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这人,不,这兽,一向不是什么善辈。
什么忠贞高尚纯洁美好的感情,在他这儿都是虚的。像两根手指一搓,就能碎成烦人的渣渣一样的劣质饼干。
他看着赵有鱼飘飘然地起身走了,这才从唇角弯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m.xiumb.com
他何时挑拨了?
不过是想看看这鱼和猫,龙和虎,到底能“相爱”到什么时候。
现在看来,这小猫咪能力尚且孱弱,脑子倒转得不慢。
他与卫慈签订了盟约,也就此与这二人绑在了一起。
他纵横万古,现在给一只猫当厨师,还不许他看个热闹?
斯文男子慢条斯理地托了托眼镜,重新摆弄起手中的鱼脍,唇角那缕笑意,始终若有似无。
~
赵有鱼到了医院。
当时食物中毒这事儿一闹出来,那一桌吃饭的六个人全都进了医院,只不过其中四个的症状都是上吐下泻外加恶心,大夫就是吃坏了肚子,给开了点药就让回家休息了。
但另外两个就比较严重,几乎拉的脱水,身上还起了看着颇为险恶的红疹子,于是住了院。
赵有鱼把探病的礼品放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床头,迎着对方控诉的目光坐了下来。
“很抱歉,来我们店用餐让您遭了这么大一回罪。”她语气诚恳地给人道了歉,——但却并没说对方是“吃了我们店的食物”才遭的罪。
中年男人短短几天,瘦了两三圈,人也显得不怎么有精神。
说实话,照他那个拉法,铁人也得虚脱了。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等我出院,你们赔偿是少不了的!”
中年男人脸色蜡黄,连咬牙切齿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看那模样的确是难受的不轻。
赵有鱼又问了问另一人的状况,几乎和他一样。
她挑了挑眉,又问:“和您一起吃饭的朋友,他们怎么样了?还好么?”
中年男人摇摇头,“你该高兴他们没我这样倒霉!不然你可有的赔了。”
赵有鱼问中年男人:“那您能给我一下他们的联系方式么?”她脸上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十分客气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中年男人会意,把其余几人的号码给了赵有鱼。
食物有问题,无论对于米其林三星的餐厅,还是路边的苍蝇小馆,都是极为致命的。
你可以价格贵,也可以服务差,但绝对、绝对不能让人吃进医院里去。
这无异于给餐厅判了死刑。
小老板一定是想要私了,中年男人并不是贪财的刁民,此刻到对赵有鱼产生了两分同情。
——因为他知道,有人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的。
~
赵有鱼挨个给四个人打了电话。
其中三个在听到她的和解意愿之后缓和了情绪,其中一个甚至较为详细地同她说了当天用餐的具体过程。
当然,这也和她提出的赔偿金数额比较客观有关。
正如老李回忆的那样,他们吃了店里很受欢迎的几款菜,和大多数海鲜大饭店的食客一样。
第四个人没接电话,而赵有鱼也很快发现了原因。
——人家被采访了。
一个本地的自媒体微博,从来没有获得过如此多的转发量。
“是的,她家的海鲜其实根本就不新鲜。”镜头中的男人颧骨高突,两颊削瘦,头发一绺一绺地打着结,看上去几乎像是一只油腻腻的骷髅。
他看起来怒火未消,“我还没从他们店里出来,肚子就不舒服了!”
这个叫孙卓思的男人在视频采访里信誓旦旦地控诉着海鲜大饭店,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已经撕起来了,赵有鱼懒得去看,只找到了孙卓思的微博,然后私信了他。
这位孙卓思看起来对她提供的和解金不为所动。
赵有鱼想,如果对方不是义愤填膺想要维护自己的消费者权益,就是有人付给了他更高的价钱。
~
孙卓思翘着二郎腿,斜躺在他的破沙发上等着收钱。
他相信那没经过事儿的小丫头很快还会再联系他,然后乖乖地提高价码。
电话铃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
孙卓思听到对面极为不满的吼声,稍稍坐直了一些,“怎、怎么了?”
电话那边骂骂咧咧:“你个傻|b,跟你说了把药放到他们进的货里,你tm怎么没放?!”
孙卓思讪笑两声,辩解道:“我那不是……不是没找着机会嘛。”
对方气得要命:“蠢货!那就下次再找机会!她店里那么多人,就你们一桌吃出事,根本就解释不通!”
孙卓思道:“我都跟媒体曝光啦,吴哥你就放心吧!”他仍旧得意洋洋,“你看看现在微博上,都在说这件事儿呢,她就算八张嘴都说不清楚嘞。”
电话那边的董哥气得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只警告道:“把你嘴管严了,知道不?!”
他凶狠地说完,又补上了一句,“等我跟你嫂子接手了她的店,再给你加一倍钱。”
孙卓思眼睛一亮,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叠美好的粉票子长了翅膀朝自己飞过来。
他又想起在微博上看到的,那小丫头老板的照片,赶快在“董哥”挂断以前说道:“董哥,那之后能让我搞搞她不?”
那董哥在电话里又笑又骂:“去你的,老子还没享受过,哪轮得到你?!”
~
第二天孙卓思等来的并不是赵有鱼的电话,而是当地媒体的采访。
这回不是微博号儿了,而是一家颇有声望的报纸,在这一线城市里都算有分量的媒体。
孙卓思特意洗了个头去的。
“请问你假称食物中毒,诽谤赵小姐的餐厅存在食物问题是出于什么目的?”
“您与赵有鱼小姐的姐夫董先生认识吗?据说你们私交很好,而董先生最近经济拮据……”
孙卓思就算再没有脑子,都知道事情的发展与他的意|yin,截然相反。
他努力思索回忆着。
他从医院回来……顺手把大夫给的药扔进抽屉……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包括被他叫去吃饭的其他五个酒肉朋友……
怎么会?怎么会被发现呢?!而且还是被媒体发现的!
孙卓思开始慌了。
坐在他对面的记者面带微笑,眼神却已带出兴奋。
“您丢掉的处方药一粒未动,按照与您同桌用餐的客人的身体状况,您必须服药才能保证脱离食物中毒的状态,否则不会这样迅速地恢复。”记者道:“除非,你没有食物中毒,也自然就不需要吃药了。”
“如果您愿意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想,提供与董先生的联络信息是个不错的办法。”
孙卓思急了,大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凭什么这样污蔑我!这些都是那臭丫头片子编出来的谎话!我要告她,要连你们一起告!”
记者见多了这种威胁,十分平静地又给孙卓思补了一刀:“有确切证据证明董先生涉及欺诈和勒索,赵小姐已经报警了。”
“至于你说她栽赃污蔑你的证据,”记者表示同情地笑了笑,“那是警方取证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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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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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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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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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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