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在街对面下了马,宋子昭对四人开口道:“我先去问问情况,小六子你就待在这儿。”
宋子昭说完便往芸海阁走,一个龟公见了他鞠了一躬道:“客官请留步,姑娘们还没打扮好呢,采芳宴还要过一个时辰。”
“采芳宴?”宋子昭问。
那人笑道:“哟!客官您不知道啊,那您可赶巧了,今夜芸海阁可有热闹看了。”
“采芳宴是做什么的?”
“这采芳宴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啊,芸海阁这一年新进的清官儿就要在今夜露脸呐!客官您要是看上了哪位,可在宴上采了姑娘花签,那姑娘今夜就是客官您的人了!”
宋子昭想了想道:“小爷我若是看中了哪个要带走呢!”
“诶哟喂!也不知哪位姑娘能有这好命,祖坟冒青烟,从此飞上枝头啦!”
宋子昭扯了扯嘴角,“听说……芸海阁有个大美人儿,叫……花雨棠是吧!”
那龟公闻言一脸的为难,“原来客官是冲花雨棠来的啊,雨棠姑娘是江南第一名妓,妈妈是不会轻易给人的,这几年身价越发高了,连见一面都难!”
宋子昭叹了口气,“那只得碰碰运气了,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嘿嘿,客官,芸海阁里美娇娘多得是,个个都会伺候人,您放心吧,我给您留个好位子!您晚点再来!”那龟公见宋子昭通身的气派,表现得十分殷勤。
宋子昭顺水推舟地掏出银子,“给,安排个好地方,要宽敞干净的,可别叫爷失望了!”
“您放心!您放心!”那龟公双手接下银子,满脸堆笑,“客官您贵姓?”
“姓宋。”
“好嘞,宋爷,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去!”Χiυmъ.cοΜ
……
宋子昭回到街对面与众人说明了情况,“小六子,你先回去看看你家少主是否在府上。”
“少主眼下应是在家中,若是在云海阁里,早翻了天了,哪里会这般太平。”
“那你先回去禀报你家少主,我们一个时辰后在云海阁碰面。”
“好嘞。”
——————
“也不知道花雨棠怎么样了……我们去后门看看能否溜进去吧。”秦思俏对杨续说道。
“不急,江飞燕应该已经来过这儿了,雨棠姑娘不会有什么事的,否则就像小六子说的,早就翻了天了。现在花雨棠被拘的原因我们并不清楚,还是同江飞燕商量后再做行动。”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江飞燕啊!”
“先让小六子前去禀报,我们说到底还是外人,自作主张前来帮忙,若是其中有什么隐晦之事,反而闹出尴尬,我们还是待采芳宴上查个究竟吧!”
秦思俏没想到这一层,心想:还是杨续周到,怨不得爹爹总说“大人之所以为大人,皆是处处高人一等的”,只是他明知道这趟回来可能吃力不讨好,却还是放着玉衡山的要紧事跑了回来……真是奇怪,不像他的处事风格……
“咳咳……”杨续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清咳两声,假装看风景。
秦思俏这才发现自己直勾勾地盯着杨续看,“哦……呃……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啊?”
宋子昭眉飞色舞地插嘴道:“当然是先把行李放到白鹿苑再乔装打扮一番啦!”
“乔装打扮?”
“当然啦!青楼里的人可是只认钱不认人的。”
“你看起来已经很财大气粗了!”秦思俏十分确定地开口道。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小爷我天生贵气逼人,自然不用,我说的是你俩。”宋子昭斜了苏兔两眼。
秦思俏看看宋子昭和杨续,再看看自己和苏兔,不得不承认,两个大老爷们一看就是名门公子,两个女子就有些不好说了……秦思俏只得认命地看着宋子昭,你能耐大,你看着办吧!
杨续对着苏兔和秦思俏端详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看……将她们扮作随从便可,尽量不惹人注意,毕竟是那种地方,被人看出女扮男装可不妙。”
“怎会呢!我这样岂能被人认出来!”秦思俏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男人堆里长大,一举一动都能做到与普通男儿无异,只要将这张脸稍加修饰就行。杨续和宋子昭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芸海阁里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宋子昭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这身……真的就没人看出来你是女子?人家那是不点破你!装得好的是别人,不是你!”宋子昭一脸嫌弃地看着秦思俏。
“就算被认出来了又怎样!能把我轰出去不成!哼!”秦思俏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虽没进过青楼,但也知道那是卖笑的地儿,又怎会给花银子的人不痛快呢!”
“噗!”宋子昭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放心,没人会轰你走,只怕你……”
秦思俏见宋子昭的眼神颇为暧昧,没个正经样,便转而问杨续,“怕我什么?”
杨续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沉吟片刻道:“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眼神闪烁不定,“总之……这次你一定要听我们的。”毫无商量的余地。
秦思俏颇为憋闷,但想着也不算大事,懒得和他们计较,“罢了罢了,随你们吧!只要能顺利见到花雨棠就成!”
“孺子可教也!”宋子昭得意道。
秦思俏没搭理他,问向一直沉默的苏兔,“苏兔,你说呢?”
苏兔抬头看了三人一眼,点了点头……她压根就没听见三人说了什么,还在想宋子昭究竟扯了个什么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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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这条街道便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大红灯笼高悬空中,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更别提那一群莺莺燕燕了,隔着马路就能感受到芸海阁内的融融春意。贴了两撇小胡子的秦思俏低着头跟在杨续身后,跨过芸海阁的台阶,周围笑闹声清晰入耳,让她有种做贼的感觉,心下紧张起来,瞥了眼身旁书僮打扮的苏兔,见她正抬着头环视四周排查危险,仿佛是进了间普通的茶楼。
“哎呦,几位公子哪里来的?别是神仙下凡了吧!怎生得如此俊朗!”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一扭三摆地靠了过来,冲着宋子昭和杨续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一股浓烈的香味顿时包围了四人。
“我等打京城来,听说芸海阁的采芳宴非同凡响!”
“京城呐,那可是好地方,人杰地灵,怪不得人人都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妈妈我要是早个几十年也一定要去京城走一趟!”
秦思俏闻言抬起头,此人自称妈妈,应是芸海阁的鸨母无疑,上次只瞥了一眼,这会儿离得近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粉厚得看不清五官,一笑起来白粉“扑簌簌”地往下落,眯缝眼却闪着精光。
“鸨母可去不得!”宋子昭笑道。
“为何去不得?”
“可不要叫京城里头的姑娘们抬不起头么!”
“啊呀呀!”那鸨母心花怒放,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公子的嘴能把人齁死了!”说着还捏着巾帕掩着半边脸扭来扭去。
秦思俏赶紧低下头,可能是香味太浓了,头晕,想吐……难为宋子昭还能笑得一脸明快,打趣玩笑信手拈来。杨续虽未开口,却也从容淡定保持微笑,手中折扇在面前轻轻摇动。
……
阁内已是歌舞升平,香烟缭绕,似真似幻,一楼厅堂内座无虚席,寻欢的客人同窑姐儿打着情骂着俏,袒胸露背的舞姬在台上扭动着腰肢,眼神迷离诱惑。四人穿过人群往二楼雅间去,秦思俏面红耳赤地盯着自己脚尖,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终于进了雅间,一道珠帘与外界隔离开来,里边宽敞整洁、富丽堂皇,往下看去,视野极佳。秦思俏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才走这几步路就感觉身上的劲儿都要使完了。秦思俏口干舌燥,想找口水喝却发现满桌佳肴美酒就是没有茶壶,遂苦着脸道:“既是销金窟,怎么连口茶水也不给喝。”
“江飞燕来了!”苏兔突然出声。四人站在二楼朝下望去,果真,一身墨绿男装的江飞燕从门口处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乾坤剑。鸨母正忙着招呼另一群客人,没发现她,江飞燕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二楼处走来。秦思俏挑开珠帘向江飞燕招了招手,江飞燕微微颔首,脸带笑意,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快速走进雅间。
江飞燕看了看在场的四人,突然弯腰行了个大礼,头埋在高举的双臂之间,“多谢诸位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江女侠!这可使不得!请就座!”宋子昭向前一步道。
“各位叫我飞燕便可!”江飞燕真心实意地想与几人拉近关系。
“飞燕,你是一个人来的?”秦思俏问。
江飞燕点点头,看出了她的疑虑,“小六子在后门守着。”
“究竟出了什么事?听小六子说花雨棠被鸨母拘了起来,你可见到她了?”
江飞燕皱了皱眉,“见到了,你们放心,她一切安好,我要见什么人,在丽城还没人敢拦着的!只是那鸨母欠了赌债,今夜要竞价将雨棠卖出去!价高者得……”
“竟有这等事!”宋子昭气道。
“没错,鸨母早就有此打算,碍于我三番五次阻挠方未得逞,鸨母虽忌惮我,但手里握着卖身契,如今债台高筑,狗急跳墙,这才想趁我出城偷偷卖了雨棠。”
“鸨母手握卖身契,来硬的恐怕闹到官府处,两败俱伤,仍帮不了雨棠姑娘。”杨续沉声道,“若要助她脱离苦海,眼下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同场竞价,二是……想办法逃走。”
江飞燕有些激动地开口道:“四位为了雨棠如此费心,飞燕感激涕零!实不相瞒,哥哥他不愿我与雨棠来往过密,因此我不敢动用江门的人,正愁人手不够!”
秦思俏了然地点点头,江威想为江飞燕觅得如意郎君,自然不愿她与青楼女子来往,“我看,还是第一种方法好。”妓子私逃可是有违律法的。
“第一种法子恐是行不通了,我多次想为雨棠赎身,都被鸨母拒绝,她是担心雨棠得了自由会报复她多年来的欺辱。雨棠说,鸨母已经收了一富商的银子,要把她嫁过去做妾,采芳宴不过是个幌子,走个过场罢了。”江飞燕说着攥紧了拳头,眉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那就唯有第二种法子了。”杨续平静地开口道。秦思俏心中一凛,他们这样做可是知法犯法,杨续大小是个官,被发现了可是重罪!
“芸海阁上上下下都认识我,鸨母也对我多有防范,知道我今夜一定会来,所以我想……不如来个声东击西。”
杨续思忖道:“此计可行,只是雨棠姑娘出了芸海阁该往何处安置呢?江门怕是不行。”发现花雨棠不见,江飞燕可是头号嫌疑。
“这你们放心,其实还有一人也在计划内,雨棠会跟着那人逃得远远的!”
“是什么人?”秦思俏好奇地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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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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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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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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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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