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是被这药罐子一下发觉?
更重要的是,方才在他房间时他一口一个“公子”,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耍她的!
小姑娘有些生气,腹诽此人心机深沉,恶趣味众多,却也不敢直视他那双无法聚焦的眼睛。
在原地站了一会,期期发现两人已经完全忽视了自己,心中大喜,怕此人发现自己更多马脚赶紧乘机偷偷溜出去。
月亮已经升上枝头,宫外的丛林枝叶摇摆,发出些沙沙的声响,其中混杂着些淙淙的流水声。
清辉满地,月光照在身上像是一层碎雪,怎么都拍不掉。
夜晚的空气褪去了那些污浊和闷热之气,混着清新的草叶气息格外醉人,期期贪婪地嗅了一会才继续往前。
踏在清亮的大理石上,期期担心那些侍卫见了自己还会动手,心中盘算着要不要翻墙或者走小路,却没料到走到半路时发觉四周都是暗卫守着,毫无突破可能。
小姑娘心中拔凉,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果然,自己最开始就被发现了!
亏她还做得那么小心,这在那些侍卫眼里不就是活脱脱的杂耍猴子嘛!
心疼自己丢掉的脸,期期欲哭无泪,只得硬着头皮往正门方向走。
拦应该也是不会拦了,他们都知道她是林安之的“随从”,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之前巡逻的。
低着脑袋往前走,期期忽然觉得有什么在拽自己的裤脚,垂首一看,发现又是霜眉。
小小一个糯米团子不住地抓着期期的衣衫,它倒是机灵,还特意收了爪子,见小姑娘发现自己了,又对着她的脚踝蹭来蹭去,乖巧得人心都化了。
期期伸手摸摸,小团子便兴高采烈地跳来跳去,不时蹭蹭她的衣角,小姑娘走到哪它便跟去哪,一幅铁了心要跟着她回家的架势。
“霜眉,我要回家了,你回去找你的主人好不好?”
期期蹲下身去轻轻摸它后背,白白的团子伸长了脖子蹭她的手,眯着眼睛极为享受地拱起背,待小姑娘收回手,它又瞪圆了眼睛盯着她,歪着脑袋,柔软的耳朵转来转去,像是在琢磨她的话。
“霜眉。”
冷冽的男声划过夜空,霜眉和期期同时敏锐地抬头往声源处望去,果然见那药罐子立在门口。
明亮的灯火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他逆光站着,月白的光线下,期期只能瞧见一个半是凉薄半是温柔的剪影。
小团子犹豫了一下,随后便喵喵叫着往他的方向跑去。
那人小心地将它抱在怀里,许是错觉,期期似乎瞧见他向自己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可是距离太远,她无法肯定。
算了算了……
见那瓷娃娃抱着霜眉离开,期期晃晃脑袋将脑子里的想法赶出去,继续往正门走。
远远近近传来些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其中混杂着金属刀锋相碰的声响。
浅蓝色的月亮从东边升起,逐渐到了半空,偏僻的宫殿亮如白昼,夜风袭来,卷起的四角楼上青色的风铃一阵乱响。
楼下二人还在对坐饮酒,醇厚而清冽的酒香传到极远,连桌下的霜眉都醉了一般,眯着眼睛趴在石凳上享受那大理石带来的阵阵清凉。
林安之面前已经摆放了许多喝空的酒壶,对面的人没有喝酒的爱好,只是陪着他一同坐着。
“林兄,你究竟是如何认识方才那姑娘的?”
许是喝得开心,少年没有纠正他的叫法,只坦白道:“商队回来的时候遇到的,经过一处荒漠时他忽然出来求助,灰头土脸一身沙尘,一看就已经在沙漠中独自行进许久了,我要是不帮他,他说不定活不过三个时辰。”
“哦?”
眼前人略微惊讶,没有仔细追问,银白的月色下眸子却仍旧透露些怀疑。
“他小时候和家里人在皇城中走散了,林家暂时收留了他,我带他来宫中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父母的线索。”
旧友跟前少年毫不顾及形象,一脚踩在石凳上,索性弃了那酒杯,将酒壶拿过来,嘴对嘴就灌下大半壶,随后畅快地发出一声喟叹。
“姜兄宫中的酒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林安之不住称赞。
“都是为你留的。”药罐子唇角轻轻勾起,“这次你偏巧在傍晚来,若是早些时候,我还能为你备一桌酒菜。”
“费那些劲作甚?”林安之用手背抹抹嘴,“那不是我以后来看你还得看看黄历了?”
说罢,两人齐齐发出一阵爽朗的笑,惊动了旁边睡觉的霜眉,小家伙竖立起耳朵,却没睁眼,转几下后又舒舒服服地放下了。
“姜兄。”
林安之收敛了笑,也收敛了一贯的痞气,面色陡然严肃起来。
眼前人察觉出些异样,也跟着严肃许多。
少年眸光晦暗,从衣衫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黑色匣子,打开检查一番后推到对方眼前。
“这是我在运送布料的途中买到的珍稀药材,此次进宫就是为了亲自送到你手上,也许对你眼疾有益。”
面前人便是耀云国最受恩宠的云贵妃的独子,三皇子姜斯羽。
父亲是皇帝,母亲是宠妃,他是何等天之骄子,但是本该享尽皇恩和爱护的他却因体弱多病和天生眼疾宁愿独自蜷缩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中。
无法窥见光明的心孤僻消极,周遭的绿树遮盖了他的居所,他向来不喜欢他人探望,也只有林安之一个好友。Χiυmъ.cοΜ
“我这病哪是靠药材是否珍稀名贵就能治好的,我一个将死之人,收了也是浪费林兄的药材,能得一日太阳,与林兄斟得一壶好酒,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姜斯羽无神的眼中似乎聚集了些水汽,羸弱的身躯更显单薄,多年的黑暗铸就了他冷漠的态度。
此话刺激得向来没心没肺的林安之都心肝疼,他皱皱眉,罕见地温和了声音,语气中也笑意不见。
“姜兄莫急,只要这次耀云战胜东岳,你的眼疾便有治愈的希望。”
姜斯羽闻言却并未放松,萧萧长眉反而拧得更紧,轻轻叹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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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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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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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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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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