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安,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时,数十双黑溜溜眼睛,都齐刷刷看向叶怀安身上。
有郡守大人、有郑将军、有清凉寺的住持、有了空和尚、有了凡和尚。
有陈宝宝、有道士、有和尚、有问事倌、有龇牙咧齿的小猴砸……
叶怀安:“???”
意外接了口锅的叶怀安,开始脑子转得飞快。
忽的,高大身影拔地而起,顶天立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吾辈修士何惜一战!”
叶怀安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悲歌击筑,悲壮苍凉。
一种悲壮苍茫的慷慨气概油然而上,让人不明觉厉。
郑将军:“???”
郡守大人:“???”
清凉寺住持慈眉善目,欣慰赞赏的看着叶怀安。
问事倌:“???”
背尸匠老汉:“???”
乡下神婆:“???”
魁星踢斗:“???”
……
这小子太猛了吧......郑将军哭笑不得的看着叶怀安:
“我们是下楚河平铲除龙王,并不是十死无生,一去不复返,不需要这么煽情,我还想再多活个几十年呢。”
“你这个似辞赋非辞赋,似诗歌非诗歌虽然挺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但太悲观,太悲凉了,只需要简短补充些要说的话就行。”
原本一颗提心吊胆提到嗓子眼的在座众人,听了郑将军的话,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落定了。
没人想死啊。
他们都想活着回来啊。
听了叶怀安的悲壮诗歌,他们险些就要打退堂鼓了,还好郑将军及时安抚大伙的士气。
还以为这次下楚河竟然如此悲壮呢。
大家都是来博取功勋,为了子孙为了自己搏个出身的。
没人想着慷慨赴死。
叶怀安:“短的?”
郑将军点了点头,一本正经。
叶怀安觉得这些大人物们真是矫情,他本来就不是那个料,非要让他发表个人看法。
自己不把话说清楚,又嫌他的战前动员令太悲壮了。
叶怀安认真想了想。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啪!
叶怀安觉得八个字太短,气势酝酿还不够,为了烘托气氛。
他把手中杯盏往地上狠狠一砸,此次一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郑将军、郡守大人:“............”!!!
清凉寺住持慈眉善目,看着叶怀安的目光,更加充满欣慰赞赏了。
大家:“..........”!!!
连酒杯都砸碎了,表明寓意不祥,这是还没出发就已经粉身碎骨,杀身成仁了啊。
大家对这次的下楚河之行更加目露担忧了,气氛一时间愁云惨淡。
不是谁都是简先生那种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不惜粉身碎骨的人物的。
大家这次主要是人多势众,抱住官府的大腿,蹭点功勋的。
郑将军看着气势不对,队伍的人心似乎要散:“……”
“咳咳。”
“你先坐下,接下来就由我来继续为大家部署这次行动的详细细节……”
郑将军赶紧岔开话题。
免得叶怀安又说出什么惊世之言。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啥心血来潮让叶怀安发言了。
以后尽量让叶怀安少在人前说话,或是尽量少让叶怀安发言,免得大家都跟着叶怀安学坏了。
“这次下楚河,时间在明日子时准时开始,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给大家一天时间做准备。
明日夕食在府衙集合,天黑后直接奔赴龙王庙。”
“诸位还有什么要问或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现在就向我提出,我会一一解答诸位疑惑。”
郑将军环视底下密密麻麻人头,说道。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嗡嗡的讨论起来,彼此交流,探讨起来。
就连那些独来独往的民间驱魔人,也开始跟邻座的人交谈起来。
“郑将军,数日前的楚河断流,将军所掌管的军帐里,曾有一千多人兵卒与乡勇下入过楚河的龙宫,可有此事?”
一个沉着冷静的思考声音响起。
叶怀安寻声望去,见是那名负责问红事白事的问事倌。
问事倌那张口,能上达天听,下达幽冥。
郑将军见是问事倌开口说话,他来了兴趣:
“听闻问事倌一张口,能把死人说成活,能把活人说成死,吐字如金,什么谎话都瞒不住问事倌。
不知道这个民间传言是不是真的?”
儒雅先生的问事倌,温笑道:“那只是民间以讹传讹罢了,不敢在郑将军、郡守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虽是这么说,可问事倌的目光,脸上表情平静,淡笑的看着郑将军。
丝毫不惧郑将军一身常年打仗所培养出的凛凛杀威。
郑将军很有深意的看一眼问事倌,他大大方方承认了问事倌此前的那个问题:
“的确,我帐下弟兄,曾下入过龙宫,还折损了一半弟兄在里面。”
“这也正是某一定要下趟楚河的原因,我不能让我的弟兄死得不明不白,跟随我这么久,死后连个入土为安都落不到。”
叶怀安心中一凛,原来那日竟然死伤了超过一半的兵丁吗?
“怪哉,那日我一直跟着那个龙王,到底那些士卒是怎么死的?”
叶怀安眉头皱起,心中产生了疑问。
还有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郑将军竟然找到了龙宫?
问事倌:“郑将军可以讲下当天的具体情况吗?”
此言一出,就连叶怀安也正色起来。
房间内的金华郡修行者们也竖起了耳朵,这可是重要的信息。
直接关系到他们下楚河的安危。
越是了解的多,越是可以多一份把握。
郑将军面色一沉,有些唏嘘,感慨道:“那龙宫就是常年受江水侵蚀出来的山体下狭窄山洞,洞窟相连,宛如一个巨大迷宫。
“这些都是民间早已传开的消息,人尽皆知,想必大家都没兴趣。”
“那龙宫除了洞窟众多,是个巨大迷宫外,还是个埋尸之地形成的巨大鬼打墙。”
“寻常人进入很快就会迷路,无法走到真正出路。如果不及时原路返回,就会迷失在里面。”Χiυmъ.cοΜ
“我那些回来的弟兄们,还给我带回来一张地形图,等明日到了龙王庙后,我会一人分发下去一份拓印羊皮图。”
“按照地形图上的显示,龙宫预计比整个府城还大,千人撒在里面就如千颗黄豆般微不足道。
很容易把人绕晕,迷失在里面,我那一千多人的弟兄走了一天,连五分之一都没走完。
再加上还有鬼打墙,就更是凶险非常。”
“这龙宫就好比一个鬼门关。”
“现在这个鬼门关未打开,就要靠在座的能人异士们各展神通,叩开鬼门关,穿过龙宫的山洞水道。
进入龙宫深处,才能寻到背后真相,寻到龙宫。”
“如果连鬼门关都打不开,只能说即便见到龙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无缘通道名额。”
问事倌点点头,对郑将军的说辞很是赞同。
“至于打开鬼门关,成功闯过龙宫后,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府衙这边也是情报有限。因为楚河断流后至今还没深入过。”郑将军最后道。
问事倌思索片刻,然后点头:“在下没什么可问的了。”
问事倌话音刚落,马上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声如破锣,沙哑,难听。
这次开口者是那名面目丑陋的背尸匠老汉。
吧嗒吧嗒——
他嘴里不停抽着旱烟。
越抽越凶。
或许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的某种焦虑和难以抑制的情绪起伏。
“郑将军、郡守大人,府衙真的有一具小旱魃吗?”背尸匠老汉急促问道。
“可不可以让老汉我看一眼?”
“嘿,这旱魃我也只在先祖笔札上看到过,我们背尸匠几代人,还从来没见过真的旱魃。”
郑将军皱眉:“今天恐怕不行。”
“这小旱魃本身就是集天地怨气、恶念、尸气诞生,不便在府衙里展现。”
“明天到龙王庙后,如果老先生你想见小旱魃,自然便能见到了。”
“当真?”
“自然是真的。”
吧嗒吧嗒——
背尸匠老汉抽旱烟更凶了,可即便烟雾缭绕还是掩盖不住,他身上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尸臭味。
“好!”
“为了见一见传说中的旱魃,哪怕只是个小的,明天的龙王庙我也一定会如时赴约的!”
说真的,在场的人,都很好奇,明天究竟怎么楚河断流。
就连叶怀安都忍不住心底好奇。
有些期待起明天的小旱魃真面目。
“郑将军,什么是先天八卦大阵?”
“为什么郑将军要强调,这次小旱魃意外勾动九天天火造成提前大旱,与先天八卦大阵有关?”
一位平平无奇的乡下神婆,声音苍老,低哑的开口问道。
她的身上似乎隐藏着秘密,在叶怀安望气术视野下,鬼气环绕。
“难道她也是一个鬼修?”叶怀安不由得想起了兰若寺中遇到的苏芸。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向郑将军身上。
郑将军没有隐瞒,既然明天就要合作下楚河,他就要开诚布公,打消他人疑虑,才能精诚所至,金石所开。
于是郑将军开始详细讲解起有关先天八卦大阵的一切。
叶怀安目露思索。
当听完郑将军解释后,那位乡下神婆惊愕住,显然这种隐秘的事,对她冲击很大。
现在人间无人突破炼神境界,再无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传说
不管是大齐王朝大相国寺、还是龙虎山天师府,还是西北草原异族。
抑或着是是西域诸国,南疆蛊族、的高手,无一人突破炼神境界,居然跟一个闻所未闻的先天八卦大阵有关?
一时间在座的人里,有人错愕,有人惊骇,有人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面色平静,有人淡漠,有人目光思索,似早已知道这些上古隐秘。
各有不同反应。
这场晚宴一直从酉时持续戌时三刻左右,众人商谈了大量细节后,这才散席,成败就在明日了。
当手提一只食盒的叶怀安,和陈宝宝从府衙出来时,已是亥时左右了。
此时夜已深,万家灯火熄灭。
二人在府衙门口,与清凉寺住持三人道别后,在几名衙役的护送下,返回客栈。
现在是宵禁时间。
若没衙门里的人护送,路上碰到巡夜的人解释不清。
因为有外人在场,叶怀安和陈宝宝一路上都没交流,等回到客栈后,陈宝宝这才好奇问叶怀安:“公子,你打算怎么闯龙宫?”
“那龙宫那么邪门,可是吞过不少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想见识一下,这次到底会发生什么怪事?”叶怀安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世界的神异之处,他了解的还不如陈宝宝多呢。
全靠莽!
今夜的叶怀安。
并没有练武,只静心吐纳气息,把全身的生命精元之气调整到最佳状态。
好应对明天的下楚河。
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
天气更加炎热了。
各地开始逐渐出现旱情,地方告急帖子递上郡守的桌子。
叶怀安、陈宝宝又依如往常,两人蹲在道观门口,手里各一个葫芦瓢,嚼齿木,拿柳枝刷牙。
接下来,叶怀安开始做下楚河的准备。
叶怀安专门跑了趟医馆,又特地找医馆的大夫给他炼了一炉的手搓补血壮气药丸。
然后在医馆医师的极力推荐下,叶怀安买了一小盒生肌续骨膏,专治跌打、止血、断骨等皮肉伤。
哪里有伤口就涂哪里。
再也不用担心跑江湖失血过多而亡了。
当这些都备齐,已经快午时。
楚河。
龙王庙。
现在已是亥时,这作妖的天气,即便入夜后依旧闷热难消,一身黏糊糊汗液贴着衣服。
异常难受。
晚上江面黑漆漆,只能听到波涛滚滚,轰隆隆奔腾似千军万马奔袭,振聋发聩。
晚上的江风很大。
像是黑旋风,卷起湿润水汽。
人站在江边。
总算是给这闷热旱季带来一丝清凉,清爽。
龙王台。
道士、和尚问事倌、魁星踢斗、两兄弟哭丧人…大伙都已经聚齐,包括叶怀安、陈宝宝、也都到齐了。
因为龙王庙里庙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大家都齐聚在地势开阔的龙王台,大伙都站在龙王台静候郑将军的吩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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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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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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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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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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