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挨得很近,偶尔手臂会摩擦到手臂,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去拉开距离。
掉在地上的校服外套被许慕迟捡起来,还是罩在她肩膀上,晚风一吹,垂下来的校服袖口就灌满风鼓起来。
今晚星星很多,散落在夜空中的每个角落,灿烂又热烈地发着光。m.χIùmЬ.CǒM
颜晞扭头看了他一眼。
许慕迟今天很罕见的从里到外都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脱了外套,里面是银桦的夏季短袖校服,简简单单的白衬衫,浅蓝色领口,和胸口位置印着的银桦中学的图标。
就这么粗略看过去,很像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偷看我干嘛?”
耳边突然听见他调笑般的声音,颜晞没有挪开眼睛,想了想,开口问:“你喝酒了?”
许慕迟点点头:“邱言过生日,不喝不行。”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又笑了,“如果没喝酒,刚刚可能还不敢亲你。”
他漆黑的眉眼垂下来,与她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很放肆,也很热烈,好像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
颜晞看着他,一颗心像是被泡进了水里,湿淋淋的,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怕”
“是,”没等她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承认下来,“我怕还是不行,怕我们可能要分手了。”
他也会怕分手吗?
颜晞有一瞬晃神。
“许慕迟,”几秒的安静过后,她开口,夹杂着偶尔的风声,很轻,却很清晰,“姑姑告诉过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练习题,如果有一天,做到这道题的时候能够不再留白,就懂了。”
时针已经缓缓滑向夜里十一点,人行道上冷冷清清,行人寥寥,只剩宽阔笔直的马路上偶有汽车摁着喇叭亮着车灯疾驰而过,整座城市好像陷入了沉睡,温柔又静默。
许慕迟静静听着她说话,没有露出平时漫不经心的表情,也没有开口打断她,认真得过分。
颜晞抬起头,对着他缓慢地笑了,月牙般的眼睛弯起来,黑白分明,天真又娇媚,“我想,我已经懂了。”
安静空旷的街道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是强烈到根本无法忽略的感觉,好像是在提醒自己,就是他了。
那个让她不再理智,不再权衡利弊,不再尊严大过天的人。
让她明知道只是一场心血来潮,也愿意处心积虑去赌的人。
遇到他,就不再留白了。
颜晞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自己究竟会喜欢上什么人。
一次次去试,每一次都不是。
偶尔她也会觉得,可能恋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不讨厌就好,那种疯狂强烈到让人愿意末日逃亡的爱意是不存在的,是这个世界虚构出来的。
直到许慕迟出现了。
那场其年一遇的台风把他吹进了她乏善可陈的人生,教会她什么是喜欢。
她看到许慕迟笑了,薄薄的双眼皮垂下来,拉出一条温柔又暧昧的弧线,像早春的风。
视线向下,定格在他被自己咬破的嘴角上面,渗出的血迹跟眼前少年白到晃眼的皮肤相比,更显得触目惊心。
颜晞觉得自己的心揪了一下,踮起脚尖,用手指在他嘴角轻轻点了点:“还疼吗?”
手腕被对方握住,然后一路向下,收拢进自己掌心里,许慕迟低低回答:“一点都不疼。”
转眼到了药店门口,颜晞要上前去推玻璃门,许慕迟却牵着她不放。
她回过身来,静谧夜色里看到他一双比月光还剔透动人的眼睛,正在缓缓流动,从里到外包裹住她:“我收回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颜晞,不用再试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一直这个词语,对她好像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用力点头。
许慕迟唇边的笑意加深,又开口提醒她:“那么,分手这两个字,以后就不能随便提了。”
“好。”他手心里的热度不断蔓延过来,颜晞觉得自己身上像是着了火,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觉得不开心了,也不能想走就走。”
“好。”
“要对我更有信心一点。”
“……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终于满意地点头,许慕迟大步流星上了台阶,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回过头来,示意她进去。
颜晞站在台阶下面,仰头看着他,停了几秒,快步跟上。
这个时间段早已过了高峰,药店里只有一个老爷爷正在护士的指引下挑选药品,前台坐着的另外一名护士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电脑上放着最近很火的一部台湾偶像剧。
颜晞走近几步,礼貌开口:“你好。”
护士立刻抬起头,换上一副职业笑容:“你好,请问是要买什么药啊?”
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颜晞清了清嗓,努力做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指了指站在旁边的许慕迟的嘴角:“护士姐姐,他的嘴唇流血了,你看要不要消毒处理一下?”
护士闻言起身,凑过来一点,仔仔细细看着许慕迟还在渗血的嘴角,有点惊讶:“同学,这是你自己咬的吗?怎么这么深啊,对自己也太狠了。”
许慕迟不在意地伸手摸了摸,用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这你得问问我女”
话没说完,就被颜晞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护士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重新打量他们两个人,眼神显得非常意味深长:“一般来说,普通的咬伤嘴唇不太需要处理,等伤口自己愈合就好了,但你这个咬得有点深了,而且……如果是考虑到交叉感染的话,还是买瓶消毒酒精,用棉签蘸着稍微擦一擦吧。”
说完便扭头去柜子上去找,边找边自言自语,“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了不得。”
颜晞尴尬地站着一动不敢动,偏偏许慕迟还在旁边笑,于是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买完药出来,借着路灯的光,她示意许慕迟在台阶上坐下。
低着头把消毒酒精的包装拆封,颜晞打开瓶口,用棉签小心翼翼蘸取了一点。
怕他会疼,下手的动作也很轻,棉签只是轻轻擦过他唇角,她便停下,有些紧张地问:“疼吗?”
“不疼。”许慕迟垂眸看着她,“你手抖什么。”
不说话了,重新握紧棉签,颜晞仔仔细细在他伤口上擦拭一圈,又换了根干净的棉签压了压,确认没有血渗出来,才停下动作,起身把包装盒和用过的棉签一起丢进药店门口的垃圾桶里。
回头的时候,许慕迟还坐在台阶上,两条笔直的长腿随意交叠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校服领口露出一点胸前皮肤,白的很晃眼,单手托着下巴在看她。
黑色短发有些凌乱地垂落下来,遮住少许眼帘,却遮不住身上那股张狂又目中无人的劲儿。
她看了一会儿,朝他招招手。
下一秒,那个看上去嚣张得要命的少年,就乖乖起身跟她一起走了。
周一一大早,颜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早自习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她把各科作业拿出来分别摆在桌面上,耳边听到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聊天。
只有两个学霸还在讨论分科的事情,其他人叽叽喳喳聊着的都是八卦。
“你听说没,赵凌菲好像马上就要转学了,高二去诚铭读。”
“转学?真的假的,好好的干嘛要转学,她姑姑不是教导处主任吗?而且诚铭比银桦差得还那么多。”
“谁知道啊,我也是听说的,也可能是假的吧,我也觉得她没道理转学,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进来银桦的。”
“那她跟陈迹呢?”
“你不知道吗,他俩分了啊,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反正现在俩人在学校里见到面跟仇人一样。”
……
这个熟悉的名字钻进耳朵里,颜晞整理作业的手顿了顿。
那次事情过后,她想过要私下底搞点小动作报复回去,但是听说赵凌菲和陈迹在一起之后,思前想后还是作罢了,因为担心再和陈迹扯上关系,到时候说不清楚。
思绪不由自主开始延伸,怎么想都觉得赵凌菲不可能转学,当初找了多少关系才挤进银桦,而且姑姑还是教导主任,照理说不管惹了什么事情都能摆平。
除非……是惹了惹不起的人,这一次摆不平了。
早自习铃声打响的前一分钟,赵小楼背着书包慌慌张张踩着点进了教室,后面紧跟着走进来的就是英语老师。
没心思再想这些小道消息,颜晞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最后一节班会课上,祝梅把分科表格发下来,让大家从前到后依次填写传递。
到了颜晞这一排,她拿起钢笔,在表格上找到自己的名字,而后毫不犹豫填上“物理”。
旁边的赵小楼看着她,露出了很惊喜的笑容:“你也选物理了呀,那我们高二也可以在一起了!”
被她感染,忍不住也跟着笑了,颜晞没放下笔,又找到赵小楼的名字,帮她也填好:“对,想着挑战一下自己。”
“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赵小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明显是开心到了极点,“如果是按照分数排,我们高二,应该也可以在一个班。”
把表格往后排传,陆子航看到她俩名字后面整齐划一的“物理”两个字,也乐了:“还要再带我一个,我周末跟爸妈商量了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忍痛放弃生物投奔物理了。到时候我们三剑客物理一班见啊。”
旁边的柳然“切”了一声:“选物理有什么了不起啊,物理的平均分可是出了名的低,到时候小心总分排名断崖式滑坡。”
“你不懂了吧,这叫追求。”
“是是是,我不懂,就你懂,行了吧?”
……
颜晞听着后排两个人幼稚的争论,忍不住在心里想,不知道许慕迟会选什么呢。
这几天,她有意避开分科这个话题,而依许慕迟那种无所谓的性格更不会主动提起,恐怕他连分科这回事都忘了。
可是……
分科毕竟是大事,也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去选,还是要选一门相对来说最擅长的才行。
毕竟他们才刚刚说好,要一直在一起。
思及此,她偷偷从桌洞里摸出手机,趁着大家都在填表教室里一团乱的时候,给许慕迟发过去一条短信:你们交分科表格了吗?
对方隔了一会儿回复:还没,说是周三。
颜晞稍微放了点心,便约他明天放学后一起吃饭,想着顺便聊聊分科的事情。
就算全世界都觉得许慕迟坏透了,无可救药了。
可是在她这里,他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端午节快乐哦,希望大家中考高考都有好成绩!
ps:明天要出去玩,这三天正常隔日更,假期结束后会加更的感谢在2021061100:24:342021061300:1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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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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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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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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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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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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