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沿地势更高,期期重心不稳,狠狠摔到街道中央,恰好落在疯马的必经之处,四周的人已经纷纷退散。
她想站起身来躲开,然而已经来不及,抬眼便是往下踩踏的马蹄。
太晚了!
期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伤害降到最低!
她手下用力,腰肢一动,一个前翻滚,终于让头部和腹部从马蹄下逃脱,然而还是未来得及将全身脱离开。
她的脚被马蹄狠狠碾压过,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从耳膜划过。
剧烈的痛处从足尖扩散,很快便耗尽了她的力气,模糊了她的意识。
昏迷之前,期期瞧见方才自己站的地方一抹显眼的嫩黄色衣衫快速掠过,很快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剧痛袭上大脑,期期本想再探看一番,然而脚上的疼痛很快盖过了她的意志,还未支起身子,她便觉得眼前一黑,就这样晕倒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躺着。
期期脑子还是迷糊的,只觉得眼皮极为沉重,睁了许久也没得到半点光亮,只听得黑暗中有几个人说话的声响,一个苍老的声音,一个清冽的少年音,一个温柔的青年音,明明每个字都听得见,她却一时半会无法理解其中意思。m.xiumb.com
待脑子清楚了,她再慢慢睁开眼,这次终于获得一线光亮。
外面阳光似乎很是明媚,雕花小窗是敞开的,她看见了熟悉的藤蔓植物,那些密密麻麻的绿植将小窗缠绕起来,削弱了阳光的暑气,在她的被子上映下一片碧绿的影子,倒是显得清凉。
耳中一片清脆的鸟叫,依稀听得见风儿拂过绿叶的声响。
屋门是虚掩的,光亮倾泻下来,还算是明亮。
床尾还响着那片说话声,期期满脑子都是昨夜被马儿踏过的画面。
仔细想来,她昨晚出去时是夜晚,现在有了太阳,当是白日了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脑子浑浑噩噩,稍微一动,脚下便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哎?期期醒了。”
其中一个少年惊呼一声,随着视野逐渐清晰,小姑娘看见林安之的身影匆匆来到床边,她便下意识地坐起来。
少年扶住她的后背,让她半躺着坐起。
“祖宗,你可算醒了。”林安之开口便半是责怪半是关切地喋喋不休,“怎么样?身上还有哪疼没?感觉怎么样?”
期期脑子还晕乎乎的,眼睛是清楚了,意识还迷迷糊糊,只是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立着,眼神扫过被子。
那片绿影在锦缎的背面上晃晃悠悠,枝叶碰撞,像是随着水流而摇摆的荇草,温暖得恰到好处。
视线下移,她看见自己受伤的脚已经被好好地处理包扎好,没有用于固定的木板,想来应不是很严重。
还好昨晚跑得快。
期期心中暗自庆幸,明明是昏昏沉沉的,思绪却莫名其妙跑得很远,直到林安之夸张地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她才反应过来。
“祖宗,你没事吧?难不成被撞傻了?”
少年的脸贴过来,仔细地打量她。
他今日穿着一袭鸦青色衣衫,衣领处露出一圈红色的中衣,腰间束着黑色腰带,衣衫上滚着银线,镶嵌着精致的珠玉,利落干练又俏皮活泼,长发依旧是少年气息的高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发丝垂下,在耳边一晃晃的。
脸庞光洁白皙,一双乌瞳恰如两颗黑曜石,透着关切而好奇的光。
“完了完了,本来就不是很机灵,现在更笨了。”少年不改嘴毒,期期一时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当真。
“安之。”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期期刚刚醒来,不要吵他。”
抬头看去,只见林梓文也立在屋中,身边跟着一位郎中。
他一身江南烟雨的浅蓝色长袍,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外衫轻盈,腰间是一细细的玉色腰带,期期从下往上看,只觉得他身量更长,长眉轻轻拧着,薄唇紧绷,面露关切担忧之色。
终于在记忆里将兄弟二人对上号,期期喃喃开口,“林二公子……”
听见期期喊自己,林梓文便来到她身边,回首看向郎中,“大夫,他伤势如何?”
郎中将药箱子里的药方颤颤巍巍地拿出来,恭恭敬敬道:“这位小公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没有大碍,只需要静养七日,少下地走动,多按照这方子上调制的药涂抹,不日便会恢复。”
林梓文伸手接过,从腰带上的锦囊中掏出些银子付了,那郎中便道着谢离开。
期期已经恢复神智,只是觉得身上擦伤的地方有些疼痛,便好好地斜倚在身后的墙壁上。
林安之见她脸蛋恢复了红润,又邀功一般絮絮叨叨,“要不是本少爷出门溜达发现了你,还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呢,你倒好,一醒来就只喊我二哥,跟没看见我一样。”
期期被他吵得心烦,便敷衍道:“行行行,多谢三少爷相救,行了吧?”
少年一噘嘴,很是不屑,“这还差不多。”
林梓文也未阻止二人拌嘴,只是细心地替期期到了杯茶水,送到她手边,“期期昨夜遇到了何事?为何受伤,身上可还疼痛?”
小姑娘接了水,“咕咚咕咚”灌下去,袖子擦擦嘴角,脑子里回想起昨夜那隐匿在人群中的嫩黄色身影。
那身影和颜色都异常熟悉,此时期期恢复了神智,便在记忆中轻松匹配上了此人身份。
是刘以琴。
只有她才会不顾街上所有人的安危,行这般狠毒卑劣的手段。
但是眼下没有证据,而刘家母女又是一对难缠的妖婆,她只能偷偷埋藏此事,日后再定夺。
为避免二人担心,期期只简单说了那街上疯马乱撞之事,而对刘以琴闭口不谈,只说是自己倒霉。
“你果然很笨。”
林安之坐她身边,不住嘲讽,手上却还是诚实地去拿一旁桌案上的药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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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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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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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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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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