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漂亮的眼睛,别藏着,太浪费。”
他的脸贴得近,双目真是黑极如点漆,亮极似寒星,只是那嘴唇薄薄的,微微翘起,总似笑含笑一副猜不透的神情。
真是奇怪,他明明爱笑似的,随意一睐,泄出的光却是冷锐非常,此刻便这样看着自己,归菀神思飘远,心道这人看着一点也不像武将,倒如江左的世家公子,转念又思及爹爹,爹爹且挂着枢部尚书一职,换了衣裳,也是极秀气的……她忽警醒过来,他怎配比爹爹!
下面亦突然被灼人硬物顶了两下,归菀吓得扭身就要逃,晏清源不允,三两下便重新固定了她:“我问话的时候,不许走神。”
说着将她不知如何安放的两手搭在自己颈间,笑着抬首:“你说了,我便不碰你好不好?”他看她模样,忍不住又逗道,“怎么这样害羞?是因为我么?”
归菀眼中顿时溢出了泪,回答起他先前问题:“我和姊姊本要替主人将书送到温州去的。”
晏清源摸上她红透的小耳垂,笑了一笑:“你这身子生的无一处不好,爹娘怎忍心将你卖做奴婢?你那主人想必也瞎了眼,怎不将你收了房,偏来做这样的苦差事?”
“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女儿,”晏清源贪恋她身上香甜,撩开一缕青丝,埋在她颈间流连,“得仔细养着才是。”
归菀被他撩拨得害怕极了,伸手去推,只觉他那胸膛健硕地宛若坚石,又是徒劳,晏清源却顺她意,随即掣了掣身子,盯住她嫣红嘴唇:
“你听话,我还送你回寿春城里可好?”
“不,”归菀心头重重一跳,脸倏地又白了,“我不回寿春,我和姊姊既受主人所托,自然是要去温州的。”
听她忽然笃定,晏清源“哦”了一声,“傻孩子,温州路途遥远,兵荒马乱,你难道不怕再见不到爹娘?”
泪无声簌簌而落,归菀伤心摇首:“我没有爹娘……”
“好,”晏清源慢慢给她拭泪,“我帐中如今无人,倘是你侍候地我满意了,便遣人送你们去温州。”他又笑了,“知道怎么叫男人满意么?”
归菀听他这样说,本是半信半疑,后一想晏清源既是三军统帅,断无失信的道理,此刻鼓着泪,婆娑认真问道:“我不知情,还请将军指教。”xǐυmь.℃òm
好不失礼的措辞,晏清源随即沉沉笑道:“指教啊……”说着手往她底下使坏,“我方才指教的不清楚么?”归菀顿时惊惶不已,挣扎要从他腿上下去,晏清源这一回松开了她,径直站起来,手臂张开,微微一笑:
“做些粗活也行,来,替我脱靴更衣。”
归菀闻言心底又升起一分希冀,暗暗喘口气,走上前去,一双手颤颤伸了出来,却实在不知从哪儿开始,眼睛又不敢看他,僵僵停在他蜂腰处,看到那玉带,想起正是捆绑自己的物件,整个人便死了一般。
晏清源毫不在意笑道:“你看,这可没办法了,”他猛地捞起归菀,附在她耳畔,有意说的格外粗鄙,“既然什么都不会,只能给我操了……”
归菀尚不知这字眼涵义,果如晏清源所想,只是茫茫然含泪看他,晏清源见她懵懂,兴致略减,此刻听得帐外有亲卫报道:
“大将军,那罗延回来了!”
一早派出的随行侍卫那罗延,由晏垂亲自挑选,自幼长伴晏清源,是典型的鲜卑勇士,晏清源知他定不会无功而返,当有了收获,精神一振,无心于他,转头捏了捏归菀小脸:
“先去你姊姊那里,回头再接你过来。”
帐外那罗延见卫兵带出一名女孩子,看不大清楚,却也猜出当是个美人,晏清源在这上头的兴致向来很高,见怪不怪,进来见礼后便直入主题:
“十五里外有个镇子,有点部曲的意思,是当地豪强刘氏所据,只略偏僻了,不过粮食备的足,镇子也大,够世子爷撑一段时日了。”
淮河一带历来是南北拉锯焦点,这些年,北魏同南梁在此僵持不下,直到南梁老皇帝立庶不立嫡,内讧不止,又大兴土木,引得民怨沸腾,正是北朝将战线推至长江大好良机。
晏氏早有饮马长江之志,便在晏垂授意下,晏清源主动请缨,朝廷遣出东西两路大军,主帅正是新拜大将军的晏清源,他年轻,作战经验也不多,但这一路南下打得却勇猛顺畅,南北对峙多载,天下板荡数纪,天生他晏清源,就该做了结这乱世的一代霸主。
“好,”晏清源弯唇一笑,一口饮尽手中琼浆,“给你一队轻骑够么?”
那罗延立马应声:“够了!世子爷等着便是!”
帐外晏九云一只脚刚踏进来,就听得这一声豪气,见是那罗延,顾不得同他寒暄,忙将一封书函递了过去:
“慕容将军来信了!”
晏清源早等了慕容绍这封信,撕开火漆,手底一甩,仔细看了两遍,半日方抬头对他两人笑道:
“慕容绍已拿下江陵,控制了大江路小江路,襄阳指日可待,等我军破了寿春,则可出合肥,据历阳,届时他顺江而下,东西两路大军会师石头城下,只等南梁萧帝老儿白衣舆榇出迎受降!”
晏九云少年人,听得振奋,脑中早将晏清源这番话中情形勾勒得熠熠生辉,好似繁华建康就在眼前,忍不住搓了搓手:“末将还没见过长江哩!末将听闻建康满大街珠翠罗绮,车马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比咱们邺城好上千倍万倍,”说着扬起眉头,满头满脸的少年意气,“末将愿打头阵!”
听他语气激动,一张白净脸皮涨得通红,晏清源忽的笑了:“明天便有一件差事给你,那罗延,带他一起。”
晏九云讶然,按了按剑:“大将军让末将干吗?先去探寿春的底?”
“寿春有什么可探的,”晏清源嗤笑,“陆士衡这个人忠烈太过,我已做好了同他痛快一战的决定,”他目中倏地变得冷酷至极,“他如今有把柄在我手上,我不光要他死,还要死得屈辱,死了也得遗臭万年,担不了青史嘉名。”
晏九云听得愀然,顿时联想翩翩,那罗延亦深知这是勾起了晏清源的痛处,昔年山阳一战,陆士衡曾亲手杀了晏清源叔父,又突袭直闯军中大帐射瞎其伯父一只眼睛,致其惊悸而死,晏氏三兄弟转眼只剩大相国晏垂一人,关西贺赖势趁势来攻,晏垂同十六岁的晏清源父子亲自上阵,一战过后,双方皆伤亡惨烈,不分胜负,各退一步,待晏垂回到朝中,政局不稳,暗流激涌,晏氏几遭灭族之祸……
想到四年前旧事,就此打住,那罗延上前拍了拍晏九云肩头,岔开话笑道:
“明天你自然就知道啦!”
“晏九云,”晏清源点到他,“管好你那张嘴,管不住,我就先杀了那个大丫头。”
晏九云一愣,一抬头,便撞进晏清源那两道冷若寒霜的目光中:“大……大将军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晏清源冷笑一声,“那丫头嘴巴厉害,人也聪明,你哪里是她对手,莫要被她套了话。”
晏九云脸皮一热,慌得辩解:“末将没有!她一个女人,末将还能怕了她不成?大不了,大不了末将现在就去杀了她,省的大将军不放心!”
说着作势转身就走,晏清源懒懒低喝:“回来,让你现在杀了么?”晏九云看他眉头微蹙,唇角却绽了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一时摸不清头脑,听晏清源忽若无其事道:
“该几时杀,我自有安排。”
晏九云心中一动,作死试探问道:“那,她的妹妹,大将军也舍得杀吗?末将可没因为女人误过事……”
话一出口,就见那罗延杀鸡抹脖子朝他挤眉弄目递眼色,那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晏清源闻言颇有意味笑了:“晏九云,说说看,什么叫你没因女人误过事?”
晏九云见他笑得和气,眼睛里却又淬了毒一样,心中腹诽小叔叔你十四岁便睡了庶母,气的伯父险些废掉你世子之位,难道都忘了么?
“额,”那罗延悄悄伸肘捣了几下晏九云,晏九云这才一凛,讪讪朝壁上舆图看去,想也不想,胡乱问道:
“大将军其实从山阳攻城也是好的,渡了江,直捣扬州,建康岂在话下?”
那罗延听他不觉间又引到山阳旧事上去,轻咳两声,意在提醒,晏清源已笑道:
“那罗延,小晏将军已经变了猪脑子,你解释给他听。”
那罗延尴尬嘿嘿笑了两声,知道晏九云不过一时不在状态,却也只得指向舆图:
“小晏将军请看,这淮河的山阳湾水道迂曲,既阔且急,历来称险,且城内外河湖密布,加上南梁为护其邗沟水运,一直反复加筑城墙,驻扎重兵,虽算不得固若金汤,却也着实难攻,我军意在规避,减少伤亡,而是取道淮西寿春渡淮,一路往东南去,斜插扬州,并非直捣,这个中因由,小晏将军可听明白了?”
不等晏九云应话,晏清源随手捞起马鞭,指了指晏九云,微笑道:“他是多日没见血了,需要清醒,那罗延,明天让他带骑兵冲进去。”
刚从大帐中走出,那罗延忍不住轻轻给了晏九云一拳:“你疯啦,又拿女人说事,世子爷怎么好下台?还有,山阳什么个情况,你是真忘了,还是有意气他?你祖父当年在山阳是怎么……”说着叹气不提,怨了他一眼。
有篝火燃起,哔哔啵啵好不温暖,晏九云半边脸映得红光闪闪,本该多添几分神采,他却没精打采的:“我也知道说错话了……叔祖那么多个儿子……不过,谁能比得了小叔叔?小叔叔文武双全,姿容又美,是咱们北魏数一数二的人才,世子的位子,除了他,谁也不配!”
那罗延苦笑:“呦,瞧这会灵光的,这马屁刚才怎么不拍?”说着想起一事,四下看了看,悄声问晏九云,“大将军方才说陆士衡有把柄在他手上,我怎从未听过?”
因他自幼相随晏清源,大小事几乎无所不知,今晚猛可里听晏清源提起这么一桩,确实纳罕,晏九云蹭了蹭鼻头,嘀咕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一直都拿我当小孩子的!”
那罗延无法,只得又是安慰又是激将:“你若不想大将军拿你当孩子,就得豁出去,你啊,就是太纯良,动辄就是不肯滥杀无辜,哪里来那么多无辜?小晏将军,这世上没那么多无辜不无辜的,就说鲜卑人和汉人,你杀我一千,我回你两千,谁无辜?谁都不无辜,看谁本事大罢了!”
说着一叹,“还是大相国同世子爷会做事,将鲜卑汉人能掺和圆,就凭这一件事,我便服气得很!”
晏九云被说的无言以对,仍是无精打采地往回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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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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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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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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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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