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在任务分配结束后,看都没看和他被分到一组森川幸也,快步走了出去。
注意到这一点的其他社员不由得安静下来,中岛敦眼见气氛不对,尴尬的笑了两声想要舒缓一下社内凝重的空气。
“哈哈,真是很罕见的组合啊,幸也先生。”
森川幸也模糊的应了一句:“嗯。”随后就跟在太宰治后面离开了侦探社。
谷崎润一郎走到僵住的中岛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真是辛苦你了,敦君。”
中岛敦瞬间泪流满面:“谷崎先生……”
另一边太宰治坐上了国木田独步的车,看着坐进后座的森川幸也,忍不住向国木田抱怨:“国木田君,我真的要和他一起做这次任务吗?”
“这是已经决定的事,现在时间紧迫改不了了。”国木田独步启动汽车前往目的地,反驳道:“我看森川挺好的,他可从来不会一个人翘班去自杀,不做文书工作推给别人,跟某个人可完全不同。”
太宰治装傻:“欸——社内还有这样的人吗?”
他拖长了的声音让国木田听得额头的青筋都快蹦出来了,但是一抬眼,从后视镜看森川幸也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于是问道:“你还记得这次任务的内容吧,森川。”
“是,还记得。”森川幸也抬起手揉了揉因为发烧胀痛的额角,复述了一遍刚才会议中分配下的任务,“跟着太宰先生,帮助他找到被植入炸弹的人。”
国木田独步点头道:“记得就好。不过你们要注意,从黑川庆电话里所说的意思来看,他要求不能向乘客透露炸弹的信息,也不能让列车终止发车,不然就会提前将炸弹引爆。”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乘坐列车,在所有乘客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找到炸弹,并在列车到战前解除。”太宰治从后视镜中意味深长的看向森川,“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做到吗?”
“状态怎么了?”国木田分心观察之后立刻发现了森川幸也脸上与平日不同的潮红,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现在距离发车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森川你还能行吗?”
森川幸也努力收起自己涣散的精神回答:“异能力的使用没有问题。”
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又在太宰治的账上记了一笔。
很快三人率先来到车站,根据在会议中分配的任务,国木田独步将要去往车站的列车指挥中心,与异能特务科成员一同协调事宜,并查询车站监控以期找到被安置纳米炸弹的人。
太宰治与森川幸也前往站台登上开往东京的车辆,中岛敦和泉镜花直接前往东京车站,谷崎润一郎和宫泽贤治则不知去向。
“走吧。”
太宰治走向车头,准备与列车长会面,并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进行秘密协商。
森川幸也与太宰治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车厢内,看着面前这些一无所知的人。他们如同往常一样,或结伴或独行,带着希望与憧憬登上列车,浑然不知这可能是一次不归的旅途。
森川幸也观察着车厢中的人,正值海边旅游的高峰期,整辆列车几乎都坐满了人。要在这些人中找到那唯一一个被放置纳米炸弹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而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特点。
等等,特点?
有什么在森川幸也的脑中一闪而过,然而他那被高热烧的迷糊的思维没能抓住那一闪而过灵感。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太宰治肯定以及知道了。
“太宰先生。”
太宰治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丝毫回应的森川幸也伸出手。
太宰停住脚步转过身,避开森川对自己未被绷带覆盖的手的触碰。他说:“我可没有和男人牵手的兴趣。”
森川幸也无辜的眨眨眼,回答:“我只是觉得这样你就会回应我了。”
太宰治一挑眉,转身继续向车头走去:“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太宰先生是不是已经对我们找的人有所眉目了。”森川幸也说道:“如果有线索,我寻找起来会方便很多。”
列车进入隧道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太宰治没有回答,森川看着他的背影,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难得的多说了两句。
“事实上正如太宰先生在车内说的,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使用异能力大范围改变事情走向可能会导致我失去意识。在我失去意识时我的异能力会处于不安定的状态,很有可能会成为继纳米炸弹之后的另一个威胁。”
太宰治再次停下转身,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四周的光线突然亮起让他不由得闭上眼。当他再睁开眼时,入目的是森川幸也那双淡色的眼睛,以及倒映其中的大海。
不知从何时起,太宰治发现森川幸也好像有了些变化。
他开始去尝试更多的东西,比如用侦探社发下来的工资去买些吃食,一开始是一些甜食,后来慢慢的有了辣味的零食。甜食和辣味的零食森川更喜欢辣的。
但身体差的人肠胃自然也不会很好,每次他几乎没吃多少,就都分给了侦探社的其他人。
太宰治也得过几个,其中一种森川最喜欢的,吃起来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辣咖喱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也是太宰最喜欢的。
甜食当中则多数都是和无花果有关的,中岛敦曾经吐槽:幸也先生快把所有无花果甜食都收集起来了。
还有,森川开始注意到别人的情绪、周围的一切。他开始自发地思考,如同一个昏迷很久才醒来的病人,观察着周围一切的变化,并记录吸收着。
如果是以前,他就绝对不会因为太宰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就安静的跟在后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注视着大海。
那双淡色的眼睛仿佛被大海染上了蓝,透过车窗看到的大海明亮而又美丽。太阳下粼粼的光芒仿佛也融进了森川幸也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少年,一个充满生气,瞩目希望,再普通不过的少年。
太宰忽然长舒了口气,对森川说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武装侦探社对我的委托吗?”
森川幸也回过神,他看向太宰治点头。眼中光芒依旧,只是悄然隐藏在那双淡色的眸子中,让人看不真切。
“那个委托,我接受了。”
接受了?森川幸也看着太宰治朝自己伸出的手不由的一愣,甚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意思。
【我想请太宰先生帮我,让我能够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回忆起数月前自己对太宰的委托,森川幸也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心境竟与当时完全不同了。
那时他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于是便放弃了一切,只想甩开疲惫而又沉重的身躯,追寻自己丢失的一切而去。
但现在,他找到了回到自己世界的办法,得知了那个孩子还活着的消息,他抓住了希望。
森川幸也微不可见的弯起了嘴角,他直视着太宰治的双眼,说:“谢谢你,太宰先生。但现在”
“啊,抱歉。”
一个人撞上了森川幸也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话,但那人的声音却让他陷入僵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过往的一幅幅画面。
*
六岁。
水蓝色头发的孩子被隔壁阿姨牵着出现在他家门口,家长们客套的寒暄着,他却只看着那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孩子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他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
九岁。
“幸也……”
他独自一人跪坐在灵堂前,听见友人的呼唤回过头。对方一把抱住自己,仿佛经历了与自己同等的悲伤。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
十一岁。
“幸也!”
那孩子朝他跑来,一向表情寡淡的脸上居然挂着一个可以说得上兴奋的表情。
“我好像找到喜欢东西了!”
……
十二岁。
“幸也。”
那孩子穿着小西装,拿着毕业证书站在他的面前。
“中学也请多关照。”
……
十三岁。
孩子成长为少年,本该明媚的年纪却仿佛笼罩了一层雾云。这次少年没有说话,于是他问。
“怎么了?”
……
同年。
“幸也!”
少年穿着帝光的蓝白色校服,眼睛宛如盛夏的天空般发亮。
“我升入一军了!”
……
十四岁。
他与少年一起坐在天台上吃着午饭,盛夏的蝉鸣声扰得人心烦。他空无的心仿佛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都会倾覆。
“幸也试着去找自己喜欢的事吧,比如读书,比如篮球。”
……
十五岁。
少年如同三年前那样,穿着西装拿着毕业证书站在他面前。随着少年的成长,对方开始变得内敛。他能隐约察觉两个月前对方的情绪变得低落、焦急。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眼中只剩下了坚定。
于是他说:“祝你成功。”
……
十六岁。
少年穿着白黑的队服,脱离队伍来到他的面前,脸上满盛着喜悦。xiumb.com
“我成功了,幸也!”
……
十七岁。
他来到少年的家里想告诉对方一个好消息,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并在网上结识了一个新的朋友。那个人在横滨,比自己大上几岁,他们都很喜欢夏目漱石老师的作品《明暗》。还有,他们都想试着写完这本小说的结局。
他希望这个消息,能让因为遭遇意外失去父亲,母亲也在医院卧床不起的少年有些许的安慰。
然而当他推开门,映入视野中的是从轮椅上流淌而下染红地毯的鲜血,和摆放在玄关的遗书。
他僵在门口动弹不得,恍惚间想起了少年生日时的愿望,以及那时隐约响起的齿轮嵌合的声音。
【希望大家能一直在一起。】
*
“哲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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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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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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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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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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