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大队士兵徒步簇拥着一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千夫长,站在他旁边,帽子上坠了五色彩羽的那四个人,是百夫长。他们皆是玄衣,黄腰带,衣服上绣着海东青的图案——这些足以证明,他们不是普通的百夫长,而是天满教内响当当的人物。
完颜守谦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骑在马上的千夫长,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了几万遍的儿子。
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年那个青涩幼稚的懵懂少年如今竟然积功被封为千夫长,从他帽子上的六色彩羽来看,他应该已经在天满教混到坛里的高位了。
他的儿子,那张俊秀的脸上,已经脱去了当年的稚气。
身材也更加高大健壮了。
完颜守谦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喜是悲。
喜的是,儿子出息了。
悲的是,儿子的名声之臭,胜过了以往大金国很多被他完颜守谦亲手处死的人渣。
他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定会像小时候一样,奋发图强,成为国之栋梁。
他哪里会知道,完颜烁早已被父亲惨死的消息和母亲病死的事实,折磨的生不如死。
完颜烁彻底崩溃了。
他的所有信念,早就崩塌了。
每天活在耻辱之中,活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之中,在这个腐烂的贵族社会中,无论怎样立功,都是报国无门。
他有如行尸走肉一般,丧失了一个军人该有的尊严和责任,他放下所有的底线和良知,投靠那些权门巨奸。
先依附海陵王完颜亮,后又搭上完颜兀术这条线,铲除了权臣完颜希尹之后,他仍然是各大势力防备排挤的对象。
他是完颜亮的人,完颜兀术肯定不会重用他。
他和完颜亮狼狈为奸,知道对方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完颜亮暂时还有用到他的地方,所以暂时不会杀他,但这一天迟早会来!
所有向上进取的道路全被封死了。
眼前只是一潭绝望的死水,无论怎样努力,都注定冲不破黑暗的泥沼,永远看不到尽头!
罢了!
既然根本就没机会洗刷我父亲的耻辱,那就干脆不洗了!
我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我要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底下!
纸醉金迷的活着吧!
他开始有意识的结交贵族人渣,和他们一起放高利贷,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替他们充当打手,帮助他们一起坑害穷苦百姓。
为了爬上权力高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算的了什么?
这些来完颜烁做下的恶事,比平常人一辈子做的恶事都多。
做好人有个屁用!
做好人不也就是含冤而死的下场吗?
索性做尽恶事,让那些底层人见了我就害怕!
索性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没有酒精的帮助,他每晚根本无法入眠。
每天活在酒精里,他还可以梦见自己是个大英雄,他经常梦见父亲回家了,父亲高高兴兴的回家了,与母亲和他,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
第二天梦醒之后,他会觉得头痛欲裂,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梦又碎了。
他发了疯的捞钱。
他发了疯的喝酒。
他发了疯的杀人。
他发了疯的去青楼发泄。
他有时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醒是醉。
现在,完颜烁的眼神,焕散而又迷离。
那是一种对丑恶世界的玩世不恭。
他快马扬鞭冲进人群,左手提着一个人的左肩,生生的将他拽在半空中,就如同抓着一只鸡一般,他喝问那个被抓着的百姓:“为什么不按时交租?”
那个人哆嗦着身子说:“大人开恩啊,往年天满教只征二成地租,今年征七成,小人家贫,实在拿不出来,求大人高抬贵手啊!”
完颜烁的嘴角腾现出一层笑意:“好,我这就高抬贵手。”
说罢他右手抽剑,将这百姓一挥两段。
他冷漠的对着那些早已吓傻了的百姓们说:“征二成租,那是老黄历了!从现在起征七成,谁要敢不按时交租,格杀勿论!”
完颜守谦看到这副情形,气的血脉贯张,真想一剑劈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儿子。
岳冲目不转睛的盯着完颜烁,心里暗骂道:“你爹日日盼你成材,没想到你就是这么个货色。唉,幸好我岳冲,没给我义父丢脸。”
理智很快战胜了冲动,完颜守谦毕竟是个老练的人,拔出一半的剑,又缩了回去。他有必要先弄清楚为什么天满教会堕落成这样,他更想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什么会从人变成恶鬼。
一只小黄狗对着完颜烁汪汪直叫,完颜烁挥剑斩下它的狗头之后,声音冷峻的问道:“这狗是谁养的?”
一个身形瘦弱的老伯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下跪道:“对不起大人,这狗是小人养的。”m.χIùmЬ.CǒM
完颜烁笑道:“不用紧张,得罪了我,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下辈子小心点就是了。”
又是一剑。
老伯的头颅被完颜烁从中间劈开,脑浆沾着血,洒了一地。
已经有些妇女和老人受不了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吓晕过去。
众人唯唯诺诺,完颜烁大为淫威之后,纵马欢笑而去。
待天满教教众全部离开后,完颜守谦小心翼翼的问四周的百姓,天满教为什么突然征七成租?
有个大娘哭哭啼啼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唉,横竖是个死,告诉你也无妨,天满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值得百姓敬仰的光明教派了,早就变质了。刚才那个人,是天满教南分坛坛主完颜烁,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平时以杀人为乐,他征这么多税,就是成心想把老百姓逼上死路。”
听到自己的儿子的口碑在百姓心中如此之差,完颜守谦心里有如刀割一般。
他永远不会知道,在经历了那么多绝望和痛苦之后,大金勇士完颜烁欲哭无泪,他彻底堕落了,他自暴自弃,不再想着去做好人。
他无数次在酒醉之后对着苍天怒吼道:“贼老天!做好人有个狗屎用啊!好人从来不长命,祸害从来活千年啊!”
渐渐地,他的心理彻底扭曲了。
从这时起,他做下无数恶事。和金国兵痞相勾结,杀害无数良善之人。
今天所做的这两件恶事,只是最不起眼的两件小事而已。
一个在丞相府叱咤风云的少年英雄,一个曾经统兵过万的少年勇将,就是样堕落成了他平生最痛恨的那种坏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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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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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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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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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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