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沛王出宫是为何事?可是与那武将军有关?”
许安闻言却是道:“上官姑娘,沛王之事,属下亦是不知。”
上官婉儿目光紧锁在他的脸上。
这一刻,许安只觉上官婉儿好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许安:“上官姑娘,沛王交代说,若是上官姑娘回来的话,便去书房将他的藏书整理分类。”
知道李贤出宫不带上自己,但她闻言内中却还是闷闷的难受。
他出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官婉儿一边整理着李贤书房中的藏书,一边琢磨着李贤这几日对她的态度变化。
就在这时,她从书架上抽出的书不慎掉落在地上。
上官婉儿慌忙去捡,却发现一张折起来的宣纸从书中掉了出来。
她捡起地上的宣纸打开。
转瞬间,一位女子在柳树下,宫墙旁赏月的水墨画呈现在她面前。
但这副画奇怪的事,画中赏月的女子并没有画脸。
她是谁?
上官婉儿紧握住画的手微微一抖。
这可是修竹哥哥爱慕的女子?
所以这些年来,他从不碰其他女人?
即便是和她发生到那种地步,他也能停下来。
所以这几日来,他的态度才会突然转变。
闷闷的胸口转而涌起一股酸涩。
那种难以言喻的酸让她眼中腾起水雾。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眼泪快要滴落在画纸上,她慌忙将画纸拿开。
泪转而落在书页上。
她慌忙用衣角去擦,然而泪水已经浸了进去。
字迹因为她的泪水而变得模糊。
为了不让自己掉更多的眼泪在书页上,她抬手用衣袖不断擦去自己眼中溢出的泪。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她自言自语的哽咽声:“这便是他让我来收拾藏书的真正原因吗?”
多年后,在武媚娘去世之前曾对上官婉儿说过:“有时,聪明亦是一把双刃剑。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而此时的上官婉儿正在李贤的书房中伤心落泪。并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之理……
长安城,东大街。
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李贤走进一家酒肆。
“小二,二两雕花。”
小二见到出现在酒肆中的李贤,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小二:“好勒!”
半晌后,小二端了酒过来。
小二看了李贤一眼,将就放在李贤跟前。
小二:“客官,这是你要的雕花酒,不加盐,不加糖。”
见李贤点了点头,小二随即转身离开。
李贤坐在窗边的位置,望向隐藏于人群中跟踪他的侍卫。
他解开酒壶上的封泥将酒倒入杯中,慢慢品着酒,直到身着一袭蓝色锦袍的武三思出现在他面前。
见到武三思,李贤淡淡道:“不知武将军将本王约来此处又有何事?”
现在武三思看到他这表弟便来气。
恨不得将他塞回他娘肚子里。
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有了心爱的女人,不想竟被他这表弟占为己有。
确定自己非上官婉儿不可后,这一次武三思的话越发直白。
“表弟,要如何你才肯将上官婉儿给我?”
李贤早就料到武三思约他来是为了上官婉儿。
这些天来,他一直寻思着如何来酒肆取消息。
不想武三思竟然主动找他,给了他机会。
李贤抬头看向武三思道:“成为我的伴读,是上官婉儿自愿。若是她愿意跟着你的话,我便不留人。”
武三思以为李贤不肯放人。
没想到李贤竟让上官婉儿自己选择!
武三思闻言心中一喜。
武三思:“表弟,此话当真!”
李贤点了点头:“武将军,本王说话向来言出必行。”
武三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道:“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贤又道:“当然,若是婉儿她不愿,武将军也不能强求。”
他就不信,这天下没有他收服不了的女人!
武三思笑着伸出拳头与李贤碰拳:“一言为定!”
待武三思兴奋地离开酒肆之后,酒喝差不多,李贤随即将酒壶中的纸条倒了出来……
天色渐暗,上官婉儿为李贤分类整理好藏书后,便回到自己房间。
然而以书为乐的上官婉儿此时却没了看书的心思,而是坐在床边发呆。
虽然现在她已经没有再落泪,然而心口的位置却还是在微微发痛。
“修竹哥哥真正的身份是沛王。我与他本就不可能,不是吗?十年的差距。一直以来,他只把我当作妹妹看待……”
“我不是早就已经想过,有女子已经住进他心里吗?”
“现在知晓的分明是我早就已经料到的。为何……为何我还是免不了伤心难过?”
“皆是因世人有着七情六欲吗?”
叮铃。叮铃。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这安宸宫中怎会有风铃声?
上官婉儿怔了怔。
风铃声越来越多。
不止一个风铃。
正在伤心难过的她突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走到窗边,在打开窗户时,她诧然看到窗外的大榕树上挂满了风铃。
这些风铃是哪里来的?
难道说……
难道说今日李贤出宫是为了给她买风铃吗?
望着挂着榕树上的风铃,上官婉儿眼中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
只因他终究不能接受她,所以买风铃来安慰她吗?
望着满树的风铃,上官婉儿心中的苦涩大过甜蜜。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堪堪吓了一跳。
事先躲在窗户下的武三思站起身。
以为他突然的出现,上官婉儿会吓得大叫出声。
他看到上官婉儿眼中的惊恐却是转瞬即逝。
武三思摸了摸鼻子道:“喜欢吗?”
上官婉儿看到他,紧皱着眉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武三思指了指自己,痞气地说道,“想知道的话,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上官婉儿面色一沉。
见上官婉儿准备关窗户,武三思眼疾手快地建握住上官婉儿手。
武三思:“婉儿,莫要生气。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也就是说这些风铃并非李贤买给她的。
上官婉儿眸色暗了暗,看向武三思紧握住她的手:“惊喜?惊吓还差不多。放手!”
武三思闻言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上官婉儿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上官婉儿:“你不是答应过,若非我自愿,不碰我?”
武三思痞气一笑,灼热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身体。
此时武三思的目光太过于直白。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上官婉儿觉得自己好似没有穿衣服一样。
上官婉儿眼中的嫌恶更甚。
就在这时,她听到武三思道:“婉儿,我只是答应若非你自愿,我便不碰你的身子。至于你的手……若是你答应陪我喝酒的话,我便放手。”
岂料上官婉儿想也不想便答应道:“好。”
她竟……这么轻易便答应了!
将上官婉儿灌醉之后,让她说出愿意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便能将她带回家!
喜出望外。
武三思正准备放开上官婉儿,突然想到什么,又再次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
武三思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不许骗本将军。”
将军?
上官婉儿神情一怔:“你是武三思?”
呃……
在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丫头果然聪明!
武三思抽了抽嘴角:“这都让你猜到。”
借着屋中照来的烛光,武三思轻易地从上官婉儿清澈的凤眸中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恨意。
是了。
他的姑母害死她的父亲,她的祖父。
上官婉儿又怎么可能不恨?
若他是上官婉儿的话,会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
“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看到武三思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他道:“虽然我也姓武,但我是我。既然我看上你,你做我的女人。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若是你想找一心一意对你好的男人,我也可以保证。若是我娶了你,今后便不会有别的女人。”
武三思说得倒是轻巧。
他是他……
半晌不见上官婉儿有任何反应。
武三思又道:“上官婉儿,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以我性命……”
上官婉儿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上官婉儿:“我对你没任何心思。放手。”
上官婉儿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内。
他曾经亦是说过来日方长。
武三思默了默道:“就如你刚才答应我那般。我现在放手,你陪我喝酒?”
上官婉儿道:“与你喝酒可以,但我喝醉酒后,说的话皆不能作数。”
武三思:“……”
但不管怎样,上官婉儿至少答应陪他喝酒了!
武三思:“自然!我武三思言出必行。又岂会让你看轻!”
上官婉儿沉声道:“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武三思闻言这才松开他自己紧握住上官婉儿的手。
砰地一声。
武三思怔然看到上官婉儿将窗户关了过来,若非他反应够快,及时收回手的话,恐怕他的手现在已受创。
这丫头该不会是说话不算话?
武三思喊道:“婉儿!你可知你这样骗我的话,我之前答应你的话也就不算数了?”
就在这时门被上官婉儿从里面打开。
上官婉儿冷声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武三思:“……”
上官婉儿走到武三思跟前,伴着袭来的夜风,武三思闻到自上官婉儿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花香。
见武三思盯着自己发呆,上官婉儿再次皱了皱眉。
上官婉儿:“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酒呢?”
武三思回过神来。
他转身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酒:“早就已经准备好。”
上官婉儿走到石桌前,直接掀开酒坛上的封泥,抱着酒坛闷头开喝。
“喂……”
武三思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因喝得太急而被酒给呛到。
“咳咳……”
武三思见状立即走到上官婉儿跟前,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这酒本将军府上多的是。又没人跟你抢,你喝这么急做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咳嗽声消失之后,上官婉儿冷声道:“被一只臭苍蝇缠着,我会开心?”
武三思:“……”
武三思只觉一口老血冲到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曾经,他视无数追求者为臭苍蝇。
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
自己看上的女人不仅对自己没有好感,甚至还厌恶。
心口闷得发慌。
武三思直接抢过上官婉儿拿在手中的酒,开始猛灌自己。
上官婉儿抽了抽嘴角:“喂,桌上还有好几坛酒,你抢我的酒做什么?”
大半坛子烈酒下肚,武三思抬头看向她道:“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抢的酒喝,心情才会稍微好起来。”
上官婉儿:“……”
武三思看向她挑了挑眉:“一起喝。”
武三思坐到上官婉儿对面,他顿了顿又道:“划拳会吗?”
她在掖庭中长大,从未见过有人划拳。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问:“那是什么?”
武三思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武三思:“也是。你在这宫里长大,又怎么会划拳。我教你。”
武三思说着,伸手在上官婉儿面前比划,告诉上官婉儿划拳的规则。
上官婉儿聪慧过人,很快她便明白划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婉儿:“我明白了。”
武三思:“那从现在开始划拳。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上官婉儿:“如何罚?”
武三思:“谁的人妖主动亲对方一下。”
他话音一落。
借着清朗的月光,他看到上官婉儿面色一沉。
一声无奈轻叹。
武三思道:“臭丫头,我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你还说自己有君子之心。依我看,你就是小人之腹。”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则是道:“到底还划不划拳?”
武三思:“自然!鉴于你初初学会划拳,本将军先让你十拳。”
上官婉儿:“十拳?”
武三思:“没错。这十拳,若是你赢,便算你赢。若是你输,就重新来过。”
武三思所说的话完全对自己有利。
上官婉儿:“好。”
最开始三拳,皆是武三思赢。
不过因为武三思时说让她十拳,所以她还不用喝酒。
但渐渐的,她摸出划拳的门路,便开始赢拳。
“我赢了!”
见自己赢了这只臭苍蝇,上官婉儿发出开心的笑声。
夜风怡人,借着清朗的月光看到上官婉儿唇边带着一抹邪气令人心动的浅笑。
听到她比树上风铃所发出的还要好听的声音,这一刻上官婉儿以为他输了,可他却觉得自己却是赢了……
后来上官婉儿发现自己赢得越来越多。
看到连输两拳武三思喝了一坛酒,又皱着眉继续喝另一坛酒,上官婉儿只觉心中的烦闷在渐渐消失。
当然,以为自己找准门路的上官婉儿也并非次次划拳都能赢。
她也还是有划输喝酒的时候。
烈酒穿喉。
心情越发舒爽的上官婉儿直接将酒坛砸在了地上。
“好酒!”
酒劲上头,虽然她还有理智,但却忍不住大喊道。
武三思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这酒你喜欢吗?”
上官婉儿点头如捣蒜:“喜欢。”
武三思道:“那我命陆铭多拿些放沛王这里。但是!”
见武三思欲言又止,上官婉儿诧然:“但是?”
武三思就像是一只老狐狸一样微眯着眼:“但是我不会给那臭小子喝。本将军这相思酒只会给自己看上的女人喝!”
武三思说着抬起手指向上官婉儿:“而你!便是本王所看上的女人。”
上官婉儿闻言抱着酒坛摇了摇头:“臭苍蝇,你说这世上怎样的女人没有。为何你偏偏揪着我不放?”
“为何偏偏揪着你不放?”
武三思眼底划过一抹茫然。
他学着上官婉儿将酒坛砸在地上。
“他大爷的!就连本将军自己都不知道。”
武三思顿了顿:“你说这世上怎样的女人没有。可本将军就遇见了一个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你……你知不知道你是本将军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上官婉儿:“我特别在哪里?”
武三思脱口回答道:“你特别在……”
似乎想到什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武三思随即改口道:“想知道?那就继续划拳!划赢了,我便告诉你!”
谁知上官婉儿却是道:“我没兴趣。”
武三思:“……”
武三思抬手指了指自己:“上官婉儿,我武三思好歹也是个将军。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上官婉儿则是想也不想答到:“不能。”
武三思:“……”
武三思:“上官婉儿,刘公公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瞎子。”
上官婉儿:“我若是瞎子,那你就是傻子。”
武三思愣了愣:“你若是瞎子,那我便是傻子?”
上官婉儿:“没错。”
这一次武三思并未露出吃瘪的表情。
在上官婉儿诧然目光下,他开怀地笑道:“我是傻子,你是瞎子。我们岂不是很配!”
瞎子和疯子配?
这是什么逻辑!
上官婉儿朝着武三思甩去一记白眼:“傻子。”
谁知武三思则是笑道:“瞎子。”
上官婉儿:“……”
武三思:“瞎子,我们继续划拳!这一回,谁若是划输的话,谁便是傻子。”
上官婉儿则是拒绝。
上官婉儿:“只有傻子才会跟你划拳。”
武三思:“……”
他就没见过比上官婉儿更不解风情的女人。
不过,就算上官婉儿如此不解风情,他也没有半点生气。
他有的只是无奈。
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变成他的女人。
武三思:“那就还是老规矩,划拳输的人喝酒!”
“不喝了。”
上官婉儿拒绝道,随即站起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喂,这酒还没喝完呢……”
他的话音未落,诧然看到上官婉儿走路开始左脚绊右脚。
原来这臭丫头就只有这点酒量。
月色下,武三思就像老狐狸一样,唇角微勾。
她不喝酒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开始出现幻觉,看到武三思真的就跟一只臭苍蝇一样,脑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现在仅剩下的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已经醉了。
她不能再喝。
谁知就在她快要走进屋中时,她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
上官婉儿不知道,此时绊到她左脚的是她的右脚。
失去平衡,她的身体往后倾。
完了!
望着出现在她眼中晃来晃去的明月,上官婉儿在心中暗道不好。
她不由在心中开始祈祷。
千万……
千万不要摔到她的脑子,将她摔成傻子啊。
她还没有成为耀眼的人住进修竹哥哥心中,她还没有凭借她的智慧为父亲,祖父报仇……
她还不能傻……
担心上官婉儿被自己的脚给绊倒,武三思紧跟在上官婉儿身后。
他见状立即上前扶住往后倒去的上官婉儿。
她紧闭着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她是跌倒在了云端上吗?
上官婉儿缓缓张开眼看向他。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不知道李贤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武三思的脑袋还是跟苍蝇一样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上官婉儿缓缓抬起手指向武三思:“臭……臭苍蝇怎么是你?”
见武三思没有回答她,上官婉儿又兀自长松一口气。
酒劲上头,她突然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臭苍蝇,还好……我没变成傻子……”
“喂……”
看到上官婉儿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武三思抽了抽嘴角。
这女人就这样毫无任何预兆,睡着了?
武三思随即将上官婉儿打横抱了起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太轻了。”
抱着上官婉儿,武三思语气中不仅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是心疼。
同样是12岁,就连寻欢阁里的姑娘都比她长得丰韵。
望着上官婉儿甜美的睡颜,武三思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就在刚才他接住差点倒在地上上官婉儿时,武三思就已经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贤。
就像放宝贝一样,武三思小心翼翼地将上官婉儿放到了床上,为她盖上锦被。
“臭丫头,你说本将军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武三思一声叹息,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趁机要了上官婉儿的心思转身离开了房间。
为上官婉儿关好房门,他便看到站在大榕树下的李贤。
武三思走到李贤跟前:“沛王,你放心。我要的不仅是上官婉儿的人,还有她的心。在得到她的心之前,我不会强要她的人。”
安静的月色下,突然想起李贤低沉的声音:“凭什么?”
武三思一怔。
凭什么他能够得到上官婉儿的心。
抑或是他凭什么和他争上官婉儿。
武三思脸上再次露出一抹痞气的笑。
他伸手拍了拍李贤的肩膀:“表弟,这世上之事,并没有永远的定数。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我在来看婉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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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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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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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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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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