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身后的士兵们在不时的窃窃嘀咕着。这位所谓的头领却一直僵着脖子在前徐徐策马,似乎是不愿回头。不过他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们好像是从东边来的,但你们又不像诺斯人,那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我们是从东塞克斯来的。”剑客笑道。头领惊疑的向后瞥了一眼,纳闷的支吾了一声。剑客又笑道“是的,我们是翻越大山过来的。”
头领蹙眉回过头去,暗自思忖着,不再问话。在他的认知中,除了北方的野蛮山民和疯狂的强盗部落之外,还从没有人就这样翻越黑龙山脉中那些环境恶劣、没有路途可言的高山。
徐徐前行许久,约莫快到了傍晚。天色阴沉晦暗,难分昼夜,凉风呼啸,一股风雨欲来的样子。队伍经过一片林地,树木随着阵阵秋风摇摆萧瑟。砂土马路的另一侧是一片平阔却荒芜的田野,田野间散落着倒伏的草屋田舍,却无一个乡亲的身影,只有三两成群的野狗在地里戏耍。而在田野的对面,地平线上又是一片密匝荒凉的树林。
队伍绕过林地一角,前方赫然出现一片湖水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天然水体的基础上人工开挖的一片池水和一圈水沟。水面的环抱之中是一片从水中耸起的开阔平丘,土丘临水的边缘是陡峭的土壁,环绕着一圈木柱围墙和鹿砦;围墙之后可见一片屋舍;而在屋舍的背后,平丘的顶部还有一圈高耸的石墙和一座城门很显然,这是一处在西洲随处可见的城堡。m.χIùmЬ.CǒM
队伍顺着道路在水边和林地间行进,还可见木围墙后的?望塔上有弓弩手在站岗。弓弩手看见路上的队伍,便转身向着城中吆喝。走在前头的头领似乎也放松了一些,神色也变得冷峻而微妙。然而这时只听空中闪过一道悠长沉闷的雷声,一阵凉风忽然涌起,卷起飞蓬落叶吹过众人。头领和一众士兵们抬头看去,却见天空风起云涌,愈发阴沉,有一片乌云在城堡的上空汇聚。凉风涌过,纷乱的枯叶同一群乌鸦在风中飞过天空。远处的天空透露着苍白的天光,一片辽阔苍莽。看这样子,暴风雨是真的要来了。
然而艾尔文和小雯走在先生身旁,瞥见先生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藏在身前和马鞍上,手掌摊开,有一股隐约的气在掌中流动。先生只是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但此时天地间的风云似乎正是随着他掌中之气而变幻、随之而愈发晦暗凛冽。而身旁这些散兵游勇不过是普通士兵,全都浑然没有察觉,但丝毫不妨碍这苍凉阴沉的天色让他们感到茫然。
果然不出多久,雨便哗啦落下。萧瑟的冷风裹挟着雨水,如浪一般轻轻拍在屋舍和城堡上,不消片刻就把大地、屋舍和石墙浸湿。远处的天上,低沉涌动的阴云间显现出苍凉的天空。湖中平丘的道路上,行人裹着衣物和兜帽,苍白惨淡的天光照在他们脸上。队伍走过吊桥进入湖中小城,走过屋舍间泥泞的道路,随着渐渐抬升的路向平阔低矮的丘顶和丘顶上的堡垒而去。原来这湖中平丘也是一处小型村寨,木制或石砌的屋舍中住着这里仅剩的农民、猎户、商人和工匠,在男爵的手下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
而男爵就在石墙后一栋木制高楼的窗前,看着外面的风雨和景色,以及走进城门的队伍。队伍中除了他手下的头目和士兵之外,还有三个陌生的身影看上去就知来头不小,似乎不是泛泛之辈,这让他原本就百无聊赖而又闷闷不乐的脸色变得更加无奈而阴沉。
三人随着队伍在丘顶广场停下,只见广场周围围绕着营房、马厩和一圈高墙,以及一栋石塔,是一处规模不大却坚固的兵营。三人刚一下马,就见一个高大的胖子从一栋木楼的楼梯走下。那人虽显胖却也十分健硕,还有一脸拉喳胡子,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短袍和长摆布面胸甲、以及一件链甲长衫,戴着一顶皮帽,布面甲的皮带紧紧的勒在腰上。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小雯三人一眼,那头目便走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他一边听着,目光一边在三人身上划过,脸色一刻三边,似乎即狐疑又茫然。小雯也沉默的打量着对方想来这个就是所谓的鲁特沃斯男爵贝里斯了,果然就如这西方遍地的“男爵”一样,拉起一帮散兵游勇便占领山头,在乱世之中得到大贵族和君主的册封就是货真价实的男爵了尽管本质上不过一介军阀。不一会儿,头目从一旁退开。男爵便又看向剑客,脸上有些尴尬,一边上前一边说道“我就是贝里斯,是这里的主人。无论如何,你们既然来了,就算是客人。”
剑客只是一点头。男爵便转身向木楼走去,目光又在小雯和艾尔文身上划过。三人的马匹就拴在木楼对面的谷仓和马厩里,三人随着男爵登上楼梯,进入木楼之中。虽然是一栋木制的楼房,规模和坚固程度却不逊于石砌建筑,上下算上阁楼共有四层。走廊和楼梯内烛火昏暗,虽然尚算温暖,但自打进入楼里后,外面似乎风雨愈盛,遥远的雷声不时闪过,呼啸的冷风连绵不绝,依旧让人感到一丝压抑。男爵起初只顾一路走在前头,甚至都不回头看一眼,似乎不懂那些繁文缛节正如一个只是一介武夫的乡下贵族一样,又或者只是因为他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也不是那么情愿接待三人一行。
“那么,三位是从哪里来我的手下说你们是从东边来的。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除了打仗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什么达官贵族过来”
男爵终于问道,但依然没有回头。剑客微笑道“我确实来自东方,不过是比东塞克斯更远的地方。我也并非贵族。”
男爵回头看了剑客一眼,脸上暗藏着一丝纳闷和狐疑但似乎也有一丝警惕和忌惮。他又瞥向小雯,似乎在狐疑的揣测着。乍看这位女士的这身装束和行头,确实华贵非常。但她却没有带任何随行的扈从而这对于一个贵族来说是很罕见的,尤其是当她旅行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地方,除非她有什么秘密的要务在身。而且论长相,这女男爵也不像是西洲之人。男爵又瞥了一眼女男爵身旁的精灵看上去确实是一位精灵,而这似乎反倒让他更疑惑了,也更加心里没底,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终于,一行人进入了二楼的大厅,男爵兀自在大厅一头的高座上落座,说道“那么,三位又是为什么从我们这穷乡僻壤路过,又是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事情像你们这样尊贵的人,应该是懂规矩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从小雯身上划过这身低调却华贵的披风,还有威严而精致的铠甲和长剑,都是他从未见过甚至难以想象的。他只能暗自猜想,恐怕是伯爵甚至侯爵都难以供起这一身装备。但对方却自称只是一个女男爵,恐怕也是个非同一般的男爵。毕竟,他曾听说过有这么一种特别的冒险者,他们相传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是凌烟,希农的女男爵,帝国加利亚卢格敦行省卢瓦尔与维埃纳河畔的希农。”小雯淡然的说道。男爵闻言一扬眉头,很是疑惑似乎他并没有听说过那个地方。实际上,这个地方正对应着现实世界里法国安茹的希农,在卢瓦尔河和维埃纳河之间,是一个风景秀美的葡萄酒产区。而古罗马时代,那里也正是高卢卢格敦行省。而在“?望”的世界里,它也是泰伯利亚帝国在加利亚地区最重要的农业产区。这时一个手下凑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男爵便恍然大悟的一点头,但从他尴尬的神色来看,他似乎还是没有弄明白希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似乎他对于萨克森甚至麦西亚以外的地方都知之甚少。他看着小雯,又意味深长的问道“但你看上去并不像”
“是的,实际上我是赛里斯人,并非西洲之人。我来自很遥远的东方。”小雯又淡淡的补充道。男爵又缓缓的一点头,默不作声,目光半晌流连在小雯身上,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剑客。只见剑客倾长高大,气宇不凡,更有古井不波、高深莫测。如果说这位女男爵貌美无比、高贵非凡,那么这位剑客就更像是一位世外高人,一个真正的仙人。男爵不免有些心里打鼓,避开了剑客平和却炯炯的目光,咳了一声便道“但是三位为什么”
“我们路过贵地,看见您的手下在村子里强抢村民的财产甚至绑架人口。但您的手下告诉我们,他们只是在公事公办。”
小雯瞥了一眼剑客,见剑客无意回答,便淡然开口道。而男爵闻言只是不以为然的一笑,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又无奈的一叹,背着手踱步走向窗户,说道“那又关你们什么事既然你们只是路过。”
他看着窗外如夜晚般阴沉的天空和轰鸣的风雨,还有风雨中萧瑟的荒野与小镇,脸色也有些阴沉和茫然,似乎心事重重。他继续说道“我是受蒙茅斯公爵梅德劳特的命令,在这里抵御丹恩人的入侵。我也是受他的许可,在鲁特沃斯征集物资和人手,为今后的战争做准备。我不管你是帝国的什么高官贵族,你没有权力直接过问这里的事情吧”
“我们没有直接干涉你的事情,而是你的手下出言不逊,我们替你教训他们一下而已。”剑客又微笑道,“不过还请你扪心自问,像这样下去,你真的有足够的力量来抵御丹恩人吗”
男爵没有当即回答,只是阴沉着脸,然后不耐烦的一叹“那又怎样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能怎么办”
“既然你也清楚,那么如果你的手下继续这样的行为,还有多少活人愿意留在你的领地至少现在已是深秋,丹恩人直到明年夏天都不会发动大的进攻。而冬天快要到来,你也至少让人们能挨过这个冬天吧”
剑客又平淡的说道。这次男爵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瞥了剑客一眼,十分无奈而又不耐烦的一叹,走回椅旁坐下,说“我只管我手下的人能不能渡过这个冬天,能不能打赢下一场战斗。”
“很显然,你所有的一切足够让你的人安然过冬。”剑客又道,得体的往窗外轻轻一偏头。男爵只是抬眼看着剑客,生硬的说“我不打算和你们争吵,你们是这里的客人。是在这里休息还是继续上路,你们都请便。”
说罢,他看了一眼站在大厅一旁的手下。小雯也向周围环视,而剑客这时又意味深长道“其实你对于麦西亚、萨克森和丹恩人的事情根本不在乎,是吗你只是想做一个山大王,在任何地方立足都好,即便形势所迫,你还也可以带着一支人马去别的地方。”
男爵与剑客对视,脸色阴沉,没有回话,却有一丝动容。剑客继续淡然的说道“但你也可以想一想,布雷顿虽大,但有多少像这样无主之地能让你去占领。一旦战事再起,你这些人马又能让你跑多远”
男爵还是没有回话,只是瘪着嘴看着剑客,一只手在下意识的不停把玩着一个小把件。若是一个真正的贵族被剑客如此戳破心思,免不了要恼羞成怒,但或许正因他其实只是一个乡下的兵头,反倒没有贵族的傲慢。此时外面大作的风雨也让他担忧自己的未来,不免心事重重和茫然。而他也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剑客其实比一旁的精灵和女男爵都更不简单,绝非寻常人士。剑客又意味深长道“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你想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男爵和剑客对视半晌,脸色似乎在慢慢的变化,终于沉声道“你说你来自东方的赛里斯,我不了解那个地方。但我听说过帝国有一个传说,在东方有一个富得流油的古老帝国,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但那里非常遥远。”
“那并不是传说,泰伯利亚与赛里斯通过萨沙帝国和游牧民族进行贸易,甚至直接来往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小雯淡然道。男爵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剑客,说“是吗既然你们走过了这么远的路,那么一定很有见地吧现在天色也晚了,不如就留下来休息吧,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说。”
小雯直视着男爵,脸上十分从容,但其实心里拿不定主意。她很想回头看向剑客,但她也知道剑客希望她至少这种时候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执掌权力的贵族,而不是显得没主见。于是她淡定的向剑客一瞥剑客神色平常的斜觑着她,她便矜持的向男爵一点头,淡然道“那么就多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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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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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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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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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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