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在车头找到了对方,然而森川幸也现在的状态并不正常。他蜷缩着靠在墙边,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在看见中岛敦的那一刻他喊道。
“不要过来!”森川幸也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敦君,你麻烦去叫太宰先生过来,我的能力要控制不住了。”
闻言中岛敦立刻想起了上次出差时醒来后看见的景象,巨大的裂纹从森川幸也所在的房间蔓延出来,如同从地狱深渊伸出的手,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wWW.ΧìǔΜЬ.CǒΜ
于是中岛敦立时警觉,飞快的冲出了列车,将刚处理完事情的太宰治叫进了列车。
森川幸也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即将被撑爆的气球,体内的能量不断地在身体中横冲直撞,仿佛要找寻一个突破口,挣脱名为森川幸也这个躯壳的牢笼,获得自由。
身体仿佛要被从中间撕成两半,他已经从自己喉间尝到了腥甜。就在森川幸也快要支持不住时,体内的能量忽然消失的一干二净,全部被压制回了核心本源,让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森川幸也睁开眼,他看见太宰半蹲在他身前,头一次对他露出了一个如同对待侦探社其他人一样的笑容。
“恭喜你森川君,入社考试通过。”
体内能量回归平静让森川幸也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这次有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他竟觉得还有一丝力气能撑到回到武装侦探社。
他看着太宰治退开一步,中岛敦上前将自己架起,说道:“谢谢你,太宰先生。”
森川幸也在中岛敦的搀扶下走出列车,此时车上的乘客已经清醒过来,正在陆续下车。他刚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曾经的友人的声音。
“森川先生!”
森川幸也回过头,黑子哲也离开朋友们向他走来。就像十六岁那年WinterCup结束后,在体育馆外对方离开队友朝他跑来。
黑子哲也走到森川幸也面前,刚从列车上下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对方。那个人正虚弱的由同伴搀扶着,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书多又想象力丰富的黑子哲也,还是大概猜中了,这次的炸弹事件,是由对方解决的。
想起看到那人第一眼时,对方的眼神,黑子哲也不由得朝那边走去。循着记忆中他同伴口中的称呼方式,叫停了对方。
在森川幸也面前站定,黑子哲也保持着自己一贯的礼貌,先是为对方解决了炸弹事件而道谢。
“非常感谢,森川先生。谢谢您救了我们。”
森川幸也双目微瞌,他无法直视黑子哲也的脸,这会让他一遍又一遍的想起十七岁最后见到对方的那天,宛如有只手在他内心的伤口上反复剜下一片片血肉。
“不用谢。”森川幸也抬眼看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太宰治,和对方对上了视线,“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不会有事。”
没错,在冷静下来后,森川幸也回顾整件事情很快就察觉到了,太宰治的态度不对。
在他无法发动异能力,可能无法找到炸弹的紧要关头,对方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显得游刃有余。要说这次的事件之中没有什么鬼,森川幸也是不信的。
果然,太宰治在接收到森川幸也的眼神后,朝他做了一个国木田独步看到了要打人的表情。
森川幸也只得叹了口气,说到底,这次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是他太不冷静,以至于无法使用异能力,甚至连其中有诈都看不出来。
就在他反思自己时,黑子哲也的一句话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黑子哲也问道:“冒昧问一下,森川先生是认识我吗?”
森川幸也抬起头看向对方,从前他就知道黑子哲也很擅长观察人的表情。就连在他的异能力全面爆发,他开始主动压抑感情和思考时,黑子哲也还是能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
那时他只以为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对方对他太过熟悉。没想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中,黑子哲也还是能够一眼就看破他的情绪。
森川幸也叹了口气,回答:“不愧是哲也,不管是哪个世界,都很擅长观察人类呢。”
黑子哲也一愣,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多,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消化掉。
“原来如此,森川先生是认识另一个世界的我吗?”黑子哲也心下略一思量,说道:“虽然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我具体和森川先生发生了什么,但是——”
“这一定不是森川先生的错。”
森川幸也看着黑子哲也无比笃定的眼神,只觉得仿佛有双扼住自己咽喉的手逐渐消失,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最后却还是声音颤抖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总觉得,森川先生不是会做坏事的人。而且,”黑子哲也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不定等您回到自己的世界,会有一个神仙把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消除掉。”
“所以要放弃还太早了!”
这一刻,压在森川幸也身上近五年的沉重枷锁落到了地上,随着无人可闻的脆响,他眼中的世界又回到了儿时那个,斑斓明亮,一望无际的世界。
他透过黑子哲也蓝色的双眼,看了那个染血的苍白少年最后一眼。那个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少年朝他笑了起来,转身奔向了他最爱的球场。
泪水从森川幸也的眼眶中溢出,滴落在地面,他却轻声笑了。
“谢谢,谢谢你,哲也……”
与黑子哲也道别后森川幸也一行人坐上回程的车,启程回到横滨。
森川幸也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逐渐睡去。
*
芥川龙之介坐在家中,看着手里的罗盘。从在战场上听见森川幸也的声音后没多久,他就拿到了时政给他的一个特殊罗盘。
狐之助介绍说这个罗盘可以定位到森川幸也传来的声音,而现在罗盘上定位的这个坐标并不准确,因为开始搜索坐标时,距离芥川龙之介听见声音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事到如今,芥川龙之介也察觉出了时政拖延的意思,于是在使用罗盘穿越世界前,他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罗盘。摸清了使用方法后,才启动罗盘。
由于他是因私事前往现世,所以刀剑付丧神们不能跟在他身边。本丸中的一众短刀得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都难过的掉了眼泪,但无论他们怎么难过、寂寞,都无法阻拦芥川龙之介寻找先生的步伐。
启动罗盘后,他果然找到了森川幸也,但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森川幸也。
如今他正在森川幸也的家中,由于世界与世界间的时间流速不同,在这个世界中,森川幸也是个才上初二的普通少年。
他健康、自信、阳光,与芥川龙之介所知道的森川幸也完全不同。但却又有几分相似,他们同样温柔、聪慧、强大。
或许换一个人听见芥川龙之介评价一个无能力者强大,会以为这是他戴了滤镜才得出的结果,但却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森川幸也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立刻看出他是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人,不顾朋友的反对将他带回了家。
之后的几天,他几乎没有什么事能瞒过对方,不管是他心中的不安,还是他在寻找的那个人。芥川龙之介总能看见,还是少年的森川幸也笑着看向他,说着与他所熟知的森川幸也有着同样的特殊韵律的话,温和而又冷静。
“……龙之…介……”
突然,森川幸也的声音在芥川龙之介的耳边断断续续的响起,他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现在距离少年森川放学还有半个小时,芥川龙之介没有看到那个少年,于是立刻就明白这是他的先生的声音。
这时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哪……”
芥川龙之介喜出望外,随即想起手中的罗盘,他立刻开始调试,接收声音的坐标。很快这来自遥远的平行世界的最后一声也响起。
“……找不…你……”
终于,手中的罗盘停止了转动,一个坐标缓缓浮现。芥川龙之介紧紧握住手中的罗盘,深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个坐标给毁了。
“终于,在下终于找到你了,先生!”
然而开心过后,芥川龙之介看向墙上的时钟,距离少年森川回家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他要怎样向对方解释,又要如何向对方告别。
森川幸也放学回家就看见芥川龙之介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这让他不由得笑出声,引得对方看了过来。
他笑着说:“你找到了对吗,恭喜。”
芥川龙之介一愣,是了,这个先生没有异能力,但却分外的聪慧。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了自己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个先生,方才的担心与烦恼都是无用之功。
“是的。”芥川龙之介点头。“所以在下要离开了。”
森川幸也走上前,才十四岁的他才到芥川龙之介的肩膀,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芥川的发顶,说道:“去吧,不用担心我。”
芥川龙之介转动罗盘,金色的光芒浮现,就在他即将彻底离开时却隐约听见了少年森川的声音。
“只要一度相连,缘就不会断开。我们还会再见的,龙之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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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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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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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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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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