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大包裹、拎着藤条箱的贺建国心中的感动不知道用什么辞藻来形容,只觉得像身处在暖阳之下温水之中,眉宇间的一点抑郁之气全部消散。
齐淑芳刚下班不久就来了,发现贺建国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裹,要接过来自己扛着。
“嗐!哪能让你扛着这么多行李?”要不是她举动异于常人,贺建国差点忘记自己老婆力大无穷的事实,但也不能让老婆扛行李呐!
“好吧!”
为了顾及贺建国大男人的脸面,齐淑芳拎着自己的藤条箱,再拎着他的藤条箱。
回家之前,她陪着贺建国去市委办公室报名,办理调任、就职手续,并把粮食关系转到古彭市。贺建国由技术员转为干部级,套行政21级,3级办事员,又名科员,月工资标准为60.5元,比原先的62元工资整整少了一块五毛钱,粮食供应则按照工资区和工种,相应减少了一部分。
不过,即使减少了供应,也比齐淑芳高出一截。
办完这些事,回到家天都黑了,贺建国先去隔壁探望老父,父子相见,免不了问起几个月不和家里通信的事情,贺建国只说是保密要求,含糊带过,着重提了自己现在的工作。
和工人的想法不同,在老农民看来,当干部是非常荣耀的一件事。
贺父很高兴,贺建党和贺建军也十分欢喜,贺建国在市政府上班,贺建党大队支书做得只会更加稳当,不用担心被本大队的其他人取而代之。
叙过旧,交代完,回到自己家,夫妻两个才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贺建国回想这几个月被隔离审查的日子,简直就像在梦境,栓上门就抱住齐淑芳,紧紧地不肯松手,静静地没有说话。
齐淑芳反手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前,眉梢眼角带着浓浓的笑意,她没有提贺建国的伤心事,而是表达自己的喜悦,“我很高兴,我们以后可以永远住在一起,不用再分居两地,只能用书信联系。建国,你回家了,回到自己的家乡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很高兴。”
“那不就结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见到你的同事。”齐淑芳脑袋往上一顶,贺建国只觉得胸前有一股大力袭来,脚下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腿肚子碰到床沿,完全控制不住,往后倒在床上。
齐淑芳顺其自然地趴在他身上,嘴巴贴住他的唇,吧唧吧唧一连亲了好几口,现在没有外人,她终于可以一亲芳泽啦!嘿嘿!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姿势,于是,贺建国的反击战开始!
小别胜新婚,床上被内,肢体纠缠,喘息交错,你啃我,我咬你,战况激烈无比,转天清晨醒来,屋里依然充满柔情蜜意,散不尽各种旖旎。
齐淑芳伸了个懒腰,不等她开口,贺建国一把捂住她嘴,“不准说!”
“唔唔唔……”放手啦!她不就是想让自己老公好好歇歇吗,免得下一夜再战不力,怎么就不能说了,啧!男人的自尊心!
好吧,她会体贴一下的。
体贴自己男人是女人的职责。
齐淑芳拍贺建国放在自己嘴上的手背,点点头,意思是答应他不开口了,等他松开手,迅速送他一枚大白眼,“我是问你早上想吃什么饭!你捂着我的嘴干什么?你以为我想让你休息喔?”不怀好意地嘿嘿笑。
“你……”
贺建国气呼呼地翻身下床,“我做饭!”
“你做?好呀,好呀!”对哦,贺建国手艺比自己好,齐淑芳趴在床上,脚丫子翘得老高,“家里有昨天买的馒头没吃完,抽屉里有咸菜盐豆萝卜干,我要喝大米粥,吃煮鸡蛋。”她连续上班三天,家里没有剩的煎饼馒头,昨天直接在市里买了一些馒头带回来。
贺建国麻利地熬了粥,馏了馍,煮了鸡蛋,炒了一盘盐豆炒鸡蛋,金黄色的鸡蛋包着颗颗分明的红褐色盐豆,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十分诱人。
体力消耗过大,齐淑芳一口气喝了两碗饭,吃了两个馒头,饭量直逼贺建国。
做饭是贺建国,刷锅刷碗也是贺建国,齐淑芳擎等着吃喝,好不自在。
贤内助呐!
齐淑芳盘腿坐在椅子上,吃着贺建国带来的蜜饯,对自己点头表示赞同。
贺建国收拾完厨房,见缸里的水只有浅浅一层,又去井边挑水,来回好几趟才把水缸装满,盖上高粱杆儿的锅拍盖子,压上石头。
等他进屋,齐淑芳跳下椅子,塞了一个蜜饯到他嘴里。
“我自己吃。”
“不要,我喂你。你给我带的,就是我的,只有我喂你,才准你吃!”
两人吃着蜜饯,亲亲密密地说着离别后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都不肯出门。
吃完,齐淑芳洗了手,搬出两人的藤条箱和贺建国带来的包裹,脏衣服和脏被单拿出来扔进脏衣篮,干净的衣服则抖开查看一下,然后叠好放进衣柜,男女主人的衣服团聚了,真好,正准备拆包裹,贺建国忽然想起自己给她带的礼物,“快别动!”
齐淑芳手一顿,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
贺建国从大包裹里抽出一条被子,扯开四角,摸了半天,从里面掏出几件东西,两手一合,捧到齐淑芳跟前献宝,“看,喜不喜欢?”
“什么东西……啊!”齐淑芳一声惊呼,眼睛直盯着贺建国的掌心。
是玉石饰品,一只橙红的满色冰种翡翠手镯,一只玻璃种浅阳绿手镯,还有一对三股麻花绞丝白玉手镯,一块菠菜绿的冰种满色翡翠吊牌。
这几件首饰一看就知道没保养好,黯淡无光,失色失水,表面也有不少划痕,显得颇为陈旧,而且翡翠饰品即使是满色,色调也不是均匀一致的,有浓有淡,远远不如齐淑芳手中那块未经雕琢的翡翠来得出色,所以,看起来不像值钱的宝贝,反倒像假货,如果将来佩戴的话,必须经过工匠重新打磨抛光。
“哪来的?”齐淑芳拿起绿翡翠手镯戴在左手腕上,印着雪白的肌肤,显得手镯翠意盎然。她不懂古董,但是她认识珠宝,在前世,除了被幸存的女性佩戴在自己身上彰显气质美貌,最不值钱最没有用的东西就是金银珠宝,她以前的空间里有一大堆。
“买来的。”
贺建国得意,牛浩说得不错哟,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幸亏自己记住了他的建议,看到古董时率先买下几件首饰,嗯,以后也要注意,见到好的珠宝首饰就买下来,对这方面他还算有点眼力,知晓优劣。
“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你怎么有时间去买。”隔离审查期间能搞这些事?齐淑芳有点不大相信,可别冒险买这些,这些东西将来再值钱都比不上个人安危。
同时,齐淑芳又觉得很郁闷,她怎么就没这份运气呢?
马天龙能挖到宝贝,贺建国随随便便都能遇到好东西,她在家打打猎种种地,意外之财就那么一对在废品收购站里找到的老银镯子,是不值钱的货色。
她也想在黑市中能捡漏,在废品站能淘宝,在底下能挖宝,可都是别人的,她没有。
她决定钻研钻研关于鉴宝的书籍,再向金教授讨教讨教。
贺建国随手把手里的玉石首饰放在桌子上,一边埋头于包裹中翻找,一边回答道:“讨价还价好半天,一共花了十五块钱和五斤粮票。就是在审查结束之后,我办理调职手续的那几天,审查期间我哪有时间去逛街。我去城里想把手里的工业劵和购物票用掉,毕竟以后不会再回去了,谁知百货商店没进去,倒误入黑市,就拣能入眼的东西买了几件,有的用钱买的,有的拿各种票证换的。有钱人家手里那点东西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依然不敢光明正大地卖出去,而且玉石陶瓷这些东西银行也不收,只能私下交易。”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哪朝哪代都有这个规律,几千年来没变化过,别看现在古董是四旧,翡翠玉石变成了糟粕,不值钱,等国家经济稳定下来,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了,这些东西立刻就会变成新宠,成为大家品味的点缀。
经老婆提醒后,贺建国奔向收藏古董玉石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反正不会给生活造成负担,多多益善。
翻来翻去,他先翻出一个掐丝珐琅的鼻烟壶,接着拿出一对文玩核桃,然后取出一个紫檀雕的手把件和一个天青色的笔洗,“这几件一共花了四块钱和十二张工业劵。”
继续掏啊掏,又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差不多二十厘米高的粉彩瓷罐和一幅字画卷轴。
齐淑芳扑到他背上,双臂勒着他的脖子,“以后你再去黑市捡漏,得带我一起!让我长长见识!”她经常能听到同事说家里粮食不够吃,去黑市买高价粮,可是她一直都不知道黑市位于何处,去凤凰山脚下看房子回来,也只是看到两个人的私下交易而已。
她悄悄问同事,他们都是神秘地笑笑,不回答。
“轻点,轻点!先松开,松开!”差点被老婆勒死的贺建国翻着白眼,顾不得感受背后的一片柔软,反手一把拉下她,点了点她挺翘的小鼻子,“你再这么用力,你丈夫我就被勒死了!黑市不是好地方,不要轻易进去,国家一直都盯着呢,我也是误入其中才顺水推舟,反正我以后不在那儿了,平时我不会去。以后咱们都在市里上班,不能随便进出黑市,叫有心人看见了,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要是真喜欢这些东西,以后我带你逛旧货市场,那里是光明正大卖这些东西的,和黑市一样都是真假参半,全靠眼力。”
“说定了,不许反悔!”
“一定不反悔!”贺建国猛点头,他相信自己摇头的话,一定会面临着老婆天生神力的威胁,真是太没有男子汉的尊严了!
齐淑芳心满意足地把东西仔细整理一番,然后收起来,决定埋到山里去。wWW.ΧìǔΜЬ.CǒΜ
下定决心,齐淑芳就把马天龙挖到的宝贝和藏着的宝贝告诉了贺建国,“我都埋在深山老林里了,除了我,没人能找到那些地方,也没人能挖出来。”
说着,得意洋洋地道:“你这次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可都不如老马给的贵重。”
虽然她没有生活在几十年后的时代,但书上都记载了呀,攀比之风渐盛,越是有钱的人越喜欢搞收藏,极品的翡翠、古董和钻石动不动就是数以亿计,天价!
得知齐淑芳这几个月做的各种事情,贺建国不由得冷汗淋漓,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感激齐淑芳把金教授夫妇照顾得如此周到,惭愧于自己的责任全靠妻子一力承担,还得应付老奸巨猾的马天龙,一个疏忽,可就要了命!
“老师那边的事情,以后交给我,你别管了。老马有事,我去办,你别出面。”
“我们是夫妻,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齐淑芳看出贺建国的意思,立刻开口,“你要是觉得不该我承担,我就生气了!”
贺建国握着她的手,“我是惭愧……”
齐淑芳打断他:“你不用感到惭愧,我很乐意和你共同承担。”
她不想让贺建国继续纠结这件事,迅速转移话题,说自己悄悄在山里种地,两亩多地共收玉米八、九百斤,拉着去看自家装粮食的木箱子,高高地摞在墙角,是她后来又从废品收购站找到的樟木箱子,很有用。又说自己准备榨油的八十斤花生没剥完壳,暂时不能去榨油,另外二十斤留作种子,自留地没有了,明年就在山里种花生。
贺建国不喜反惊,脸一白:“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深入西山吗?居然在山里开荒种地。被发现了怎么办?遇到厉害的野兽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耕种收割?”
啊,忘记了!
齐淑芳迅速低下头,小小声地道:“我一个人管着好几张嘴,担心粮食不够吃,正好看到山里有一块比较肥沃的土地,我就试着种了,没想到收成这么好!咱们生产队的玉米产量都没这么高。建国,你别生气好不好?现在你回家啦,以后你来干活!”她想起自己好像在贺建国跟前说过会偶尔打小猎物,赶紧说出来,表明自己没有让自己陷入危险。
该刚则刚,该柔则柔,齐淑芳很懂得刚柔并济,她伸手抱着贺建国的胳膊一个劲地摇着撒娇,愣是让贺建国因担忧而生的怒气憋了回去,长叹一声,“你呀……”幸好自己回来了,天天看着她,免得她胆大包天,再干出别的事情。
不生气了?偷瞄贺建国脸色一眼,齐淑芳轻轻拍了拍胸口。
贺建国没舍得责备她,追根究底是自己没用,才会让妻子冒险。
齐淑芳不愿意看着贺建国自责,笑眯眯地道:“我只会出点傻力气,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靠的全是你呀!每次上班,有工友问我时间,都特别羡慕你对我这么好。他们好多人家的丈夫有了钱,首先是给自己买自行车和手表,像你这样的人太少太少了。现在,你回来了,家里多了顶梁柱,我心里特别踏实,感到特别幸福!”
她家建国又能干,又有男女平等的思想,又懂得爱护老婆,真是天下第一好男人。
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从齐淑芳嘴里冒出来。
“好了,你夸得我都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些话来自别人之口,贺建国没有半点感觉,来自自己老婆的感觉大不相同,黝黑的脸上透着红色,“爹和大哥说你陪北京来的干部进山找人,咋回事?咱家自留地交出去了?咋回事?詹仁喜的堂哥詹仁怀死了,又是咋回事?”长年累月不在家,贺建国的问题就像机关枪里打出来的子弹,一个接着一个。
除了慕雪寻被人贩子拐来得自己拯救之事以外,齐淑芳把其他事情详细说给他听。
听到詹仁喜和齐麻子因买卖人口而获刑,贺建国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骂了一句活该,他一直都不赞同乡下买妻子、卖女儿的行为,可惜他一直在外面,而且人微言轻,无力改变这种落后的风气,默默听到最后,忽然问道:“北京来的干部姓慕?”
“是啊,叫慕青云,怎么啦?”
“我这次提前结束审查,平安转职回来,好像就有姓慕之人的帮助,是北京来的干部,叫慕青峰。”贺建国把曹金龙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齐淑芳,“这么看,很有可能是因为你帮他们找人,所以他们帮了我一把。”
齐淑芳呆住了。
慕青峰和慕青云听起来就是一家人啊,而且同是北京人。
“一定是他们!”齐淑芳完全可以确定,慕家这次没对自己隐瞒他们暗中帮助贺建国的事情,就说明他们想让自己知道他们在报恩在还人情。
贺建国唏嘘不已,“我竟然是沾了你的光。”
“我们是夫妻呀,你让我重复多少遍才行?我的不就是你的?不准再说这种话!慕家对你的帮助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别跟爹和大哥他们说。”
齐淑芳提醒道,看着贺建国点头,她才放心,“等到天气凉了,咱们多打点猎物,多做点风干野味,给慕家和齐婆婆家寄一点过去,感谢慕家对咱家的帮助。”维持住和慕家、李家的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等等,齐婆婆家的地址我记得,你怎么知道慕家的地址?难道你上次帮慕家找人,他们就把地址留给你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礼贤下士。”贺建国提出疑问。
“我没跟你说吗?”
“什么?”
“慕家那位外甥是我救的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不知道怎么流落到咱们这里了,我救了他,给他做了吃的,把他安排在西山里,然后替他发电报回家等人来接。所以慕家来到之后,直接找我带路进山找人。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齐淑芳胡编乱造慕雪寻的情况,方便自己说明慕家的谢礼,“事后,慕家给我寄了不少东西,还给我寄了一千块钱。”
贺建国大吃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齐淑芳点头,“当然是真的。老马让我变卖一块金砖,我有点舍不得,也不敢去银行里冒险,人家肯定要问金砖来自何处,所以我就对老马说金子卖掉了,实际上买衣服被褥是花慕家给的一千块钱。我想,慕家肯定怕我提出无理要求,所以提前给我寄钱,我就心安理得地收下来了。我以为他们的谢意到此为止,没想到还帮了你一把,反倒是我们欠他们的了。”
贺建国半天没说话。
齐淑芳偷偷看了他几眼,咬着唇,“要是你觉得不能收,我就把钱还回去,反正我记得慕家的地址。给老马和老师他们买衣服被褥寄过来,没花多少钱,一千块钱还在。大不了以后就卖一块金砖,反正金砖也不是我们的。”
“不用。”贺建国当即阻止。
“嗯?”既然不用,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齐淑芳如实问出了口。
贺建国苦笑:“我是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想到慕家是高级干部,心里就释然了。这笔钱应该收,要是不收,反而让他们觉得咱们居心叵测,事后可能会挟恩图报。”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坦然收下了,以后有什么好东西给他们寄点就是。虽然咱们是普通百姓,没有他们的权势,但是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也不爱惹是生非,用不着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需要巴结他们。他们送礼,咱们回礼,就这么简单。”
贺建国很赞同,“好,听你的!”
“嗯。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明天先去找房子,等你上班,咱们就必须住在市里。市委办公室的领导怎么说?什么时候去上班?有没有找房子的时间?”
“有。江书记让我先休整一下,周一上班。”贺建国就职后就是科长以下的办事员,不过1到3级办事员又叫科员,下面则是办事员,身份要比科员低一些,需要负责市委办公室里的日常事务。
今天是周四,也就是说贺建国能休息三四天。
齐淑芳对房子念念不忘,她总觉得房子不先买下来,心里就格外不踏实,而且她和贺建国都在市里上班,找房子势在必行。于是她和贺建国拜访过几家亲友,着重谢过霍父和霍剑锋的帮忙,然后去市区找房子。
老周的房子其实挺不错,价钱也合适,但要求同住的条件则让她很不满意。她就是不想和外人同住一院才想买房子的,老周的条件太让人为难了。
贺建国听完,不太赞同买老周的房子。
他们很用心地寻找,倒真叫他们找到了一所比较合适的房子。
说来也巧,他们去房管所找陈大婶问最近有没有房源,正好有人来登记想卖房,一个想买,一个想卖,问明房源情况,一拍即合,当即就决定亲自看一看。
这座房子位于古彭市南郊,凤凰山、纪念塔以北,在国家五十名山之一云龙山的北山脚下,师范大学的西侧。这座山头有国家元首的登临之处,环境不用说,特别好,而且备受爱护,谁敢不尊敬国家领导人?
古彭市大部分风景区、名胜古迹和纪念塔都坐落在附近,说是南郊,其实非常接近市中心,只是没有正式划分区域而已。
从这里往北偏东就是火车站,距离不算太远,往东南方向就是市政府,稍远一点。
这样很好,齐淑芳可以步行上班,贺建国每日早晚骑自行车上下班。
房子的地理位置比老周家的好,交通方便,院子的面积也大了一半,坐北朝南的正房三间是青砖瓦房,东西三间偏房、厨房、厕所和门楼则是砖木结构,看起来相当结实,水电都有,而且家具齐全,一整套老鸡翅木的旧式家具和房子一起卖,作价三百块和三百斤粮食。
一口价,不接受还价。
齐淑芳里外参观一遍,正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虽然陈旧,但料子是极好的,桌椅几案应有尽有,东间卧室里是一座雕花带脚踏的架子床,比现在的新式家具还好,就是所有家具的雕花都被磨平了,显得平平无奇,没有质感。
东偏房是客房,有床,西偏房原本是书房,现在空空荡荡,只剩书架子了。
院里种着一棵石榴树,墙角处郁郁葱葱地栽了数丛月季花,绿叶红花,增添了许多雅致。
房主姓林,是师范大学的老师,今年七十多了,因是贫农出身,成分清白,虽然一开始吃了点苦头,被学生打了一顿,但终究躲过了一劫。
“这是我自己买地建的房子,契约啥的都在我手里,45年左右建成的,距今不到三十年,当时花了不少钱,没有出现过漏雨的情况。”林老师急于脱手,耐心地给他们讲解,“家具都是老鸡翅木,我自己费心买的木头,找工匠打的,仿明清家具款式。前几年风声紧,我就自己动手把雕花磨平了,没办法,日子总得过下去。”
“这么好的房子,您为什么要卖?”
听齐淑芳询问,林老师脸上出现一抹苦涩,叹息道:“我就一个儿子,多年前和我发生分歧,一直住在外面,不大归家,现在他遇到了难事,一家子请调去外地工作,上头已经批准了。穷家富路,到了外地不知道啥情况,我想给他多准备点钱和粮食带上。我手里值钱的就这套房子,我儿子不在这里工作,也用不到。”
齐淑芳皱眉道:“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您卖房子?您卖了房子,以后住在哪里?”老周买房都考虑自己的住宿问题,这位林老师不会没考虑过吧?
虽然她急于买房,但总得解决后患,免得这位卖房后又反悔。
林老师心里有点感动,连忙摆手,“不用你们担心,我儿子外调后,我就去他家住,算是给他看房子。”
那就好,不用担心他反悔。
齐淑芳扭头问贺建国:“建国,你觉得怎么样?”
贺建国也一直观察这座房子的设计结构等,颔首道:“还不错,价格也比较划算。”
“那咱们就买下吧,再过一两天咱俩就上班了,可没时间再去找房子,等单位或者房管所分房那是遥遥无期。”
“行,你做主。”
齐淑芳眉开眼笑。
接下来贺建国和林老师亲自交谈,双方都无异议,手续自然顺利。
先去房管所,请陈大婶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作证,拟买卖合约,一式两份,写明房屋的地址、面积、房间数目等等,还有连同家具一起,作价三百块钱和三百斤粮食,先付五十块钱定金,剩下二百五十块钱和三百斤粮食明天送过来,没有疏漏了,双方签名并按手印。之所以按手印是因为有些工作人员是文盲,不识字。
贺建国夫妇回家拿钱拿粮,林老师收拾行李先搬家,次日钱粮结清,当面确定,在房管所里正式办理房产登记以及各种产权证书,林老师把钥匙交给贺建国,自己就直接走了。
贺建国和齐淑芳先把锁换了,然后去给老周回话。
虽然没到一个月,但不买人家的房子了,总得跟人家说一声,毕竟耽误人家卖房了。
老周大失所望,“俺以为俺能把房子卖掉,没想到你们也不买。看来是俺的要求不大合理,但俺又不能不这样,俺就再看看吧,兴许还能碰到愿意的买家。”
齐淑芳再三致歉。
老周越是不在意,她越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和贺建国离开老周家好一会儿了,仍在长吁短叹,就在这时,一人慌慌张张地迎面跑来,跑得特别快,像是背后有狗追一样,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看到自行车后座的右边挂着竹筐,他的眼睛一亮,迅速把怀里一个小包裹掷到竹筐里,自己撒腿就跑了。
贺建国和齐淑芳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就有四个民警跑过来,他们没有停下来看贺建国和齐淑芳,看见前面那人的背影,嘴里大叫着停下,直接追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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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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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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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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