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自武三思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气,上官婉儿并没有觉得害怕。
上官婉儿继续淡然说道:“如果我划花自己的脸,你便不会犹如一只臭苍蝇纠缠我。”
臭苍蝇???
武三思满脸愕然。
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上官婉儿紧握住匕首,若是她真被这男人糟蹋的话,还不如毁了自己的脸。
“上官婉儿。”武三思声音低沉,“你就吃准我舍不得让你变丑?”
谁知他却听上官婉儿道:“舍不舍得并不重要。”
武三思:“……”
之前,他只是想要睡了上官婉儿。而现在他很确定,他要这个女人,不仅是她的身,还有她的心,他要征服她!
武三思站在原地没有再靠近,继续问出他所在意的问题:“你等的人到底是谁?”
想到自己已经半年未曾见过李贤,上官婉儿眉头不由皱了皱。
上官婉儿:“这不管你的事。”
武三思挑了挑眉道:“若是你告诉我的话,我便答应你,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再碰你。”
上官婉儿:“你的话可信?”
武三思:“你觉得呢?我们各自退让一步,难道不好?”
上官婉儿默了默道:“我在等修竹哥哥。”
武三思眼底划过一抹诧然:“修竹哥哥?”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武三思道:“他是做什么的?这宫中的侍卫?”
上官婉儿:“他没告诉过我。”
武三思:“……”
上官婉儿:“现在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所以今后你好自为之。”
武三思:“……”
没等到修竹哥哥,她已经够心烦,不想还被这只臭苍蝇缠上。
上官婉儿说罢收回匕首,转身朝掖庭的方向走。
岂料武三思竟又跟了上来。
武三思又道:“你那修竹哥哥难道比我好看?”
上官婉儿想也不想回答:“自然。”
武三思:“……”
武三思只觉自己一口老血快要吐了出来。
这宫中竟然有比他更好看的侍卫?
武三思黑着脸继续问道:“他有我身强体健?”
上官婉儿依旧想也不想回答道:“自然。”
武三思瞬间觉得自己快要吐出两口老血来……
武三思迟疑:“这宫中真的有这样的侍卫?”
上官婉儿连看都不看一眼他:“信不信随你。”
武三思:“……”
心中憋着闷气,武三思再次拦住上官婉儿的去路。
武三思:“上官婉儿,你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比我身强体健?”
被他拦了下来,上官婉儿脚步一顿,这才又淡淡抬起头看向他。
上官婉儿:“这难道还不够吗?”
三口老血!
武三思只觉自己快要吐出三口老血来!
似乎猜到武三思要说什么,上官婉儿道:“我就是如此肤浅之人。喜欢的就是修竹哥哥的皮囊。”
武三思:“……”
上官婉儿绕开杵在她面前的武三思,继续往掖庭的方向走。
这天晚上,随从陆铭看到武三思从宫中回来,竟并未像平常一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武三思面色阴沉,站在窗边沉吟不语。
难不成,老爷是被圣上责罚了?
“老爷……”
陆铭正准备问武三思缘由,突然听武三思问道:“陆铭,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陆铭闻言一怔,转而回答:“老爷丰神俊逸,乃是人中龙凤。少女见之为老爷倾其芳心,男子见之则心存妒意……”
“放屁!”
陆铭话尚未说完,便被武三思打断。
他夸得好好的,为何老爷会生气?
陆铭完全没明白武三思生气的原因。
还是说……
他夸得还不够好?
就在这时,武三思紧皱着眉道:“陆铭,你说少女见之为我倾其芳心,那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陆铭歪着脑袋想了想:“老爷,那人莫不是瞎子?”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响起。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陆铭委屈地看向武三思:“老爷,你怎么打我……”
武三思愤然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我出去!”
陆铭觉得今天的武三思情绪很异常。
他说什么错什么,就像是老爷的出气筒。
若是他再杵在这里,铁定还会被打。
“是。”陆铭说完,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
武三思站在窗边,望着院中池塘中的荷花低低发出自言自语的声音。
“瞎子?”
“我看她也是瞎子。”
与此同时,掖庭内。
上官婉儿坐在窗边望着夜空中犹如玉盘般的明月。
修竹哥哥为什么不来见她了?
他是出事了吗?
上官婉儿随即微微摇头。
这半年来,她在掖庭中不曾听说过有皇子出事的消息。
没错。
她早就已经猜到她的修竹哥哥不是什么皇子伴读。
而是皇子。
他是她仇人的儿子。
而她则爱上仇人的儿子。
可她一次次告诉自己,她爱上的只是修竹哥哥。
她在自欺欺人。
修竹哥哥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知道她是上官仪的孙女。
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
所以当初,她说要嫁给他时,他并没有答应她。
思及至此,月色下,上官婉儿的唇角微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上官婉儿:“也许,再见时,他就不再是我的修竹哥哥……”
从那天之后,上官婉儿没有再去过御花园等李贤。
她的修竹哥哥若是想要见她的话,可以轻而易举见到她。
上官婉儿收起自己爱慕李贤的心思,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书上。
夜风微凉,月如玉盘。
“沛王,夜深了。”
只见杨柳树下,一身着玄袍,面如冠玉的男子将盏中的酒送入口中。
就像不曾听到心腹的话,李贤又为自己斟了酒。
他望着天边的明月。
“这个时候,她也在赏月吗?”
李贤说话的声音很轻,心腹许安并未听清李贤的话。
许安:“沛王说什么?”
李贤:“你说这宫中正在赏月的又有几人?”
许安:“这……”
许安顿了顿:“沛王,你可是有心事?”
李贤淡淡抬头看向许安:“在这世上又有谁没有心事?”
他跟随在李贤身边多年,深知李贤的酒量。
现在李贤不过才喝了十七盏酒,还不会醉。
然而李贤的话在许安听来就像是醉话。
想到这半年来,圣上派人在监视李贤。
许安默了默道:“沛王,金丝笼终究困不住飞龙。”
李贤唇角微勾,望着酒盏中倒映出的明月道:“金丝笼同样困不住飞凤。”wWW.ΧìǔΜЬ.CǒΜ
“飞凤?”
许安怔了怔。
不明白李贤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沛王今日不胜酒力,所以醉了?
曾经当他听到年仅六岁的上官婉儿说她不要老死,她要轰轰烈烈地死,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她时,李贤便知上官婉儿乃是一颗被埋在沙土中的金珠。
总有一日,她会大放光彩。
这六年来,他看到上官婉儿从一奶声奶气说话的小人,变成一清丽脱俗的妙龄少女。
有时候,他恨不得学着古人金屋藏娇,将那变得越发耀眼的上官婉儿给藏起来。
李贤自言自语道:“终究还是藏不住……”
许安:“藏?”
以为李贤是想自己藏起来。
许安紧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道:“沛王,此乃下下之策。”
心中许安是误会了自己,李贤道:“许安,你莫要担心。我想藏起来的并非自己。”
并非沛王他自己,那他想要将什么藏起来?
许安更懵。
李贤:“既然无法将其藏起来。那便助她大放光彩罢了。许安,明日你去一趟掖庭。”
“掖庭?”
许安在心中默道,沛王一定是喝醉了喝醉了。
下一瞬,他听李贤道:“去找一个叫上官婉儿的女子。”
“上官……婉儿……”
“掖庭?”
许安愣了愣,望向李贤起身朝着屋中走去的背影。
“沛王,那上官婉儿乃是罪臣子女,你找她来做什么……”
然而回应许安的则是李贤的关门声。
许安:“……”
翌日。
李贤醒来时,便见许安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许安:“沛王……”
李贤:“人找来了吗?”
许安愣了愣,忙道:“沛王,你真要找那上官婉儿来,并非昨晚喝醉酒?”
见李贤眸色一沉,许安忙道:“我这便去将那上官婉儿找来!”
许安说罢,朝着李贤拱手,匆匆去了掖庭。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到了掖庭,许安恰好见一背对着他的妙龄女子正在一边吟诗,一边晾衣服。
这诗不仅写得好,女子的声音亦是好听。
许安不由停下脚步,望着女子曼妙的背影发呆。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上官婉儿动作一顿。
她转头朝着身后看去。
许安随即看到一双宛如秋水般水盈的眼眸。
但这双眼睛却不见丝毫波澜。
耳边响起女子镇定淡然的声音:“你是谁?”
这是他第一次来掖庭。
没想到这掖庭中竟有如此貌美的宫婢。
望着上官婉儿发呆的许安回过神来:“在下许安,于沛王身边当差。今奉沛王之命前来寻一名叫上官婉儿的姑娘。”
上官婉儿拿着湿衣的手一顿。
水盈的凤眸中划过一抹惊诧,却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恢复之前的淡然。
上官婉儿:“你找我?”
许安怔了怔:“你……你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正是。”
望着上官婉儿清丽出尘的脸,这一刻许安突然想起昨日夜里李贤所说的话。
飞凤?
难道沛王口中的飞凤指的是上官婉儿?
许安随之用力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虽然这女子生得好看,但她再好看也不过是罪臣之女,贬于掖庭中的宫婢。
再次对上上官婉儿的目光,这一瞬抬起头来的许安不由再度失神。
见许安望着自己发呆,上官婉儿皱了皱眉:“你说沛王找我?”
许安一声轻咳:“正是。你随我来。”
“婉儿啊……”
瑞红端着一大盆洗好衣服过来,正好看到上官婉儿在与许安说话。
掖庭极少会有男人出现。
听到瑞红的声音,上官婉儿看了一眼许安道:“大人,我去与瑞姨交代一声便随你去。”
许安看到上官婉儿说罢不卑不亢地朝着身后拿着一盆子衣服的中年妇女走去。
果然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庭芝的女儿,完全没有其他宫女唯唯诺诺的样子。
“沛王?”听到上官婉儿的解释,瑞红诧然,“婉儿,你是说沛王要见你。”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正是。”
瑞红紧握了握上官婉儿的手:“婉儿,一切小心啊。”
对上瑞红担忧的目光,上官婉儿反握了握瑞红的手:“瑞姨,我知道。”
望着上官婉儿与许安离去的背影,瑞红紧皱着眉。
下一瞬,她立即放下手中装有湿衣的木盆,去屋中将此事告知郑蓉。
上官婉儿跟在许安身后经过御花园时,她不由朝着牡丹花田的方向看去。
会是他吗?
思及至此,上官婉儿不由紧握住她藏在衣袖中的手,眼中甚至染上一丝期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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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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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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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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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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