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楼如今分崩离析,施荣夫人下落不明,元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命令韩石去找了两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同时又亲自给荼燕煎药,不假手于人。
“主上,这种小事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吧。”韩石怎么忍心看着自己一直敬重有佳的主上做这样的小事。
他上前接过元景的活儿,没等交给下面的人,就听见元景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山海楼内部的人有没有认真排查?”
“主上是怀疑我们之中出现叛徒就?”韩石皱眉。
其实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这个猜想,但山海楼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每个人的底细和背景都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存在叛变的可能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今是非常时期,做事难免有所疏漏,小心点总不是坏事。”元景将煎好的药小心翼翼倒在了碗里,叮嘱了韩石之余,又道。
“多派些人手寻找姨母的下落,如若发现踪迹,一定要将人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是,属下明白。”
每每寻她,不少出生入死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
韩石心中对施荣夫人积怨已深,加上这次荼燕伤得这么重和那个女人有关。
若不元景开口,韩石还真不情愿寻找施荣夫人的下落。
元景一心记挂荼燕的伤势,叮嘱了韩石之后便拿着煎好的药去了荼燕所在的房间。
还没靠近厢房,屋子里东西噼里啪啦的碎响声传了出来。
“给我滚,滚出去!”
元景皱了皱眉,叫住被驱赶出来的丫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丫头一见元景,立马白了脸小心答道,“是……是大夫过来瞧了小姐,说,说是小姐以后恐怕无法下床走路了,所以小姐就发了脾气,不让我们伺候。”
其实小姐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的就断了腿。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条命,脸还破了相,换做那个女人能够接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元景琢磨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伤感至极。
荼燕一直是个骄傲的,突然面对这样的事情不想被别人看了笑话也是情理之中,“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
他端着汤药若无其事的进了门。
荼燕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的往元景身上望去。
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荼燕几乎抑制不住悲伤,放声大哭起来,“子卿哥哥,怎么办,我这辈子……我这辈子难道就要成为废人了吗?我不甘心,我真的好恨,如若真的屈辱的活下去,你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住口!”
她说什么傻话,生命如此可贵,可是她这般清晰糟践的。
想到伤害荼燕的人,元景顿时青筋暴跳,一副痛心疾首却依旧得强忍下来。
他坐到荼燕的身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轻声劝慰。
“燕燕,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荼燕心神一荡,咬着唇,并没有因为元景的承诺而喜笑颜开。
她推开元景,垂着眼睛暗暗冷笑,“子卿哥哥,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元景心狠狠一颤。
“子卿哥哥为什么不说话了,不觉得这一幕幕似曾相识吗?”荼燕心生冷意,连同沉默的元景也不禁皱起了眉。
她勉强支起身,虚弱的靠在床榻一侧,仅仅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荼燕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你别乱动,乖乖躺着。”元景伸手扶她,手却被荼燕无情的拍开。
元景抿直唇角,脸色阴沉得厉害,最终叹了口气。
“燕燕,一切都会好的,姨母她……不过是一时被迷惑了心智,你放心,我会把你治好的……”
“子卿哥哥,伤可以治得好,那么心呢?”荼燕面无表情,收敛眼底的波澜,勾着苍白的唇,一声声的质问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口的痛,每每回想起曾经被亲近的人残忍的伤害,你会不会痛,别告诉我当年你的离开,只是因为不认同她偏执的主张。”
山海楼起初不过是一个不足十人的小组织,在施荣夫人以匡扶姜国为口号,召集了不少姜国旧势,这才将山海楼逐渐壮大起来。
而那时候元景年少,荼燕是亲眼见证了施荣夫人对其是有多苛刻。
直到元景十六岁那年放弃一切叛离了山海楼。
所有人都在说元景是一个逃避责任的懦夫,斥责他贪一时之欢忘记了亡国之恨。
一开始荼燕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好几次不顾施荣夫人的劝阻偷偷跑出去找元景。
后来荼燕在偶然的机会得知元景离开的真相。
“其实我早就该知道那个女人的本性,她都能够那么残忍的对你,我不过是她收养在身边的一个孩子,我的命与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荼燕痛心疾首道。
荼燕承认自己是傻,是天真,那是因为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去想那么多。
直到她提出要离开山海楼,彻底惹怒了施荣夫人。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公道,待找到姨母并且治好了她的癫狂之症……”元景脸色煞白,脑海中浮现出曾经那一幕幕血腥的往事,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会渐渐淡忘当年的一切。
“子卿哥哥,别告诉我你已经原谅她当年对你做的那些事,你明明志存高远,昂扬斗志,要不是因为她……”
元景脸色大变,厉声反驳,“够了,不要再说了,当年是我主动离开的。”
姜国已经不在了,纵然国破也是父皇倒行逆施,怪不得别人后来者居上。
一代又一代的恩怨绝对不是你杀我我杀你就可以结束的,仇恨只会生出更多的仇恨。
元景正是想通了这个道理,才下定决心违抗施荣夫人的意愿离开。
至于荼燕说的什么隐情,元景确确实实没有心存怨恨。
顶多。
触景生情。
荼燕接连冷笑,挣扎着摔落在冰冷的地上歇斯底里的怒斥道,“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若非当年她对你百般折磨,依你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因为自废武功而落到今天这副田地。”Χiυmъ.cοΜ
而今天,荼燕亲身经历了元景当年经历的一切。
不,她经历的可远远比不上元景的十分之一,谁能想象到在那种情况下元景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不知道你对当年的事知道多少,既然如此,我也不否认姨母对我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可她这次伤害你并非本意,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一点。”
元景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眼下荼燕经历过的不过是当年他经历过的十分之一,对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
可荼燕是个女孩子,双腿被废对于她来说无疑灭顶之灾,他的那些话难免有些不近人情,但元景不得不说。
“燕燕,你信兄长,腿一定会有办法治的,先把药喝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元景站在最担心的是她的身体吃不消。
荼燕赌气推开他,含着泪,红通的眼眶子布满了不甘心和怨怼。
“你要原谅是你自己的事,反正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她!”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不管元景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万般无奈之下,元景只好选择将她给打晕,并且派人贴心的守候在荼燕的床前,一有情况马上向他汇报。
暂时处理完荼燕的事情,元景心里记挂着凰绯清,所以趁着夜色正浓策马往回赶。
他哪里知道,从荼燕伤了腿与他争执的时候,凰绯清与绾千念正趴在房顶静静的听着。
“你家那位,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过去,不去安慰安慰你男人受伤的小心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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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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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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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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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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