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屹三十岁那年,小胖啾刚满两周岁。
也正是在这一年,这个光芒曾令所有同龄人黯然失色的天才少年,在长达十年的蛰伏之后,终于以三十高龄,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国际性奖项——数学突破奖【注1】。
当然,数学突破奖其实并非学术界的主流奖项,在学术界的地位更比不上菲尔茨奖、阿贝尔奖、沃尔夫奖这样的重量级奖项。
但因为这一奖项是由几位科技界大佬联合设立,是以颁奖情况刚公布出来,便受到了无数外界的关注,不可避免地,隔了三年,明屹又一次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
网络上有人提问——
“如何评价明屹在数学界的成果?都是天才数学家,他将来的成就可以和galois相比吗?将来他能在数学史上排进top20还是top50?”
大众自然都是慕强的,明屹的经历符合大家对于一个天才数学家的所有想象,因此这个问题底下,无数人将他吹捧得天花乱坠。
……直到明屹本人看见这些溢美之词。
他十分无奈,越看便越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个笑话。
直到他看见蒋一炜的实名大号在底下回答道——
“这是galois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不要越级碰瓷。”
明屹总算松一口气,赶紧给蒋一炜的回答点了个赞。
点完赞后明屹又往下翻了翻,然后又发现一个名字叫“月半口禾火妈妈”的用户一条抖机灵的回答——
“明神的成就有多大人家不知道啦,但明神一定是数学家里头发最多的!人长得帅数学又好,人家超喜欢他der!(*^▽^*)”
明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的人的回答也十分客观中立,于是又很慷慨的给对方也点了个赞。
***
明教授人在国外参加颁奖典礼,明太太则在家中,一边照顾着两只胖团子,一边在网上同网友一起看颁奖典礼的文字直播。
盛子瑜在网上吃瓜吃得满脸呆滞——
“……压缩感知【注2】?听起来和数学没什么关系啊,听起来像是什么工厂里的新技术。”
乔皙试图同鱼鱼解释清楚明屹的工作成果——
“是这样的,在过去的快一百年里,计算机在进行信号采样时,都在遵循nyquistsamplingtheory,也就是说,如果想要保证信号不失真的话,那么在采样信号时,采样频率必须大于信号最高频率的两倍。”
“但是后来明屹和他的同事发现,信号在变换域上其实是稀疏的,这就意味着在保证信号还原度的前提下,可以考虑尝试一种新方法——从以前的等间距采样变为现在的不等间距采样。”
盛子瑜假装听懂了,满脸的恍然大悟,“喔喔,原来是这样!”
一旁的小胖咕见胖头鱼这样,也放下了手中啃到一半的大草莓,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神情严肃的跟着“喔喔”了好几声。
刚喂着妹妹吃完一只草莓的小瓜,见小胖咕这样,以为她是嫌这只大草莓不甜。
想了想,小瓜转过头,从一边的果盆里又挑出了一只颜色更加鲜艳的大草莓,递给小胖咕,然后将她没吃完的那半只草莓换到自己手上,奶声奶气道:“给你。”
小胖咕从善如流的低下头,就着小瓜的手咬了一口鲜红的草莓尖尖。
见这一大三小四只活宝的模样,乔皙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想了一会儿,尽可能简单易懂地解释鱼鱼的疑问——
“打个比方,以前计算机还原一张图片,需要采集一百万个信号,但用了压缩感知算法之后,只需要采集一万个信号,就可以得到还原度几乎一样的图片了。”
“喔喔!”这会儿盛子瑜终于听懂了,“那是真的好厉害!”
乔皙笑了笑,模样看起来十分温柔。
如今再想来,当初的确是她狭隘了吧。
因为若真要细究起来,其实明屹关于压缩感知算法的成果,绝大部分工作都是当初他在基地那七年里所做出的。
乔皙曾心疼过他当初虚度的那七年,可她却忘了,他本来就是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熠熠发光的人。
一旁的盛子瑜随手点开了手机上的一个视频。
是在颁奖典礼现场的人传在网上的,标题是“厚脸皮捉住一只明教授”。
伴随着略显嘈杂的颁奖会场背景声,一个学生打扮的男生追在明屹身后。
“明教授,我看您夫人在微博上po过你们家龙凤胎的照片,妹妹很可爱很漂亮啊。”
此言一出,原本手机镜头一直追随着的男人蓦地停下了步子。
明屹转过身,看向手机镜头,脸上罕见的带了几分笑意,他点点头,肯定道:“对,很漂亮的。”
陡然听见爸爸的声音,原本正蹲在地上吃草莓的小胖啾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起来,她左看看右看看,“爸爸呢?”
盛子瑜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你爸爸在这里。”
胖丫头不顾吃得满脸满手的草莓汁,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抓鱼鱼阿姨的手机,“爸爸!”
盛子瑜顺势就将小胖啾抱进怀里,美滋滋地在她的胖脸蛋上啾了一口,嘴上却嫌弃道:“哇!你把阿姨这么贵的衣服弄脏了,要让你妈妈来给我洗衣服!”
虽然才两周岁,连话都说不利索,可小胖啾对家庭成员的地位却已经有了很清楚的认识。
一听鱼鱼阿姨这样说,小胖啾立刻将一颗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奶声奶气地纠正道:“爸爸洗!”
一时间乔皙和盛子瑜都笑作一团。
手机里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
大概是没想到一聊到孩子,原本遥不可及的明神瞬间就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于是持着手机的男生胆子大了一些,又多问了一句:“明教授,平时你在家带孩子吗?”
明屹道:“带。”
对方又好奇问道:“那您夫人呢?我们都知道她的工作也很忙,那她是不是不带孩子?”
明屹笑了笑,然后道:“我夫人在学识、修养、为人处世上都十分优秀……她对孩子的影响,是人格方面的。”
猝不及防地听见这话,乔皙的脸颊上瞬间泛起了可疑的粉色,唇角哪怕极力地抿着,但仍能看出上扬的趋势。
一旁的盛子瑜满脸懵逼:“???”
大表哥的意思难道是……他只是个管吃喝拉撒的奶爸,皙皙才是家里的精神顶梁柱?
呸!
盛子瑜很愤怒地吐出了这口狗粮!
***
这次的颁奖典礼在旧金山,路途遥远,顾念着家里的两只胖团子,明屹原本不太想来。
但一来因为他已经有许久没和scholze教授见面,二来则是因为……奖金实在有些多。
为了早日还清压在小哭包肩上的沉重房贷,最终明屹还是决定忍痛撇下心肝小啾一星期,打了报告出国来参加这个颁奖典礼。
颁奖典礼结束后,明屹回到酒店等scholze教授。
因为离scholze教授过来还有半个小时,于是明屹又穿上外套,下楼去了隔壁那条街的玩具店。
小啾特别喜欢各式各样的小黄鸭,明屹在店里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一只小黄鸭的奶瓶、一个小黄鸭的发卡,以及一个小黄鸭图案的围嘴去结账。
玩具店门口,一个身量与他相仿的年轻华裔男人站在那里看着他。
对方的中文十分标准:“明屹。”
明屹并没有太意外,因为上午他从酒店出发去颁奖礼现场时,便看见过这个男人。
直到刚才他回酒店,再一次看见了这个男人。
明屹停下步子,面无表情地平视着面前这个男人。
长久的沉默过后,最终还是对方率先开口:“乔皙她没和你提过我吧?”
其实明屹是知道容准这个人的。
尽管乔皙从未和他提起过。
当初因为误以为他和沈桑桑订婚,大概是为了气他,盛子瑜回国后提起过许多次,说是皙皙在国外交了一个又帅又有钱对她还温柔体贴的男友。
明屹本已有七八分猜到来人是谁,等到他这么一开口,更是有了十分确认。
他看向对方,语气平静:“容先生。”
容准有几分意外,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三年来,容准一直关注着乔皙的社交账号。
从她当初追去南极被网友在电视上认出,到后来在发布会上维护明屹的那一段掷地有声的陈词。
直到近两年,乔皙的社交账号上除了更新一些重大的工作进展外,最多的便是同网友分享家庭生活。
当然,乔皙并不是那种所谓的晒娃狂魔。
她更新的频率并不算高,大多数时候都是好几个星期才分享一次,内容也无外乎是——
“今天发现小啾萌出第一颗乳牙了,爸爸买的小黄鸭牙刷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明老师一直以为小瓜不会说话,然后刚才被小瓜骗着叫了起码一百句爸爸。”
“小啾最喜欢黄桃口味的酸奶,今天小瓜把家里的最后一罐拿去送给了隔壁家的@时尚icon小胖咕,刚才被小啾发现了……我已经戴上了耳塞。”
有许多许多次,容准都觉得痛苦又困惑。
乔皙明知道他会关注她的近况。
她发在社交网络上的、同丈夫孩子之间甜蜜的点点滴滴,他全都能看见。难道她从没考虑过半点他的感受吗?
那次他喝醉,酒后无意将这一番话说出,被容凛听见,后者却只是冷笑一声,反问他——
“你当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考虑过你那些前女友的心情吗?”
当然不曾。
乔皙对他,同他对他的那些前女友,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她不是不考虑他的感受,而是在她的世界里,一早就没有了他这个人。
两个男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容准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和她在一起多久?”
明屹没有说话。
容准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前三年,现在三年,加起来一共是六年……六年,我也和她在一起了六年。”
同样是六年,他与她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自己,只不过是她六年计划中一枚精心布置的棋子。
他视若珍宝的那六年,于她而言,只是不堪回首的灰暗记忆。
明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中没有过多的情绪:“我不在那六年,谢谢你照顾她。”
容准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能说些什么呢?
提醒他乔皙曾与自己度过的那六年?又或是编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细节,来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容准自嘲笑笑:“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她也告诉了你?”
明屹看着容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是啊,容准也知道。
是容家对不起她在先,她逼不得已。
他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而已。
还好他的不甘心,也就只有一点。
容准低下了头,看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个粉色娃娃。
他笑了笑,将那个娃娃递到明屹面前,“今天我来,是想给你这个……小啾很可爱。”
***
同scholze教授见完面后,明屹便赶往机场,连夜搭上了回国的国际航班。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明屹回到北京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家中静悄悄的,婴儿房中的两只胖团子睡得正熟,明屹只借着窗外透入室内的昏暗月光看了一眼,然后便退出了婴儿房,回到了卧室中。
乔皙一向浅眠,当了妈妈之后就更是如此。明屹推开房门的那一瞬,她便已经半醒了过来。
她打开床头灯,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男人,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沙哑:“你怎么回来了?”
明屹关上了卧室房门,“能早点回来就早点。”
再抬眼一看,床上的小哭包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朝他伸出了双臂,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明屹轻笑了一声,然后道:“我身上一股寒气,别冰着你。”
说着他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挂在进门处的衣帽架上,然后才走到床边,弯腰亲了一口床上的媳妇儿。
“好好的干嘛坐红眼航班回来?”乔皙的手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在他热烘烘的胸膛和腰腹上摸了摸,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外面冷死了,我去给你放水泡澡。”
明屹伸手将人拉回来,亲了一口,这才道:“你继续睡,不用管我。”
“反正都醒了。”乔皙伸手帮他解开脖子上被扯得乱七八糟的领带,叠好后放在一边。
明屹跟着她一路进了浴室,“他们俩这几天烦你了没?”
“他们很乖的。”说起一对胖儿女,乔皙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小啾还怕爸爸忘了给她带礼物呢。”
“没忘,都在行李箱里呢。”明屹一只手放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带上了浴室的门。
乔皙浑然未觉,弯腰打开热水,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叠干净毛巾来,“哎呀,你还没吃东西呢……我还是先去厨房给你下碗面。”
明屹将急急忙忙就要出的女人给拉了回来。
他将人压在门板上,慢悠悠亲一口,然后问:“你都不问问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不知是因为浴室里温度太高,还是因为刚才的那一个吻,乔皙的脸上可疑地泛起了红晕,她伸手打了他一下,“不是让你别给我买东西了吗?”
这人太爱花钱给她买礼物,碰上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这样的重要日子也罢,偏偏这人连所谓的初吻纪念日、初.夜纪念日这样的日子也不放过。
前段时间这人又送了她一条项链,结果她一问由头,居然是两人第一次吵架和好纪念日。
当然,其实明屹的钱全都归着她来管,两人的收入差距颇大,于是一早便约定好了,他的收入用来当作家用,她的收入则用作家庭投资。
但因为明屹三不五时便有这样那样的津贴补贴,虽不能说有多少,但也足够他造的了。
因此这回出去前,乔皙特意叮嘱了,让他绝对不要再给自己买礼物。
明屹从裤兜里拿出那块女表,轻轻扣在了她的腕上,然后道:“不是给你买的,是我替我女儿赔给你的。”
这话说的,还是他去旧金山之前,那天下午小胖啾在家玩,结果把妈妈最贵的那一支手表表盘磕坏了。
只是听他这么说,乔皙仍忍不住要捶他:“只是磨了一道,我还能戴呢……你买的这个太贵了,拿去退掉退掉!”
“不退。”明屹将人搂进怀里,又低头亲了一口,语气很霸道,“上次子瑜来我们家,你不还拿着她那块表看了很久么?我买的这块比她的更好。”
乔皙没想到那么小的细节都被他记住了,当即便有点脸红:“我没见过那么贵的表,多看两眼怎么了……再说了,鱼鱼有钱,这种表她每天换一个月都不重样的,我们家干嘛和她比呀?”
“没和她比。”明屹摸了摸她的脸,又伸手揉着她细白的腕子,“我就是觉得,这表戴在我媳妇儿手上,肯定比她戴着更好看。”
乔皙被这人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结果自然是惨烈的。
两人在浴室里折腾得天都亮了,险些还被起早上楼来看胖团子的刘姨发现。
当然,两人还发现了……这么贵的新手表,防水功能的确很好。
***
第二天便是周末,乔皙和菀菀、盛子瑜三人一同出去逛街,留下了明屹在家看两只胖团子。
明屹的工作时间自由,这学期也只在数院开了一门随机过程的课,除了上课时间之外,其余时间便全由自己支配。
有时候家里人忙不过来,他便会留在家中,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两只胖团子。
当然,说是照顾,其实两只胖团子向来都十分乖巧,小瓜更是早已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照顾妹妹。
明屹的照顾,更确切地说,其实只是“看着”他们俩而已。
就像此刻,刚刚用最浅显的语言教完小胖啾爸爸在工作上取得了多么具有开创性的成果后,确信宝贝小咕完全听懂并足以拿出去和其他小朋友打嘴炮后,明屹很放心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这是他大多数时候的工作状态。
同数院中的大多数教授一样,明屹日常并不需要电脑,一支笔和一张纸足矣。
当然,明教授比其他教授还要更懒上几分——大多数时候他都懒得动笔,只是在心里心算,直到推算出具有可能性的某一步,他才会动笔将它记下来。
这会儿明屹一如既往的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但却并没有睡着,只是在心里想问题。
一旁的小瓜和小胖啾见到老父亲这样,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当然,尽管早已习惯,但看着老父亲间歇性瘫痪在床的模样,小胖啾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爸爸的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呢?
兄妹俩蹲在地上玩了一会儿碰碰车,然后姨奶奶便来叫他们去吃小布丁了。
小瓜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
见哥哥不去,小胖啾便放下手中的小车子,牵着姨奶奶的手下了楼。
吃完了两碗黄桃味的小布丁,小胖啾幸福得一双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指了指姨奶奶面前小小的布丁碗,奶声奶气道:“爸爸。”
刘姨明白过来,当下便捏了一把胖丫头的脸,笑眯眯道:“还惦记着你爸爸呢?真乖!”
说着便又将一碗小布丁塞进小胖啾的手里,“拿上楼去给你爸爸吃吧。”
小胖啾满心欢喜的捧着小布丁碗,上楼去找瘫痪在沙发上的中风老父亲了。
明屹一早便听见小女儿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这会儿眯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心肝小啾来投喂他了。
果然,没过几秒,小胖啾便捧着一只小布丁碗走到爸爸面前来。
她拿着小勺子,像喂自己的小黄鸭一样喂了爸爸一口。
明屹闭着眼睛忍着笑,张开嘴将那一口布丁吞下。
见老父亲乖乖吃下了,小胖啾惊喜的“噫”了一声,然后又将剩下的布丁也通通喂了进去。
不过……自己吃了两碗小布丁,肚子还是扁扁的,爸爸这么大的人,一定要吃更多吧?
小胖啾满心忧愁的想着。
胖丫头将小布丁碗放在了一边,又跌跌撞撞的迈着步子,四处给老父亲搜寻着新的食物。
有了!
小胖啾眼睛一亮,从一旁的垃圾桶里翻出来一根没有吃完的香蕉,还剩下大半截。
小胖啾捡起那根香蕉,蹒跚着步子走回到爸爸面前,打算再喂他吃完。
明屹这回终于装睡不下去了。
他睁开眼睛,将面前的心肝小女儿抱起来,“小啾怎么对爸爸这么好?”
见到瘫痪多年的老父亲,竟然身残志坚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小胖啾惊喜得眼睛亮了起来,嘴里“咿呀”有声,一个劲儿的将手中的香蕉往老父亲面前递。
明屹生怕打击到心肝小啾的积极性,当即便将那根香蕉接过来,放到了一旁,然后又亲了小胖啾一口,“小胖啾真乖……不过爸爸现在不饿,待会儿再吃。”
陪着这对兄妹俩玩了一会儿,小胖啾便被刘姨捉去洗澡了。
没了小女儿,面对着蠢儿子,明屹自然是觉得索然无味。
只是明屹自觉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从未重女轻男过,于是当下也决定忍着性子再陪蠢儿子玩一会儿。
可谁知道妹妹一走,见只剩下了老父亲,小瓜便迅速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小车车,无情地转身背对着老父亲,自顾自的玩起了面前的魔方。
???
明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冒上心头,他都没嫌弃这小混蛋,这小混蛋竟然还先嫌弃起他来了?
他气冲冲的躺回到了沙发上。
当然,尽管表面上拒绝得干脆利落,但小瓜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
拼好了一个六面魔方,小瓜悄悄转头一看,发现身患重病的老父亲再次瘫痪在床了。
小瓜的心里有些愧疚,想起刚才妹妹的举动,他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来,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翻了半天,然后翻出来了半只没吃完的面包。
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走到瘫痪老父亲跟前,将那半块面包往老父亲嘴边递,奶声奶气道:“给你吃。”
明屹这回并没有在想问题,而是真的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被吵醒,听见耳边的声音,下意识便张开嘴咬了一口面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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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入嘴,明屹瞬间清醒过来,然后“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
……那是他早上没吃完扔进垃圾桶的面包。
小瓜手中还费劲儿的举着那半只面包,这会儿见重病老父亲惊坐起,他懵懂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然而,没有小瓜想象中的表扬、拥抱和亲吻……下一秒,明屹便将小混蛋提溜上来,照着他的屁股蛋拍了一巴掌,“你个小王八蛋想干什么?!”
***
小瓜和小胖啾上幼儿园的第二年,在连续摘取国内数学界最高奖项后,明屹终于在三十二岁这年,凭借着自己在代数几何、泛函分析和拓扑学多方面的突出贡献,在这一年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被宣布成为这一届的fieldsmedal的获得者之一。
当然,其实学术界对于每一届的fieldsmedal的候选人都能猜个□□不离十,这个结果并不叫人意外,因为明屹在数学界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
时隔两年,明屹又双叒叕在国内互联网上火了一把。
大家再次评价起他的成就——
“两年过去了,明屹拿到了菲尔茨奖,请问现在该如何评价他在数学界的贡献呢?”
蒋一炜又去凑热闹——
“他干得的确不错,但把他和galois放在一起比,还是越级碰瓷。”
还有那个叫“月半口禾火妈妈”的用户——
“两年过去了,明神的成就越来越高,但头发一点都没少!人长得帅数学又好,人家超喜欢他der!(*^▽^*)”
当然,话题中央的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此刻他全身心都集中在了另一件事上。
颁奖仪式结束后,明屹在分论坛作报告时,将自己的包放在了会场底下,等到他作完报告回来,发现包里的奖章不翼而飞。
对此,这位父亲明显难以平静——
“这块奖章我是要带回去给小啾的!”
小啾年纪越来越大,如今她的那些小伙伴们也越来越难糊弄,而这块奖章是金的,明屹原本想着。将这个带回去,势必能震住那群小屁孩的。
评审委员会试图安慰他:“明教授,别着急,我们已经报警了……必要的话我们会再为您制作一个新的。”
当然,奖牌自然是找不回来了。
组委会承诺会在半年内将新的奖牌送达至明屹手中。
那又有什么用呢?
明屹很绝望,到那个时候,小啾都升大班了。
思来想去,明屹决定在淘宝上买一个假的奖牌,让心肝小女儿带去学校装逼。
于是这天,明屹在上完课后,先是回家接了媳妇儿,然后开车带着媳妇儿,两人一同去幼儿园接自家的一对胖儿女。
乔皙忍不住说他:“大表哥,你天天把这个奖牌那个奖杯都给小啾,会助长她的虚荣心的。”
明屹却不以为然:“女儿为爸爸自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车子开到幼儿园门口,夫妻俩下车进了园里面接胖儿女。
结果没想到,隔得远远的,夫妻两人便看见小胖啾正和另一个小女孩面对面的站着,两人在大声地说些什么。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那不是小皮球家的小糖豆么?
等到两人走近,这才听见了两个小家伙之间的对话——
小糖豆:“我妈妈很漂亮的,爸爸说她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看的人!”
小胖啾:“你妈妈才不是最好看的人!我妈妈更漂亮!爸爸说她又聪明又漂亮!”
小糖豆:“我爸爸他很有钱的!他给我买冰淇淋的时候眼睛都不眨!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一旁的明屹紧张的站直了身子,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样,打算看看小胖啾如何回答。
他虽然比不上小糖豆的爸爸有钱,但小糖豆爸爸的数学肯定没他好!
没错!就这样回击!
明屹在心里默默地给小胖啾打气,他都教过很多遍了,小啾一定知道怎么说的!
果然,小胖啾很不服气的回击过去——
“我爸爸他很能吃的!”
明屹:“?”
小胖啾气哼哼的模样:“我爸爸他一顿饭可以吃三只酱肘子、四碗米饭、五个狮子头、六条小黄鱼,还有一大盆老母鸡汤!”
停顿两秒,紧接着,小胖啾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我爸爸,比你爸爸厉害得多!”
明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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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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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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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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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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