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张明岳问及杨琪因为什么惹得杨先生生气,以至于连家都不敢回去。
杨琪倒是大方,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还是感情的纠葛,涉及到那次张明岳在医院见到的被杨琪称作纳林的那个男人,他性孟,全名孟纳林。
杨琪一直认为两个人在处对象,谁知道突然就面临了孟纳林矢口否认之前的男女感情,说成是兄妹之情,还说要跟别人订婚了,杨琪自然气不过,她从各种渠道打听孟纳林要订婚的女人是谁,这不打听还好,打听过后差点把自己气个好歹,她一直认为专情忠诚的人居然是个花花公子,这几年孟纳林除了跟她在一起,还同时跟另外两个女孩子在交往,而他订婚的对象就是其中一个叫梁粒的女人。
杨琪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找人趁着夜色套了孟纳林的麻袋,狠狠揍了他一顿,腿都给他打断了,用她的话,“我也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家世长相都不差,虽然脸上有些瑕疵,也是能治好的,再说,治脸又不花他的钱,也没强制他留在我身边。既然是兄妹之情,早为啥不说清楚,偏偏那个梁粒的哥哥一升职,他就上赶着跟我撇清关系,不就是我两个哥哥一直绷着不提携他嘛,这是拿我当备胎,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杨琪做得隐秘,孟纳林就是猜到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半点不敢瞎嚷嚷,就怕杨琪再发疯做出其他事情来,可腿断了,这订婚礼自然就延迟了。
前几天,孟纳林的订婚礼重新发礼贴,因着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杨先生也应邀参加,杨琪自然也跟去了。
订婚礼进行到一半,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孩子,抱着孟纳林就哭,问她已经不要名分跟着他了,为什么还要跟她分手,难道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吗?
现场整个混乱成一团,那梁粒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不等孟纳林解释,给了他一巴掌取消了订婚礼。
杨琪说,这事当然不是她安排的,是有人看不惯孟纳林要搞他,她充其量就起了个顺水推舟、推波助澜的作用。
可孟纳林不这么想,他坚定认为就是杨琪指使蓄意报复,破坏他的订婚礼,转天就带着自己的父母到杨家讨说法。
杨先生不明就里,被孟家人挤兑半天,看见杨琪回来,自然要问缘由,知道前因后果骂了孟纳林一顿,杨琪还挺高兴,没想到杨先生转身就给她亮家法,杨琪精灵,自然不愿意被教训,一溜烟跑出去,到现在没敢回去。
“我爸说:早些年教你的那些东西你是一点没上心,如今识人不清不说,还击回去不够狠不说还不严谨,让人家找上门来,简直丢尽我的脸。”杨琪耸耸肩,学着杨先生的语气说话。
张明岳捋着耳垂,斜睨着杨琪,“杨先生说得对,是该教训你。”
“哎,搞清楚好不好,你是来帮我的,怎么能站在我爸的立场上呢。”杨琪不乐意了。
张明岳转身摆摆手,“我刚才又想了想,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我还是不参与为好,你两天没回家,说不定杨先生一心软,就饶过你了。”
“没可能,”杨琪说,“你是不了解我爸,他要说罚,那是肯定要执行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初五。”
张明岳脸上带着夸张的同情和怜悯,“那就更不用我去了,反正都是躲不过去的,早死早超生。”
“可恶,你这是幸灾乐祸,我怎么就找你来呢?”杨琪大呼小叫,脚下小高跟蹬蹬蹬跺得直响。
张明岳慢慢往外挪动脚步,还想着是不是爆发一个,快步跑掉。wWW.ΧìǔΜЬ.CǒΜ
谁知道,这时候杨家门突然打开了,杨先生正背着手站在门口,“小张来了,快进屋,喝杯茶咱说说话。”杨先生还挺热情。
张明岳顿时陷入两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再看杨先生明显飘向杨琪的眼神,下了决定,“杨先生,我就是路过,还有事,我先走了。”
“有什么事?不是琪琪搬来的说客吗?”杨先生早就在门后听半天了,人是来干什么的早就了然于胸。
杨琪顺着头发,掖到耳后,低着头,语气软糯不少,“爸,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怎么知道的?你还没走到胡同口,就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进来吧,还等着干什么?小张,既然来了,一起进来吧。”
杨先生眼神坚定,张明岳要是还推脱就不合适了,当即迈步走在杨先生后面。
杨琪咬咬嘴唇,晃晃悠悠跟在后面,进屋的路上眼神左右乱转,没见着作案工具,心慢慢放到肚子里。
“琪琪,既然小张是你请来的,理应你来招待,你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到茶室说话。”
杨先生一字一顿,这话就像敲击在杨琪心上,刚才放到肚子里的心又蹦出来,“爸,不用了吧。”
“嗯?……”杨先生不怒自威。
“好吧,”杨琪苦闷着脸答应,她就知道来人也就会让爸心软一点点,好在是茶道,忍忍就过去了,要是跟上次一样让练半个月的大字,额了个苍天,那就没法活了。
张明岳看着杨琪苦闷的表情暗自好笑,他原本以为杨先生的家法是武力,没想到居然都是文雅事,不过对不爱文墨活泼“造作”的杨琪来说,可就不亚于酷刑了。
他没打算求情,或许也求不上,不得不说看杨琪吃瘪心里还是蛮爽的。
到底还是受过教育,再不喜欢杨琪也做得有模有样,像个真正的淑女。
张明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回味一下,“清冽甘甜,好茶。”
“这是几年的新茶,琪琪他大哥送过来的,总共不过半斤。”杨先生心里得意,面上可没表现出来,“看你品茶的模样,也是懂茶之人。”
“略略懂些,可以糊弄糊弄外人。”张明岳放下茶杯。
随着这甘甜入肚,仿佛前些天拧得紧张的弦一下子回旋,通体百泰。
他抬眼环视茶室,眼睛差点拔不出来,那字、那画、那琴,都以优雅的姿势环绕在周围,或情,或景,或哀愁,或欣然,如人世百态,在这茶香茶韵中,倒显出些仙气来。
杨先生跟着张明岳的眼神来回转动,也没错过他脸上的向往,不禁浅笑,“小张对这些感兴趣?这几年也时常在琉璃厂见到你,不知道有没有淘到心仪的东西。”
张明岳拉回心思,端起第二杯茶品鉴,“感兴趣肯定是的,平时能把玩一下,赏心悦目,不过我就是半吊子,看很多东西都是似是而非,真假难辨,与其冒险相搏,不如投入实业,心里更有些底气。”
“你倒是挺务实。”杨先生说,“说来我这里有不少真品,既然你比较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想让一二。”
“这怎么好意思,我也不能夺您所爱呀。”张明岳忙推辞。
杨先生站起来走到一幅字面前,“我的心头肉自然不会挖给你,不过其他的还有不少,多一件少一件对我没有什么影响,怎么样?有没有心思看一看?”
“好呀,”张明岳当即站起来,“那我就厚脸一睹它们的芳容。”
“虚伪,小人,”杨琪牙缝里轻轻挤出这两个字,还说不打扰,不进来了,听她爸一说看古文古物还不是屁颠屁颠跟着去,可惜她的事情还没做完,要不也能跟着。
又跪坐了没一会儿,这腿怎么那么酸呀,杨琪稍稍挪动上半身,以减轻对腿的压力,手上的动作更是停了下来。
侧耳听听,好像没什么动静传来,杨琪似模似样地点头,看来要看好久,当即揉揉腿,想爬起来活动活动,手刚扶着地,就听见张明岳的声音,“杨先生,谢谢您割爱,我一直想寻块古玉作为传家宝,没想到您这里有,看到它我都走不动道了。”
杨先生紧跟着说:“真正爱惜的它的人才会有你这样的表现,好好收着吧。”
杨琪连忙跪坐好,端起茶壶装腔作势。
杨先生眼睛毒,一眼就看出来杨琪的小动作,瞪她一眼,才重新坐下来。
张明岳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脸色绯红,强压激动跟杨先生交谈,承诺尽快把钱送过来。
“这个不急,如果不凑手,晚些没关系,我是信得过你的。”杨先生显然并未将这古玉的价值太放在心上。
张明岳自然再次谢过。
两个人就着古玉的话题又聊了起来,杨先生有意给杨琪个教训,话题环环相扣,就是不停下来。
杨琪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再坚持下去可要出丑了,频频给张明岳使眼色。
张明岳假装没看见,继续说话,直到下一个话题结束,才笑着说:“杨先生,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跟您聊天真是享受,可惜明岳今天确实还有事,只能改日再来讨教了。”
杨先生瞄了一眼杨琪,笑笑,“跟你聊天我也很享受,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能知道这么多古文古意,祭祀礼仪很难得呀,下次得空咱一定坐下来好好聊聊。”
张明岳自无不从,拿起盒子告辞,走的时候还暗中还给杨琪一个眼色。
杨琪真有点动不了,可还是硬挺着起来,送张明岳出门,“你可占大便宜了,我爸手里的东西可很少出手的。”
“谢谢,不开玩笑,这次是真心的。”张明岳郑重地说。
杨琪眨眨眼睛,“你突然这么一本正经我还不适应了,算了,你回去吧。”说完,关上了门。
门缝咋关,张明岳踉跄一下靠着墙壁才勉强站好,脸上似哭还笑,手剧烈颤抖着,紧紧抓着手里的盒子。
突然间,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个角落,面对着墙壁,搂着盒子,眼泪就像雨水一样唰唰唰地流下来,嘴里喃喃难以成句。
盒子里的古玉不是别的,正是当年姨娘为他准备的生辰礼物,他在梦中见过。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在梦里存在,虽然他让孙杨帮着找,也只是给他个放心的由头,给自己一个念想,万万没想到,在杨先生的藏宝室里,他看见了这块玉佩,就在他转移视线看向博古架的时候,玉佩展示在小台架上,他都以为自己又回到梦中了呢。
相隔千年,这块承载着姨娘暖暖爱意的玉佩终于回到了他的手里,这是何等的幸事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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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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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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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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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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