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叶安安却知道,慕染修再也不可能醒来了,那个把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慕染修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何时,傅凉川已来到叶安安的身后。
男人望向紧抱着慕染修不放的叶安安,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傅凉川不喜欢慕染修,如果说他是极致的黑,那么慕染修便是极致的白。
在遇见叶安安之间,傅凉川不知情为何物,他放浪形骸,在男女关系上,称得上是混乱不堪,而慕染修却恰恰相反,他洁身自好,哪怕置身于污浊的娱乐圈,也不曾与任何女人有过牵扯。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二人虽然都是在大院儿中长大,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因为他们对彼此都看不顺眼。
遇见叶安安之后,隐藏在他们之间的矛盾随之暴露出来,二人更是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
傅凉川很清楚,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对慕染修,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看到这个人真的死去,看到叶安安绝望痛哭,傅凉川却有些难受。
他难受不是因为慕染修,而是因为叶安安。
叶安安有多讨厌他,他很清楚,叶安安有多喜欢慕染修,他自然也知道。
如今慕染修死了,对叶安安来说,无异于是最沉重的打击,他不知道叶安安受不受得住。
男人上前一步,将叶安安从慕染修身上拽起,当他看到叶安安满脸泪痕一脸灰败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恐惧来。
叶安安没有大哭,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望向傅凉川,不,她并未在看傅凉川,只是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生气都被抽了干净。
傅凉川拽住叶安安的手指不由收紧了几分,心中恐惧在疯狂蔓延,“叶安安......”
回应男人的却是叶安安失控地大笑,“哈哈哈哈......”
叶安安一边笑,一边低低自喃,“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既然结果是这样,又何必要让我活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再受一次折磨?”
叶安安捂着心口,只觉得心口的位置一点一点地裂开。
她茫然抬头,冷笑出声,“既然是这样,干嘛还要重来一次?干脆让我死个干净不是最好?”
叶安安的话,落入傅凉川耳中,让男人心惊肉跳。他只当叶安安因为慕染修的死受了刺激,所以才会这般。
男人紧紧扣住叶安安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叶安安,人死不能复生,你振作一点!”
“振作?”叶安安苦笑牵了牵唇,眼泪不住往下掉,“慕染修死了,他死了啊!是我害死他的,你知不知道!”
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会坐上大摆锤,若不是从大摆锤上摔下来,他又怎会死?
都是她,都是因为她!
叶安安回头望向手术台上血色褪尽的慕染修,痛哭道,“我不该活着的,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是我啊!”
她早就死去,又何必重活这一世,到头来不仅没有让自己的人生便好,反倒把别人的人生搅得乱七八糟。
若是不曾遇见她,慕染修的人生应该是一片坦荡,前程似锦的。
话音落地的瞬间,叶安安从手术台旁抓住一把手术刀,直直朝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傅凉川瞳眸紧缩,手如雷电般迅速伸出,一把将那手术刀拽了住,继而将手术刀打落。
鲜血成股从男人手中流下,傅凉川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
他将已经失控的叶安安紧紧束缚在怀中,见她挣扎着仍不死心,不由怒火中烧,“叶安安,你tm再给我动一下试试!”
直到现在,男人仍然心有余悸,方才若不是他眼疾手快,那手术刀怕是早已刺穿叶安安的心口,到时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叶安安力气不及他,很快虚脱,只在他怀中无力痛哭,“傅凉川,让我回去吧,求你!”
此时,叶安安满脑子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不知道自己死去是否能扭转时空,却愿意冒险一试。如果她的死,能够让一切重新回归到原点,那么一切便是值得的。
叶安安的眼泪砸落在傅凉川的手背上,将傅凉川狠狠烫到,傅凉川甚至生出一种错觉,那眼泪像是从皮肤表层一点一点渗入,最后蔓延至心脏的位置。
“休想!”男人狠狠咬牙,“叶安安,这一辈子,你都得和我在一起。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如今人你已经看到了,也该随我离开了。”男人冷冷开口道。
叶安安像是看着怪物一般看着他,她不停地摇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这可由不得你。”说着,男人不顾叶安安挣扎,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径直出了手术室。琇書蛧
脸颊处,脖颈处,被指甲狠狠划过,傅凉川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脚步并未停下来,因为他很清楚,若是让叶安安继续呆在这里,叶安安不可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叶安安的病房就在手术室对面那一栋楼,不过五分钟的距离。只是,从手术室到叶安安的病房,对傅凉川来说,却像是跨越过刀山火海,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回到病房,叶安安反应太激.烈,最后傅凉川不得不让医生使用镇定剂。
一刻钟后,叶安安安静下来,继而沉沉睡了过去。
傅凉川眸光沉沉地望向脸颊上泪痕还未干的叶安安,眼底掠过一抹痛意。
他伸出手,温柔地替她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幽深的眸光胶着在叶安安苍白的小脸上。
“不是你的错。”男人薄唇轻启,低低安慰,虽然知道此时的叶安安听不见自己的话。
良久,男人将手收回,转眸看向身侧女医生,沉声道,“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医生点了点头,继而将叶安安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在医生为叶安安检查的时候,傅凉川出了病房。
男人独自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只觉得方才面对叶安安时,比自己面对强劲的竞争对手还疲惫。
男人伸出手,从衣兜中摸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不过,随即男人又想起这里是医院,于是放弃将烟点燃,只是将其加在指间。
蓦地,突兀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楼道中响起。傅凉川眸色微滞,后知后觉反应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
电话是顾明浩打来的,傅凉川滑开接通键,很快听筒内响起顾明浩的声音。
“听说慕家那小子挂了?”
傅凉川眸色微微一沉,薄唇动了动,“嗯。”
对方闻言,沉默了几秒,继而缓缓开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自然是叶安安啊,听说她还在医院里闹自.杀。”顾明浩顿了顿又道,“兄弟,不是我多管闲事,我觉得吧,叶安安这女人你还是断了为好。”
傅凉川脸色一冷,自嘲地笑了笑,“若是能断,还能等到现在。”
他早已放不下叶安安,这一辈子,怕是也没有办法放手了。
“可你和她是个死局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活着的人永远是比不过死人的。”
更何况,在慕染修活着的时候,在感情上,傅凉川便没有赢过他。
傅凉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若是还想和我做兄弟,叶安安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被威胁,顾明浩既郁闷又担忧,“兄弟,我说你是疯魔了吧!”
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留在身边干什么?
“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一句话,彻底将顾明浩酝酿的所有话堵死。
只是,挂断电话之前,顾明浩的一句话直击傅凉川灵魂深处。
“你觉得以叶安安目前的状况,她会答应留下你们的孩子?”
被这么猝不及防一问,慕染修哑口无言,因为他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叶安安不会想留下这个孩子的。
可是怎么办?他想要这个孩子,想要这个孩子想得发疯。
所以,无论是什么代价,他都要留下它,哪怕叶安安恨他。
当时的傅凉川想,即便叶安安不爱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即便叶安安想要和他撇清关系,也是不可能的。
随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而这孩子便是那一根连着他们的筋,只要孩子在,他和叶安安一辈子都要纠缠。
只是,不久以后,傅凉川便会知道,自己这一想法是有多么的可笑。
.......
经过一番检查,总算是有惊无险,叶安安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只是医生提醒傅凉川,叶安安的身体很虚弱,之后再也不能折腾,更不能受刺激。
叶安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傅凉川第一口早餐还未吃下,病房内便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继而是叶安安悲伤愤怒的声音。
“让开!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去找慕染修!”
傅凉川闻声,猛地起身,箭步走进病房。
VIP病房是一个套间,外面是客厅,从客厅往里走便是病人的病房。
傅凉川行至病房门口,落入眼中的是一片狼藉。白粥,青菜,牛奶......所有早餐尽数被打翻到地上。
阿姨无措地站在叶安安面前,见到傅凉川,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先生,叶小姐她......”
男人移开视线,从满地狼藉踩过,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叶安安面前,沉声对阿姨道,“你先出去吧。”
阿姨闻言,如蒙大赦,逃也似地出了病房。
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傅凉川和叶安安二人。
叶安安冷冷盯着傅凉川,“让我走。”
“你的身体很虚弱,现在还不能走。”
“那也与你无关!”叶安安变得激动起来,“傅凉川,你没有权利把我关在这里!”
“可我有能力让你哪里也去不了。”见叶安安全身蹦得如一张弓,男人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好呆着,听话!”
叶安安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到,一把将他推开,“你不要碰我!”
叶安安的嫌恶溢于言表,傅凉川看在眼里,眸底掠过一抹受伤,却并未发作。
只是,虽然如此,男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他冷着脸,不顾叶安安的反抗,将她重新抱回到床上,还细心地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叶安安狠狠将他的手拍开,冷声道,“不用你假好心!”
由于恨到极致,叶安安手上的力气不小,手落下的瞬间,便在男人手背上留下了一片红痕。
“放我走!”
男人深深地凝叶安安一眼,“不可能。”
见叶安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男人毫不留情开口道,“放你走,然后去见慕染修?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傅凉川平静无波的话,宛若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捅进叶安安的心窝里。
她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就算他死了,我也爱他,就算他是死人,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傅凉川的心被狠狠一刺,他越是痛,从口中说出来的话便越毒,“可惜了,怕是不能。现在的他,已经被烧成了灰。你打算一辈子和一堆灰烬待在一起?”
烧成灰了?
叶安安一想到慕染修被推进冰冷的焚化炉,被烧成一堆灰烬,只觉得心神欲裂,万念俱灰。
她身形猛地晃了晃,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叶安安踉踉跄跄从床上爬起。
她不信,她不信慕染修被烧成了一堆灰烬,她不相信!
她欲要下床,却被男人一把拽住手腕,继而重新压回到床上。
男人将她推倒,俊脸压下,薄唇吐出一个又一个恶毒的字眼,“即便不被烧成灰烬又能如何?他已经死了,身体会腐烂,会生蛆,会被万千虫蚂啃噬,到最后还不是会化作一抔尘土,什么也留不下。叶安安,他已经死了,不在了,你爱他又有什么用?他即便再爱你又能如何,到头来你们还不是不能在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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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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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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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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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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