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来了劲,双手叉腰,圆圆的眼睛眯成两弯月牙,得意得像是只翘着尾巴的小猫,“那还不简单,让刘以琴彻底死心呗。”
林安之嘲讽着“嘁”了一声,双臂抱在胸前,又开始说风凉话,“我道是什么高超的招数呢,原来就这。”
少年眼神看向别处,清风掀起三人的衣角,他们如同一团锦簇而淡雅的花,院中一片绿影,林安之的蓝色衣衫映下竹林的阴影,上面一片枝叶晃动。
“你以为我没想过?”
他重新贴近小姑娘,一双总是含着狡黠光芒的眼睛罕见地有些苦恼,映下一片日光也是惨兮兮的,“我又不是没跟刘以琴挑明过,说我不喜欢她,你看看,她还不是追着我跑了八条街。”
“你傻呀。”这下终于轮到期期威风了,她点点林安之伸到面前的脑袋,“要我说,你直接娶个姑娘回来,她保准就死心了。”
她说得自信,斩钉截铁的语气一下哄住了林安之。
少年一惊,眼中情绪空白一下,眉毛上挑,都快飞出去了。
他风流惯了,也野惯了,遗传了他母亲生性不羁爱自由的性子,内心深处还是个孩子,从未想过什么婚嫁,还以为余生都要在刘以琴的纠缠中度过,闻言一时惊得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便求助地望向一旁安静瞧着两人的二哥。
“那……那二哥……”
再开口时少年竟有些磕磕巴巴,眼神不住地在林梓文和期期身上周转。
“二公子当然也成亲啊,你俩赶紧安排婚事,我还能蹭口喜酒喝。”小姑娘大言不惭地讲出此话,“到时候看刘以琴去纠缠谁。”
林二公子也是怔愣一下,旋即明白期期是在开玩笑,嘴角便不自知地上扬一下,清泉般的眼波微晃,开口时却全无斥责,只是无奈且柔声道:“休要胡闹。”
听见期期发出一串阴谋得逞般的笑,林安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寻自己开心。
一时觉得脸面挂不住,少年又去拽小姑娘的袖子,“好你个林期期,敢找本公子的乐子,看我怎么教训你!”
期期见势不对,拔腿便跑,林安之则在身后穷追不舍,二人绕着林梓文跑了几圈,又追进了竹林,吵吵嚷嚷,上蹿下跳。
林梓文懒得再劝阻这聒噪的二人,便索性往赏竹的凉亭走去。
这凉亭做得精巧,四角卷起,若是下雨,雨水便成珠子一般有序而规律地从四角落下,宛如一片珠帘,瓦片也不是恢弘富贵却平庸的金红相间,而是一片碧绿,地势偏高,专门为听雨赏花而建。
内置一张玉色石桌,四个圆形玉色石凳,四根支撑的柱子都是檀木,因此亭中始终荡漾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
高处的风总是猛烈一些,往这一坐便是满耳的风声和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其间夹杂着两个小人追逐打闹的声响。
两人绕着竹林跑来跑去,又从抄手游廊跑了几圈,最后竟前后脚地上了凉亭,围在林梓文身边气喘吁吁地又追了一通。
“不追了,不追了。”林安之首先投降,脸蛋上尽是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发根被濡湿了,眼窝下一片红色,“不过本少爷才不会这样放过你。”
撂完狠话,他便无骨一般坐在石凳上,将脸贴在石桌上,汲取那丝丝凉意。
小姑娘也是精疲力竭,嘴上却是不服软,一面坐在林梓文身边一面还不服输,“哼,下次你还是输。”
“你小子,本少爷有的是法子治你。”少年喘着粗气,将嘴边的石头呼出一团水汽,趴着的方向刚好和期期面对面,两人你瞧着我我瞪着你,近在咫尺却连手都抬不起来了,还是无人认输。
少年并非真心实意这般想,只是嘴上说惯了便成了欢喜冤家,两人性子都是活泼闹腾的,期期口齿伶俐,他时常赌气却从未说过将期期赶出家门的话。
眼睛转了一圈,他又愤然开口,“我以后再也不带你进宫了。”m.χIùmЬ.CǒM
这话果然戳了小姑娘痛处,她赶紧爽快地承认错误,“林公子,我错了!”
少年得意起来,傲娇地将脑袋转向一边。
“我错了我错了。”小姑娘狗腿地贴过去,“我保证好好想办法。”
少年用后脑勺对着她,“等你想出办法了我再带你进宫,在此之间你就好好在家里跟二哥学画画吧。”
这厮果然很难哄。
林安之还要继续计较,亭下忽然来了一商铺伙计,招呼他赶紧回商铺打理布料。
少年腿软手软,长长叹一口气后便一瘸一拐地下了阶梯跟随伙计去铺子了,临走前还和期期拌了几句嘴。
他一走小姑娘也安分下来了,下午帮着林梓文将画具拿到竹林,乖巧地学了两个时辰的绘画。
薄暮时分,林安之才踏进家门,期期和大伙围在一起吃了晚饭后就回了房间。
只不过她没有立刻沐浴睡觉,反而换上了一身黑衣,待天空完全黑下来后上了房顶。
今夜月黑风高,光线不甚明亮,乌云漫天,一看便知明日不是什么好天气,不过却正适合期期做坏事。
她脚步轻盈,足尖踏过瓦片时毫无动静,灵巧得像只猫儿。
屋顶上感受到的夜风很是凶猛,期期只觉脸蛋刮得生疼,风儿从衣衫的缝隙之间钻进来,像条小蛇一样乱窜,耳边听得竹林被吹得东倒西歪,其间有些枝丫断裂,一路挂着树干和枝叶掉下来的声音。
黑色的云层将月亮遮盖了大半时,期期来到了林安之对面的屋顶。
她隐身在屋脊之后,只露出一个脑袋观望,像是等待时机狩猎的黑猫。
林宅占地面积很是广阔,但是其中主人很少,下人们聚集在一处居住,因此期期藏身在房顶上时只瞧得见星星点点的灯火。
偌大一个宅子,竟没几人说话的声音,风停下来后小姑娘耳边安静得几乎产生幻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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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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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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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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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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