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今年一共养了十头猪,年景好不缺吃食,十头猪个个肥头大耳,上交六头完成了任务,还剩下四头,比去年多了两头,每家能多分不少肉呢。
大家都暗戳戳得算着自家的公分,讨论着能分到哪部分的肉,这时节人们都喜欢肥肉,肉香还可以炼油,肥肉多的话炼的油可以吃半年,那滋味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现在一字排开四头大肥猪在那里嘶叫着,村里的两个屠夫磨着刀,旁边一口大锅烧着热水,蒸汽蕴腾向上空,在这滴水成冰的冬日里呈现出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村民们围成一圈时不时地指指点点,一群孩子们里里外外穿梭着,跟着猪的惨叫声嗷嗷叫着,有那跑到猪跟前逗楞的孩子被家长扯出来,屁股上啪啪挨上几下,也是一阵鬼哭狼嚎。
知青们是结伴过来的,去年张明岳他们来的晚,公分少只分了几两肉打了打牙祭。今年可是一整年的公分,能换不少肉呢。
今天各家都来了人,张明岳在人群中穿梭,跟几家打了招呼,如果想卖肉可以找他,他想买点给老爷子和刘大姨家做节礼。
水烧开了,刀也磨好了,猪也被敲晕了,几个壮小伙儿合力把两头猪抬到石板上,随后就有人在旁边放了木盆,一会儿好接猪血。
两个屠夫一边一个拿刀找合适的位置,还调整了木盆的位置,好保证猪血一滴不拉地落到盆里。
大家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就等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进行欢呼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活不了了,”一声凄惨声突然响起,大家都愣了,连两个屠夫都奇怪地看着刀,这还没动刀呢。
这时候大家反应过来不是猪叫呢,是人在叫喊,都四处找着,果然就看见王二婶拍着大腿走过来,边走还边嚷嚷着活不了了。后面,她倆闺女王霞和王荷想拉她都被她给躲过去了。
王队长的脸顿时黑了,扭头对他弟弟王多田硬声说:“这又闹什么幺蛾子,赶紧管管去。”
王多田也是一头雾水,“这早上还挺高兴,我也没惹她呀。”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他大哥的话还是要听的,连忙上前拉王二婶。王二婶拍打着王二叔就是不让他近身,嘴里念叨着:“都是你,都是你,这事儿没完,这日子过不了了。”
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哭了起来。
王二叔手足无措地在旁边看着,也不敢再拉王二婶。两个闺女也无奈地不敢去拉她们妈。
王队长看着王二叔窝囊的样子就来气,喝声道:“别号丧了,有事回家说去,在这里撒泼打滚成何体统。”
王二婶腾地站了起来,“体统,大哥还知道体统,那咋光说体统的话不办体统的事呢。我活不了了。”说完,又坐到地上边拍腿边哭。
王队长不期然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村里其他人也转过来看热闹。
这王二婶那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都是王家庄的一景了。开始王队长还管管,后来也烦了,只要不出人命他都不过问。可这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打滚还是头一回呀,这次场面这么大,事儿肯定不小,王队长都觉得脸烧得慌。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不妨碍王队长的威严:“赶紧起来,大冬天地你也不嫌冷。小霞,你俩赶紧把你妈扶起来。”
“我就不起来,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没完。我活不了了。”一边哭还一边瞪着王霞,吓得王霞不敢扶她。
王二婶在这里闹腾,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在家的,在地里的听说了都围了过来,王队长看人越来越多,索性也不管了,“你爱坐着就坐着吧,说,这次又是什么事情非得这个时候闹。”
“是呀,二嫂,你有事赶紧说,咱办完了还得杀猪,大家都等着发肉呢。”秦副队长也在旁边帮腔。
王二婶看了看王队长,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站了起来。顿时咦声此起彼伏。
王二叔脸色有点挂不住,劝着王二婶。王二婶这才开口了:“行,我也不耽误大家分肉,这事儿咱回家说,我都不好意思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这话。”
王二婶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可最后偃旗息鼓回家说去了。村里人哪能了事,有人起哄:“二婶,就在这里说吧,这儿人多,还有猪叫配乐呢。”
王二婶脱了鞋子就朝说话的人打过去,打得那人是连连求饶。
王队长呵斥了众人,说该干嘛干嘛去,就领着王二婶他们走了。村里人有心跟着,又怕别人把好肉挑走了,端地是抓心挠肺。
不说别人的反应,单说王队长领着自己人回了家。
王大娘在家收拾厨房呢,看见王二婶进来就有点不高兴,再看见自家老头子,脸色更不好了。
王二婶不用人招呼直接到厅里坐下了,王队长看着她二皮脸的样子,不耐烦地说:“行了,到家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二婶有点得意,反而卖起了关子,说:“大哥,我可就说了,你可别说我这当弟妹的不给你面子,就是这事儿吧,说出来实在是不好听。”琇書網
王大娘黑着脸,对王二婶说:“有话快说,都忙着呢,没时间听你瞎叨叨。”
王二婶翘起了二郎腿,说:“行,我就说了,咱家芳芳啥时候处地对象,我这亲二婶儿怎么都不知道呀。这都跟人家搂搂抱抱了,是不是过两天我就能跟着当姥姥了。”
听着这话,王大娘先爆发了,“杨桂花,你个破烂货,你是不是就看不见我家好,在这儿编排我闺女,我看你是不想过了。”
王大娘拿着扫帚就朝王二婶打过去,王二婶也不是吃素的,站起来跟王大娘撕打起来。
“王伟、王刚,干什么吃的,赶紧把你们妈拉开。”王队长脸色更不好看了,连声喝到。
王伟、王刚本来就在拉着,王伟是虚拉,恨不得王大娘多打几下。王刚是真心实意地拉架,怕王二婶吃亏了。
费了不少劲儿,终于把两个人分开了,王大娘气喘吁吁的说:“杨桂花,你要不把话说清楚了,我饶不了你。”
“我说啥,我说啥,大嫂你该找你家芳芳说清楚,大马路上搂搂抱抱的又不是我家闺女。”王二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二婶,你说芳芳跟人家,跟人家那啥,你看见了你就说?你有啥证据。主席说,没有证据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证据你就是诽谤。”王伟根本不相信王二婶的话,这年头搂搂抱抱可是有作风问题的,王芳又不傻。
“我也不相信呀,可人家说的真真的。说认识咱家芳芳,看见她跟个男的搂在一起,就是昨个,在县医院后门的林子边。”
“杨桂花,你说的人家是谁?他怎么会去医院后门呢,要是看病不得走前门。”说话的是王队长
王大娘听王队长的问话,也紧跟着说:“对,杨桂花,谁说的,让他出来对峙。”
“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人家告诉我的时候就说了不能告诉别人。我要说了不就把人家出卖了吗?我可不能做叛徒。”王二婶脸上还充满了小得意“人家昨儿是到县医院看病,路不熟错走到后门的,要不是这样还看不见芳芳呢,本来人家看见芳芳想问路呢,还没打招呼俩人就抱上了,把人家臊的哟。”
“行了,别说了,又不是啥好事儿”王二叔突然这时候出声了。
“知道不是好事儿,刚才杨桂花胡咧咧的时候,你咋不说。”王大娘生气地质问。
王二婶不干了,“大嫂,你凭啥说俺男人,俺男人又没有错。”
这时候,王队长想打死王二婶的心都有,心想王多田哪儿是没错,他错大了,最大的错就是娶了杨桂花这个搅事精。
王队长没搭理王二婶,对王二叔说:“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带着你媳妇回去吧,别到处给我瞎咧咧。”
王二叔拉着王二婶就往外走,王二婶挣扎着就是不走,“咋地,大哥,我说完就完了?”
王大娘又想爆发了,“不完还能咋地,你还想干啥?”
王二婶期期艾艾地说:“这不得给点封口费呀。”
王大娘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倒到地上,王队长紧着脚步过来,还是王伟眼明手快给扶住了,“二婶,你把我妈都气成这样了你还不罢休,等过两天我大哥回来,让我大哥跟您好好唠唠。”
要说王二婶怕的人王队长只能排第二,她最怕的是王鹏。听着王伟的话,再没敢吭声,麻溜地跟着王二叔回去了。
她也是心虚,怕漏了自己的老底。这哪是别人看见王芳的事呀,这根本是王二婶自己看见的。
昨天早上,她跟着老韩头的车去县城,到了饭店看见不要票的包子,嘴馋想吃,可又舍不得花钱。王鹏她是不敢找的,就想着去医院找王芳,到饭点了,众目睽睽之下,王芳总得请她吃顿饭吧。
到医院,人家给她指路她走错了,本来还念着晦气呢,谁知道看见了王芳跟人搂一起的场景。
王二婶当时想发飙来着,后来刹住了,这要闹起来,王芳是没脸,自家两个闺女也没了好名声。那是连包子也不惦记了,悻悻地跟着车回来了。
昨天一晚上,王二婶越想越不能就这么着,这事儿怎么也得让大哥嫂子知道了,就算没得好处,也好臊臊他们,谁让他们总说自己不好呢。
本着这个想法,才有了这一早在大队当着村里人的面跟王队长闹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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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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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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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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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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