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平不安地扭了扭头,既不好意思发出声音,也不敢掏出手机发消息。虽然他们四个是好哥们,但是在洗手间里遇见,真的很尴尬啊!
“咚!”周念平身后的隔间门突然震了震。
“岳群?”林郎在隔间外纳闷地问,“你脸色好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岳群还是没有回答,隔间外陷入诡异的寂静,就在周念平以为他们凭空消失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细微的水声,他疑惑地望着楚云生,觉得这声音格外耳熟。
楚云生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他们在干吗?”周念平用口型问。
楚大学霸罕见地难堪,移开视线,伸出手指了指嘴唇。
他不耐烦地瞪回去,继续用嘴型说:“我当然知道你现在说不了话。”
楚云生:……
眼见提示无望,楚云生默默地扭开了头,抱着胳膊神游天外,一副就算门外的两个人打起来,也不会出门的架势。
水声持续了很久,期间夹杂着林郎含含糊糊的轻哼,周念平纳闷地挠挠脸颊,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出去,楚云生说不定会错过自己的就任仪式,他转过身,想要开门,却被楚大学霸眼疾手快地攥|住了手腕。
“你什么意思!”林郎惊慌的叫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他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我……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你竟然亲我?”
周念平:……
周念平:!
他的脸迅速涨红,想起方才楚云生的动作,以及熟悉的水声,心跳如擂,就算周念平再迟钝,现在也明白过来,林郎刚刚和岳群在门外打啵。
周念平心里原本就强烈的尴尬瞬间放大了无数倍,他像是觉得门把手烫手似的把手甩开,一步退到楚云生怀里,扯着楚大学霸的衣袖,巴巴地在对方的掌心里写字。
他先写了一个“哇”,很快又写了一个“啊”,最后忍不住重重地画了个问号。
楚云生的手指蜷了蜷,反握住周念平的手,在他掌心留下一个“等”字。
此时此刻,他俩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了,等林郎和岳群主动离开洗手间。
但是事与愿违,很显然打啵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尤其是岳群还是个闷葫芦,林郎咋咋呼呼地喊了好几句话,他不过镇定地提醒:“声音小点。”
“小什么小!”林郎大叫,“现在大家都在多功能厅里,谁还在洗手间?”边说,边哐哐地拍着周念平和楚云生藏身的隔间的门,拍得他尴尬到升天。
虽然就任仪式就要开始了,但洗手间里还真有人,比如他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二B联盟盟主,比如即将上台就任的新一任学生会主|席楚云生。
“林郎,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林郎估计已经蹿起来了,周念平能从隔间门板的缝隙看见他动个没停的脚,“岳群,被亲的人是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岳群再次陷入沉默。
“你……你对不起我。”林郎的声音听上去快哭了,“你对不起我对你的兄弟情,我把你当兄弟这么多年,你竟然……你竟然……”
“我竟然想泡你?”岳群帮他说完这句话。
林郎点头如捣蒜:“对,你竟然想泡我!”语气理直气壮得隔间里的周念平都想笑。
“那又如何?”岳群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就是想泡你,像楚云生想泡周念平那样想泡你。”
周念平:……
他笑不出来了,像被雷劈了一样靠着楚云生的胸膛,在隔间里恍惚不已。首先,这个比喻太可怕了,其次,为什么岳群会知道他俩在一起?
好吧,现在林郎也知道了。
“那是楚云生。”林郎不服气地嘀咕,“和我们不一样,我也很喜欢大嫂。”
“大嫂就是被楚云生死缠烂打追来的,你也想要我那样?”岳群轻轻笑了起来,“行啊,反正我俩门对门。”
周念平被第二道雷劈了,显而易见,岳群和林郎口中的“大嫂”就是他,可他们为何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一样,比周念平本人还要平静。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刚和林郎认识的时候,这小伙子总是口误,见面张口就是“大”,也不知道大什么。现在周念平知道了,他宁可不知道。
楚云生摸了摸鼻子,讨好地握住周念平的手,试图挽回一点形象,但是楚大学霸现在哪里还有形象?
门外的争吵还在继续。
林郎铁了心认定自己和岳群的感情是纯洁的兄弟情。
岳群一直耐心地反驳:“你知道我转学的时候,难过吗?”
“难过不是很正常吗?”林郎口直心快,“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一个学校,现在你忽然要走,还走那么远,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那你哭了吗?”
“我……”林郎瞬间卡壳,“我难过得哭了也很正常,谁叫你没给我一点思想准备,说走就走……岳群,你过分!”说着说着,居然又生气起,“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我感觉楚云生他们早就知道你要转学,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每天乐呵呵地跟在你身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好骗。”
“嗯。”岳群被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依旧冷淡得令人崩溃,“我不把你当朋友。”
“岳群!”
“亲都亲过了,你要我怎么当朋友?”
“你……你强词夺理。”
“你承认对我也有感觉,我就不强词夺理。”岳群的手再次撑在隔间的门上,慢条斯理地说,“林郎,你好好想想,每天监督你写作业的人是谁,每天给你买早餐的人是谁,每天就算再晚,也要等你一起放学回家的人是谁?”
林郎哼哼两声,气势矮了一截。
“以后我不在了,再也没有人陪着你。”岳群话锋一转,“你自己多保重。”
林郎哼的声音更大:“我……我不要。”
“岳群,你一定要走吗?”
“嗯。”
“那我,那我承认!”林郎急了,慌慌张张地追问,“你还要走吗?”
这回岳群的回应时间间隔长了一些,但答案还是残忍的“嗯”。
林郎见状,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然后转身对着隔间的门泄愤地踢了一脚。
——砰。
也不知是林郎的脚力惊人,还是学校洗手间隔间的门的质量太差,门锁竟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继而门板在周念平绝望的目光里缓缓打开。
仿佛老式电影的开幕,熟悉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周念平的眼前,他们四个的神情同时由震惊转变为尴尬,再由尴尬演变为面如死灰,最后归为一片空白。
门板好死不死地在风中发出磨牙般的声响,宛如干巴巴的嘲笑。
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师,随口提醒他们:“同学,快回多功能厅吧,时间不早了。”
他们像是突然通了电,一齐蹿出了洗手间。琇書蛧
时间的确不早了,多功能厅的门都已经关上了,空荡荡的教学楼前飞过两个被丢弃的塑料袋。
周念平实在忍受不了蔓延的尴尬,硬着头皮开口:“林郎,你们也去上洗手间啊?”
说完就后悔了,他还不如不说。
林郎的脸瞬间涨红,嗯嗯啊啊半晌,羞涩地点了点头。
再次把天聊死,周念平只好转头求助似的望着楚云生,楚云生会意,清了清嗓子:“你俩亲的时间挺长啊。”
“……”
周念平的心彻底死了。
眼见学生会主|席就任仪式即将开始,他们也来不及再说什么,推开多功能厅的门猫腰往后台跑。周念平跟着跑了两步,被楚云生一把逮住。
“你跟来干什么?”
周念平恍然回神:“对,我今天得跟着联盟的成员喝倒彩。”
多功能厅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看台上满是黑压压的人影,提起喝倒彩他又紧张得哆嗦,抓着楚云生的手最后一次握紧,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属于自己的座位上跑。
高二(13)班的座位靠近看台正中央,简直是完美的观众席之一。陈晨早就候在座位上,见他来,长舒一口气。
“盟主,你到哪儿去了?”陈晨把座位上的书本拿起来,拉着周念平坐下,“我还以为你又和楚云生跑了呢。”
周念平被副盟主直白的话噎得一时没话反驳。
好在陈晨也没有深究,见他落座,悄声汇报:“盟主,我已经安排了各个班的联盟成员分批次喝倒彩。”
“第一排有三个人,十六排整排,十九排……”
周念平听得心慌慌,暗中为男朋友捏了一把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所谓的喝倒彩的联盟成员是不是在黑暗中盯着自己,浑身一阵恶寒:“你确定这样有用吗?我觉得……有点悬。”
周念平还在试图阻止副盟主的疯狂计划,当然他的抗议陈晨充耳不闻,陈晨不仅装没听见,还将后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周念平只好坐在位置上,六神无主地等待着帷幕拉开。就任仪式的主持人是林郎,刚刚在洗手间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发挥,开幕致辞说得流畅完整,就是下台的时候走错了方向,原地转了个小圈。
周念平特地往林郎原来走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岳群抱着胳膊站在墙边。
原来如此。
随着林郎的离开,即将毕业的学生会主|席出现在了舞台上,全年级的学生都对发明流动红旗积分制的旧主|席发出了嘘声,根本不用联盟成员出场,“陈世美”就被轰下了舞台。周念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下一个出场的就是楚云生,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楚大学霸会用什么形式应对二B联盟的捣乱。
舞台上的灯光逐渐黯淡,大家期盼的聚光灯却迟迟没有亮起,就在同学们纳闷之际,投影仪开始运作,直接将黑色的幕布转变为了屏幕,上面出现了几个大字——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楚云生。
楚大学霸竟然录了一段就任仪式的录像,从头到尾真身都没出现,周念平觉得其他的联盟成员和自己一样太过震惊,所以谁也没想起来带头喝倒彩,就这么让楚云生安安生生地放完了录像。
录像结束以后,屏幕并没有及时暗下去,而是弹出一朵朵小小的烟花,紧接着楚云生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高二年级的B班同学,你们好。”屏幕上的楚云生脸上擒着着温柔的微笑,“最近针对A班成立的联盟日益扩大,作为A班的一员,又身兼学生会主|席一职,我代表本班三十位同学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将和二B联盟竞争到底。”
“周念平,你准备好了吗?”广播里传来楚云生的声音,这次不再是录像,聚光灯猛地打到舞台中央,楚大学霸不知何时出现,目光穿过乌泱泱的人群,灼灼地注视着他。
原来楚云生的应对方法是反客为主,不给二B联盟的成员主动出击的机会,率先甩出挑战书。
整个多功能厅都沸腾了,不断有B班的同学站起来喊:“答应他!”
连陈晨也急切地催促道:“盟主,快答应他。”
脑子一片空白的周念平从座位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负着整个高二B班同学的希望,颤颤巍巍地点了头,于是聚光灯从楚云生的脑袋上晃到他面前,将他展现在全校师生眼中。
刺眼的灯光模糊了周念平的视线,他一瞬间看见了董校长,看见校长竖起的大拇指,同时他也对上了舞台上那个等着他的回应的人殷切的目光。
“好。”周念平张了张嘴,觉得说话的声音太小,又深吸一口气,大声回答,“好,我准备好了!”
雷鸣的掌声在他说完的刹那响起,董校长跳上舞台,从楚云生手里接过了话筒,顺便按着楚大学霸的肩膀,以示鼓励。
“同学们。”董校长拍了拍话筒,示意大家安静,“学校鼓励各班级间的良性竞争,也很想看看A班和B班究竟能擦出怎么样的火花,只是楚云生同学刚刚的做法让我有了点别的想法。”
董校长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大家等得不耐烦了才笑着说:“我觉得楚云生同学刚刚的宣战很有求婚的风范。”
全场哄堂大笑。
周念平没有笑,他坐在座位上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被校长的话惊得半晌没回过神,他知道董校长是无意中想到这个笑话来活跃气氛,但是他不可抑制地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代入到求婚中去。
真是该死的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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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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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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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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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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