话那边说了足足二十几分钟,我终于想起来,他就是我在陈凯秀场外遇见的那个话唠设计师。他邀请我去他们公司做客,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虽然我对他那些设计不感兴趣,可我倒是很愿意去了解一下他的东家。
吴严开着一辆很拉风的跑车出现在我面前,在我们这种二线城市,这样的车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尤其是车门的打开方式,令我瞠目结舌。
“你的车看起来比你东家的还6啊,该不会是租的吧?”我坐上车后对他说。
“你说陈凯呀?他不是我东家,我们应该算是合作伙伴,还有谁告诉你我没他有钱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周都来接你,并且每天开的车都不一样。”
“听起来更像租的了。”
他哈哈大笑,一脚油门,吓得我赶紧系好了安全带。
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还得知了吴严原来也是台湾人。不过,他并不像大目那样口音严重,相反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浓重的东北味儿,他说他喜欢东北,有机会还可以给我唱两端二人转。
他带我参观了他的办公室,里面并没有我想象的堆满画稿和尺子,相反干净得犹如专门用来展示的样板间。书柜里摆放的三个相框引起了我的注意,居然是三张和很多不同大牌明星的合影,甚至还有八十年代我最喜欢的香港女星。
“你这些,不是PS上去的吧?”
他皱起眉来,“你怎么总是喜欢怀疑别人呢?他们身上穿的很多衣服都是我设计的,包括现在很多明星都会预约我的设计,我告诉你我可是很出名的!”
“是吗,那怎么没人推荐你去说脱口秀呢,王自健都没你能说。”
“我看你这么毒舌,我倒是应该推荐你去认识一下金老师。”
“No,No,No,我的偶像是叶文老师,中学时候每天晚自习都插着耳机偷听她的谈话节目,你也可以试试!”
吴严终于不再理我,他递给我一瓶我见都没见过的饮料,神秘兮兮地关上门,大有要与我分享秘密的架势。
(3)
“不绕弯子了,跟你打听个人,叫赵湘北。”
我没出声,因为我实在不了解他的用意,但我知道他对赵湘北莫名其妙的兴趣一定与陈凯有关。“想问什么?”
“她向陈凯告白了!”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按照我对赵湘北的了解,她一向是玩暗恋的,尽管上一次暗恋也是很快转为明恋,但那是被误打误撞发现的。何况,最近赵湘北并无异常,最起码感情上没看出什么波澜。
见我不说话,吴严继续说:“她给陈凯发的短信,可惜被我看到了,我帮他删除了。”
“你……”我有些愕然,“你凭什么?你……不是……你……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凭什么删除别人的信息啊,你又不是陈凯!”
他倒是面色平静,“从小凯凯身边的莺飞燕舞就都是我直接处理的,凯凯都不急,你急什么?”
“废话,赵湘北是我姐们儿!”
见我急了,吴严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明显神色没有之前那么理直气壮了,“没想到,我低估了你这个姐们,陈凯居然对她另眼相待了。这么多年,我们家凯凯可是从来没对哪个姑娘动过心,可是这两天我居然看见他对着电脑傻笑,还让我给你们那个火锅店设计什么工装……Whathappend?我?设计工装?真是开玩笑!”说完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示不满。m.xiumb.com
我捕捉到的关键词,并不是什么工装,而是那句掷地有声的“我家凯凯”。我这才开始认真审视起眼前的男子,他头发银白,身着银色长外套,面容姣好,最重要的是单耳戴着耳钉……以我过去仅有的认知常识,难不成……吴严他是个Gay?
我终于明白命途多舛这件事是没有尽头的,赵湘北上次输给个女人也就算了,这次居然还有个男人要横插一杠子。这真是,湘北情事诸不顺,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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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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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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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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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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