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宓不得已,余光望着越来越远的翠姨心中着急,最终鼓起勇气在这手臂上狠狠咬了口。
可是这人的衣裳不知什么布料,看着柔软却韧得很,中间还隔了层薄薄的丝绸,阿宓的小虎牙咬下去,连布料都没能穿破。
秦书匆匆跟上,担心她惹怒都督忙劝道:“姑娘放心,我们不过分了两路,等过几日又能会合的。我和你姨母解释清楚了,她也叫你好好跟着我们呢。”
把翠姨搬出来,阿宓马上就听了进去,拼命往回看,但隔着重重雨幕,她已经望不见翠姨身影了。
见她停止折腾,秦书暗暗松了口气。其实那妇人哪儿交待过他这话,反应比这小姑娘还大呢,两人彼此都不愿分开,可都督的命令不容违抗,他也只能这样哄哄。
阿宓不挣扎后得到的待遇也没好多少。
沈慎天生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上马后他把阿宓往前面一塞,直接就抖开缰绳,连点反应的时间也没,马儿就迅速飞奔起来。
大雨漂泊,加上骏马飞驰的速度,阿宓差点没被摔下去。她拼命抓住了沈慎前袍,仅这么小刻就成了落汤鸡,雨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努力慢慢挪进了这人的斗篷里,有些冷就用那袍子勉强盖住了自己,手转而紧紧揪住了腰带。
阿宓实在是小,又瘦,在斗篷里蜷缩成一团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有她瑟瑟发抖的颤动感才偶尔让沈慎意识到,马上还有个小东西。
路途不平,颠簸的感觉让阿宓晕得难受,好在她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就算胃里翻滚也吐不出来。她不知道要赶多久的路,只觉得又晕又冷又困,手上力气也不敢放松,生怕摔下马,眼睛就一直在那儿勉强地睁睁闭闭。
雨慢慢小下来的时候,路也平了,这行人的速度也放慢许多,阿宓终于半睡半昏了过去。
寻了一处破庙,各人十分自觉地去打扫破庙、拾柴生火。阿宓和斗篷一起被解了下来来,昏睡中的她被热意吸引,自动朝火堆滚去,差点连人带斗篷一起进了火里,被秦书一手拦住。
他犹豫了会儿,慢慢把人拨回沈慎身边,离火堆不近不远,能烘干衣裳。
阿宓模样狼狈得很,她脸上的刮痕本就没消,一道道交错的淡红印迹被雨水一混更为明显,湿发乱糟糟地披在两侧,像只被雨水打蔫的猫儿,无力地蜷缩在那儿。
但在场都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何况对她也不熟,唯一也许会稍微照顾些她的秦书已经去煮汤了。
阿宓的身子小小动了两下,头靠在了沈慎腿边,手放在胸前,即便在睡梦中仍是小心翼翼的。
沈慎低头望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继续擦拭剑柄。
从京城一路来,他们能住客栈的时候极少,大都是野外风餐露宿,都是男子,习惯得也很快。
等他们大都马虎用了点吃食准备小憩,秦书想了想,给阿宓盖了件薄毯也走到了一旁坐下,闭眼。
约莫一个时辰后,夜雨彻底停歇,乌云散去,露出头顶的点点星光,透过瓦片的缝隙细碎洒在阿宓脸庞,给她铺了一层柔光,轻轻地唤醒她。
阿宓迷茫地睁眼,朦胧夜色模糊了她思绪,一时半会儿都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不过偏头一望,就望见了那张闭着眼也冷煞煞的脸,阿宓眼睛忽得睁大了些,带着惊慌,很快恢复正常,慢慢往旁边挪了些。
守夜的人发觉阿宓醒来,给她递来一碗犹存热气的汤,阿宓接过望了一眼,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眼珠转了圈才发现周围坐了几圈闭目沉睡的人,她位置偏内,有种无言的安心。
旁人又递来一块饼,硬邦邦的,阿宓不得不把它放在汤里泡软了才能咬动。她也确实是饿了,早先在酒楼里用的那顿大餐早就消化无几,这块饼很快就被她吞下肚。
见阿宓吃了东西那人就不再管她,转而专心盯着黑漆漆的庙外。这会儿周围安静得很,除了火堆的噼啪和偶尔的虫鸣,连个呼噜声都没有。
阿宓也靠着柱子坐,头放在双膝,手摸了摸怀里的手镯和坠子,知道它们还在就安下心来。
她没了睡意,心里又惦记着翠姨,就那样抱膝一直呆呆望着火堆,出神到了天明。
沈慎是第一个睁眼的,他先看向了庙门,目光清明得一点不像刚醒,然后才注意到在那儿发呆的阿宓。
他把剑重新挂回腰间,起身随手弹了弹皱巴巴的下袍,大步朝外面走去。阿宓没来得及细想,见他的动作便也跟了过去。
这间破庙在山脚下,走了大约十来丈就有一条小溪,正是入夏的时节,岸边的草也被滋润得格外鲜嫩翠绿。阿宓一仰头,就看见了一碧如洗的天空,还有鸟雀叽喳飞过。
这么大,和她在洛府的院子还有别庄里望见的小小一隅完全不同。阿宓轻轻呼吸,入鼻的满是湿润的泥土气息和小溪的水汽。
一切对她都是新鲜有趣的,她看得好奇,可因为心中记挂翠姨,依然无法完全放松。
阿宓学沈慎的动作,蹲在溪边洗手洁面,她皮肤白而细腻,像堆雪一样晃眼,那浅浅的红痕横在上面倒像雪中淡梅,并不难看。
有什么青色的东西在眼前晃过,她好奇地伸手一抓,就把一条约莫她手指细的七八寸长小蛇给抓了起来。
刚要拿剑把蛇挑开的沈慎动作顿住,看着阿宓捏着蛇瞧了会儿,又把它放回水里。
小水蛇不敢再停留,在水里飞快地窜走了。
发现沈慎走到了身边,阿宓转头仰望他,许是心情影响,她这时竟也没那么怕他了,抿着唇看他,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努力对他露出小小的笑容。
那笑很浅,衬着她清亮的眼格外动人,因年纪小犹带稚嫩,便又有几分可爱,像只怯生生讨好的小动物。
沈慎别过眼,没有再看她。
庙里的人陆续醒来的时候,发现本空空的罐和盆里都装满了水,视线一转,都看见了正小心捧着罐子走来的阿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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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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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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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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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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