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不下,期期看着逐渐变亮的天空,知道时间不多,心下一狠,匆忙撇了那些侍卫,自己拖着男子艰难地走了。
受伤的男子异常沉重,期期没走几步便累得哼哧哼哧,全然不顾身后还在大声劝阻的侍卫,固执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黑暗里,恍惚间竟有种杀人越货的错觉。
她没有冒冒失失地带着人去客栈,只拖着男子往打斗相反的方向走去。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期期知道如果另一方回来清扫战场时发现他失踪,定会将附近客栈都搜查一遍,如果在自己房间发现了他,伤不是白治了嘛!
她记得小镇西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清冽,适合用来清洗伤口,而她明天一早就要启程,等不了他许久,他若是在溪边醒来,正好也可饮溪水,吃浆果,方能支撑他回家。
月亮西沉,墨色的天空逐渐变成深蓝色,夜间的雾气散了,更加轻薄的晨雾弥漫上来,不一会便变得又厚又重,空气中全是凝结的小水珠,地上的小草被期期和侍卫磨得沙沙响,碰着了,露珠便全洒在鞋袜上,在白茫茫的草地上留下一行翠绿的痕迹。
走出小镇时天边已经浮现出鱼肚白,斑状的云彩分布在天上,如同朵朵棉花糖。
天亮了呀。
空气清新,混着泥土和草叶的清香,让一夜未眠的期期顿感神清气爽。
再走半刻钟时间,晨雾中便传来淙淙的水流声。
她终于到了!
期期脚软手软,昨晚胡吃海喝的肚子如今已经空空荡荡,一路上不停地咕咕乱叫。
拨开草丛,只见不远处轻盈的白纱中正流淌着欢快的溪流,水声悦耳,像是雨滴砸在风铃之上,清脆得紧。
见了溪流,期期喜出望外,拖着男子,一瘸一拐地往溪水边冲,粗鲁的步伐扫开了一片剔透的露珠,衣衫都濡湿了,发梢也亮晶晶的。
溪流完完全全呈现在期期面前,水流清澈见底,水底躺着光滑可爱的鹅卵石,晶莹的沙子闪闪发亮,碧绿的水草也耀眼动人,顺着水流欢乐地左摇右摆。
上流极为湍急,清水溅在石头上,迸裂出无数透明的珍珠,也将石块冲刷得滑溜溜的,上面半点青苔也没长。
许是溪水充沛,这里的草地也异常茂盛,足有一人多高,但是在中间走路并不困难,绿色的草叶柔软顺滑,简直可以做被子。
期期在草丛中穿梭,从后面只听得到她走路摩擦草叶的声响,瞧不见她人,连脚步声也被足下的草叶吞噬干净了。
累死累活地将人拖到溪水边,期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脸蛋都红透了,额头都浮上了一层霞光,鼻尖挂着些细小的汗珠,迎着冰凉的晨光闪闪发亮,像是贴在脸上的宝石。
“终于到了!”
期期如释重负地喊了一声,馋猫扑鱼一般趴在溪边,掬起一捧清亮的水打在红彤彤的脸颊上。
清亮的溪水接触到热热的皮肤上立即带走了大半暑热,期期打了一个激灵,冰凉顺着肌肤送进了心坎里。
歇息一会,期期抽出腰间手绢,沾了溪水,去帮那昏迷的男子擦拭伤口。
男子喘着气,止过血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只是那口子的长度和宽度仍旧看着吓人,其中不少因期期一路的横冲直撞沾上了灰尘和草叶,期期只得耐心地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擦洗。
一条白色的手绢很快沾满了乌黑的血,洗也洗不干净,擦拭到伤口时,男子偶尔发出些痛苦的呻吟表示抗议。
每每听到他的声音,期期就在心中嗔怪一遍。
她可是辛辛苦苦拖着他走了好远,他连这点痛都忍不了嘛!
细心地擦拭了一遍裸露在外的伤口,期期将他又转移进了能遮天蔽日的草丛中,没有包扎的伤口很容易引来苍蝇蚊子,若是不及时处理,也会迸裂流血。Χiυmъ.cοΜ
草丛中很是阴凉,微弱的晨光都被遮挡在外,做完体力活的期期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注意力也逐渐被男子脸上的面具吸引。
面具看起来制作精美,虽是简单的黑色,可是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上面滚了一圈雕刻精美的花纹。
从上到下,他的脸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好奇之下,期期小心地揭开了他的面具。
本以为是一张需要遮掩的丑陋容貌,看清楚后却发现是他是实实在在的俊美。
眉毛挺立,鼻梁高挺,看着那线条分明的脸颊就不由自主地去猜想那双紧闭的眼睁开后是什么模样,嘴唇皲裂,沁出些红色的痕迹。
期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反应一会后她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多么无礼。
哎呀哎呀,人家昏迷了也不能这么失态。
像是有人盯着自己似地,期期慌手慌脚地给他戴回去,心虚地将目光转移到他还未包扎的伤口上。
包扎伤口不像清洗,是需要完完全全敞开的,不然处理不到位,又是一阵白忙活。
瞧着他几乎碎成破布的衣衫,期期嘀咕几句,“非礼莫怪,非礼莫怪,我是为了治伤。”
这话给期期的心头加了层屏障,她微微闭了眼睛,从缝隙处看去,手忙脚乱地拨开了他的衣服,又慌里慌张地给他包扎好。
忙活半晌,天空已经微亮,晨雾已经消失殆尽,期期抬眼看天,知晓这又是一个大晴天,而阳光对伤者是极为不利的。
她少有地心灵手巧,用高大柔顺的草叶在头顶织了一个绿色屋顶,遮盖了所有阳光。
天空越亮,期期就越是慌张,时间不早了,她还没有出发!
焦急地点着足尖,期期窝在一旁蹲着,额头上一片细汗,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无奈地托腮等待。
太阳露出第一缕光线时,期期终于等到他翕动了眼皮。
这是他清醒的前兆。
期期心中大喜,给他喂了专注伤口的灵药后便匆忙离去。
要抓紧时间去边陲了,不然小哥哥定然又该生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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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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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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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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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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