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说,在诸神天域的这段日子,我就连做梦都在拿着屠刀,把你给大卸八块。
可当这一日到来时,我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倒是唏嘘。
如若你不那么极端,如若你不那么的自私,如若你是我父亲的好兄弟,母亲的知己,此时我见到你,会恭敬地喊你一声空虚叔叔。”
可惜,她现在能喊出来的,只有一声,空虚老贼,拿命来。
在这个昏暗不堪的地牢里,一个骨头尽碎的白发囚徒,一个看透沧海桑田的年轻女帝。
一个听,一个说,空气里弥漫着断肠酒的醇香味,掩盖住了封闭多年发酵出的腐臭。
方狱听着轻歌的话,不由陷入了美好的想象之中。
真如夜轻歌这般说,那他会掩藏这份炙热的感情。
他会在阎碧瞳的婚礼上送出珍贵的礼物和真挚的祝福,他会拥抱着夜惊风,猛力拍打夜惊风的后背,说:“夜惊风,你若不好好对她,我一定会把她抢过来的。”
北月皇即便对夜惊风起疑心,他也有办法解决掉这个看似棘手的难题,而非火上浇油,笑看血腥残忍。
在阎碧瞳产子的时候,他会比夜惊风还着急地守在门外,听见孩子的哭叫声,他会冲过去抱着襁褓里的孩子。
往后的日子里,他不会娶妻生子,他会比阎碧瞳夫妻二人还在乎那一双儿女。
夜轻歌也好,夜九辞也罢,都会喜欢他,见到他都会喊一声叔叔。
啪嗒。
酒杯歪斜,倒在了地上,半杯酒水洒落出来。
方狱眼眶通红,热泪止不住地流出。
现在想来,那样的日子,也是幸福的。
执迷不悟的结局,真是悔不当初吗?
方狱扭过头去,眼泪汩汩地流出。
“东帝,还有酒吗?”
方狱问。
“把笼门打开。”
轻歌道。
天顶外的战士忧心忡忡:“东帝,里面脏。”
轻歌不言,战士无奈,只得把地牢打开。
轻歌端着一杯断肠酒走进来,蹲下身,喂给了方狱。
方狱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喉结不断地滚动,吞咽着浓烈的酒水。
许是断肠酒足够的烈,方狱已有些许的神志不清了。
轻歌听到了远处的声音,饭菜已好,九辞等人都在寻她。
轻歌起身,走出了地牢。
站在笼门外,轻歌淡淡地望着方狱:“你曾是我的敌人,却也不是我唯一的敌人。”
说罢,轻歌离开了地牢。
“夜轻歌!”
方狱歇斯底里的大喊。
轻歌身影顿住,只听见方狱的声音:“抱歉……”这一声抱歉,很轻,很轻。
轻歌唇角的笑渐渐消失,眼神愈发之寒。
世间有诸多的错,有些错,不可原谅。
只微微顿住一瞬后,轻歌便豁达朝前走。
“丫头,你这是诛心啊。”
古龙前辈道:“方狱还在执迷不悟,这样的人,没有悔意,自不会痛苦。
你今天的话,让他余生的每时每刻都陷入痛苦懊悔之中。
其实,你从未原谅过他吧,你之所以来此说这样的话,是为了让他更加的痛苦。
甚至让他不敢自杀,要他忏悔,要他赎罪,要他每一次在痛苦的时候,都会想起你那无辜的娘亲曾经遭受的罪。
是这样吗?”
最后四字,虽是疑问句,却是十足的肯定。
轻歌面无表情,殷红的唇,掀起淡淡的笑。
“是这样没错。”
“原谅他?
我不是圣人,我绝不会原谅他的。”
那些惨绝人寰的敌人,可以断裂她的骨骇,抽干她的鲜血,唯独不能伤害她的亲人。
原谅方狱,对阎碧瞳来说太残忍了。
没人知道那些年,阎碧瞳是靠着怎样的意志力强撑过来的。
“你真特别,寻常女子,一定会原谅的。
就算是周老在世,看见这么可怜的方狱,也会原谅的。”
古龙说道。
“古龙前辈,不是我特别,只是……有些人做尽一生坏事,最后说一句懊悔乞求,就必须得到原谅吗?
那好人也太廉价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有着尊严和自由,犯多大错,挨多狠的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古龙的说得没错,她来地牢里见方狱,实则是诛心。
诛空虚的心!守在天顶上的战士抱着剑坐在地上,突地听见厉鬼般的哀嚎声,吓得毛骨悚然,剑都落在了地上。
却见地牢里,方狱发出阵阵痛苦而绝望的悲鸣,陷入了无尽的忏悔里。
这一生,这十几年,他曾无数次的说他爱她,却从未有一次去倾听她是否需要这种爱。
如若人生能够重来,他一定会放弃自己的感情,默默守护着爱人。
是的,夜轻歌说的另一种画面,让方狱心动了。
阎碧瞳会与他有数不尽的话说,会笑着看他。
夜惊风会与他南征北战,俩人一文一武,打出个天下。
一双儿女,会说空虚叔叔最好,要空虚叔叔抱抱。
每每想至此,空虚都为自己曾经肮脏龌龊的想法感到恶心。
兴许,他一开始还没这么恶心的。
身为一个男人,没了男人的象征,他走在路上,都害怕别人看他的眼神。xǐυmь.℃òm
十几年,他没有碰过一个女人。
这是不正常的。
人呐,一旦不正常了,就会发疯。
方狱喊得累了,挪动着身子去舔舐地上的酒水。
突然,方狱蠕动着身子,朝着天顶大喊:“快!快去告诉东帝!青莲会来人,骨髓烟在神主那里。”
战士没有听清,听了许久的惨叫声,已经非常的郁闷烦躁了。
战士握着剑鞘用力重击地牢天顶的板子:“闭嘴!再不闭嘴,割了你的舌头。”
方狱渐渐绝望,只得乞求,骨髓烟不会害了夜轻歌。
现在他只庆幸,没有把阎碧瞳为赤炎灵女,以及夜轻歌是青帝爱人的事告知神主。
好在他留了一手,否则以神主的野心,一定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方狱再次倒在地上,控制不住的流泪,一度陷入想象中的梦中场景。
他做了一个梦。
儿时的轻歌与九辞,蹦蹦跳跳跑向他。
“空虚叔叔,哥哥又欺负我了,你快教训他。”
“才没有,叔叔不要听歌儿的话,她在诬陷我哦。”
衣衫褴褛,白发苍苍。
方狱苍老的脸颊,浮现浅浅的笑。
夜惊风,抱歉,我这一生不是个好兄弟。
碧……碧瞳……愿你余生,平安顺心,事事如意。
也对,没有了空虚的阎碧瞳,自会顺心如意。
那一抹笑容,逐渐苦涩无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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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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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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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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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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