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十封写给他的信件,还有两本厚厚的日记本。
他一页页翻看,从字里行间了解她。
他的记忆与她留下的文字,让曾经的过往变得清晰丰满,仿佛她仍活着。
林爱莉逝世的那一年,林烁果十六岁。
那一天刚下课他像往常那样若无其事都跑到隔壁班的走廊,偷偷地往教室里瞄,林烁果的位置是空的。
她没有来上学,从同学们的交谈中,他才知道她的母亲跳楼自杀了。
林爱莉是庄园的常客,陆夫人出席活动的礼裙几乎全出自她手,生意来往的多了,两个女人自然而来就成了朋友。陆伊寒初中毕业舞会的礼服都是她设计的,他话不多,却喜欢回答她的问题。
她告诉他,她有个和他同岁的女儿,在绘画和时装设计方面天赋禀异,他毕业礼服左襟上的图案就是她起的草图,将来一定会接她的班。
只是普通的闲聊,他并不把林爱莉那个有设计天赋的女儿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她把女儿带到庄园里来。
林爱莉是林烁果的母亲,也是她的偶像。
不难想象林烁果有多难过。
她没来学校上课,他就翘课去找她。
他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葬礼已经结束,宾客散去,林烁果孤伶伶一个人站在那座新墓前,默默的流着眼泪。
陆伊寒躲在不远处,静静地守着她。
夜幕降临,若大的墓园寂静而可怕,悲伤的女孩却感知不到任何恐惧,依旧站在那边看着碑上逝者的照片。
陆伊寒饥肠辘辘,跟着他的保镖兼司机小声的劝了他许多次,他仍坚持守着她,直到从国外赶回来的林枫将她接回家去。
之后,林烁果脸上的笑容少了,陆伊寒经常看到她坐在座位里,埋头画画。
她将悲伤和思念都宣泄在那一张张画纸上。
陆伊寒很想上前去安慰,可是他终究迈不开脚。
他在意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烁果还没能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家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的父亲张云海把外面的女人和一对子女接回家来了。
兰千玉进门的第一天就给别墅来了个大整修,换了装修风格,还把林爱莉在三楼的工作室改成了娱乐室。她将林爱莉的衣服塞进纸箱里,若不是林烁果阻止,将它们全搬到自已的房间,就被当垃圾丢掉了。
张梦怡和她母亲一个德性,翻箱倒柜的,将那些名贵的首饰往身上戴,对着镜子装成贵妇的样子,她甚至还拿数万块的口红在镜子上乱写乱画。
“你在干什么?”林烁果看见了,愤怒厉喝。“谁让你碰我妈妈的东西了?”
“嘿,她都死了,这些东西要来干什么?不戴着不用着,当摆设?”张梦怡全然不把林烁果放在眼里。
“要用也轮不到你。”林烁果走过去,不客气地将张梦怡身上那些项链手镯摘下来。“我是这些物品的继承者,包括这栋房子,你们几个外人凭什么跑来这里胡作非为?”
“这些都是爸爸的,我也是爸爸的女儿,怎么就不能用了,怎么不能住了?林烁果,你以为你是谁啊了?你已经没妈了,还摆着一副千金大小姐的臭嘴脸,给谁看呢?”
张梦怡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珠宝首饰,她就是想戴,就是要戴。
她要从林烁果手里抢回去,林烁果急了,张口往抢夺的一只手臂上就是一口。
“啊……你咬我?”张梦怡气急败坏,大声叫喊,把兰千玉唤来了。“妈……这臭丫头抢我东西,还咬我。”
“是我妈妈的东西,不是你的。”林烁果嘴上沾着血,不客气地纠正。
“呀,都出血了。”兰千玉看女儿手臂上烙下两排渗血的牙印,恨得咬牙。“你竟敢咬我女儿,欠收拾的东西。”
叫骂的同时,兰千玉扑了过去,揪着林烁果的头发就是一阵脚打拳踢。
“臭丫头,你妈都死了,你嚣张个什么劲儿?从今往后,这个房子,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你要是有意见就给我滚。咬我女儿,我让你咬……”
雨般落下的巴掌拍在林烁果的头上身上,从小娇贵的她哪里经得住这般暴力相向,没一会儿就被打倒在地。
兰千玉母女还不肯放过她,抬脚就踢。
林烁果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已的眼泪往下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落在指边的一枚嵌钻的白金叶子发夹,一点点将它握住。
她翻过身来,迎向张梦怡落下的右脚,一蹬,直接当对方蹬倒在地,然后忍着浑身的疼痛只手撑地爬起来,那枚叶子发夹呼哧就划向了穷凶恶极的兰千玉。
“啊-”
尖锐的叶尖划在兰千玉的身子,隔着一层衣服,没有割伤,却是生疼的。
兰千玉疼得尖叫,看着林烁果指着她的发夹,害怕的后退。
“可恶的臭丫头,我要弄死你,给你妈陪葬!”
被蹬倒在地的张梦怡头晕眼花,她爬起来,恶凶凶地瞪着头发凌乱,瑟瑟发抖的林烁果。琇書網
“贱种,你不配提我妈!”林烁果啐了张梦怡一口,口水带着血色。
“你再骂,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兰千玉怒恼警告。
“臭小三,坏女人,是你逼死了我妈,想占这个家,抢她的东西,还打我…我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少拿你妈来压我,我不怕她。何况……她都死了,不放过我?让她来啊。”后面那句话,兰千玉说得心虚。
“妈,别跟她废话。这个臭丫头就欠收拾,把她打服,看她以后还嚣不嚣张。”张梦怡瞅了旁边的衣柜一眼,伸手抡过一根衣架。“来啊,看你手里的厉害还是我这个厉害。”
林烁果吃了一顿打,浑身骨架快散了似的疼,她已经没有力气和这对凶恶的母女硬刚了。
她看张梦怡抡着衣架呼呼地就往这边扫,频频后退。
退出门的时候,她的背部抵到了一个人,回头,是父亲张云海回来了。
瞥见张云海回来,张梦怡倏地将手里的衣架丢在一边,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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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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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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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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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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