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中岛敦对面的森川幸也发现了,对方在听到涩泽龙彦这个名字时一瞬间的愣怔。这时福泽社长出现,给这次会议做了一个总结。
“各自小心,森川你留一下。”
本已经准备和中岛敦一起离开的森川幸也停住了脚步,江户川乱步也坐在原位并未离开。
福泽谕吉在首位坐下,说道:“森川,作为侦探社的社长我希望你接下来能离开横滨一段时间。”
森川幸也一愣,他看向江户川乱步,对方只是笑着继续吃着零食。
他沉吟许久,最终回答:“我明白社长现在让我离开的原因,但这一次是我了解自身异能力的好机会,我不会让它有伤害到其他人的机会,如果失控,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自绝。不必担心。”
江户川乱步生气的放下手中的零食说:“就是因为不想这样,才会让你离开的啊。不过就算现在强制让你离开,你也有办法自己回来。”
福泽谕吉皱眉起身离开,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祝你能得偿所愿。”
森川幸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了打算。
“所以,社长说什么了吗?幸也先生。”
中岛敦发现森川幸也的出神稍微提高音量。
说起来,自从他们三人从外地出差回来后,中岛敦就在森川幸也的眼神暗示下,改变了对森川幸也的称呼,而为了从森川幸也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意识到这层意思,中岛敦费了好一番功夫。
森川幸也回过神,避重就轻的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提醒我要小心。”
“说的也是,”中岛敦不疑有他,“幸也先生的异能力要是因为雾失控,那场面就无法控制了。”
“异能力暴走……”森川幸也回忆起会议上看到的死者的死状,不禁呢喃:“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异能力暴走,不如说是被自己的异能力杀死了。”
中岛敦隐约听见森川幸也说了些什么,却没能听清,于是问道:“你说什么了吗?幸也先生。”
“没什么。”
又是梦。
梦中的少年被特异点撕裂,一阵浓雾从裂缝中涌出,将他吞没。
森川幸也猛地睁开眼,体内一直盈满的能量消失不见。他正靠坐在墙边,可见他本来没想睡觉,中岛敦正在不远处呼呼大睡。
他想起身,可四肢却仿佛不听他使唤,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强撑着起身走到窗边,窗外被浓雾笼罩,在一片模糊的白色中,一抹红光闪动。
森川幸也换好衣服,走过中岛敦床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对方。他独自来到那抹红光闪动的地方,那里站着一个和他模样相似的人,额头上的一颗红色宝石就是红光的来源。
“森川”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晚上好啊,我。”
“原来是以这种形式出现啊,我的异能力。”
森川幸也这句话一说完,对方就立刻没了笑容。
“你总是这样拒绝我,我们是一体的,没了我你不可能活下去。”说到这,“森川”又嗤笑出声,“你感觉到了吧,现在你体内剩余的能量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活性,如今你仅仅是站着都已经用尽全力了,不是吗?”
正如对方说的那样,森川幸也一开始就明白,只要异能力消失,就算什么都不做,他的身体也会异常快速的衰败下去。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自身能力所携带的不死属性,而一旦异能力消失,比如像如今这样异能力离体,或者经由太宰治的触碰使异能力无法运作,不出半小时,他就会衰败而死。
森川幸也双目微瞌,思考了许多,最终说道:“如果能就此死去也不错,而且没有了‘我’的制约,你便会成为世界意识真正期望的世界基石,不同于我的软弱,你一定可以完美的完成任务。”
“是吗,你能这么认为真是太好了,”“森川”抬手打了个响指,说道:“我就可以没有顾忌的下手了。”
“森川”说完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森川幸也明白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夕,虽然平日里不常使用自己的异能力,但对方能做到什么地步,森川幸也还是明白的。
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楼顶巨大的招牌仿佛是年久失修,支架断裂后迅速坠落,而森川幸也,就站在招牌的下方。
中岛敦和泉镜花醒来后没有看到同住一屋的森川幸也,当下就觉得有些不妙。但因为搞不清楚状况,两人还是决定前往武装侦探社。
在路上遇到受伤的国木田独步后,几人一边躲避着自己的异能力一边前往侦探社所在的大楼。
国木田独步问道:“对了,森川呢?”
“不知道,”泉镜花摇了摇头,“醒来时他已经不在房间了。”
中岛敦有些担忧:“幸也先生不会出事吧。”
国木田独步也皱起眉:“那家伙没了异能力单就身体能力恐怕还不到一般人水准,等会去找找他吧。”
几人进入一片狼藉的侦探社,与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取得了联系,而在场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森川幸也的行踪不明异能特务科那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通话结束后,国木田独步感觉到自身异能力的到来,选择与中岛敦和泉镜花分开行动。
中岛敦拿着手中的枪,心脏不安的飞速跳动,他看向身旁的泉镜花,少女目光坚毅,紧握着手中沾满了鲜血的刀刃。
“镜花酱真厉害啊,”中岛敦自嘲的笑了:“我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赢,那可是白虎啊!”
泉镜花却异常冷静,少女分出一只手抓住胸口悬挂的手机,说道:“但是赢不了的话就会死,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夜叉白雪』,我一定会夺回来!”
两人的异能力同时出现,紧随其后的是被『罗生门』击飞的芥川龙之介,以及伴随着巨大声响从拐角处踉跄着走出来的森川幸也。
“幸也先生!”
中岛敦急忙跑去搀扶起就要软倒在地的森川幸也。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餐厅中,因为使用者突然消失而无人关闭的天然气灶发生了爆炸,爆炸引发的冲击力,将距离最近的森川幸也与中岛敦掀飞,而森川幸也落下的地方正是夜叉白雪的刀下。
眼看着异能力形成的刀尖已经到了眼前,森川幸也就地一滚,刀尖划过他的额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为什么要跑呢?死亡不是你的愿望吗?”
“森川”从森川幸也一开始出来的地方走来,他质问着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人。
森川幸也已经没有动弹的力气,只能撑着墙壁站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巨大的广告牌坠落的那一刻,本来安然等待死亡的他却用尽全力向外扑去,堪堪躲过头顶致命的广告牌。
而之后一路上,他意识不清的躲过了十数次致命的不幸,明明四肢已经动弹不得,卷土而来的眩晕与高热,每次呼吸仿佛刀割般的肺部都在告诉他,只要站定不动,下一刻等待许久的死亡就会到来,他就会得到解脱。m.xiumb.com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下意识的开始逃跑,就算是刀尖已经到了眼前,也依然想要——
活下去!
泉镜花上前用手中的短刀隔开『夜叉白雪』刺下的刀剑,中岛敦紧随其后架起森川幸也,跟着芥川龙之介进了通往港口黑手党秘密通道的电梯。在关门的那一刻,泉镜花一个滑铲也进入了电梯。
在封闭的电梯内,中岛敦、泉镜花与芥川龙之介发生了争吵,森川幸也没有出声,空气的不流通让他的大脑陷入混沌,眼前的世界仿佛是蒙了一层雾,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
他靠在电梯的角落,芥川龙之介就站在他的前面,这个和他的龙之介一模一样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衣,正态度强硬的与中岛敦争吵。
很像,又不一样。
他的少年甚少与他人争吵,但却同样强硬,每次在他不在乎自己身体时总是会生气又强硬的训斥自己,明明对方自己也不太在乎自身的身体。总会在被他的不幸牵连进事件时,坚决的拉着他的手。
【好想,再见到他。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先生!〗
电梯一阵剧烈的颤抖,头顶的灯光明灭闪烁。
芥川龙之介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难道说,”中岛敦看向垂着头靠在墙角的森川幸也,“是幸也先生的异能力!”
“他追来了。”
森川幸也直起身,他的双腿开始颤抖,走到电梯门前,按下了开门按钮。
“幸也先生!”中岛敦急忙上前,想要抓住对方无力垂下的手。
然而森川幸也却已经踏出了电梯,他回过身看向电梯内的三个少年少女。
“只要我离开,他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中岛敦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森川幸也转身向黑暗走去,青年虚弱的声音传来。
“那么再见,敦君、泉小姐……芥川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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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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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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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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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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