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细细有些不甘愿地回答。
“记住了啊,回去禁足!好好练曲子。”顾明朗故意板着张脸。
“嗯……”朱细细委屈地低下了头。
顾明朗见她温顺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摸了摸朱细细的头,“听话,回去给你带糖酥。”
“嗯……”
马车带着朱细细越走越远,顾明朗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马车走远。朱细细也一直撩着帘子努力往后看,直到顾明朗消失在视野中……她坐在车上,手里攥着那把小匕首,一遍遍地抚摸着,想着顾明朗那句“回去给你带糖酥”,哪里知道这是她和少爷的最后一面。
顾明朗送朱细细走后,又跟着商队出发了,路上总想着不知道那小丫头呀安全到家了没,想想她一个人跑了那么远的路,也真是够胆大妄为的了,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商队一路上还算顺利,生意谈得不错,顾明朗心情很好,回家前买了几大包糖酥。他难得出门,要是在以前,肯定要游山玩水逗留几天,不过这次他任务在身,想到家里还有大哥和娘在等着,未婚妻在候着,朱细细眼巴巴地盼着,他就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可惜天公不作美,归程一路阴雨连绵,还有越来越大的势头,他们在客栈耽误了好些天,一群商人都挺着急的。好不容易等到雨下得小了些,他们就冒着雨一起往家赶,没想到在城外不远遇到了大暴雨,躲又没处躲,只得硬着头皮顶着,皆狼狈不堪。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暴雨还没有收敛的迹象,一阵阵惊雷叫人胆战心惊。迷蒙的大雨中出现了几个身影,那些陌生人从商队旁走过互相使了个眼色就朝顾明朗他们走过来,顾明朗心中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那几个人没说几句话就突然抽出藏在宽大蓑衣里的凶器抵在了三个同伴的脖子上,这是遇着贼了!好在他们中间有些经验丰富的,场面一时还不算特别混乱。
老牛先开口:“各位,我们是些平头百姓,你们若是求财,我们都给你们,还请各位行个方便,给我们留条活路。”
“少废话,快跟我们走。”一个身材干瘦,贼眉鼠眼的山贼说着用刀背狠狠地敲了牛老板的头。
一行人被迫顺着小路走到山林中,顾明朗心下紧张万分,倒不是害怕财物被劫,只是他贴身带着的信笺若是给山贼搜了去,那他可就成了顾家的罪人。他们被掳至偏僻之处后,那群山贼更加肆无忌惮,能抢走的就抢,不能带走的就用刀乱砍一气,顾明朗他们也只能在一边看着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哼,你们这是些什么破东西,怎么就这么点钱,少给我藏着掖着,都给爷爷我交出来!”一个刀疤脸貌似头目的山贼冲他们吼道。
“各位大爷,我们都是些做小本生意的,带出来的钱都进了货,只剩下这点路费啦。”一个中年人开口道,一脸的惶恐。
“这破天气好几天没碰上肥羊了!你们要是不把爷几个喂饱,就拿命来抵!”
一听这些个山贼要他们的命,当场就有几个人慌了起来,手脚直哆嗦,那几个被刀子架在脖子上的已经快晕过去了。有一个山贼开始一个一个地搜他们的身,眼见着就要到顾明朗了。
“你们让我修封家书,我让家人送钱过来。”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开口。
“哈哈哈哈!”那群山贼一阵狂笑,“你当爷爷是傻子啊,我们又不识字,谁知道你是不是去报官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胡子凶神恶煞地说道。说完狠狠的给了那人一脚,没想到这一脚直接把人给踢飞了,那人撞到树上后滚落在地,吐了几口鲜血就不动了,离他最近的两个人见了吓的大喊:“死人啦!死人啦!快跑啊!”
山贼听见他们喊叫立刻拔刀追了上去,两个人就在顾明朗眼前丧了命,这群山贼杀红了眼,顾明朗深知他们绝不会放过自己了,只得拼死一搏。眼见着一个山贼朝涂老板脑袋看去,他用尽力气把山贼踢翻在地,夺了他手里的刀,“老涂,快跑!”另一个山贼追了过来,顾明朗奋力抵挡,可是他哪里是山贼的对手,就在他被刀刺进腰腹的瞬间,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了许多张脸,那些他至死念念不忘的人……沾满鲜血的利器抽离他身体的一刻,顾明朗就像一片落叶无声地倒在了血泊中,泪水混杂着雨水淹没了他,血腥味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叫人窒息,顾明朗终于眼前一黑,终于不再挣扎。
……
顾明朗再次恢复知觉时睁眼看到的是一片火海,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到了阴曹地府,等他神志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仍然身在荒山野岭。顾明朗算是命大,那一刀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流血过多让他非常虚弱,他慢慢挪动身体,忍着剧痛爬出了大火的势力范围,他靠在一棵大树下,无力地喘息着,看着大火一点一点把他们的货物、马车吞噬,还有那些同伴的尸体……那些山贼在他们身上浇了油,但是老天保佑,顾明朗昏死在泥水中,身上没有一处干着,雨越下越大,他又及时地清醒了过来,这才奇迹般的保住了性命。顾明朗躺在那儿看着同伴被慢慢烧成灰烬,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强忍住悲痛和愤怒,靠着大树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要赶紧离开这里,因为那些山贼很可能还在附近徘回,他摸摸胸口的信笺,默默地告诉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秘方流出去。顾明朗从身上撕下一块残破的布料,简单地包扎了伤口,沿着山路往大路上走,他走得很慢,天色已经晚了,在大雨中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凭着记忆往前走,希望运气好能碰上什么人救他一命,可是这个时辰又是这种天气哪里看得到什么人影,这样走下去估计天没亮他的血就流光了。顾明朗越来越绝望,难道他就要命绝于此了?!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好多心愿没有完成,他还没有向娘尽孝,他还没有娶小萱为妻,他还没有……没有告诉细细糖酥真的很甜很好吃……
就在顾明朗摇摇欲坠,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阵阵马蹄声传来,顾明朗脑子还算转得快,先是静静地躲在一棵树后面,待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可以分辨出是一人一骑了他才走了出来,用尽力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救命!救命!救……救救我!”只听黑暗中传来勒马的声音,然后雨夜中慢慢透出了一点星光,那点光亮成了顾明朗的救命稻草,他跌跌撞撞地朝来人跑去,待看清那马上的人时,顾明朗眼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马上坐着的正是顾明朗的大哥顾清风。
顾明朗一心觉得是得救了,整个身体因为脱力而重重地倒在地上。顾清风下了马,拿起灯朝顾明朗脸上照了照。
“大……哥……”顾明朗激动地叫着他大哥。
顾清风站直了身看着脚下神志不清的亲弟弟,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随后顾明朗感觉到他大哥朝他伸过手来,但是顾清风并没有扶他起来或者和他说话,一双没有温度的手伸进了他的胸口摸索着,“好在我回来看了一眼。”语气也是没有一丝温度。顾明朗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迷糊,他不懂顾清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在他身上找什么,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救他……Χiυmъ.cοΜ
顾清风从顾明朗怀里找出了信笺,仔细一看,满意地塞进了袖口,然后从另一只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朝顾明朗的喉咙刺去……顾明朗在人世间最后的感受就是被那把钝刀割开的疼痛,以及突然明白了顾清风口中那句话的含义……
顾清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之后,正准备付之一炬,可这时候却动了恻隐之心,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妨碍他了,他念着他们之间还有些手足之情决定给顾明朗留个全尸。顾清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疯狂地挖着泥土,费了近一个时辰才挖好了一个他满意的大坑,然后他扛着顾明朗的尸体就往满是泥水的坑里一丢,又快速地掩埋了起来。最后顾清风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骑着马绝尘而去,而顾明朗却永远孤独凄凉地留在了这可怕的地方,至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敬重的大哥会对他痛下杀手,他死也不能瞑目!
顾明朗不知道,顾清风和朱细细一样,在他启程后悄悄地跟踪他,不过一个是挂念他,另一个是找机会除掉他。顾明朗本来就决定让顾明朗此次有去无回,只可惜一路上都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可是没想到让顾明朗他们遇上了山贼,替他除了心头大患,他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眼睁睁看着顾明朗被杀,这惨烈的一幕让他紧张的手心冒汗。顾清风带着七上八下的心情牵马离开案发地,走到半路想到秘方可能还在顾明朗身上,才急忙回头去找,没想到遇上“活过来”的顾明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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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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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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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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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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