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苗文清的手已经做过手术,进行了矫正和调整,属于康复阶段,用主治医生的话说,手术后手指能恢复到与常人无异,受力都没有问题,可具体以后能不能拿手术刀,只能听天由命了,毕竟拿手术刀不只是对力量有要求,对手指的灵活度和精度要求也很高。
这段时间,张明岳生活得是如鱼得水,钱医生家的门槛都要被他踢破了。钱医生夫妇巴不得小两口多多接触,在门禁方面比苗文清放得宽多了。
今天,赶上张明岳和明秀都休息,可苗群群因为学校有活动还要值班。张明岳中午给苗群群送了饭,又陪着一起值了一会儿班,直到别的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离开学校回家。
到家门口,铁将军把门,张明岳有点奇怪,老爷子往常这个点午休起来都去溜达,可明秀明明歇班怎么也没在家?难道买东西去了?他干脆也没进门,左右沿路找找,看能不能碰见。
正走着呢,就看见胡同角落里有个男人搂着一个女孩儿,心说也是谈对象的,等走过去意识到不对,那男人怀里的女孩儿穿的衣服怎么那么像明秀今天穿的呢。
张明岳倒回来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明秀,他悄悄地走到男人的后面,说:“干什么呢?”
两个人吓了一激灵,拉着手就跑,张明岳喊:“张明秀,你给我站住。”
张明秀和男人顿时停住了脚步,慢慢吞吞地转过身,低头喊:“大哥。”那男人也紧跟着喊大哥。
“张明秀,你居然背着我谈对象,还有你,喊什么大哥,我同意你喊了吗?”张明岳故作跋扈地说。
男人抬起头,“张大哥你好,我是乔学文,我在追求明秀。”
“追求?那你怎么搂搂抱抱地?”张明岳问。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明秀哭了,我安慰她呢。”乔学文看着明秀说。
“哭了?怎么回事?明秀,他欺负你了,你别怕,大哥给你出气。”张明岳说完就拉开架势,打算揍人。
明秀紧忙着拉住张明岳的胳膊,“大哥,你误会了,不关乔大哥的事,我是想家了才哭的。”m.xiumb.com
张明岳停下架势,看了看明秀,眼圈红红的,其他的倒还好,“算你小子识相,明秀,跟我回家。至于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说完,拉着明秀就往回走。
明秀回头跟乔学文挥手示意,让他回去,就小跑着跟上张明岳的步伐。
到了家里,张明岳在院子里站定,说:“赶紧洗洗脸,别让外公看见了,不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也不知道谁才是亲的。”
明秀听完噗呲乐了,打水洗脸,还用毛巾敷了敷眼睛。
张明岳进了书房,金刀大马地坐在椅子上,等明秀进来,就学着苗文清的语气和神态,说:“说说吧,他到底是谁?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明秀小媳妇模样地坐在张明岳对面,说:“他也是京都来的知青,也在三里屯大队插队,当时我们在一辆火车上,村里人对我不尊重的时候,他还帮我出头。干农活他也帮着我,后来我来到县城,有一段时间没见,今年五月份的时候,他到商场买东西,我们就又见面了,后来就这样了。”
“他是京都哪里的?家里什么情况?现在还在队上吗?”张明岳继续了解。
“他们家离肉联厂不远,他爸爸在供销社上班,他妈妈是初中老师,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才十岁,”明秀说着情况,“上次工厂招工,他考到了纱厂,现在是厂里的工人。”
“已经在县城工作了呀,还算可以。好了,我就问这么多,你今年十八,就是在家里也该有人介绍对象,想着结婚的事情了,自己谈也行,你给爸写封信,说明一下情况,让爸去打听打听,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家庭人品都可以,爸也同意,我就不反对,对了,让乔学文也给家里通个信,最好两家见个面。”张明岳对事情做了个总结。
明秀听了连连点头,说:“乔大哥早就有这个意思,是我觉得还早,想再等等。既然大哥也这么认为,那我们就赶紧写信了。”
张明岳站了起来,说:“赶紧写吧,行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现在,来说说你哭的事情吧,你说不是他的原因,可也别糊弄我说你想家哭的,说实话。”
明秀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张明岳,说:“我今天收到爸爸的信了,爸也给你写信了,给。”
张明岳接过信,打开快速看了看,放心了,信上没什么事儿。他又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信上也没写什么呀,难道咱俩的信不一样?你信上多出来的是什么内容?”
明秀期期艾艾地说:“是二哥的事。”
“张明光怎么了?上次来信不是说挺好的吗?”张明岳不太关心。
明秀有点想哭,“二哥今年工作重,有的时候晚上还得干活,手上,脸上,还有脚都冻了,红肿红肿的,他们那里没有药。”
“咱爸写的?”张明岳坐直了,身体前倾。
“不是,不是,”明秀连连摆手,“是我妈写的,在爸的信后面,还有不少错别字。”
“那你妈啥意思?要你给买药?”张明岳几乎可以肯定这事儿是找他的。
明秀带着哭腔说:“我妈想求大哥给想想办法。”
张明岳心道果然如此,“信呢?给我看看。”
明秀有点不好意思,“大哥,还是我给你念吧,我妈写的字太差,你可能看不懂。”
“行,你念吧。”张明岳无所谓,又靠回椅背,翘上二郎腿。
明秀念了信,大致意思差不多,说他们在京都也努力去开药,可现在哪里物资都紧缺,医生说要看到病人才给开药,没办法,想着张明岳在医院工作,冻疮膏应该能开出来,就求到他这里,杨小曼还特别强调了她写信的事张父不知道。
张明岳听了,嗤之以鼻,他可不傻,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张父估计是装作不知道,默许杨小曼写的,那也是亲儿子,还在自己身边长大,比跟自己的感情可深多了,能撒手不管?不过是怕自己直接拒绝罢了。
看看明秀小心翼翼、欲哭无泪的表情,张明岳站了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说:“行吧,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到医院开点药,不过冻疮药在这儿也是紧缺的,不可能太多了。”
明秀立马破涕为笑,过去摇着张明岳的胳膊,“谢谢大哥,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张明岳假装嫌弃地看着她,“别摇了,再摇我胳膊就掉了,上不了班,可开不了药。”
明秀听了手赶紧收回来,讪讪一笑。
既然答应就不必墨迹,第二天一上班,张明岳就跟钱医生说了冻疮膏的事,钱医生二话没说给开了三盒,这已经是他能开的最大剂量了。张明岳又去找了张明博和安萍,他们也都帮了忙,可惜药房说存货不多,只能再出三盒,他谢过都拿着了。
趁着中午,张明岳专门给明秀送过去,越早寄过去越好,能少受点罪。
明秀这边在商场也买了不少搓手油,还特意淘换了四幅手套,并着冻疮膏,到邮局给张明光寄过去,还给张父写了信,说明了最近的情况,尤其是乔学文的事。
这时候,在黑龙江最北边,张明光正在干活呢,队里分配紧急任务,得干到晚上八点左右了。
张明光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手指紧涨的感觉小了点,认命接着干活。
等下工,接了热水泡泡脚,要不第二天连鞋子都不好穿,同屋的林祥已经洗过脚,拿出了冻疮膏在抹。
“二祥,冻疮膏借我抹抹吧,等家里给我寄过来了,我还你。”张明光恳求着。
“给你,省着点用,我也不多了。”林祥递给张明光,“你不是给家里写信了吗,怎么没给你寄药膏。”
“京都没这么冷,估计是不好买,说在想办法,给寄了搓手油。”张明光有点沮丧。
“哎,真是受罪,弄不好还会落病根,看看那些老知青,有的脚都烂了,太可怕了,你说,咱要是待几年,会不会也那样呀。”林祥也是害怕。
“不会吧,他们那时候是没经验,条件比咱们差多了,现在总是好点的。”张明光安慰林祥,也安慰自己。
如此,又过了几天,林祥的药膏也快用完了,两个人是欲哭无泪,张明光有点自责,“二祥,都是我,要不你还可以多用几天。”
“别这么说,咱俩还谁跟谁,我饿肚子的时候你不也把自己的口粮挤给我吗?”
林祥一点也没怪张明光,只是不知所措,没了药膏,这日子可不好过呀。
这时候,知青点的老大哥老严拿着个包袱走进来,“明光呀,队上去县城拿到了你的包袱,快看看是谁给你寄的。”
“明光,又有包裹,你家里不是刚寄来吗?”林祥问。
等接过包裹,张明光看了看说:“是我妹妹寄过来的。”
“你妹给你寄东西呀,快看看,都有什么。”林祥也催他快看。
等打开包裹,林祥惊呼道:“天呢,六盒冻疮膏,还是大盒的,还有四副手套,明光,咱有救了。”
林祥乐滋滋地翻看着冻疮膏,老严却注意到张明光拿着信在愣怔。
“咋了?你妹说啥了?”老严问。
“我妹说,是我大哥给弄到的药膏。”张明光默默地说。
“你大哥?你还有大哥呀,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林祥好奇地靠过来。
张明光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哦。”就一声,老严和林祥也不知道说什么,不是一个妈,还从来不提,关系肯定不会好。
“我妈对我哥并不好,他从小是跟着祖父长大的,我跟他见得很少,根本不亲近。”张明光突然自己说了出来。
“那你哥还对你这么好,还给你送药膏。”林祥说。
“是呀,我没想到,他对我妹更好,我妹去他那里插队,本来他有机会从村里转到县城的,就因为有人想欺负我妹,就把工作让给了明秀,自己待在村里。”张明光有点感慨。
老严紧接着问,“你哥在村里能开这么多药膏?”
“不是,我哥跟祖父学过中医,先到了村里卫生所工作,后来能力好,就考到县城的医院了,现在给主任医师做助理。”张明光解释道,莫名还有点骄傲。
“牛,你哥真是牛人,在医院工作,怪不得能弄到这么多药膏。”林祥称赞道,手里翻来覆去地倒腾那六盒药。
老严沉默了一下,说:“明光呀,你哥在医院,能不能再弄点药,咱不白要,咱买,要是有药,大家还能好受点。”
张明光倒没想过这事,可是他很犹豫,“我跟我哥关系又不好,这次还是我妹求大哥的,如果再问怕是不好办。”
“哪怕有一线希望,咱试试吧。明光,求你了。”老严哀求着,双手捂着脸,声音带着哭声。
张明光眼泪差点没有下来,“行,我这就写信,求我大哥帮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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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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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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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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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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