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忍不住叹了口气,顿了顿才接起电话:“美时。”
不同于以往每次美时打来时的欢愉,这一次的美时声音明显低沉:“时念姐。你竟然调职了。”
时念温柔一笑:“只是暂时调职,以后还是会回去的。”
美时耷拉着脸:“以后是什么时候?几天。几个月,不会是几年吧!”
说着美时自己也尖叫了起来。
时念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待到那边的声音重新恢复正常。她才道:“你是有多想震聋我?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应该也就几个月吧。”
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足以消磨萧墨琛对美时的执着。
“时念姐你为什么要调职?”美时疑惑问道。
时念怔了一下。下意识将当时和经理申请调公司时经理说的话脱口而出:“压力太大。”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下。
美时顿时沉默了下来:“时念姐。你辛苦了。”
时念没有接话。现在不同于以前,什么都要自己扛着。扛着扛着,也就没觉得辛苦了。习惯成自然,她现在总算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时念姐你快点回来,我好想你。”美时捧着手机,目光变得柔柔的。她感觉现在的自己过得很幸福,事业蒸蒸日上。稳固的友情,最重要的是,她爱的人。也爱着她。而她想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分享她的快乐。
时念听出电话那边的思念和话语里透出的满满的幸福感,心下漫过一丝悲伤。
她忽然茫然的抬头望着天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里面的一声闷响将时念拉回现实,她回身看了一眼房门,苏影又不知道在发什么大小姐脾气了。
叹了口气,她冲着电话那头的美时说道:“我尽量早点回去,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这边有点事要忙,先挂了。”
说着时念利落的挂断了电话,转身走进片场。
小伟一见时念进来,急忙大步迎上来:“时姐。”
他的脸色焦急,眉心紧拧,时念来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大家却发现,每次苏影发脾气时,都只有时念一个人能应付过去。
时念一进来就看见苏影喷张着怒火站在座椅前,小曼扶着一位新来的小姑娘助理慢慢走出片场。
小姑娘捂着小腹,面色苍白,时念见状走上前:“怎么了?”
小曼一脸愠色,奈何敢怒不敢言,硬着一股气没有摇头说没事。
时念见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眉心微拧,侧头对小伟说:“快叫救护车。”
话音刚落,那小姑娘就晕了过去。
苏影没有想到那个小女孩竟会晕过去,吓得面色一白,贝齿微颤:“装的吧?”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刷刷的望了过去,时念对上她的视线,目光泛着森冷的光。
小姑娘的晕倒惊动了导演,救护车很快到达片场将人给带走去,小曼为了照顾她跟着一起上了车。
受伤的只是一个小助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一个片场的进度,小姑娘被送走后,这里照常工作。
时念黑着一张脸问小伟:“发生什么事情?”
小伟欺在时念耳边将事情的经过愤愤道来。
那小姑娘叫白若,因为非常仰慕苏影而争取机会进入了片场当一个小小的助理,因为最近拍戏的事情,所有人都非常忙,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更是忙得已经一天没有吃饭,她从外面办完事回来见苏影没有拍戏有了空档就上前跟她要签名,结果刚好碰上苏影正因时念处在气头上,狠狠摔烂了手里的咖啡。咖啡溅湿了苏影的鞋子,白若上前刚好被叫帮她擦鞋子,可却越擦越黏,苏影大骂她不会做事并一脚踹在她身上。白若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肚子却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所以时念听到的那声闷响是白若撞在桌子上时发出的。
“真的太过分了,一天没有吃饭还被那样重重踹了一脚,她竟然说小若是装的?”小伟愤慨不已,内心的怒火喷张到一个极点,可是却无处可泄。
时念听到最后脸全黑了下来。
苏影感觉到时念毫不忌讳投递过来的带着森冷气息的目光,脊背不由莫名一寒,眼睛始终不敢望向时念,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继续拍摄的演员。
第一次迫切的希望那群演员能快点演完好轮到她上场,这股情绪一浮上心头,苏影先是一惊,后是一愣,她这是怎么了?
苏影彻底一惊,她会怕她?
强压下内心的不适,苏影转过头对上时念的视线,然后狠狠瞪了她一眼,目光充满挑衅。
时念心下冷笑,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永远都学不会如何做人,就连一个逼格高点的明星也做不到。
时念喊来一名助理,让她再去给苏影倒来一杯咖啡。
小助理二话不说立刻再倒了一杯来,正要冲去递给苏影时时念轻声喊住她:“我来。”
小助理一愣,但还是在时念笑眯眯的眼神下将咖啡递给她。
苏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时念拦下小助理为她递来咖啡,她心里涌过一丝异样,但膨胀的自傲大过于疑虑,她满是不屑的看着迎面走来的时念,傲慢的伸出一只手以作接过时念递来咖啡的动作。
时念嘴角微勾,隐掉一丝嘲讽,轻手将滚烫的杯壁触上苏影的掌心。
瞬间传来的滚烫条件反射令苏影将杯子往外打翻,时念却早有准备,用力将杯子推向苏影。
“啪”的一声闷响,咖啡稳稳当当的落在苏影腿上。
咖啡浸透衣服漫进苏影大腿的肌肤,烫的她像被万蚁钻心一样的疼。
尖叫声引来了全场的视线,拍摄被迫终止。
导演望着一身咖啡汁的苏影心下一惊,这个女人跟沈弈可有着不浅的关系,谁都能出事就她不能出事。
时念亦惊叫着上前,看见苏影被烫的发红的大腿大惊:“天哪!小伟,快叫救护车!”
导演一听救护车立马冲到苏影跟前:“这是怎么了?”
苏影疼得说不出话,时念先一步可怜兮兮的开口:“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冲咖啡给乔姐喝,她那么专注的在看拍摄,是我打扰了她,害她洒了一身。”
装婊谁不会,苏影狠狠瞪着时念,气得发抖却无可奈何。
时念不动声色的朝她勾起了一丝冷笑,她上前扶起苏影,欺在她耳边时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感受到小若的疼了吗?”
苏影心下一惊,瞪着时念却没有再挣扎着想要说话。
拍摄被迫终止,导演跟着救护车和时念小伟一起去了医院。
苏影受伤的消息传的很快,沈弈被惊动,下了班后直接从公司赶了过来。
时念没有在苏影的病房里,她和小曼一起守着还在昏迷的小若,医生说过于疲劳才晕倒的,多休息就好。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小若才醒过来。看着守在她身旁的小曼和时念,她的鼻子莫名一酸。
时念也跟着悠悠转醒,看见小若泛红的眼角,她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饿了吧,我帮你叫吃的,想吃什么,时姐请你吃。”
白若直直的望着时念,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谢谢。”
叫来早餐后小曼也跟着醒了过来,将白若交给小曼,时念转身去了苏影的病房。
推门而入的瞬间,时念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看见那个她目前最不想看见的男人。
沈弈漆黑的瞳仁在时念推门而入的瞬间就像胶水一样黏在她身上,他的情绪深不见底,只是贪婪的不停的望着她。
时念愣在原地,看着男人略显疲惫的俊脸,心下莫名一颤,他好像又瘦了。
转眼看见还在熟睡的苏影,时念沉了沉眼眸,他是来看她的。
护士从时念身后进来,细细的查看苏影的伤势。
时念压低了最低分贝问护士:“她怎么样?”
护士甜甜一笑:“轻微烫伤,没有大碍,好好修养一下就好。”
时念点头,没有和沈弈打一声招呼,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沈弈见状面色更是沉了几分,他站起身,大步追上时念,在拐角处伸手够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反身将她压在墙上。
时念一惊,想要反抗已经来不及。
抬头对上男人漂亮的眸子,时念微微一怔,他的眼睛,隐着一丝难言的痛苦。
时念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锤了一下,疼得手脚发麻。
沈弈用力抱着时念,深深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贪婪的吸取着来自她身上的独有气息。
时念很想推来他,可是身体却诚实的靠在他身上,她感到很挫败,一对上这个男人,她就不知道她究竟该怎么办了。
沈弈自然知道时念在躲他,说不恨是假的,可是他更恨他自己。
不知道这样靠了时念多久,沈弈呢喃道:“很想你,很想,很想。”
时念颤抖着手,咬着唇不知一股从何而来的勇气猛地推开了他,转身就逃。沈弈就这样看着时念逃离的背影,心下的疼痛难以忽略。他想继续追上去,然后把那个曾经近在咫尺现在却远隔天边的女人搂在怀里。但是彻夜的工作让他疲惫不堪,他甚至想就这么倒下去一了百了。
不,不行。沈弈费劲地摇了摇头。而后抬手将眉心轻轻揉弄了两下。
在没将时念挽回之前,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倒下。
时念那颗被自己狠狠伤过的心。就只有自己能安抚。
就只有自己。
沈弈暗暗握紧了拳头,一张俊美不凡的脸上带着股倔强的气势。
“沈总,”忽然就有位男医生从苏影的病房里走了出来。冲着沈弈点头道:“乔小姐醒了。”
“哦,知道了。”沈弈收住那原本不怎么常见的表情,又变成了公事公办的冰山脸。“我这就进去。”
医生点了点头。“好。”说完。侧过身子给沈弈让了条路。
沈弈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进了病房。
但还没进病房便听到刚刚从昏迷中转醒的苏影在骂骂咧咧满口脏话:
“时念那个臭婊、子,竟然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听到苏影口中这么辱骂着他心爱的女人。沈弈只觉得心口一阵冷意,“你想让谁好看?”
他说着,跨步进了病房,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因这句脏话而布满了冷意。
但苏影一见到沈弈便心花怒放,满心满眼都是沈弈在医院陪着自己这个让她幸福地能昏过去的事实,哪里还管什么时念。
“亲爱的你来啦?是不是特意来看我的?”苏影说着。脸上露出甜美而又乖巧的笑,若是不知道她真面目的人,百分百都会被这可爱的表情所迷惑。
但沈弈并不是傻子。圈内有关苏影脾气恶劣的传言他并不是没有听到,不过因为产品代言之类的原因,他一直忽视不管熟视无睹罢了。
但这一次苏影竟然敢将时念作为她苏影看不顺眼的对象。看来有必要教她什么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
沈弈这般想着,又冷笑起来,“苏影,没听到我在问你话么?你准备让谁好看?”
在苏影的心中,时念不过是个因为家庭原因而卖身给沈弈的落魄千金罢了,沈弈在两人还是夫妻关系时就对她百般冷落,更别说在离婚后还有什么转变了。
于是苏影便想要讨好沈弈一般,抬头又对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人家说的是时念那个臭女人啦!她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敢拿咖啡烫人家!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要好好‘伺候’她一下?!”
“‘伺候’?”沈弈似低语般又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
“反正亲爱的你也讨厌她不是嘛?当初她嫁你也是为了钱,你们之前的夫妻关系本来就是有名无份。”苏影接着自以为说中沈弈心坎里的“演讲”。
殊不知现在的沈弈最最痛恨的就是当初不知道珍惜的自己。
现在伤疤又被苏影揭开,沈弈的脸色终于变得恐怖了。
“亲爱的,我听说时念当我这个经纪人只是暂时的,她原来的工作和你的公司有过往来,干脆你向经理提出把她辞了吧?虽然你不是她的直系上司,但是亲爱的你可是容氏的总经理啊,想辞退一个人还不容易?”
苏影又开始“献言”。
“闭嘴。”沉默着的沈弈忽然低低喊了一声。
苏影没有听清楚,或许是听清楚了但是下意识就不敢相信这是沈弈会对她说的话,于是便很是困惑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我让你闭嘴!”沈弈说着,冲过去把苏影的床头狠狠一砸!
“苏影,你最好知道点分寸,时念不是你可以随便辱骂的对象。”
随着床被砸出的震荡,苏影看见一向冷漠但是却优雅完美的沈弈头一次有了扑克脸之外的表情——狰狞。
她心下一颤,但是却不甘心就这么被比下去,“为什么不是我可以辱骂的对象?当初她嫁你不就是为了救她那可怜的妈妈和他那后来吸毒了的弟弟嘛!我说错什么了!”
“……”沈弈只觉得嗓子一干,无法反驳。
苏影见势又往下喊:“结婚后一直辱骂她侮辱她的不就是你嘛?为什么我就不行了?那个女人现在敢弄伤我的手,以后就敢要我的命!我怎么不知道那个时念竟然像野猫一样,这么狠!不解决掉她,难道我要等死嘛?”
沈弈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当初他对时念那个态度在朋友圈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现在被苏影拿出来说事他也没有说人家瞎扯的立场。
但是难道他就该这样任由苏影伤害时念吗?!沈弈一想到这儿,满心的懊恼后悔便又成了坚决。
“我不管你说什么,”他深吸了口气,而后直直望向坐在病床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毛发蓬乱的苏影,“但苏影你记住,时念不是你可以动的人,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亲爱的你现在要帮时念那个贱人说话?明明你们都已经离婚了啊!沈弈!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事了!为什么你要因为那个不相关的女人而来冲我发火?!”苏影抬头,毫不胆怯地与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对视。
当初她一看到这个传说中的沈少就发誓自己非他不嫁,也坚信着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他。而后她也一直在为这个目的努力着,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时念,那个母亲重病弟弟进监狱的落魄小姐。
知道和沈弈结婚的人是时念而不是自己时苏影气的快疯了,她恨不得马上杀了那个贱人。
但后来圈中人谁都知道时念死心塌地爱上的沈弈却对她百般糟蹋,苏影这才放心。
她坚信着两人终究会离婚。
而后离婚也如愿以偿地发生了,可为什么沈弈的态度却又忽然转变了?!
因为那个女人而对自己大喊大叫,甚至威胁。
苏影想不通。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沈弈盯着近乎崩溃的苏影,讥讽的笑终于露出了嘴角,“你这脑子也不用知道那么多。”
“什……什么?”苏影简直不敢相信这真是那个虽然冷漠但依旧对她礼数周到呵护备至的沈弈。
“苏影,从头到尾,我爱的都只有时念一个。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只会爱她。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会说我和时念离婚后就要和你重新开始,你是不是以为你能配得上我?”沈弈薄削的唇瓣张张合合,吐出一句句利刃似的话语。
“怎么可能?!”苏影尖叫,“说什么爱的是时念!你就是想逃避我!你当初对待时念是什么态度?你现在说你爱她你觉得我会信吗?!我不会放手的!不会!!”
几近癫狂的苏影引起了沈弈内心压抑许久的嫌恶,“苏影,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你和我不过是工作上有所往来罢了,如果你还想玩什么小动作,我相信想为容氏代言且性格容貌都比你好的女星应该不在少数吧?”
“……沈弈……”苏影像是被戳中软肋一般,瞬间沉寂了下来。
正如沈弈所说的一样,她和沈弈间的关系,只有工作上的往来罢了,如果现在再愤怒尖叫下去,沈弈毫无疑问地会像一开始她提议解除时念工作联系一般地让她从容氏滚出去。
就是这么个冷漠坚决的男人,让她迷恋了那么多年。
看到苏影沉默,沈弈内心的怒气隐隐约约消了一星半点。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发怒的初衷。
“苏影,我希望你做事有点分寸。时念在我心中的地位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你要是动她的话,”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什么惩罚的措施,但想了半天也没啥好主意,便只有冷冷撇下一句“就是和我作对。”
苏影再清楚不过这句话的含义。
于是她打了个战栗,而后在沈弈审视意味十足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说出来的话窝囊地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但沈弈不管窝囊不窝囊,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新一轮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说完,他就往病房门口走去。
苏影刚应下一句“嗯”就又看到沈弈转回了脑袋。
“听说时念现在是你的经纪人了?”
虽然是疑问的话,但口气却是肯定。
不容“嗯”以外的回答出现。
苏影点头,“嗯。”
沈弈便接口,“把你那脾气改改。”
“……好。”
苏影觉得最后那一个字是自己忍着痛苦说出来的。
而后沈弈便不等苏影再说什么,直直出了病房。
甚至连门都没有替她带上。
苏影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沈弈对自己说的“时念不是你可以随便动的人”。
我不可以随便动时念,那么别人应该就可以了吧。
苏影一扫方才的疯掉与歇斯底里,冷冷的笑重新回归到了她的脸上。
沈弈,你是我的,是我苏影的。时念推开沈弈后直接跑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她在医院里绕来绕去直到累得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她靠在墙上。内心的悸动还是没有停下来,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心脏,说好放手了的。就不能再回头了。
可是刚刚却差一点再度沦陷在他缠绵的细语里。
他的声音那么悲伤,一下子冲击进时念的心脏里。
也许。真的爱了吧。
可是,她退缩了。
怔怔的仰起头,时念对着天花板发呆。一丝茫然从眸子里一闪而过,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弈从苏影病房里出来后在医院里四处寻找时念的身影。
远远的。时念看见沈弈张望的身影立刻躲进一旁的楼梯里。
沈弈跑近刚刚时念站着的位置。四处张望的瞬间正要跑到别的地方寻找。余光正好瞥见一道试探性探出身子的倩影。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一步一步靠近楼梯。眩晕突然传来时他的脑海里仍然只有一个意识,他想见她。
时念见沈弈往她这个方向走来她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准备正要逃时就瞥见他笔直的倒了下去。
她逃跑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直接冲下了楼梯。
他很喜欢用苦肉计来留住她,这一次。想来也不例外。
可是这么想着,脑海里却突然晃过早上看见他时他疲惫的脸庞。
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明明不想再和他有意思瓜葛,身体的态度却比她要诚实更多,那些最想要的。自己不愿承认,身体往往已经做出了决定。
等回过神来时,时念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原来的地方。
但是沈弈已经不见了。
时念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果然,使的是苦肉计吧。
可她却忘了,如果他真的是在使苦肉计,以他的性子,怎会不等到她回来。
没有瓜葛才是最好的。
但心里的空落却怎么也挥散不去。现在他应该走了吧。
时念转过身,往白若的病房走去。
躺着沈弈的病床从拐角处出来,就这样与时念擦肩而过。
推开、房门,白若和小曼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时念拦下白若再让小曼叫来医生,直到确定没有大碍后她才准许两人离开。
将两人送到医院门口,白若转身对时念鞠了一躬:“时姐,谢谢你。”
时念温柔一笑:“回去吧,路上小心。”
白若越过时念望向医院的大门,忽然淡淡道:“我平生第一次进入医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不无嘲笑的摇头,之前她无比喜欢无比痴狂的偶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狗屁的追星,她回过神来看了自己一路追着苏影过来的日子,眼泪莫名其妙掉了下来。
她实在对不起自己这么盲目的喜欢。
“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盲目追星。”
时念伸出手抱了抱她:“傻丫头。”
每一场经历都是一次成长和蜕变,也许以后的白若,反而会感激现在的自己,每一次成长都值得感激。而她也会为自己也曾这样的疯狂过而感到开心,因为以后不再有。
送走白若后时念回到苏影的病房,刚进去就明显感到一阵敌意。
她微微一笑,毫不避讳的对上苏影的视线:“你醒了。”
苏影冷道:“时念,你有种!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欢迎放马过来。”时念盯着苏影,毫不畏惧。
“既然你醒了应该也没什么事了,你要出院吗?不出我就先回去了。”时念语气淡淡的,身为苏影的经纪人,她没有一点经纪人该有的样子。
想起以前经纪人对自己鞍前马后的样子,苏影攥紧了拳头:“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我的经纪人。”
时念点头:“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在询问你的情况,怎么,我做的不对?”
于理,苏影做的全是本分的事情,没有一丝不对,于情,她却是达不到苏影前一个经纪人的十分之一。
但以二人的关系,苏影自是知道她不可能对她多用心,但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加上两个经纪人的鲜明对比,直接点燃了她内心那条愤怒的线。
“时念,你会后悔的。”
看着苏影喷火的样子,时念淡然一笑:“我说了,放马过来。”
语毕,时念没有再理会苏影,转身径直离开了医院。
因为烫伤并不严重,苏影下午就直接出了院。
拍摄的进度因为苏影突然受伤而终止了一天半,她一出院就被导演叫回片场继续拍摄。
时念身为苏影的经纪人该做的本职工作还是做的十分到位,在片场为苏影鞍前马后。
苏影拍摄的是一部现代职场剧,她这一次拍摄的服装是一套非常漂亮镶满水钻的礼服。
这套礼服价值不菲,出自当下最红的服设计师king之手。
礼服上午才从英国空运过来,正安静的套在模特模型上。
时念接手这套礼服,正在小心翼翼的整理礼服。
苏影进来一见这礼服眼前顿时一亮:“不愧是king的作品!”
时念没有接话,认真的整理着礼服的各个细节。
苏影伸出手想抚、摸裙子,碰到的前一秒却被什么重重打了一下。
时念严肃的盯着苏影:“你也知道这套礼服的重要性,现在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等下你就是穿这套衣服的主人,不急于这时碰它。”
苏影一愣,面色顿时一黑。
“时念,你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重要性,你不过是想借机会打压我!”
时念顿时失笑:“我还真是没想到,原来你竟然这么幼稚。”
没有再理会她,时念抱着模特模型放在保护区。
苏影恐怖的瞪着一双眼睛,时念的声声嘲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她心口上,她望着时念打理礼服的样子,眸子越来越沉,最后从中迸发出一道阴冷的光:“呵。”
在化妆间里被化妆师上妆的苏影见时念从换衣室里出来,扬手抵住化妆师的动作然后叫来自己的小助理。
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后继续让化妆师给自己上妆。
望着小助理飞奔出去的身影,她嘴角的冷意更甚了些。
两个小时后,苏影化好妆被带去换衣室,与小助理擦肩而过时,她看见她做的事成的手势。
时念无意中的抬首就这样将两人的小举动尽收眼底。
换好一身水钻礼服的苏影一出来就惊艳了全场,她长相清纯,配上这样一套纯白的礼服更是让她清美到极致。
导演在一旁频频点头,原先他自己也有想过苏影穿上会是怎样的效果,但没想到的是真正上身的效果比他想的还要美出十倍不止。
苏影望着全场痴迷而专注的目光,自豪的扬了扬下巴,露出一道性感的锁骨。
拍摄在所有人带着惊叹的声音下正式开始。
有一种人,可以美到让人忽略了她的演技,此刻的苏影,正是如此。
她的表演并没有很到位,但多亏了她的脸和king的礼服。
一整场戏下来,拍摄进行的十分顺利。
第二场戏正式开始,苏影和男主一起跳舞时,突然感觉到后背的礼服猛地脱落,然后从两边滑开露出性感光洁的背来。
时念的脸蓦地一沉,果然有猫腻。
苏影抱着身子立刻蹲下来,双手紧紧的护着身前的礼服。
导演见这突发、情况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
苏影的小助理率先带了一件外套跑上来给她盖上。
盖上的时候突地一叫:“啊!这里有个隐秘的小缺口!”
闻言许多女性工作人员都围了上来。
“真的有个小缺口!”
“这摆明是陷害,就是为了让苏影出糗啊!”
导演见状脸色顿沉,礼服出错,害得拍摄进度被拖延不说,最重要的是还会得罪king。
“礼服是谁负责的?”
时念盯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影一眼,然后上前一步:“我。”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时念一字一句道。
小助理闻言顿时炸毛:“你这是什么意思?礼服是你负责的不说,今天我就看见你是最后一个从换衣室里出来的!这衣服不是你故意剪破的还有谁?”
众人一听小助理的话,顿时一阵唏嘘。
时念沉默着没有接话。
苏影看了时念一眼,微拧着眉低下头,娇柔的模样可怜兮兮:“我知道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因为昨天的事你就这样对我,我,真的觉得好难过。”
时念冷漠的看着苏影在众人面前装出的可怜模样,嘴角蓦地勾起一丝冷笑:“昨天的事情的确是你的不对,你还没和小若道歉呢。”
苏影一怔,着实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这个。
昨天她对待白若的态度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会她如果不借机道歉的话她以后在圈内的名声将会非常差。于是她再低下头,柔声道:“小若对不起。”
白若从没有想过苏影给她道歉,听到时念提起她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更是一脸懵逼。
苏影没有听到回应,气得牙齿用力一咬,刚想再说一遍就听到白若淡淡的声音:“没事。”
听到声音她抬头,双眸凝泪:“谢谢你。”
说完她转头看着时念,悲伤的沉默不语。
时念一步一步走到苏影身后,在衣服被剪烂的缺口仔细检查一遍后轻声一笑:“这缺口不是我剪的。”
小助理冷哼:“有几个人在做了坏事之后会承认是自己做的!”时念冷冷瞪了她一眼:“这套礼服我细细的检查过很多地方,礼服是用特殊的材质制作而成,一般的刀子是割不开的。只能用非常锋利的剪刀。而一开始我检查礼服,它本身是没有任何纰漏的,但是。我发现礼服的缺口上沾了一点这套礼服上没有的灰尘。这证明剪礼服的剪刀,很陈旧。”
“而我。没有这样陈旧的东西。而且,我们整个片场只有化妆师有剪刀。”
“你胡说,我明明记得你有剪刀!”
时念一瞬不瞬的盯着小助理:“抱歉。我今天,刚好没有带!”
“呵,那还真是巧了。”
闻言时念冷冷一笑:“可笑。就算我真的有带。我经常使用的东西会有灰尘?”
“倒是你。好像对我很了解啊,我从来没有在片场使用过剪刀。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剪刀?”时念一步一步逼近小助理,目光越来越冷,语气咄咄逼人。
小助理被时念看的心神不定,和苏影对视了一眼后强压下惊悚,冷冷道:“你想说什么?我诬陷你?而且我是在无意之中看见你包里有剪刀的!更何况你没有带剪刀也洗脱不掉你剪烂礼服的罪名。你是最后一个离开换衣室的!”
“啊对,说到换衣室。我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为了防止谁偷偷动了礼服,我将手机放在换衣室里做了暂时的监控器!”
话罢时念大步的走向换衣室。小助理的面色顿时一白。
苏影也没有想到时念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心下顿时一惊,脑子转了转匆忙道:“算了导演。礼服的话再缝一下应该可以了,拍摄进度因为我昨天被烫伤一紧拖后了,我们就不要再拖慢进程了。”
导演想了想,最后点头,苏影立马将衣服换下来,回到化妆间,苏影灌了一大口水,想起时念的后招,她目光沉得更厉害了,这个女人,比她想象的要更聪明。
小助理在苏影身旁狠狠砸拳:“没想到她竟然藏了一手!真是可恶!”
苏影低眉淡淡道:“今天的事先就这样平息下来,她要是播出视频,遭殃的是你。”
想起视频小助理心里就担忧:“可是视频在她手里……”
苏影想了想道:“你明天偷偷从她手机里将视频删掉。”
小助理还没应声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不用删了。”
时念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冷笑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监控视频。”
苏影瞪大眼站起来:“你!”
时念优雅一笑,抢在苏影想法落实之前道:“是的没错,你被我耍了!”
这句话从她口中出来比苏影自己承认更具屈辱性,怒火涌上心头,她猛地扬手朝时念扇去一巴掌。
时念接住她的手,用力一推,苏影被推得一退,抬头就见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来是要告诉你,你最好收敛着点,小心身败名裂,到那个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苏影狠瞪着时念:“你这是威胁我?”
“我可没你这么幼稚。”时念嘲讽的睨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化妆间。
小助理看着苏影狰狞的面庞心下微微一颤。
手捏成拳,苏影用力朝桌面一砸,心下暗暗发誓,一定要弄死时念。
沈弈在太阳刚下山时醒来,望着发白的天花板,他微微一怔。
身旁的方离见沈弈终于醒来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他关切上前:“总裁,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弈别过头,映入眼帘一张熟悉的脸,看清是自己的助理方离,他疑惑问道:“我怎么了?”
方离一愣:“总裁你忘了吗?你晕倒了。”
沈弈怔怔的盯着方离,猛地想起自己来不及触碰到时念的手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时念呢?”
见方离摇头,沈弈心里一空,她真的狠下心,不再理他了。
“我没有见到夫人。”
深深闭上眼睛,沈弈垂在身下的手紧握成拳。
许久,许久才松开。
“我睡了多久?”
“总裁,您睡了一天一夜。”
沈弈双目一闪:“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方离看着沈弈失神的坐在床上的样子,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自从时念离开以后,他常常陷入这样毫无意识的沉思。
喊他,也要好几遍才能回过神来,久而久之,方离也习惯了。从一开始的震惊道现在的无奈以及心疼,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好似不再能恢复往日神采一样,脸上的表情,时时是悲。
沈弈回过神来时夜色已经全黑了下来,他让方离替他办了出院手术以后,径自开着车离开了医院。
没有回去公司,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但却没有地方可以去。
公司太冰冷了,而原来有时念的那个家,在没有她之后,变成一把时时扎在他心口的利剑。
没有刻意开往时念现在居住的地方,可当他无意识的停下车时,门前就是时念的楼下。
他的车隐在阴暗的树下,加上他的车是黑色的,所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那里停着一辆车。时念回来时并没有怎么注意周围的情况,于是直接越过了沈弈的车。
坐在车子里的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没有察觉到他的女人,目光炙热而充满思念,还有一丝痛心。
他的目光追随着直到她消失在过道里。
沈弈忍了许久才忍住那股想要将她带走的冲动,但车子里狭窄的密闭空间却又让他透不过气。
他打开车门优雅的从车上下来,浑然天成的贵气在黑暗中也隐不掉高贵的气息。
他挽起袖子抽出一根烟,深一下浅一下的抽着。
不知倚着车子抽了多少根烟,地上满是烟头,他的目光迷离的盯着时念发亮的窗口。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生活在那里。
他的目光从发亮的窗户挪开时,怎么也想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会落进视线里。
时念拖着一大袋垃圾从过道里出来,她弯着腰,并没有看见沈弈。
正准备咬牙将跟她差不多高的垃圾抱起来扔到不远处的垃圾区时,一道黑压压的身影挡住她身后的月光。
熟悉的烟草味从身后钻入鼻息,她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身前的垃圾从她手里滑出去。
沈弈从时念手里接过那袋垃圾,平和的语气温温道:“扔在哪里?”
时念被声音拉回神,她转过身,和几乎贴在她身后的男人四目相撞,尽在咫尺。
沈弈的呼吸一窒,看着身前的女人目光猛然变得柔柔的,这一刻,他只想帮她倒垃圾,他不想跟她吵架,不想再惹她烦,他想好好和她说话。
“这袋垃圾,我应该扔去哪里?”
时念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男人会这么温柔的和她说话,她猛地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阶梯,身子不受控制往下滑去。
她以为自己会再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出糗,但在滑下去的瞬间,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沈弈扔掉手中的垃圾抱着时念,在身前女人惊愕的目光中焦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时念愣愣的摇头。
她被保护的很好。
沈弈深深的松了口气,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
时念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时猛地从他身上弹开。
沈弈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我帮你扔掉,你在这里等我。”
闻言时念猛地回头,想叫住沈弈可一股什么劲儿就是卡在那儿导致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弈已经转身拿着垃圾袋在小区里转悠起来,他不知道垃圾区在哪,所以抱着一袋比人高的垃圾在小区里转悠了几分钟才找到。
十分钟后,沈弈回到时念家楼下。
时念并没有在那里,沈弈看着空荡荡的过道,一股悲伤猛地压下来。
她是有多不想见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熟悉的身影猛地闯入视线里,沈弈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
时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沈弈一把揽进怀里。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时念望着男人俊美的脸越来越近,瞳孔跟着扩得越来越大。
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如何涌上来的勇气,扬手直接扇了沈弈一巴掌。
沈弈被打懵了,整个人怔在原地。
时念看着被自己打歪了脸的沈弈一脸受伤的表情,心下莫名一颤,手中的东西应声掉在地上,不敢再看男人的脸一秒,她头也不回的跑了。
沈弈望着女人狼狈而逃的背影,嘴角漫出一丝直达心底的苦涩。
那把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孤寂的泛着银色的光泽,沈弈没有看见手电筒,失魂落魄的坐进车里。
回到房里的时念倚着门滑坐在地上,沈弈受伤的脸像雕刻般刻进脑海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她的泪莫名其妙就这样掉了下来。
这样做才是对的不是吗,她跟他,已经没有瓜葛了,断就要断的干净,不是吗?
擦干眼泪,时念拍了拍自己的脸,拼尽全力压下内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感觉,装作无所谓的走进卧室里。
都,过去了。时念被手机吵醒时天还没亮,黑压压一片的房间中,因为来电而亮屏的手机不仅声音刺耳。光也有些恼人。
时念揉了揉睡乱的头发,而后靠着床头,将手机拿了起来。
细细端详才发现来电显示并没有备注。显然是陌生的号码,时念思量了两秒。而后滑动了接听键。
“你好。请问是哪位?”时念并没有所谓的起床气,那在她从豪门小姐掉落成落魄的女人时就成了不被人理解且接受的表现,所以她说话的口气还是一贯的平稳温柔。
“……”那边却并没有回话。
“喂?喂?”时念又问了两句。那边却仍旧是一片沉默。
那样的沉默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格外让时念胆颤,她努力定了定神,按下了挂断键。
但还没手机的响铃模式调成静音。那个号码就又打了进来。时念注意到了来电显示的号码归属地。
是不是哪个朋友换了号码所以想打一个电话来说一声?
这般想着的时念全然忘记了深夜电话的不妥。又滑动了接听键。
“哪位?请您说话好么?”时念因为困意,问得有些急切。
但那边仍旧无人开口。要不是偶尔从那边传过来的呼吸声外,时念真的会认为那人拨通了电话后就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这可真令人心急啊。
在互相沉寂了几分钟后,时念的耐心开始告罄。“如果你再不开口,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拉这个号码进黑名单。”
那边终于不再只是单纯的呼吸,而是狠狠倒吸了一口气。
时念听着那边的动静。心里自信地轻笑了一下。
但这自信的心情在听到对面那人的嗓音时就成了痛恨、愧疚、烦心等一系列唯独没有正面情绪的感情。
“时念,好久都没听到你这么说话了啊。”
“!?!”时念只觉晴天霹雳一般,睡意消失殆尽。
“萧墨琛?!”她甚至有种自己的嗓音都在颤抖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念出这个名字的。
“是我。时念。”萧墨琛应着,而后在时念的沉默下轻声笑了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刻意而为。时念总能感觉到他笑中的不屑,还有些许的癫狂。
“你打电话来干什么!萧墨琛!”时念在逃脱不了噩梦的状态下情绪有些失控。
“当然是打电话来问问我最爱的女人的生活现状啊。”萧墨琛一扫原先的温柔,而今的一言一语里都是讥讽与恶意。
“废话少说!”时念冷冷地回击,“我不觉得你是这么一个无聊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话筒那边的萧墨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狂笑不止。
时念的耐心在那刺耳的笑声中一点点消失殆尽。
但在时念将电话挂断之前,萧墨琛终于止住了笑声,转而将语调一变,成了彻骨的冷漠:
“时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摆脱我才给那个苏影当经纪人的。”他一字一句的笃定地往下说,根本容不得时念否定,“你以为你现在不在美时旁边我就会放过美时吗?你以为我就那么傻地为了接近你而放弃一个你的软肋么?”
不得不说萧墨琛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孰轻孰重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时念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越来越苍白。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美时?”时念不想再和他兜圈子,径直地进入了主题。
“放过?”萧墨琛又是冷笑,“时念,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当初我那么爱慕你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放过我么?现在我和你那好朋友的关系可不是利用与被利用,而是爱慕与被爱慕啊。”
他说的如此有理,时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就算当初自己并没有主动招惹萧墨琛,但这理由显然只会引起萧墨琛的愤怒。
“那你想怎样?”时念退而求其次。
“我想怎样,你再清楚不过了吧?时念。”萧墨琛不答反问。
“……”时念登时没了下文。
她怎么会不清楚。
但她又何尝想清楚?
她不是小人,不会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将朋友推向火坑,但同时她也不是圣人,不会为了朋友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因为一切因她而起,所以她没有坐视不管。
但也因为一切因她而起,所以她更不能就这么随意就满足了萧墨琛的意愿。
“我这次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和我还有美时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最近美时因为想你而茶不思饭不想的,让我有些心疼啊。”萧墨琛说着深情的话,口气却云淡风轻。
时念恨得牙痒痒,久久没有应下。
“要是你不来,我就告诉美时我接近她的真相。”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时念会无言拒绝,萧墨琛吐露威胁言论时的口气也是不急不缓。
“混蛋。”
时念终于忍无可忍地骂出了脏话,“你不要太过分了!”
“呵呵。”萧墨琛就像没听到一般,语气轻快地道了“晚安”后就挂断了电话。
时念呆愣愣地望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界面,心内疲惫不已。
态度暧昧的沈弈,执念过深的萧墨琛。
一个个都让她无力应付。
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才能不伤害自己也保护好那个笑起来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美时。
时念就这样蹙眉苦思,在烦闷中迎来了清晨。
时念并不怀疑萧墨琛说到做到的个性,所以她并没有不去的念头,打了个电话向公司请了个假,不管不顾苏影的嘲讽,她随意套了身衣服就去了原先的公司。
似乎是在刻意等待时念一样,时念一下车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美时,还有她身边的萧墨琛。
与此同时美时和萧墨琛也看到了时念。
时念这个角度真真实实地看到了美时眼内闪过的亮光。
太好了,美时的性格还没有什么改变。
时念想着,迈出步子向公司大门走去。
“时念姐!真的是时念姐诶!”美时嚷嚷着从门口那处跑来。
“这几天不见,美时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万一撞到人怎么办?”时念冲跑过来的美时露出一向的纵容微笑,声音里却有些担心。
毕竟是在市中心的黄金地带,人流量不在少数,万一撞到什么人,那就麻烦了。
“时念姐!”美时冲上去,狠狠抱住了时念。“你不在这几天,我想死你了,你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我以为你准备在那边长期工作呢!”
“哪会啊,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回来啦。”时念安抚性地摸了摸美时柔顺的黑发。
美时不满地嘟起了红润的小嘴,“一段时间是多长?一年还是一个月啊?”
“这我怎么知道?”时念对这事避而不谈。
一直被或刻意或无意地无视的萧墨琛终于出声,冲着一直缠在时念身上的美时浅笑开口:“怎么样,我说吧?时念肯定会来看你的。”
美时十分用劲地点头,仿佛这样才能表达出她内心的激动,“是啊,还是森你厉害!”
萧墨琛挑眉,“我这么厉害,你都不给个奖励么?”
话音一落,时念便看见美时本就因激动而通红的脸蛋更红了,但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奖励便让美时这么害羞,美时就从她的身上离开,转而在萧墨琛的嘴唇上快速而轻浅地一啄。
“我的小女朋友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萧墨琛做出有些稀罕的表情,显然想要进一步的动作。
美时满脸娇羞地瞪了他一眼,娇嗔意味十足。
时念看着这两人甜蜜的互动,表面上是欣慰而祝福的表情,内心却无比痛苦。
明明知道等待着美时的结果是什么,但她却没有说出真相的立场,只有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重要的朋友一点点沦陷进无底洞。
口不能言。
时念痛苦地眯起了眼。
“时念姐,时念姐,”兴趣高涨的美时并没有注意到时念的异样,只一个劲拉住时念的手,来回摇摆个不停,“你过来之前有没有吃午饭啊?”
时念摇头,“没有啊。本来准备和你们一起吃的。”
其实时念并不止是没吃午饭,她连早饭都没有吃,萧墨琛半夜打来的电话像炸弹一样,炸得她恍恍惚惚,除了勉强提起精神向公司请假之外,时念一直都在太虚神游,别说吃饭,思考都成了问题。
“那好啊,今天中午我们就一起吃饭吧!”美时说着,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明媚笑了出来,“说起来,这还是我和萧墨琛交往后第一次和时念姐一起吃饭呢。值得纪念啊。”
“哪有那么重要?不就一起吃个饭嘛。”时念压下内心的苦涩,脸上浮现出一贯的温柔微笑。
“怎么会不重要!”美时不赞同地鼓起了嘴,“时念姐和萧墨琛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你们俩能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怎么会就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萧墨琛在美时的身后冲时念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配合着美时一无所知的幸福笑容,冲击力远远大于萧墨琛昨夜电话里的一番话。
时念主动握住了美时的手。
美时特有的温暖顺着掌心传达到了她的心底。
怎么会就这样任由你肆意妄为。
时念终于沉下了眸子。
时念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一定要揭开他的真面目。
美时一手挽着时念。一手挽着萧墨琛,大步往车子的方向走:“我知道在梦戴广场那里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听说很好吃。我老早就想去了!”
萧墨琛亲昵的刮了美时俏挺的鼻子一下,宠溺道:“好好好。都依你!”
望着美时完全沉溺在萧墨琛设下的温柔陷阱里,时念隐下一片寒心,温柔冲美时道:“我没有意见。只要你喜欢。”
闻言美时的眸底闪现一片光泽,亮晶晶的,十分美丽可爱。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时念想。果然是这样啊。
嘴角的苦涩几不可察的一闪而过,如果。萧墨琛真的爱美时就好了。
如果,没有她就好了。
因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她很不想让美时也经历一遍。
可她对此无可奈何,因为萧墨琛,并不爱美时。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啊!”美时用力挽紧身边的两只手臂,温暖情深:“能遇见你们。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我会永远,永远爱你们。最后这一句。在美时的心里荡漾了许久。
时念抱住美时,正面迎着萧墨琛,轻启唇齿。没有声音,萧墨琛却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只说了一个字:滚。
萧墨琛冷冷勾唇,从时念怀里拉出美时,温柔捧住她的脸,深情款款道:“我也是。”
他的吻轻轻落在美时唇上,由浅到深,一点一点攻占女人甜美的城池。他的气息霸道不容拒绝,吻得美时一时晕头转向,整个人软软的像被抽空了力气,只能窝在男人怀里。
时念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萧墨琛几次睁眼看着时念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大叫痛快。
美时被吻得快要窒息,终于停下来后她突的想起时念,见时念一脸阴沉她一愣。
忽的想起以前的萧墨琛曾疯狂的追过时念,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时念见美时愣怔的望着她,压下心中对萧墨琛的恨意,改而温柔一笑:“你们两个,就这样把我晾在这真的好吗?”
对比刚刚的阴沉,美时一时对时念的温柔笑貌有点恍惚起来。
时念见状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假装愠怒:“你们考虑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好吗?再这样我可不一起去吃午饭了!好歹我是一个大活人!”
美时闻言立即将萧墨琛推去开车。
和时念一起在原地等萧墨琛开车过来,美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时姐,你介意我跟萧墨琛在一起吗?”
“因为他以前……”后面的话美时问不出来。
但她不说,时念自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曾经追过我是吗?”
时念微微苦笑:“美时,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
美时面上一红,慌张道:“不,时念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
“我知道,你很喜欢萧墨琛。”时念打断美时的话,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是,你觉得,他真的爱你吗?”
“美时,你知道爱一个人的真正表现是什么吗?凡事别用眼睛看,用心去看。知道吗?”
美时愣住,盯着时念的眼睛心下却是莫名一阵慌张。
萧墨琛优雅的在两人面前停下车。
看着男人摇下车窗露出俊美的脸庞,美时的心里不断冒出时念刚刚说的话:用心去看。
萧墨琛温柔一笑:“上车吧。”
他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美时看着他情深的脸,忽然弯下腰在萧墨琛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萧墨琛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心下莫名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他不知道刚刚时念和美时说了什么,只知道这一个吻,美时吻得很不一样。
时念什么也没有说,径直上了后车座。
美时轻轻一笑,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一路美时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萧墨琛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空了一下。
抵达西餐厅,三人挑了一个海边的主题包间,设计的蓝色海域栩栩如生,现在包间里,仿佛一股海风迎面吹来,舒适极了。
美时拉着萧墨琛和时念,打开手机自拍。依偎在美时肩上,时念露出温婉的笑容。萧墨琛看着时念的笑脸,莫名恍惚了一下。
画面定格住。
萧墨琛站在左侧,因为中间隔着美时,所以照片拍出来的效果就变成他看着美时发呆。
美时望着照片中的萧墨琛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流过一丝暖流。
菜色上齐后,美时打开一瓶红酒,举着高脚杯豪迈道:“为纪念第一场饭局,不醉不归!”
时念轻轻一笑:“好!”
两个女人碰了碰杯子,皆一饮而尽。
但就美时这酒量,一杯下肚脸就开始红了起来。
死撑着要喝第二杯但被萧墨琛拦了下来。
萧墨琛因为要开车所以一顿下来没有喝一滴酒,他半拥着有一点点晕头转向的美时走出餐厅,时念跟在身后,看着美时东倒西歪的样子,堪堪担忧。
萧墨琛将美时推到时念怀里:“我去开车。”
美时嚷着自己没醉,不要时念掺扶,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冲时念笑了笑:“只是头有点晕,还没醉。”
时念摇头,几个醉了的会说自己没醉呢?
追随着萧墨琛的背影,美时看得入迷,那一刻,她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跟上前,萧墨琛步伐走的不算快,美时跟上也就差了几米的距离。
萧墨琛图方便就将车子停在路边的街道,拐角处,萧墨琛掏出车钥匙按了开锁键,低垂着头的他并没有看到一辆笔直朝他疾驰过来的白色轿车。
一股强劲的力道猛地推了他一把,他整个人猛地朝右偏去。
瞪大眼睛望向始作俑者,他看见美时泛着红晕的脸,以及在美时前面仅剩一米距离的车子。
他的大脑一空。
巨响响彻云霄,萧墨琛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顶翻滚而过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美时愣怔的坐在萧墨琛对面,车子横在她和萧墨琛之间,她看着白色的轿车,酒醒了一半。
而刚刚在她用力将萧墨琛推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人重重的将她推开。
鲜红的血液渐渐染红了水泥地面,美时循着血液望过去,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紧闭着双眼,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美时一动也不敢动,萧墨琛也浑身僵在原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时念瞬间失去生气的脸庞,身体止不住开始发颤。
白色轿车的车主哆哆嗦嗦从车上下来,他见萧墨琛和美时没什么事,一时愣了愣,难道刚刚看花眼了,并没有撞到谁?
绕到车后面看见一片血红,他脸色顿白,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
萧墨琛捏住他的领带,眼底的怒意喷薄而出,可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恐惧:“就是你!”
他重重朝始作俑者脸上挥了一拳。
美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时念身边的,她的手穿过她的后颈将她从地上抱进怀里,她的手抵在她的鼻息,那气息越来越弱。
她的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珍珠,连续而大颗大颗的砸在时念脸上,慢慢融进血液里。
“时念姐,时念姐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凄厉的声音划破天际,她的声音因为喝了酒显得特别沙哑,那么那么痛彻心扉。
“萧墨琛,萧墨琛,快打120啊!”
感觉怀中的时念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她将她抱得更紧,整张脸贴在时念脸上,泪水糊了视线,她准确的找到时念流血的地方,小小的掌心贴住后脑勺,捂的紧紧的。
萧墨琛掏出手机正要拨打120,眼角瞥见白色轿车的车主魂不守舍的坐在地上,脑海里一道精光闪过,他大步上前,从美时怀里抱起时念放进白色轿车内,美时一惊,明白萧墨琛的用意,她急忙坐进车里,紧紧的抱着时念。
飞快的穿梭在市区里,萧墨琛连闯十个红灯,十五分钟后安全抵达人民医院。
看着时念被推进手术室里,美时缓缓跪在地上,萧墨琛掺扶着她,见她满手是血,内心一根紧绷的弦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没有忘记,在他即将被车撞得那一瞬间,是她推开了他,紧接着,才是时念推开了美时,那个时候,如果换做是时念,大概是不会救他的吧。
内心闪过一丝苦涩,看着美时,他却是百感交集。
美时用力将自己的拳头砸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痕迹清晰:“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傻!”
“如果你醒不来了,以后要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抬起一拳再要用力砸下去时,萧墨琛抓住她的手,他轻轻拥住她的身体:“傻丫头,错的人是我,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时念就不会这样了。”
说起来的确怪他,如果,他昨晚没有打电话给她的话。
如果没有今天的这场饭局的话,现在这些事,就统统不会发生。
萧墨琛抱着美时,良久不见她反应,松开她时她的头直接歪向他的肩膀。
他惊骇不已,控制不住大叫:“医生!”
声音引来一名值班护士,护士带着萧墨琛将美时带去看医生。
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一下就好了。
将美时送去**ip房,萧墨琛回到手术室前。
紧闭的室门带给他一股难以承受的窒息,他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要拼尽全力。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等到他快以为自己会淹死在这蛮长无止境的时光里时,一抹高大的身影挡住他眼前的光影。
他抬起头,来不起看清来人是谁,拳头伴随着强劲的风道重重打在他颧骨上。
毫无防备的萧墨琛整个身子摔向一旁空白的椅子。
未及,一双大掌捏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他抬起头,入目一双猩红的眼,男人狰狞的面孔带着渗人的寒意:“萧墨琛,我说过不许你再招惹时念的!你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是吧!”
看着沈弈恨不得吃掉他的样子,他忽然低低一笑:“你别忘了,你是将她推向深渊的人。”
沈弈一愣,表情越来越狰狞可怖,可双眼却不受控制的更加猩红。
“不管我是不是,萧墨琛你记住,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这句话直接击中萧墨琛内心深处最浓重的伤口,一股子生疼从内心深处漫出来,然后缓慢的袭遍全身。
就在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白大褂的医生匆忙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单子:“谁是病人家属,签一下字。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失血过多,医院的血库估计快要用完了。你们去测下血型……”
“不用测了,我是她丈夫。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直接抽我的血。”沈弈打断医生的话,朝医生身后的护士点头然后快步跟着她进入抽血室。
从抽血室里出来。沈弈的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
萧墨琛看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她出了车祸。”
沈弈冷哼道:“你别忘了,她是我的妻子。”
“呵。”萧墨琛嗤笑。“你以前的时候怎么不承认她是你的妻子?”
“沈弈。说实话。我觉得你真贱!”
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幡然醒悟,开始后悔不已。
可是像时念这样的女人,真的愿意回头吗?
她的执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否则,当初不会在明知沈弈不爱她还爱得那么死心塌地。
沈弈抽的是右手,他抬起左手的拳头砸向萧墨琛。但被轻而易举的躲过。
“我明白你这种男人。高傲,并且自大。”
捏紧拳头,沈弈阴沉的盯着萧墨琛。可是他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你应该更清楚,你比我贱。”
“她不爱你,你就反目成仇。计划报复她。”
闻言萧墨琛却是彻彻底底的惊愕住,但转瞬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这是她逼我的!”
但在这样一张布满怒意的脸上,沈弈分明捕捉到一丝苦涩和悲意。
男人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对萧墨琛不屑道:“萧墨琛,你真可悲!”
萧墨琛就这么沉默了片刻,而后似笑非笑地叹息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为了深爱的女人而接近另一个女人么?你以为我就愿意把自己最爱的女人伤的遍体鳞伤么?”
沈弈冷哼,“那你以为伤害了美时,时念对你的态度就又会有所改变么?你以为时念被你伤害过后,就又愿意让你为她疗伤么?萧墨琛,你想的太美了,你接近美时,和她成为男女朋友关系,看你有意在她面前那么做,你见时念对你的反应除了厌恶还能有什么?”
“……”萧墨琛扶住额头,苦笑了一声,“哪怕只是厌恶,也总比毫无感情来的好!”
然而他的苦笑还没收住,就看见一个妇人站在不远处对他冷冷望着。
萧墨琛一直就不快活的心情更是恶劣起来,他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被时念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无视,被沈弈多次挑衅,现在还要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大妈瞪。
这让他怎么忍得下去!
萧墨琛这么想着,只觉得心口一团火撺掇得不可收拾,而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冲那人骂道:
“看什么看!滚!”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好似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捂住心口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靠!搞什么!”萧墨琛不耐烦地低声咒骂了几句,而后走近那人,“现在碰瓷都到这地步了?!快给我起来!不让我让你后悔讹我!”
说着,还想用脚碰碰那人,看是否是真的晕倒了。
“萧墨琛!”沈弈看到萧墨琛的动作,简直难以置信他现在竟然成了这么个人,当初看到的温文尔雅现在已经彻底成了冷酷卑鄙,竟还想拿脚踢晕倒了的中年人!“你他妈是禽兽吗?!没看到人家晕倒了吗?!”
沈弈说着,难得有些慌乱地跑向了晕倒着一动不动的中年妇人。
但靠近老人的一瞬间,一向镇定自若的沈弈终于乱了阵脚。
这个闭眼昏迷的中年妇人,正是他曾经在时念手机里看到的时念和美时母女的其中之一的主角——美时母亲。
“萧墨琛,”沈弈猜想到美时母亲很有可能已经将自己和萧墨琛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脸色有些阴沉,“这是美时的妈妈。”
萧墨琛先是一愣,而后却不急不缓,“是又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沈弈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微怔后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萧墨琛,你真是个人渣!你这样,也难怪时念从头到尾都没看上你!”
萧墨琛此时内心竟毫无波动,“所以呢?你是在炫耀你被她爱过么?”
沈弈恼怒的表情一顿。
“你是在炫耀你践踏过她么??沈弈,你不要在我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以前做过的事,难道又比我好很多么?”说着,萧墨琛又笑了,不过那笑里看不出是悲哀还是如愿以偿,“至于这个现在躺在这里,你说是美时妈妈的人。”
萧墨琛又顿了顿,“恰好我也玩腻了那种清纯无辜款的女人了,是该找个借口甩掉了,反正最终我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么?能让美时的母亲受伤,必然会让时念痛苦。毕竟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对吧?她肯定会认为美时母亲是因为她才会发生的,而后她会陷入不断的自责中,日夜难安。”
沈弈握紧了搀扶住美时母亲的手,心内不断告诫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美时母亲送去病房,而不是和萧墨琛这个禽兽打一架。
“萧墨琛,你现在这么说这么做,我保证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沈弈丢下这一句话后抱着人去了门诊部。
萧墨琛在沈弈身后冷冷地看着,眉间既有嘲讽又有不屑,“那你等着吧。我只在将来后悔,而你却已经后悔了,你仔细想想,是你惨还是我惨。”
沈弈早已走远,没有再回头。
萧墨琛就这样笔直地现在原地,有些出神地望向地面。
“少爷,齐家的人现在已经到了公司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墨琛才被身后一个恭敬的声音唤回神。
“嗯?为什么没在他们一出发的时候就告诉我?”萧墨琛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但从声音里却能听出浓浓的不满与责备。
秘书回答地不卑不亢:“刚刚少爷正在和沈弈少爷谈话,我怕打扰到你们,就出去了一段时间。”
萧墨琛没有答话,只是用那双蕴含深长意味的眸子深深看了秘书一眼。
“少爷,您是想现在就回去,还是想再让他们等一下?”秘书又问。
萧墨琛仍旧沉默了几秒,但这一回却没有以无语终结,“让他们等着吧,我要再散散心。”
“可是……”秘书尴尬地顿住动作,“这次他们要洽谈的项目,对我们萧氏而言很重要,如果我们的态度……”
他还没说完,就无意对上了萧墨琛的视线,而后便被那眸子中的冷意与狠厉吓得没了下文。
“若是这么点时间也不能等,那我们要和他们合作什么?”萧墨琛在放出那么有杀气的眼神后口气却仍旧平淡,“萧氏不缺合作者,要是他们不愿意等,那就滚。”
“是,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秘书说着,又从走廊那边退出去。
萧墨琛脸上的冷漠随着整个空间的寂静而逐渐溃散,最后终于变成了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疲惫。
时念啊时念,让我成功的是你,让我失败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才好?
萧墨琛这么想着,苦笑着将头倚在落地窗前。
不低的建筑高度让萧墨琛能轻易看清附近所有的较为出名的建筑,公路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忙忙碌碌的人在往来间似乎被忙乱打断了谈情说爱的时间,一个个都没有经历过他这种爱而不得的痛。
萧墨琛恍惚间想起刚相遇时时念恬淡优雅的笑,像极了盛夏夜间含苞待放的荷,单是看着就让人无比心仪。
然而那些可回忆的美好,现在早已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子。
想挽回,却又无从下手。
沈弈将美时的母亲安顿好后匆忙回到时念手术室前,那一直亮着的灯让他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惧怕,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双眸不满血丝,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不许出事!
萧墨琛靠在手术室外一旁的墙上。双眼目不转睛的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这一回两个男人处的十分安静,沈弈没有力气再和萧墨琛吵。直接将靠在那里的他无视掉。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沈弈感觉自己浑身都麻木了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医生大步走出来,重重呼了口气。疲惫不堪但口气明显轻松:“途中出了点小差错,所幸及时解决,现在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一切只等病人醒来。”
沈弈听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望着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念。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和平和的样子恍若两人,他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划过刀削的俊脸,准确滴在时念脸上。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微微闭上眼睛,他轻启薄唇:“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谢谢她,没有就这样离他而去。
萧墨琛看着沈弈深情不已的模样。内心深处猛地被什么冲撞了一下,其中震撼不言而喻。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骄傲如孔雀的男人流泪。
仅仅一滴,可是却让人感到无比巨大的悲伤。
沈弈推着时念的病床往病房走去。萧墨琛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守在时念床旁。沈弈牵着时念的手,最终趴在床边忍不住睡了过去。
萧墨琛站在病房里,看着沈弈沉睡中还牵着时念的手,眉心微拧。
他走上前,摸了摸时念的脸,她的脸凉凉的。
手触上不知有多久不曾在碰过的触感,萧墨琛恍惚了一下,印象中她的脸总是温温的,这一回,真怪他,是他该死!
是他,差点就害死了她!
也只有在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她才不会躲避,不会厌恶他的触碰,每次她看他的表情,都让他十分痛心。
收回手,萧墨琛深深的看了时念一眼,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秘书正在门外候着,原想转身走出医院的萧墨琛,脚步却在转弯时顿住了,他想起了美时,正在昏迷中的美时。
秘书见萧墨琛脚步忽然顿住,急忙停住脚步,轻轻问道:“总裁,怎么了吗?”
萧墨琛抬起头,转身看着尽头的方向,那里在拐个弯就是美时的病房。
他的眼神飘了飘,想起美时最后用力推开他时的模样。
他记得他还有一桩生意要谈。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明明更重要的应该是生意,他却直接走向了美时的病房。
秘书愣住,怔怔喊道:“总裁,大门在这边!”
萧墨琛没有回头,淡淡道:“生意推了,现在我有事。”
他走进美时的病房,日光灯泛着十分明亮的光泽,照射在美时脸上显得她的脸更加的苍白起来。
萧墨琛坐在床边,望着熟睡中的美时,神情不由自主变得十分柔和,一种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柔和。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美时推开他的那一刹那,那一刻,如果不是时念,撞到的人就会是她自己,而他却没有看见她脸上有恐惧,反而,是一丝欣喜。
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生命问题,她的脑海里,整个只有他一个人。
她对他的爱,超乎他的想象。
然而这种认知,却没有给他一种意料之中的快、感,却是在内心深处荡漾开一股暖暖的水流。
他牵着美时的手,不知不觉就这样睡了过去。
这一天的他,同样也是累极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落进屋子里,拥有一个完美的生物钟的美时准点醒来。
入目是一片雪白,大脑一片空白的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陌生的环境,刺鼻的药水味。
然后一抹红从脑海涌进视线里。
昨日发生的一切突然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
时念,时念姐呢?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正要冲下床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牵着,顺着手望过去,她看见熟睡中的萧墨琛的脸。
心不知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知道萧墨琛守了她一个晚上,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唇齿轻颤,她怔怔道:“谢谢。”
熟睡中的萧墨琛被美时突然的大动作惊醒,他抬起头,美时泪流满面的脸突兀的闯进视线,他一惊,刚醒的迷蒙全跑光了:“你怎么了?”
看着男人担忧的脸,美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拉得越来越紧,她轻轻摇头:“我没事。”
美时捂着眼睛,眼泪源源不断的流着,她没有事,只是莫名感动。
萧墨琛却不知情,看着美时哭的不停的样子,他心下微慌,手足无措的在美时身旁晃着:“没事你哭什么?别哭了别哭了!”
转念想到时念,萧墨琛脱口道:“如果是因为时念的话你也不用担忧了额,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美时猛地抬起头,刚想去看时念的,因为萧墨琛就耽搁住了。
“时念姐她没事了吗?”美时睁着朦胧的泪眼,怔怔问道。
萧墨琛来不及回答她,美时就迫不及待的冲出病房。
萧墨琛追在她身后,望着她踉跄的脚步不由惊呼:“美时你慢点!”
美时却顾不得其他,直接往病房冲,不知时念在哪个病房的她几乎是一个一个掠过去,萧墨琛反应过来她在找时念的病房时她已经找到了。
气喘吁吁的站在病房前,美时看着房内的沈弈,一步一步走进去。
时念的脸已经十分苍白,她的眼紧闭,唇微抿。
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样子,美时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捂着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深怕自己惊扰了什么。
余光瞥见阴影,沈弈回过头,看见美时泪流满面的模样,他的目光深了深。
“她已经没事了,不久就会醒来。”
美时答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
她走到时念床边,牵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颊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她和时念紧贴着手的缝隙里。
她的声音沙哑而动情:“时念姐,谢谢你。”
沈弈看着美时的样子,脸色微微一变。
“她,为什么会出车祸?”
当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立刻赶来见她。所以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时念出车祸的原因。
美时紧握着时念的手,望着女人沉睡的脸,心中的内疚越来越膨胀:“都怪我。”
将那日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了一遍后,沈弈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笔直的落在萧墨琛身上。
他不管昨日究竟是谁救了谁。单以时念对萧墨琛的讨厌程度,她就不可能会和他还有美时一起去吃饭,这当中的猫腻,自然不言而喻。
感受到沈弈投射而来的犀利目光,萧墨琛没有一丝动容。
沈弈走出病房,目光冷冷的落在萧墨琛脸上。
萧墨琛看了看美时一眼踩转身走出去。
同样是骄傲的男人,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敌意,不回应,只会被对方当做是软弱。
而萧墨琛最不想被沈弈认为他软弱。
走出病房,萧墨琛还未站定迎面就是一拳。
沈弈面目狰狞:“原来是这样!”
萧墨琛感觉一股热流从五脏六腑涌向喉咙,一股腥甜在口腔中止不住散开,嘴角溢出一抹血。
男人不动声色的将红色抹去。
沈弈打得并不解气,他再挥出一拳,力道之大直接将萧墨琛打倒在地上。
眩晕从脑海里散开,萧墨琛晃了晃脑袋,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他看着沈弈再次迎面而来,他冷冷一笑,躲过沈弈的攻击后退开几步。
男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他知自己打不过他所以没有跟他硬来。
沈弈看着萧墨琛红肿的脸上弥漫着痞气和不屑,冷冷摇头:“萧墨琛,你真可怜。”
萧墨琛目光一沉:“那你觉得你跟我,谁更可怜?”
沈弈却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蔑视的笑了萧墨琛一下,转身回到时念的病房。
美时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时念,见沈弈回来,身后没有萧墨琛,她微微一愣,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望着沈弈,不由问道:“你们……”
沈弈没有看美时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毛巾,代替她替时念擦拭裸露在外的地方,答非所问道:“没事的话你去看看你母亲吧,昨天她来医院了,现在在XX号病房。”
闻言美时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美时猛地冲出病房,以媲美奥运选手的速度冲向沈弈所说的病房。
阳光越过窗户落在病床上的妇人身上,她还未醒,脸上的纹痕在阳光的投射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美时看着母亲熟睡的样子,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的美时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
她怕,怕她瞒着她自己的病情。
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美时轻声问道:“里面那个妇女,是什么时候来到医院的?”正在好好走路的护士被拦的猝不及防,见是美时这个昨晚因为车祸原因入院的女生,便把刚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去。转而问道:“是你啊,你不好好呆在病房,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美时心急如焚。“护士姐姐,这里面的人是我的妈妈。我刚刚才从别人嘴里听到她晕倒的原因,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这才理解了美时为什么一脸要哭的表情,口气柔和道:“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你母亲本来心脏就不好,又忽然受了刺激,要不是送来的及时。我们也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一番话说的美时心惊肉跳。转眼看着母亲重归于安详的睡颜。她这才有种重归于平静的庆幸。
“护士姐姐,你知道是谁送我妈妈来医院的吗?我想对他道个谢。”美时一脸诚恳。
家里只有自己和妈妈。所以在自己车祸而母亲晕倒时,那个送母亲来医院的人就成了他们家的救命恩人。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话美时还是听说过的。
这下换护士诧异了,“难道沈总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美时不解。
“就是沈总将你母亲送到病房的呀!”护士说着,又偷偷打量起美时,心里还有些怀疑她与沈弈的关系。
沈弈将妈妈送到病房?
美时觉得事情越来越琢磨不透了。撇开沈弈知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她母亲长什么样不说,就算沈弈到了她家看到她妈妈心脏病发作晕倒,他也没那么好心会把妈妈送到医院来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美时低着头喃喃出出声。
护士也是一头雾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人声打断,她循声望去,便看到有个小护士喊她过去给病人输液。于是她只好收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着那个护士去了别的地方。
美时站在原地,静静沉默了片刻后扭头将母亲的面容细细又端详了一遍。
时念姐,妈妈,一个个都受伤了。美时想打送这儿心内又是一阵绞痛。
她觉得疲惫,觉得无法适应,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她只能坚强。
这般想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萧墨琛的电话。
“嘟……嘟……”提示音响了许久都没有被接通。
美时内心里闪过强烈的不安,但她并没有就这样放弃,反而是挂断了又重新拨过去。m.χIùmЬ.CǒM
“嘟……嘟……”仍旧是单调的提示音。
美时只觉得自己都要哭了,心中的苦闷无处可以发泄,痛苦也无人倾诉。
但还没等她放弃,那边的电话被接通了!
美时喜出望外,把手机又往耳边凑近了些。
可那边萧墨琛冷漠的嗓音就让她一瞬间冷却了些微有些轻松的心情。
“怎么?有事么?”
美时顿住了想要倾诉的话语,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对这突如其来的漠然做出应对,“……”
“嗯?快说。”萧墨琛在那边没等几秒便又不耐烦地催促。
“萧墨琛……”美时柔弱地开口,“我是美时。”
它在心底说服着自己,是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所以萧墨琛才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地对待她。
然而萧墨琛的下一句话却打断了她本就不该有的幻想:
“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你不应该更温柔地问我话么?在明明知道我妈妈住院的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安慰我照顾我吗?!
美时忍着心里叫嚣着的冲动,在对面冷漠地近乎冷酷的语调中平静又悲痛地诉说着自己方才经历的事情。
“萧墨琛,我妈妈住院了。”
那边并不意外地嗯了一声。
“突发心脏病。”美时接着说道。
萧墨琛又嗯了一声。
这彻头彻尾的冷漠让美时经历了比车祸还要严重的打击,她握着手机,久久说不出下文。
许是终于到了不耐的边缘,萧墨琛竟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急促且有规律到单调的提示音硬生生地把美时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怎么就忽然成了这样了呢?美时想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她想起当初自己感冒时萧墨琛的嘘寒问暖牵肠挂肚,再对比一下现在的各种不耐……
这不是冷却期就可以解释的事情。
美时埋下头,沿着墙壁缓缓地往下滑。
除了妈妈,时念姐,她好像连萧墨琛也要失去了。
明明不久前才说自己幸福地要死,可是现在却又重归于一无所有。“我该怎么办?”
她痛苦地呢喃。
“砰。”轻微的一声响,而后是人的脚步声。
美时听到声响连忙拿衣袖擦了擦眼泪,而后抬起头与那人对视。
来人是从美时妈妈病房里出来的医生,看到眼睛通红的美时与他对视便认为美时是因为担心她母亲的身体状况才一直蹲在病房外面一个人偷偷的哭。
“你妈妈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忽然受了刺激才会晕倒的,只要以后多注意一点就行了。”医生说着,拍了拍美时的肩膀。
美时吸了吸鼻子,说了声“谢谢医生。”
医生一笑,冲里面努努嘴,“进去吧,你妈妈刚刚醒过来。”
美时连忙点头,“谢谢谢谢”边说个不停边往里面走。
妈妈就在床上静静躺着,见美时进来也没有说话,美时以为她又睡着了,但走进了才发现妈妈把头埋在被子里默默留着眼泪。
美时被吓了一跳,但也不敢再刺激妈妈一回,只好把声音放柔了,问道:“妈,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了?”
妈妈没有回话,只是终于哽咽出声。
美时看着那被眼泪淋湿的枕头,心里对妈妈的歉意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妈,到底是怎么了呀,你跟我说啊。”
说到“啊”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也被逼了出来,尾音微颤,单是一听就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无助。
美时妈妈这才止住了将头埋在被子里默不作声的动作,抬起头,伸出手,在美时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
“美时,别哭啊。”她轻声劝着,可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
“妈,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在邻居那儿受了刺激?还是听到了什么?”美时抓住母亲的手,问得急切。
美时妈妈轻轻摇了摇头,“没,没有的事。怎么往那方面想啊?”
“那又是为什么?好端端地就受了刺激心脏病又犯了?你平时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啊!”美时大感不解。
就如她所言,美时妈妈大部分时间都因为心脏病原因而情绪稳定,美时也因为这个事情而从不敢刺激妈妈,两人就这么平和地过了十多年,没料到这一回美时前脚出车祸,后脚母亲就犯了心脏病。
“……”美时妈妈沉默不语,眼神却像急于倾诉但又难以开口的样子。
“说吧,妈妈。”美时安抚意味十足地抚摸着妈妈的手,“如果你不说,那什么事都只有你一个人承担,你现在这身体,这么做明显就是不聪明的做法啊。”
美时妈妈垂下了眼眸,依然闷不做声。
“妈!”美时有些急了。
依她对妈妈的了解,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妈妈才会是这种反应。
“你说呀!我今年好歹也有20多岁了啊!我也是成年人了啊!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啊!况且就算你不信任我,你总该相信时念姐吧,相信萧墨琛吧!有什么困难他们一定会帮我们的!”
说到萧墨琛时美时妈妈的眼神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愕然抬头,而后又生怕被美时发现什么异常又垂下头去。
但这怎能瞒得过一直紧紧盯住妈妈的美时,故而在妈妈低头下去的下一秒,美时便毫不犹豫地追问。
“是萧墨琛那边的问题么?”
妈妈没说话。
没赞同,更重要的是没反对。
妈妈的性格就是这样,遇到大事就会沉默犹豫,想要一个人将这些事处理掉。完全忽略了自身的能力。
美时便笑了,笑里还有些苦涩,“妈,萧墨琛怎么了?你和我说。我好让他改。”
美时妈妈听到这句,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往床褥上掉。
“美时啊,你还是和那个萧墨琛分开吧……”她边哭边说。
“什么?”美时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一直以来催我结婚的人不是你么?让我和萧墨琛好好过日子的人不是你么?为什么妈妈你现在又要说这些啊?”
美时妈妈哭腔浓重,“美时,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啊,妈妈不是想糟蹋你,妈妈是怕你被糟蹋啊。”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糟蹋不糟蹋的?我完全听不懂啊!”美时想到了萧墨琛的异常,还有母亲现在一番话,心内的不安逐渐演变成了躁动。“你也是突然间就这样,萧墨琛他也是,为什么车祸后一觉起来,所有的人都变了?!”
“美时……”美时妈妈拉住美时想要挣开的手,泣不成声,“我是被萧墨琛活活气晕的啊!”
美时顿时停止了挣扎。
“我听到他说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时念,我听到他亲口说的。”
美时妈妈哭着将犹豫了许久的残酷事实说了出来。闻言,美时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摇头:“妈。不会的,你肯定是听错了!”
可话语中的语气却在微微打颤,究竟是不是听错。她自己心中又怎会没有个谱呢?
美时妈妈看着美时目光闪躲的样子,心中一痛。知母莫如女,美时,是真的爱着萧墨琛。她伸出手拉住美时,美时却像失去了魂魄的玩偶一样一动不动,身体失去平衡倒向地面时。她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脑海里浮现的究竟是萧墨琛担忧她的样子。还是冷漠无情的表情。
“美时!”
美时妈妈大惊。从床上跃起急忙接住美时。
“护士!护士!”
撕破喉咙的声音炸响在病房里,几道白色身影急忙冲进来。看见晕倒在美时妈妈身上的美时匆匆将美时扶上床。
一番检查,医生安慰美时妈妈道:“她没事,只是受惊了,休息下便好,倒是你,要注意情绪!切忌过于激动!”
美时妈妈望着晕倒的美时。内心的悲伤越来越浓,为什么,她的美时会这么命苦?
医生见美时妈妈完全听不进她的话。转念道:“你要好好坚持住,莫再让病情发作,不然你女儿还要花心思照顾你。累的是你女儿,如果舍不得你女儿受苦,那就保持愉快的心情。”
美时妈妈闻言抬头,对医生重重点头,捻好美时的被角,美时妈妈擦干眼泪。
是啊,她不能倒下去。
和沈弈打了一架的萧墨琛心情明显不好,接到美时的电话语气也明显变得不善起来。一直跟在萧墨琛身后的秘书见状上前一步,轻声问道:“总裁,十点公司开会,要推掉吗?”
萧墨琛掏出烟盒,狠狠吸了一口,在秘书以为他决定不去时缓缓道:“出发吧,你去把车开过来。”
秘书闻言一愣:“是!”
沈弈一直守在时念身边,见她脸色不再像第一天时苍白,他总算松了口气。
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的时念,睁开眼睛的瞬间脑海一片空白,她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余光瞥见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她缓慢的转过头,刚跑出去的沈弈立刻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时念愣怔的望着沈弈,沈弈担忧的盯着她,轻声问道:“时念,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念再次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女医生从头到尾检查完时念的身体后笑道:“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好好休养身体就行了。”
沈弈松了口气,终于露出连日来的第一抹微笑:“谢谢!”
这是时念第一次听到沈弈说谢谢。
这是沈弈第一次由衷的感谢,如果没有医生这些人,时念,怕是早就死了。
“饿了吧?”沈弈温柔的摸了摸时念的脸,“我帮你叫一份粥。”
时念环视了一遍四周,发现这里是医生,她一惊:“我这是,怎么了?”
沈弈见她还没有想起自己出车祸的事,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没事,什么都没发生,你只需要好好休养身体就好。”
时念一愣,她想动,可是发现自己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靠在沈弈怀里,她想问他,他怎么会也在这里,但是话到嘴边,她猛地想起自己推开美时的那一幕。
啊对,她出了车祸。
“我昏了多久?”时念顿了顿问道。
沈弈一愣,知道她想起来他更加用力搂紧时念:“你昏迷了两天,但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只需要好好休养你就会好。”
时念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她想问美时有没有受伤,推开她那一刻她其实并不确定美时有没有也被撞伤。
但话还没问出口,时念就听到沈弈的轻声细语。
“放心,有我在。”
话音刚落,一声重重的咳嗽就打断了沈弈。
时念一口气没接上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她推开沈弈,但沈弈守在她身前护着不肯离去。
沈弈焦急的顺着时念的气:“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念脸色一红,压根不是那回事,她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然后呛到了。
心止不住砰砰直跳。
时念越过这个话题,轻声问道:“美时呢?”
时念不说沈弈倒真忘了,他已经一整天没有见过她了,估计是在照顾她母亲吧。
“她应该是在照顾她妈妈。”
闻言时念整个人懵了下。
“你的意思是说,美时的妈妈现在在医院?”
美时妈妈有心脏病的事时念自然是知道的,见沈弈点头,时念急得要起来,没事谁会来医院,而美时现在又正在照顾她妈妈,难道是心脏病复发了?
“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时念急得下床,但被沈弈紧紧按在床上:“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乱动,现在好好躺着!”
使不上力气的时念被沈弈紧紧按在床上,心急如焚的她哀求的望着沈弈:“我要去,我真的很不放心,你让我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沈弈眉心紧拧:“你现在浑身没力还叫做没事?”
见沈弈一直不肯放心,时念急了,瞪大眼睛盯着男人:“沈弈!”
沈弈看着时念,记忆中她倔犟的模样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对峙了几秒钟,沈弈不得不承认自己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他低下身子,在时念不明所以中打横将她抱起来。
时念一愣,抬头看见男人俊逸的下巴,心里微微一暖。
她听见他说:“我带你去。”
沈弈抱着时念大步走向美时妈妈的病房。
时念回过神来,望着前方心里不禁担忧美时的情况。
走进美时妈妈的病房,出乎意料的是,在昏睡的人不是美时妈妈,却是美时本人。
沈弈一愣,时念更是呆了呆。
“美时!”
惊声呼唤惊到美时妈妈,她转过身看见时念,不由一怔。
看见美时妈妈红肿的眼睛,时念心下一惊,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未及,她转眼就看到美时昏迷的脸。
沈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美时,眉心紧拧,对于美时再次昏迷的原因,以及美时妈妈红肿的眼睛,他有些隐隐的眉目。
美时妈妈看着时念,她并不知道时念出了车祸,看见时念在这里,她有些惊讶。
时念从沈弈身上下来,男人小心翼翼扶着她。
“美时妈妈。”时念转眼落在美时身上,在沈弈的掺扶下走到美时面前,“美时她,怎么了?”
沈弈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暼了美时妈妈一眼,美时妈妈低下头,想了想隐下了事实,摇头苦着一张脸:“我心脏病复发,她一担心急晕过去了,都是我的错。”
说着美时妈妈拉住美时的手,神色自责而担忧。
时念不疑有他,上前一步握住美时妈妈的手,她的脸十分苍白,但露出的笑容却无比温柔:“美时妈妈,不用担心,美时她很坚强,而你,也要坚强的继续和病魔斗争下去,你是美时唯一的动力。”
听罢美时妈妈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她不住点头,哽咽的声音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念一只手放在她后背,一下接一下,温柔而安慰的抚、摸。
美时没有睁开眼睛却有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沈弈看见她的眼泪,心知她已经醒了过来,他的不可察觉的动了时念一下,目光移向美时。
又有一滴眼泪从美时眼角滑落下来。
时念伸出手,擦掉美时眼角的泪珠。
美时猛地拉过被子盖过脸,声声呜咽,然后渐渐的,渐渐的放声痛哭。
时念听着她声音的悲恸,眼睛不禁发红,她的身子压在美时身上:“会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你跟阿姨,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美时闻言哭的更加厉害起来。
时念用力抱紧美时,一旁的美时妈妈伏在美时耳边,微微啜泣声传入美时耳中,美时听着,内心深处的痛楚越来越重。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时念拉下美时脸上的被子,看着她哭的鼻涕横流的样子,她笑得没心没肺:“美时,你这样好丑!”
美时看着时念苍白的脸色,猛地想起她因为救她而出车祸的事。她猛地坐起身,然后用力抱住时念,紧紧的,像怕失去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一样:“谢谢你,时念姐!”
时念没有说话,她同样用力抱住美时,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背。
“谢谢,谢谢,谢谢!”
如果不是她,这一刻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她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傻丫头!”说起来,时念猛地想起她推开她那一刻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她有没有也被撞到,这会立刻检查她的身体,担忧道,“你呢,有没有受伤?”
美时拦住时念,用力摇头:“我很好!被你保护的很好!是我,是我不好,害你被车撞,对不起时念姐!”
美时妈妈一听到被车撞几个字,愣了一下,大惊道:“什么被车撞!”
美时微微一笑,脸上的泪渍未消去,红肿的眼又显得十分滑稽:“妈妈,时念姐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就绝对没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念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美时妈妈听见时念说美时为了救萧墨琛吓得唇色一白,抱住美时不肯再松手。但看着美时能为萧墨琛做到这个地步,可见她究竟有多喜欢他。
可是那个混蛋,每次想到萧墨琛背着美时说的那些话。她就恨不得将他打死。
美时抱着母亲,知道她在为自己担心。她抱歉道:“对不起妈妈。”
“你再这样,妈妈就将你带回家,不许你再去公司上班!”美时妈妈厉声道。这次如果不是时念,后果不堪设想,她根本不敢想象。只需一次。美时就会从此离开这个世界。她经受不起这样的痛楚。
“别再吓妈妈了好吗?”放缓声音,刚刚还严厉的姿态顷刻变得胆小。
“对不起对不起。”美时埋首在母亲的颈窝。小声啜泣。
时念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嘴角溢出一抹笑。她刚想抬手抚、摸美时的后背,一阵晕眩猛地袭向大脑,她身体一摇,猛地坠了下去。
“时念!”
沈弈大惊,大步上前稳稳将时念接入怀里。
美时被沈弈的声音惊回神。看见时念晕在沈弈怀里,心里一慌:“时念姐!”
转身下床时沈弈已经抱着时念大步离开,他神情严肃。对路过的护士大声道:“快叫医生过来!”
守在时念病床前,所有人一脸肃穆。
医生检查完后收起工具,脸色难看:“情况不容乐观。”
闻言。美时脸色顿时一白:“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摇头没有说话,美时最怕看见他这副模样,追着想问,沈弈伸手拦住她,轻声道:“你照顾时念。”
美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沈弈深邃的眼睛终究什么也没说。
沈弈点头,和医生一起走出病房。
美时妈妈看着悲伤不已的美时,拥着她轻声安慰:“会没事的。”
美时没有接话,望着医生消失的地方怔了许久。
医生难看的脸色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心像擂鼓一样“砰砰”直跳。
没事。会没事?
医生神情严肃,看着沈弈一字一句道:“车祸的时候她是脑子先着地,手术的时候一直担心她的脑子里会不会积血块,当时手术很成功,后遗症的机率仅仅只有百分之五,不幸的是,这百分之五的机率她中了。”
沈弈心下一颤,目光微闪:“后果,会怎样?”
“要动手术,风险究竟有多大,要等人醒来拍片检查。我估计,风险和成功率各占一半。具体的后遗症也要等人醒来做详细的检查。”
沈弈顿了许久,他的指尖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掏出一根烟,他重重的吸了一口。
抽完一根烟,沈弈起身:“谢谢,我知道了。”
站在时念病房门口,沈弈看着时念苍白的脸心止不住的痛起来。
他站在病房前又抽了一根烟才进去。
美时看见沈弈焦急的站起来,担忧的看着沈弈:“医生怎么说?”
沈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到时念身边,手温柔的抚、摸她的脸:“没事。”
美时没有说话,他不想说,而她知道,而没人能逼他说他不想说的话。
好一会儿她才坐下来。
沈弈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着。”
美时见沈弈赶他走她下意思一惊:“我不走!”
沈弈眉心微拧:“你现在应该照顾的人是你母亲。”
明显顿了一下,美时转身看了妈妈一眼,她微笑着说自己没事,但眼底的倦怠怎么也消除不掉。她忘记了,在她还没醒来时,她守了她一天一夜。
站起身,美时拉着母亲的手走出时念的病房。
美时妈妈没有阻止,跟着她一起走回了病房。
走到房前时,美时妈妈拉住美时的手:“你回去吧,妈知道你很担心时念,怎么说她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你想回去就回去照顾她吧。”
美时没有接话,将母亲按在病床上躺好,叫来早饭后和她一起吃完,看着她睡着才离开。
时念还没有醒来,看着沈弈倦怠担忧的脸,美时的目光一暗,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她希望那个时候时念没有救她。
忙完公司所有的事务时已是晚上十点,萧墨琛揉了揉眉心,倦怠的眯着眼。
两天了,他两天没有出现在医院里了,不知道时念她怎么样了。
想着萧墨琛没有犹豫拿起车钥匙走出公司。
时念还在病床上躺着,沈弈背对着萧墨琛坐在一旁。他径直走进去,看着时念熟睡的脸,目光一柔,随即一痛。
“她还没醒来吗?”
沈弈没有回答他。
萧墨琛见沈弈不理他也不恼,抬头见一名护士正好从门前走过,他喊住她。
“她的身体怎么样?”他的表情像看一个爱人一样温柔无比。
护士看了时念一眼,转而看见沈弈,愣了一愣。
“她醒过了,但又晕了过去。”
“什么?”萧墨琛原以为她不会再有大碍,结果却听见护士说她又晕了过来,“她怎么了?”
护士摇头:“这个要问医生。”
萧墨琛大步冲出去,但负责时念病情的主治医生已经下班了。
跑回来的萧墨琛看着一直漠视他的沈弈,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的手捏住他的衣领。
拳头还没有落下来,抓住衣领的手就被沈弈捏住一把甩开。
萧墨琛紧捏拳头,望着沈弈黝黑阴霾的眼神,心跟着一沉。
“她为什么又晕倒了?”
沈弈盯着他,毫不客气道:“你算什么?”
萧墨琛被噎住,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来:“我再问一遍,她为什么又晕倒了?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沈弈终于被激怒,他大步上前将他拽出病房,走到无人的楼梯,他一把将他甩向墙面:“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再次晕倒?”
“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吗?”沈弈怒睁着眼睛,“都是因为你!”
“我告诉你,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墨琛咬着牙没有接话,难道这场车祸真的那么严重吗?
看着沈弈大怒的样子,萧墨琛不由得心里一痛:“她究竟,怎么了?”
沈弈嗤笑:“呵,你在威胁她报复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她会怎样?”
萧墨琛喉头一紧,到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别再假惺惺的在这里关心她,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她会觉得恶心!”说罢沈弈用力将萧墨琛甩开,转身走回病房里。
萧墨琛怔在原地,久久,久久回不过神来。
美时照顾完母亲冲向时念的病房,经过楼梯时余光瞥见站在那里发怔的萧墨琛,她猛地停下脚步,心下一颤,这么多天了,她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母亲说的话又从脑海里闪过,她说,他是为了报复时念才接近她。
为了报复时念,才接近她。
美时转过身走到萧墨琛跟前,真的是这样吗?她想问他,想亲口听他说。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站在萧墨琛面前,美时努力平复心情,她微微一笑,看着萧墨琛,她轻声道:“萧墨琛,好久不见。”
也就两天不见,可这两天,美时像过了两年。
萧墨琛回过神,低头看着美时,微微一愣,他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反应过来她说“好久不见”,萧墨琛不明所以:“我这两天很忙……”
“我知道。”美时打断他,“只是这两天对我来说,像过了两年那么久而已,我像两年没见过你了一样。所以萧墨琛,好久不见。”
萧墨琛看着美时微笑的神情,他第一次觉得,她很不一样。她分明是微笑的,可他却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
她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她很遥远。
这种感觉,莫名让他觉得不舒服。他上前一步,握住美时的肩膀:“美时。”
美时推开萧墨琛的手,然后和他拉开一步距离。
美时低下头,嘴角用力牵了牵,努力压下泪意,她抬起头,强装冷静:“你最近,好吗?”
萧墨琛一瞬不瞬的盯着美时,良久才答道:“嗯,我很好。你呢?”
美时点头:“嗯,我也是。”
美时张了张嘴,很多想说的话,很多想问的问题,在面对他的这一刻,却全问不出来了。
她无奈的耷拉下肩,嘴角微微苦笑。
萧墨琛看着她这个样子,眉心紧拧。他想说些什么,可却总有一种感觉,一种他说些什么,就会发生些什么的感觉。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但美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苦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些什么,眼角的泪差点落下来她抬手捂住额头,不住的笑出声:“嗯,好,没事就好。”
没有再跟萧墨琛说些什么,美时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楼梯,走出楼梯后她的脚尖一转,走向洗手间。
进入洗手间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在一瞬间崩塌。她伏在洗手池前,用力捂着嘴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是傻子,萧墨琛究竟是不是因为时念才接近她,她了然,只是从一开始就在自欺欺人。
而自欺欺人的谎言终于在这一刻崩塌了。
小小的洗手间里,淹没了满满的一室悲意。天刚亮,时念从昏睡中悠悠转醒,侧头就是沈弈熟睡的容颜。时念心中一暖,看着沈弈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
她看着他的脸渐渐失了神,离婚前。他对她百般刁难,可现在。他却对她那么好。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是爱吗?如果是,为什么在离婚后他才表现出来?
想着想着。时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弈睁开眼睛看见时念发呆的表情,愣了一下,他刚想起身或碰她一下时忽然顿住了。他不忍心打扰这样的气氛。
时念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她看着沈弈微笑看着她的表情。眼睛瞪了瞪。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发了多久的呆?他看了她多久?
时念脸猛地一红。
沈弈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里暖的不行。
“饿了吗?”沈弈温柔看着她,柔声道。
时念下意识的想摇头。但肚子在这个时候就响了起来,到口的话猛地顿住,她睁着一双眼睛轱辘轱辘转,目光微闪,然后轻轻点头。
沈弈笑了笑,然后起身去叫早餐。
时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下越来越纠结,索性什么也不想,她想起身可是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萧墨琛在医院守了一夜。他一直在等时念的主治医生,老远看见医生走来,他冲上前拦住他。
“你是时念的主治医生对不对。我是萧墨琛,我和时念是朋友,我想知道他的病情是怎么回事?”萧墨琛焦急道。
医生看着猛然拦住他去路的萧墨琛愣了一下,轻声道:“你跟我进来。”
医生将昨天和沈弈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萧墨琛听完脑海一片空白,真的是因为他。
医生看着萧墨琛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萧墨琛从医生的病房里走出来,漫无目的的走在医院里,他的脚步最终停在时念病房前。
他的目光一抬,和时念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时念愣了一下,眸子顿时一沉。
萧墨琛目光一喜,大步走进病房里:“时念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还不舒服吗?”
时念看着萧墨琛溢于言表的喜悦,眸子越来越沉:“萧墨琛,你让我感觉越来越恶心。”
萧墨琛一愣,果然和沈弈讲的一模一样。
他看着时念,嘴角的笑怎么也勾不起来。
沈弈刚好听见这句话,他看着萧墨琛僵硬的脸,冷冷一笑:“我提醒过你的。”
萧墨琛转眼看着沈弈,一股羞辱油然而生,他想都不想冲上前直接挥了沈弈一拳。
沈弈轻而易举的躲开,抬脚踢向萧墨琛。两人都学过武,动静不大,但每招都凌厉。
时念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住手!”
两人同时顿住动作。
时念瞪了两人一眼:“要打出去打。”
沈弈松开萧墨琛,将早餐递到时念手里。
时念以为两人不会再开打,结果她看见沈弈真的拽着萧墨琛走了出去。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她愣的回不过神来。
沈弈将萧墨琛拽出病房,手松开的刹那,嘴角的嘲笑毫不留情:“我说过的吧?”
萧墨琛砸了一拳在沈弈脸上,沈弈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嘴角溢出一点血渍。
沈弈伸出手抹掉嘴角的血渍,脸色不羁,重重一脚踹向萧墨琛。
萧墨琛侧身躲开,反手打向沈弈。
沈弈接住萧墨琛的拳头,冷哼道:“是不是感觉很羞耻?”
萧墨琛脸色越黑,打出的拳脚越来越凌厉。
沈弈一招接过一招:“你知道时念最讨厌什么人吗?”
接过萧墨琛打来的拳头,沈弈冷笑:“就是你这种,惺惺作态!”
“住手!”萧墨琛大叫,他的眼睛发红,用力打了沈弈一拳,被接住后他一动不动,他用力喘着粗气,对此无可奈何,他无力挽回自己做过的每一个决定。
他再后悔,却也没有用。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萧墨琛怒睁着眼,他紧握着拳头,一动不动。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极其快速的身影带着一股非常熟悉的清香从他眼前一跃而过。
美时妈妈在落地的前一秒钟猛地被美时拽住手臂,她闪在她身后为她承受失衡的重力。
没有摔在地上,但美时妈妈将美时重重的压在了墙上。
一股子生疼从后背漫开,美时的脸顿时一白。
美时妈妈急忙转身,看着女儿疼得苍白的脸,老泪纵横。
美时抹掉母亲脸上的泪痕,轻声一笑:“真是的,哭什么?我没事。”
她的声音柔柔的,和以往同萧墨琛说话的声音很像。
萧墨琛愣怔的盯着美时,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卡了一根长长的刺一样令他费力的张嘴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不是这样的。
他想说的是这句话。
可是,什么不是这样的?推她妈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美时,想起她以前为了自己自杀的事,他心里觉得有些庆幸,她应该是不能失去他的。
这一刻,他想的不是就算他自己失去她也没关系,而是她不能失去他。
他的心底闪过一抹被彻底忽略的慌乱,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尽管萧墨琛心里没有底,但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他此刻才会觉得她不可能会离开他。
即便,他亲眼看见他粗鲁的推开她妈妈……
这样的想法还没有落实,美时的视线对上他的。
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那一眼中,深含着萧墨琛从未见过的东西,那隐约是——痛心。
还是失望,还是,厌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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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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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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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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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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