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细细一惊,回头看是顾明朗,施了个礼道:“少爷……我……我出来走走。”
“哦……对了,我看你的琵琶已经用旧了,你跟刘管家说一声,再买把新的。”
“多谢少爷,不用换新的了,旧的用着顺手。”朱细细摇摇头,低下了头。
“是嘛……也好……听说你最近在习武?”
“是……”
“你一个小丫头学什么武啊,在这别院里没人敢欺负你。”顾明朗负手而立,开玩笑似得说着。
“细细是想强身健体……”
“嗯,不错,你是应该强壮些,弱不禁风的,人看了还以为我们顾家多亏待下人呢。”
“少爷说笑了。”朱细细笑了起来。
“不跟你逗了,我先走了。”顾明朗说完就要走。
“少爷。”朱细细叫住顾明朗,“少爷是在找杜小姐吗?”
“是啊,你见着她了?”顾明朗欣喜道。
朱细细点了点头,“杜小姐往竹林去了。”
顾明朗笑着说:“还是我家细细乖巧机灵,走了!”说完往竹林走去。
朱细细在他身后又恭敬地施了一礼,目送着她家少爷直到再也看不见。
顾明朗在竹林里七绕八绕终于找到了杜小萱,她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顾明朗蹑手蹑脚地靠近,然后突然冒了出来,成功地看到杜小萱花容失色。
杜小萱看清来人,扬手就要打,却被顾明朗一把攥住,笑道:“小萱真是心狠,打坏了我,你嫁谁去?”
杜小萱横了他一眼抽回手,“哼,让你吓我!谁要嫁你啊,想得美!”
“嘿嘿,小萱,别生气,我找你好久了,你怎么一个人上这儿来了?”
“我烦你们那些公子哥儿,几杯黄汤下肚就爱拿我开玩笑!”
顾明朗在她身边坐下,“你管他们说什么呢,你就为这事闷闷不乐的?”
“我就是想,为什么咱们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呢,你,我,清风哥哥三个人像小时候那样多好啊。”
顾明朗安慰道:“我们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你我有男女之别,大哥又事务缠身,以前固然好,可现在我们也一样把你当自家人,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杜小萱心情果然好了些,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明朗,“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别院吗?”
“当然记得!”忆起往昔,顾明朗也是一脸幸福,“那时我们都十来岁,一起去偷爹的酒喝,结果你喝多了一个人溜到大哥的卧房睡着了,我们家所有人都在找你,都快把别院翻过来了,还以为你掉湖里去了,结果你睡饱了自己跑了出来,你爹娘气得脸都抽筋,哈哈!”
杜小萱也笑了起来,“回去以后手都被爹打肿了,清风哥哥好像也生我的气了。”
“是啊,你是唯一一个敢把鞋子穿到我哥床上去的人,哈哈,我哥向来爱干净,你可把他的‘清誉’给毁完了!什么鼻涕、哈喇子估计也没少留下。”
“还说我呢,你们家别院每间屋子都长一样,我哪儿知道啊!”
“之后你还天天往咱们家跑,整天黏着我和大哥,别人叫你顾家小媳妇儿你也应得兴高采烈。”
“什么呀,你们也没少翻我们家墙,哪次不是你出的坏主意啊,闹到最后连累我跟清风哥哥。”
……
两人聊到曾经就停不下来了,过往那些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就像烙在心里一般,想忘也忘不掉。
“萱儿……”顾明朗温柔地望着他的心上人。
“嗯?”
“你想要回到从前吗?”
“怎么可能呢!”
“只要你嫁给我,我们三个住在一起,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大哥也拿你当亲妹妹一样,你进了顾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谁都对你好……”
“可是……我爹……”杜小萱也早就认定了顾明朗,没想过会嫁给别人,但是又害怕她成了他的妻子,会有什么就此改变了。
“我知道你爹的意思,他不就是看上雨竹楼了么。”
“我爹说了,你什么时候能做得了雨竹楼的主,什么时候才放心我嫁过去。”
“我明白,你放心吧,只要你点了头,雨竹楼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不会让小萱你失望的。”
……
晚饭时,顾明朗当着他娘和哥哥的面提了这件事情。
“你怎么突然对雨竹楼有兴趣了,不是说一辈子都不要做生意吗……”顾母奇怪得很。顾清风也不明就里地看着顾明朗。
“娘,大哥,雨竹楼是我们顾家祖业,我是顾家的一份子,理应为我们顾家出一份力。”
“是嘛,那敢情好啊,你哥哥一个人又要管理雨竹楼,又要打理其他生意,我看着都累,这回好了,你们兄弟两齐心协力,我也就放心了。”老太太以为小儿子终于想通了,十分高兴,“清风啊,你明天就领着你弟弟去啊,看看有什么他能干的,你多教教他。”
“是,娘。”
晚饭后,顾家两兄弟在书房里待着。
“你不会是真心要来帮我吧……”顾清风对他弟弟还是相当了解的。
“我是真心想要经营好竹雨楼,不过……是为了小萱。”
“这又关小萱什么事啊?”顾清风皱着眉头道。
“是她爹杜老爷,对我这个女婿还不满意,我可不要表现一番嘛,不然他怎么会把他宝贝女儿许配给我呢!”
“小萱呢,她愿意?”
“当然了。”顾明朗说着拿起腰间一个香囊凑上去闻了闻,“这是小萱送的,怎么样,小萱的手是不是很巧?”
……
“哥,你怎么了?我娶了小萱你不高兴吗?”
“哦,没啊,怎么会呢,就是有些突然……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两年。”
“我也不急,只是娘催得紧,我也想让娘早点抱上孙子,她老人家也能高兴些。”
“嗯……那你可要努力做出些成绩来,别让杜老爷小瞧了。”
“那当然,大哥你可要帮我呀,你也想要小萱这个弟媳吧。”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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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明朗果真的跟着顾清风来到雨竹楼。雨竹楼是顾家基业,生意一直非常好,因为顾家手里有一个秘方,只有当家的人才知道,这样代代相传,口味一直没有变过,尤其是酿酒的法子,别人再怎么照着味道制,也不能得其精髓。现如今,这些祖传的手艺、秘方只有顾母知道。顾清风每日都要前来带给厨房几包磨制成粉的调料,亲自盯着厨房里的人把它们一一倒进锅里。顾明朗是雨竹楼的稀客,顾清风一番介绍之后众人才认识这位二少爷。
“这是雨竹楼每日采办货物食材的账本。”
“这是每日进账。”
“这是米店送来的欠条,上个月油钱也还没结……”
……
顾明朗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顾清风却走得没影儿了。
虽然顾明朗完全没有经验,事情又繁又多,还不受这儿的人待见,但他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半途而废,于是一个人对着案头几摞一尺来高的账本明细就苦读起来。雨竹轩里做事的原以为他是心血来潮,估计知道了难处过几天就会跑回家去,可没想到这都快半个月了,顾明朗依旧热情不减,甚至有好几个晚上就留宿在酒楼里,并非大家所想的不能吃苦的贵公子。顾清风每天早上来绕一圈,见他有条不紊的也没说什么,只让顾明朗有难处去找他,不过顾明朗一次也没去找过他哥哥,他遇到问题就直接管负责的人要答案。时间一久,顾清风也有些吃惊,等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去收拾弟弟留下的烂摊子了,却发现事实与他想象的相去甚远。他以为雨竹楼里现在肯定是乱了套了,可他踏进雨竹楼,楼上楼下地饶了一大圈也没有人过来和他诉苦,平时他几天不来就有一大堆事情等着的,今天这是……
“小二!二少爷呢?”顾清风叫住一个正扫地的小二。
“二少爷出去了,说是去梁记米庄。”
“去梁记做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
“最近楼里生意如何,可有什么事?”
“生意一直很好,听掌柜的说比上个月还要好,您不在这几天,楼里什么事都没有,您放心吧。”
“好,你忙去吧。”
“好嘞!”
顾清风心里奇怪便叫来掌柜的,“吴掌柜,我好几日没来,明朗没给你添乱子吧。”
“哎呦,怎么会呢!二少爷真是个好手,天生是块做生意的料,跟大少爷您一样能干,不愧是兄弟两啊!”吴掌柜给顾清风端了杯茶乐呵呵地说。
“是吗……听说他去梁记米庄了?”
“是啊,这不前脚刚走。”
“我们的大米、面粉不是一向在周记订吗?”
“二少爷前几日把城里的粮店、米店都走了一趟,说梁记的东西又便宜又好,老板人也实诚,今天八成是和梁记的老板订货了。二少爷没跟您说吗?”
“哦,他八成是忙忘了……我再去厨房看看,你忙你的吧。”
“是。”
顾清风进了后厨,又惊讶了一番。
“你们头上戴的那都是什么啊?”
掌勺的见了顾清风,忙关了火道:“这是头巾,二少爷说了,在厨房里做事一定要戴着,客人的饭菜酒水里不能掉进去头发,咱们一试还真好用!怎么早没想到!”
“嗯……这点子是不错。”
顾清风这样把酒楼各处都走了一遍,最后一个人站到了酒楼门口,看着头上的牌匾,头一次觉得他肩上的担子也是可以由别人来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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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没有说完,天已蒙蒙亮了。黄泉剑的蓝光越来越弱,杨续撤了法术,秦思俏他们方如梦初醒,不知不觉已经陷入顾明朗的幻境中。
秦思俏不仅能看到顾明朗的过往,还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她探查到顾明朗心底最深处的感情,他的幸福快乐明明唾手可得,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秦思俏看向杨续,“这些都是真的吗?顾清风最后怎么会……”
杨续面对秦思俏,眼里有些血丝,他一夜未睡,这会儿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有些是真的,有些是他自己的幻想,有的魂魄也会因为怨气太重而故意制造假象,你可以与魂魄通感,我们中间也只有你能够辨别孰真孰假。”
“你怎么了?”秦思俏见他满脸的疲惫,不由得关心道。
“他施法要耗费体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宋子昭解释道。
秦思俏放下心来,“那我们快回客栈吧。”
“不了,苏兔、宋子昭,你们两回客栈拿行李,你和我现在去城里。”wWW.ΧìǔΜЬ.CǒΜ
“现在?可是你能骑马吗?”秦思俏觉得杨续现在走路都成问题。
杨续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们出了树林找辆马车就是了。”
四人说定就分头行动起来,秦思俏和杨续牵着马走出树林,刚上马车杨续就闭上了眼睛,秦思俏安静地坐在他旁边。马车很小,只容得下两个人并排坐,路上有些颠簸,秦思俏好几次摇摇晃晃地撞到杨续,但杨续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秦思俏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开始回忆顾明朗的故事,她心里疑问重重,竟一点睡意也没有……突然肩膀一沉,杨续居然把头靠在她肩头睡着了,秦思俏想推他起来,却又怕吵醒他,最后只能直直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夫子有云:“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这样贴着似乎有些不妥,杨续虽然不是普通人,但是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也就大自己六七岁的样子,可是现在把他叫醒会不会尴尬呢,还有好一会儿才能下车吧……秦思俏想着想着就越发觉得这马车太挤太小,四面也不透风,杨续脑袋又那么沉,她额头都冒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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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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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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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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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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