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光正黯淡,屋内点上了炉子,还算是暖和,若是在往日,应该算是黄昏时候,彼时是残阳如血,五彩斑斓的霞光会正好从窗户和大门照射进来,将屋子照得金灿灿一片。
可惜是秋雨绵绵的日子,没有日光,没有云彩,只有瞧了便让人心中压抑的灰蒙蒙天气,连那夏日时碧绿青翠生机勃勃缠绕着窗棂的藤蔓植物都不知何时枯萎发黄了,这会坐在床头,期期才发觉它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条藤,叶子早就掉光了。
两个姑娘一个盘着腿,一个支着下巴,在床边对坐着。
期期一脸的期待,一双水杏般的圆眼,其中荡漾开层层清波,宛若晨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激荡着些欣喜的颜色。
她的情绪是不加遮掩的,欢喜便是欢喜,悲愁便是悲愁,如明镜一般,眼下正认真而专注地瞧着面前给自己出主意的人,像是一个听夫子讲书的好学子。
面前那侍女听闻期期成功,自然也将功劳归在自己身上,先前还不是很乐意,这下倒是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了。
“想要进一步还不简单?”
对方仰着下巴,但是说完这话后便不再开口,故意卖个关子,惹得期期焦急地凑上去。
“怎样怎样?我要不要趁火打铁,再给他送点吃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瞅着她,无疑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军师。
“这倒是不必。”姑娘伸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随后双手抱在胸前,摇头晃脑的高深模样,“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你若是总是给他送吃的,对他那样好,他便不会在意你了。”
她摸摸下巴,思索片刻,期间期期便也是一直瞧着她,那晦暗的天光打下来,落在期期面上也亮堂了几分。
“接下来便无需再做多少,只需要挑些空当,去他面前多转悠,让他瞧瞧你。”
期期怔愣一下,“这样就成了?”
姑娘再三保证,期期挠挠后脑勺,只能懵懵懂懂答好。
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
她以为怎么着都得比做桃花糕难呢!
天空染上深蓝色之时,淅淅沥沥的秋雨总算停了,地面湿漉漉一片,空气都是沉甸甸的水珠,很少有人出门,只有那日夜巡逻的侍卫毫不歇息。
若是遇上阴雨天气,黑夜来得就格外地快,眨眼之间,苍穹便成了一片漆黑,不同于清朗的夏日,初秋的天空并无多少星星,月亮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巾一般朦朦胧胧的,皇宫虽是灯火通明,夜巡的侍卫却也需要人手一只灯笼。
楚玄知混在夜巡队伍之中,故意走在最后边。
这几日的试探,他已经摸清了夜巡的时辰和路线。
天气寒冷,露在外面的刀刃已然是寒气逼人,提着灯笼的手不一会也被冷风带走了仅存的热气,众侍卫踏在地面上的动作粗鲁而沉重,时不时溅起些细小的水花,无人讲话,耳边尽是长靴踏在潮湿石头上的声响。
走了一段,楚玄知远远地瞧见了黎华苑的牌匾,便悄悄地掉了队,路上丢了灯笼,趁着夜色抄近道去了黎华苑。
黎华苑中没有住人,因此夜晚时从外看也没什么光亮,窗口看去黑洞洞一片,仿佛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
大门紧闭,白日里看来是金、绿、红三色相间的宽敞木门此时只透出些阴郁的墨绿,瞧得人心中不安。
楚玄知根本未来得及注意这些,一个箭步,三步并做两步上了高耸的大理石阶梯,足尖一点,便轻盈地落在大门之前,几近无声。
黎华苑的布局与别的宫不同,是背对阳光的,后墙对着所有宫殿,这样一来便更是昏暗,连那苍白的月光都找不到地方渗透。
少年小心地上前,终于能细细地观察起那木门来。
那大门之上,垂挂着一只极为沉重的锁头,颜色看不甚清楚,拿手掂量一下,竟比普通的锁头还要沉重,仔细看看,也分不出种类,明显是专人打造,若是要开锁,必定极为麻烦。
心头郁闷之时,他忽然听见背后一阵脚步声响,脊背一紧,赶紧将锁头放回原位,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得后面一声严厉而浑厚的呵斥声响起。
“谁!”
对方动作很快,楚玄知只得住脚,硬着头皮转身行礼。
来人是侍卫长,他身后带着几个精兵,众人身上都染着一身潮湿的气息,明显也是夜巡之中赶来的。
他面色凌厉,将楚玄知上下打量一眼,手下意识地地搁置在刀柄上,“你是谁?瞧着面生,怎么从来不曾见过?”
楚玄知难免紧张,后背肌肉紧绷,面上极为克制才未显露出多余的惊慌,“启禀大人,小人才来不久,不熟悉皇宫路线,方才夜巡之时不小心走错路了。”
侍卫长长眉一皱,明显不信,狐疑问道:“新来的?我怎么没听过有新人来?”
那双鹰隼般的眼,像是要将楚玄知看透,捏着刀柄的手指也越发收紧。
这时,他身旁那文质彬彬的记事官恰到好处地开口,许是忌惮侍卫长的威严,说话时都是结结巴巴,“大……大人,最近确实来了一批新人,还未来得及告知您。”
“此话当真?”
侍卫长有些挂不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对方赶紧将脑袋低到胸口,慌忙答是。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加追究了。”
捏着刀柄的手终于放松,侍卫长从腰间抽出钥匙转身便去开门。
楚玄知“识趣”地站在一旁,眼神却半点没挪开过,那锁头果然独特,竟需要两把不同的钥匙同时开启。
随着一声沉重的“咔”声,锁头应声而开。
屋中些微光亮透出来,楚玄知想要借机跟在侍卫长身后进去,却被对方一手拦住。
“你是新来的,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操心。”
说罢,他用下巴点点身旁两个资历最久的,三人便前后进了屋。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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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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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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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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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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