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峡谷里的破镜声音哭得五体投地,嗓子更沙哑了,眼眶都哭红肿了。
“住持,有关于眼前这座悬棺葬峡谷,你怎么看?”郑将军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在细细打量着两侧崖壁上那些悬棺的清凉寺住持。
清凉寺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郑将军,眼前这峡谷连老衲都看不透虚实,似隔着雾岸观曼陀罗。”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老衲只是个平日一直待在寺庙里吃斋念佛,禅修佛经的和尚。
这与棺材打交道的事,老衲帮不上忙,恐怕这回还真的要靠这二位施主为我们哭出一条生路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衲的确是有些看不透,所以就不误人性命的妄自出手了。”
“阿弥陀佛。”
清凉寺住持双手合十,低眉说道。
其实,别说是清凉寺住持看不透眼前悬棺葬峡谷的虚实,就连郑将军本人凝眸观望好一会,也都看不透眼前悬棺葬峡谷的虚实。
这些悬棺葬在他和清凉寺住持眼里,或许只是气氛阴森了些的悬棺葬。
可在擅于跟各种死人打交道的哭丧人兄弟俩眼里,往往能看到比他们更多的东西。
眼前这座充斥着悬棺葬峡谷,肯定有他们没注意到古怪与危险,要不然那对哭丧人兄弟俩怎么会打死都不敢贸然进入。
此时那对哭丧人兄弟跪伏在峡谷口,还在朝峡谷里呜呜咽咽哭丧着。
那虔诚的模样,比别人在坟头哭先人还虔诚。
或许真的是心诚则灵吧。
峡谷里破镜的声音也越来越剧烈了。
郑将军目露惊诧:“果然不愧是哭丧人,能把死人哭活,这峡谷里越来越近的动静。
难道真是那些悬棺葬里的殉葬人被哭丧人的心诚则灵打动?难道在哭丧人里真的有破镜重圆的说法?”
郑将军目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此时,就连清凉寺住持看着跪伏在峡谷口哭丧的哭丧人兄弟二人,心有感触的说道:
“阿弥陀佛,听说哭丧人这哭丧,按照场合与环境不同,也分很多种哭丧。
其中有一种效果,就是歌颂死者功德,叩开鬼门关,送人安心上路。”
“这‘出材经’,能哭出一条生路来,恐怕就是这个效果了。”
“倒是难为了这二位施主,为峡谷的那些人哭丧出殡,而我们不是哭丧人,不会哭丧,什么忙都帮不上。”
郑将军呃了一声。
“……我也不会哭丧……”
“看来这回还真得靠这二位哭丧人兄弟,为我们哭开一条生路了。”
可就在郑将军话音刚落,忽然,有一名下属手指身后来的方向,说道:“将军,我们身后有火光飘动,会不会是又有人靠岸了?”
闻言。
大家都转头看向身后方向。
黑漆漆的地下世界里,果然有一点火光,在黢黑的半空中摇曳,看起来像是火把的火光在黑暗里跳动。
这地下世界黑沉,空旷。
人走在这个空旷,沉寂的地下世界,每一步落地,总能在空旷洞窟里传出清脆的走路声回音。
啪嗒。
啪嗒。
火光在黑暗里跳动。
居然也是朝这边走来。
“呜,哥,呜又有人上岸了,呜呜……”
哭丧人二人里的黑袍子弟弟,偷偷朝他大哥说道。
“别说话,心诚则呜灵,呜呜呜……”
两人继续朝峡谷方向哭丧,今天就算是哭破喉咙,他们兄弟二人也一定要哭出一条活路来。
……
就在兄弟二人话落没多久,一名跛脚的吊眉大汉,手举火把,打破黑雾和平寂,与郑将军他们汇合。
是那名魁星踢斗。
魁星踢斗身上有不少血污,看起来似乎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好不容易才杀出来。
“郑将军,果然是你们在这里!”魁星踢斗一见到这边围聚了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人一瘸一拐的立马欣喜走来。
“我在岸边看到那么多只木筏,又看到这有不少火光,当时就心想肯定是郑将军也带人下楚河了!”
“见过住持,还有清凉寺二位高僧,想不到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好我看到这边有火光,马上就赶过来。”
“咦,哭丧人兄弟二人也在,你们兄弟二人怎么跪伏在峡谷口哭丧?你们是在给谁哭丧出殡吗?”
当看到一张张熟悉面孔,都聚集在这里,刚死里逃生过一劫的魁星踢斗,脸上欣喜神色更浓了。
鬼知道他这一路经历了多少个怪事。
一路杀出血路。
这才好不容易终于走到龙宫尽头,上了岸。
一路见惯的都是死人或邪尸,现在终于见到这么多活人,喜悦之情忍不住溢于脸上。
“施主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施主在路上遇到了什么?老衲我这里有清凉寺秘制的上好金疮药,可以赠予施主一瓶。
”清凉寺住持找了凡和尚要来一瓶金疮药送给魁星踢斗。
魁星踢斗谢绝了清凉寺住持的好意。
“谢过住持的好意了,住持你放心,我没事,也没中尸毒,我们魁星踢斗生来就是为鬼举足,专门踢那些僵尸、邪尸,区区尸毒还奈何不了我们魁星踢斗人。”
而当被问及他在龙宫里遭遇了什么时,魁星踢斗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鳖孙使得烂招,居然把一个蛇蟒老巢都给屠了,那些蛇尸都快把水道给堵了,血腥味更是在封闭环境下久久不散,直接就引来了大量的水猴子尸怪!”
水猴子?
清凉寺住持闻言皱起眉头。
这里若说跟那些水猴子最早打交道的,莫过于是清凉寺住持,还有叶怀安了。
魁星踢斗继续说着:“我们魁星踢斗虽然能踢各种死而不化的尸体,可我这个北方人,水性普通,在水上发挥不出大半实力。
更何况还是碰到被血腥气味吸引来的,倾巢而出的大量水猴子,还有一头修行厉害的水猴子尸王,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当然了,如果换到陆上,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魁星踢斗说得很笃定。
魁星踢斗看看在场其他人一身干净,错愕问道:“郑将军、住持、哭丧人兄弟,你们来的路上应该也有碰到那些蛇蟒尸体吧?你们没碰见那些水猴子尸怪吗?”
当看到大家都是摇头后,魁星踢斗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了,大骂他怎么那么晦气,偏偏被他撞见了那些水猴子尸怪。
“对了,跟我一同陷入水猴子尸怪围杀中的,还碰到了别的寺院的僧。可惜,当我赶到时,他们已经被吃得快剩骨头,没能及时救下他们。”
听到有人遇难,清凉寺三位僧人都叹息的轻诵起超度佛经。
郑将军的心情也多了几分沉重。
接下来,魁星踢斗也开始找郑将军他们打探起眼下情况,不久后,魁星踢斗也已经大致了解到这里的情况。m.xiumb.com
“镜子?”
“出材经?”
“哭出一条活路?”
经过起初的欣喜,魁星踢斗终于注意到峡谷里动静。
魁星踢斗看着朝峡谷里卖力哭丧,嗓子哭沙哑,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眶都哭红肿了的哭丧人兄弟俩,顿时肃然起敬。
要说到哭丧,还是哭丧人最专业。
谁家要办个丧事,主顾家都没掉几滴眼泪,反倒哭丧人哭得比主顾家还孝顺。
哭丧人要是哭得不孝顺,又怎么能把弥留阳间不肯走的死人给送走,安心上路投胎?
思及此,魁星踢斗看着哭丧人兄弟俩,沉吟说道:“听说哭丧人也不是什么丧事都肯接的,哭丧人不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事,不接儿女不孝的丧事。”
哭丧人的黑袍子弟弟呜呜咽咽哭丧道:“呜呜,没错…我们哭丧人不接英年早逝的哭丧…
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举家悲痛的事…哀声震天…能直达地府阴间,根本不需要哭丧……
即便要哭丧,那也是只有父母长辈才能哭丧…我们不能替代死者父母长辈去哭丧,不然会损阴德、折阳寿,会有不祥之兆发生的……”
“……儿女不孝的丧事也不接…这种哭多了,会沾染因果报应…很快报应临头…会家破人亡…惨死荒野的……”
每个职业都有各自的隐晦禁忌与忌讳。
就连哭丧人也有着各类规矩。
后人虽无法得知真假。
但先人留下的规矩,总归是有些道理的。
听了哭丧人的各种忌讳事,郑将军环目一圈眼前峡谷里的悬棺葬:“还好你们兄弟两人也不吃亏,这些悬棺葬里都是几百年的可怜陪葬人,年龄足够当爷爷的爷爷辈了。
如果按照辈分来排,你们兄弟两人对着峡谷哭丧倒也不会吃亏,不用担心会哭丧到比你们还年轻的英年早逝者。”
听了郑将军的话,哭丧人兄弟哭得更加嚎啕大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诚则灵。
峡谷里镜子破碎的动静更大了,近了,就近在眼前了……
他们兄弟两人终于用真诚与“出材经”打动了悬棺里的那些死人,终于要叩开鬼门关了。
正在捉你!
你可来了!
这八个字在黑暗里,更加显目了。
也就在这时候。
轰隆!
轰隆!
咔嚓!咔嚓!咔嚓!
眼前悬棺葬世界突然炸裂,如镜花水月被打破平静,炸起漫天的玻璃碎渣,然后在哭丧人兄弟两人的目瞪口呆下,看到有三个身影从峡谷内冲出。
他们一路打破一面面巨大琉璃镜,就像是凭空杀出来,蓦然跃入进在场每个人的眼帘,落下深深烙印。
赫然是叶怀安几人杀出来!
带头一人是大家都熟悉的叶怀安!
轰隆!哭丧人兄弟俩只觉得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爆炸,两人当场被炸懵了,脑子一阵发晕,呆若木鸡。
甚至还保持着对叶怀安的跪哭姿势,脸上眼泪鼻涕都还没擦掉。
郑将军:“?”
清凉寺住持“?”
了凡和尚、了空和尚:“?”
魁星踢斗:“?”
大伙在这一刻都愣住了。
谁能告诉我,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哭丧人兄弟俩哭丧了这么久,死人没哭出来,怎么哭出来大活人?
而且还是哭出四个大活人?
甚至因为前后反差太大,他们都没注意到被打破的镜子世界……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对叶怀安保持着跪哭姿势的哭丧人兄弟,穿黑袍子的弟弟头皮一炸!
“哥,呜呜,如果我们给活人哭丧…呜,算不算是英年早逝,打破哭丧人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呜呜呜呜……”
兄弟俩此时还保持着朝叶怀安跪哭的姿势。
正在捉你!
你可来了!
八个字更加刺眼了!叶怀安:“?”
叶怀安:“!”
叶怀安听着哭丧人兄弟俩的对话,眉角肌肉突突跳。
他也没想到。
他这刚破去峡谷里的奇门遁甲。
就有人跪在他面前哭丧。
“我还没死呢!”
“你们别乱哭丧啊!”
叶怀安听了哭丧人的话,大觉晦气啊。
没好气的对还跪在他面前的哭丧的兄弟俩郁闷说道。
这时候,乡下神婆也气喘吁吁的跑出峡谷口:“原来我们在峡谷里听到的哭丧声,是你们哭丧人兄弟俩在哭。”
“我们还以为是有人被困在万象天宫受伤,生命垂危,所以一个劲哭丧。还越哭越起劲,以为人快要不行。我们深怕耽误了救人时间,特地加快脚程的急忙忙赶来救人,路上都不敢喘一口气……”
“结果是你们哭丧人在万象天宫外哭丧……”
乡下神婆忍不住埋怨一句。
她都一把老骨头了。
这一路上没命狂奔,就是为了想尽快救人,哭声越大,他们就跑越急,继续哭声越大,他们就继续跑越急……
她这把老骨头没死在龙宫的怪邪手里,反倒差点被折腾得跑断气。
不过,埋怨归埋怨,见没人受伤,叶怀安他们都同时松口气。
“郑将军、住持,太好了,你们也都在!大家都么事,太好了!”这时候,叶怀安也注意到了峡谷外的其他人。
更是被跟随在郑将军身后的那一大票甲胄冰冷、森然,体魄强壮如黑虎出关,杀气腾腾,纪律森严的沉默军人给意外惊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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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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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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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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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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