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昱慢条斯理收回手,风沧澜端着酒樽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时竟不知是该倒还是该收。
宗正昱拖着额角,半眯的瑞凤眼有些虚焦,浑身浓郁的酒香也证明了他已经醉了。
风沧澜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笑容,将空酒樽倒满。
那散焦的瞳仁逐渐聚焦,凝视着桌上填满的酒樽。
宗正昱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酒樽在风沧澜面前抬了抬,带着有些醉意的淡笑移向薄唇。
就在贴近的半舜,一阵古钟声响起。
宣告世人,新的一年已经来临。
“轰——”
“轰轰轰!”
一阵烟花连响,风沧澜拉着宗正昱就往外跑。
那一杯的酒水洒了大半。
风沧澜把就被放在桌上,拉着宗正昱的手出去,“在放烟花了,我们快去看。”
她情绪高昂,仰头看着在黑夜中炸开的烟花笑容明媚。
清亮的秋水眸倒影出天上的烟花,一瞬的灿烂,一生的永恒。
风沧澜看着烟花,宗正昱看着她。
那虚焦的凤眸中,一片柔情,还有微不可查的偏执。
“好漂亮啊。”
“是漂亮。”
她在说烟花,他在说她。
两人执手绚烂烟花之下,并肩而立,浪漫和谐,格外唯美。
人群之后,一双桃花眼里一闪而逝的伤神。
视线在二人背影停留片刻,便转身离开。
众人都在看绚烂烟花,无人注意到这悄然离开的身影。
这一场烟花,足足放了半个时辰。
最后一朵烟花在黑幕中炸开。
众人有叹息,有惋惜,有不舍。
“今年比往年多放了一半时间,但还是没看够啊。”
“真的好美啊。”
“就是就是。”
“王爷。”风沧澜撤回目光转向宗正昱,正好与其视线相对。
她顿愣半舜,随后莞尔一笑,笑容明媚,“新年快乐呀~”
宗正昱呼吸一滞,声音低哑醉态明显,“澜儿也新年快乐。”
跨年已过,已是深夜,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
风沧澜拉着宗正昱也准备离开,刚准备走脸色有些尴尬,“王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留下这句话,风沧澜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宗正昱一身暗红色锦袍,站在黑幕之中,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一阵寒风吹来,他背上青丝微动。
望着夜幕中那格外皎洁的明月,半是迷醉的眸子已经开始虚焦。
“明月会向我而来吗?”
他独自一人站在寒风中,清冽磁性的嗓音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埋首跟在后面的问道眸光一闪,明月那是挂在天上的,怎么会向你而来。
问道只当做是宗正昱醉酒的胡话,并未多想。
另一边,风沧澜匆匆忙忙去如厕。
哎,今晚喝了太多凉水,差点都没稳住。
如厕完风沧澜原路返回,走到一半看着横拦去路的人影,她眉头隆起。
距离太远,只能看到那背影站如松,身材欣长颇有一种四君子之一的竹的特性。
清雅尊贵。
走近借着夜色看清容貌,风沧澜眸色转冷。
这时旁边岔路两个小宫女的议论声传来,“往年放烟花只有今年一半的时间哎。”
“对,一年只能看一次,还只能看一小会儿太可惜了。”
“我听说说是瑾王吩咐多放一会儿的。”
“啊,竟然是瑾王嘛,果然是温润君子。”
议论声渐行渐小,宗正瑾迈步而来,注意到风沧澜眼里的冷光,他前进的步伐止住,“澜澜,新年快乐。”
“以前的事,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国法干什么?”风沧澜冷漠出声,从宗正瑾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她察觉到宗正瑾身上浓重的悲凉顾忌。
这一瞬,眼前的身影跟脑海中一个孩童的背影重合。
那些冰冷绝情,甚至是夹杂着攻击的话哽在嗓子里。
拉开一段距离,风沧澜忽的止步。
一阵寒风吹的她鬓角的碎发飘扬,她望着无边的夜空,头也不回道,“新年快乐。”
语毕,她径直离开。
后面伤春悲寂的宗正瑾猛的抬头,那双暗淡的桃花眼迸发出亮光,狂喜之色没有丝毫遮掩。
风沧澜不知道,她随口的一句祝福,在宗正瑾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王爷,久等啦。”
“我们回家吧。”心情不错,声音娇软了几分。
宗正昱目光从皎洁皓月转向风沧澜,有些散光的眸子带着倦意,“回家?”
“是呀,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家了。”
“好,回家。”
他淡淡的声音很小,一阵风吹来就散了。
回到王府已经是深夜,宗正昱已经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风沧澜扶着他往离院走,他偏偏要去沧海一粟。
没有办法,风沧澜只能妥协。
把宗正昱扶到床榻上,风沧澜松了一口气。
冬夜寒冷,她帮着脱了鞋子把脚放上去,又拉上被褥盖上后才呼出一口浊气。
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她转身离开。
刚抽身手腕忽的被一把抓住,风沧澜心头一跳投去目光。
只见宗正昱目光浑浊而迷离,看得出来醉的不清。
“澜儿歇息了。”
风沧澜扯了扯嘴角,最后应声道,“好。”
本来只是口头敷衍,结果宗正昱一直盯着。
没有办法,风沧澜只能褪去衣裳爬上去。
见风沧澜上床歇息,宗正昱松手闭眼。
不过片刻,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屋外寒风凌冽,屋内烛火摇曳。
万籁俱寂中,风沧澜猛然睁眼。
侧眸看着旁边熟睡的宗正昱神色沉静,动作小心谨慎从床榻里爬下来。
迅速穿衣,一身男装衬托的整个人纤细,一根发带束起长发轻装简便。
来到书架旁,把外面的书搬下来里面的锦盒暴露在空气中。
她小心翼翼取下,生怕弄出顶点动静。
搂着锦盒,看着床榻睡梦中的人。想到近一年的相处,语气真诚,“祝你前程似锦,觅得良缘。”xǐυmь.℃òm
留下这句话,风沧澜就抱着锦盒来到徽羽的房间。
屋内烛火微弱,听到开门声徽羽“刷”的一下将桌上写了一半的信纸收起来,面色苍白。
风沧澜眉头轻皱,“你没睡?”
“睡不着。”徽羽走过来,看到风沧澜的装扮跟手中锦盒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小姐这是……”
“时机到了,走吧。”
“是。”徽羽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两抹身影穿梭在夜幕中。
来到正门,风沧澜亮出令牌,侍卫得令打开府门。
风沧澜紧了紧双手,心情激动。
看着缓慢打开的大门,就像看到了通往未来美好生活的大门。
“嘎吱——”
府门打开,风沧澜伸脚踏过门槛。
抬脚的半舜,昏暗的四周亮如白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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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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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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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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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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