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依旧疑虑重重:“那你说西夏人怎会知道我们今天与宋兵汇合!定是你在从中作梗,你不用多说了!”
见狄青如今对他们信任全无,赵祈也很急。如此一来,大宋与羌族结盟便告吹了,从此还会多出一个强劲的敌人。
柳云懿忙道:“狄青,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你想想看,倘若这些宋兵要是真的,又怎会置五皇子安危不顾呢。”
她跟赵祈在这边焦头烂额地跟狄青解释着。而另一边,在远处的张元见奸计得逞,轻笑一声,故意在原地大喊道:“众将听令,奉五皇子之令,诛杀羌人!一个不许留!”
此话一出,在场的羌人登时怒从心起,各个满目愤慨地盯着赵祈等汉人。狄青听了,更是对赵祈的背叛深信不疑,他手指大刀,怒喝道:“赵祈!你还有何话要说?!我本诚意与宋结盟,还与你结为兄弟,你竟出卖我!?出卖羌人?!”
“兄长!不……”赵祈急了,但此时他百口莫辩。
眼看双方开始内讧,就在这时,张元趁机搭箭,瞄准了狄青。破矢之箭朝着他直直飞射过去。
只要狄青一死,那么羌族必然恨极了大宋,到时一定会转向与西夏结盟。思及此处,张元心中得意不已。
眼瞅着那支箭就要射中狄青,不料萧马半途杀出,一个跃身从马上飞了过去,直扑在狄青面前。他来不及将那箭斩开,硬生生地用身体迎了上去。
马儿受惊发出划破长空的嘶鸣。
鲜红的血液从萧马的战袍上缓缓滴落下来。
“萧马!我的好兄弟!”狄青震惊地看着在自己怀中渐渐失去了温度的萧马,目光中是满满的愤怒和怀疑,他颤抖着手摸在萧马中箭的胸口,一片黏腻的湿意。过了几秒之后,他忽然抱着萧马的尸体,扬天长啸:“我与大宋不共戴天。”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震在山谷之中,久经不熄。
狄青杀红了眼睛,提刀在人群中左劈右砍,只要看到穿着宋军服饰的士兵皆是一刀毙命,只是他们人实在太少,很快就被‘宋兵’团团围困。
就当狄青以为羌族恐怕要在此役中全军覆没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一队密密麻麻的宋兵快马朝着这边赶来,老远便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领头的,正是延州府知州范雍。他亲自带兵在前,骑在马上振臂高呼:“我乃延州府知州范雍,特来救援!”
赵祈往远处一看,心中大喜,连忙对狄青说:“兄长!这些人才是真的宋兵!我没有骗你!”
而张元等人见宋兵来援,瞬间大惊失色。对方有备而来,人数又多,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抗衡的。
“杀啊!”范雍带领着人马一路杀了过去,与狄青等人的人马合围。
“哪位是五皇子殿下!”他高声问道。
“我就是!”赵祈应道。
“回殿下!下官救援来迟!还望恕罪!”
“范大人毋需多礼,快快击退西夏兵!”
“领命!”
范雍说罢,又是振臂高呼。宋兵们英勇杀敌,瞬即便解了围。
此时,狄青才相信赵祈的话:之前的宋兵,竟真是西夏人冒充的!
“羌族兄弟们,随我杀敌报仇!”他红了眼,咆哮着提刀向敌军阵中杀去!
西夏兵顿时腹背受敌,场上的状况发生了翻转。他们无法抗衡,很快便伤亡一大半。
张元和王文杰见大势已去,心知此事败露,已然不能恋战,忙下令撤退。
说完,二人便驭马率先撤。眼瞧着他们欲走,易风提刀追了上去,也不顾范雍在后头大喝:“易护卫,穷寇莫追!”
他如没听到一般,径直朝那群西夏兵闯了进去。靠近了,忽然站在马背上跃起,高举长刀,朝着王文杰一刀劈过去。
可怜那王文杰骑在马上,猛地感到脑后勺一阵劲风,回头便看到易风已经举刀劈来。他想躲,哪里来得及,被易风一刀从头上斩毙,鲜血喷了满地。
张元见状,更是吓得胆裂魂飞。易风也想结果了他的狗命,不料后方传来一声大喊:“别杀他!这人留给我!”
回过头一看,却是那种谔,骑马追来,眼底带血,可见愤怒至极。
此时,山谷间的寒风飒飒,四周激荡着血气,“狗贼!纳命来!”种谔这声大喝震颤在每一个人身上。
张元更是没命地狂奔。
马虽快,却跑不过箭!
种谔举起手中的长弓,对准了正拼死疾驰的张元身上。他毫不犹豫地搭弓拉箭,一气呵成。只见长箭破开了空中的风,朝着张元后背飞去,几乎在一瞬间,便射穿了他的胸口。
“啊!”张元哀嚎一声,骑马的身子一斜,便从疾驰的马上重重摔了下来,滚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个圈,瞬间没了声息。
种谔见张元已死,像是泄了气一般,从马上跌落下来,刚一落地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他仰天大哭:“爹,我为你报仇啦!”
此时的秋风从山谷间缓缓掠过,无尽的喧闹如同潮水般散去,空谷幽兰,清涧城一战仿佛还是一场梦境。
一场厮杀,带走了萧马,羌族族人死伤大半,羌族山寨为此飞来横祸!
山脚处,一阵轻风拂过。一股烧焦味与血腥味,钻入鼻内。众人一惊,心中大喊不妙,便离弦之箭般冲回山寨。
却——为时已晚。
偷袭山寨的西夏兵早已撤离,留下遍地羌人的尸身,其中包括不少老弱妇孺皆。尸状何其惨烈:或被一击毙命,或身中数道伤口,或肢节横飞,或似遭受凌辱衣裳不整。目光所及,是血流成河,画面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一场大火将山寨烧成一片废墟,仅剩残亘断壁。
目睹这一切,狄青的心跟着身子微微颤抖,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而不自知。
怒意,恨意与杀意,从他的心间生出,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里,从他的瞳孔中蹦射出,似能把人生吞活剥了不可。他的齿间咬得咯吱作响,一字一顿发誓道。
“自此以后,我羌族与西夏,不共戴天。不灭西夏,我狄青誓不为人!”
“对!灭西夏,为羌族子弟讨回公道!”种谔也义愤填膺。
“不曾想那西夏人竟如此狡猾阴毒,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赵祈义愤填膺道,“他日必叫他们十倍百倍奉还。”
羌寨的惨状,令人不禁想起清涧城相同的遭遇。
若非奸细出卖,与西夏兵里应外合,清涧城怎会被攻破。种老将军又怎么会战死沙场呢?!
他们更无须落此境地!
咦……?柳云懿忽想起一事,以怀疑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之人。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柳云懿问。
“怎了?”众人不解,面上写着疑惑。
柳云懿道出心中所惑:“西夏人怎么知道我们要前去与宋兵汇合,还在中途伏击?!”
这问题抛出,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们心中悄然诞出:在他们这群人当中,有人是奸细。
想到这儿,大家心内更是吃惊。
奸细会是谁?!
想不通,也暂时无解。
所幸范雍及时出现,解了被困之围。又还了大宋的清白,证明偷袭者是西夏人假装。不然,大宋与羌族的仇怨是无论如何也结下了。
思此,赵祈朝他感激地鞠上一躬,“多谢范大人及时带兵支援,否则,本皇子与众人……”
着实让范雍受宠若惊,慌忙摆手。
“殿下过誉了!此事并非下官功劳,而是,幸得怪侠君不见的报信,下官才得知,西夏兵会乔装我大宋士兵,在半途埋伏大家。我这才提前带兵来增援,哪曾想还是迟了一步……”
“等等!”赵祈猛地打断了范雍,面露讶异困惑与不解。
“你是说怪侠君不见?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是杀害我几位皇兄的刺客,怎会出手相助呢?”
“这……”范雍也无法解释,便将他收到书信的来历一一道来。对方在信中自称怪侠君不见,范雍自然相信。
听了,大伙儿面面相觑。
谁也猜不透,这怪侠君不见是正是邪,一会儿刺杀皇子,一会儿又暗中通风报信。
真是捉摸不透的一个怪侠啊!
然而,只有一个人知道内情。
此人正在人群当中,他便是刘皇后的杀手冷石,也就是假冒君不见的人!
而冷石也吃了一惊。
照范雍的说法,莫非真正的怪侠君不见也来到了此处?!
这是冷石未曾想到的,他不禁担忧自身身份是否暴露了呢。总之,看来日后行事,他需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这时,范雍继续言道:“君不见在信中还提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们当中有奸细!是他向西夏通风报信。”说着,他小心地环视一眼在场的人。
“什么?”
一石惊起惊涛骇浪!
奸细,混在他们之中?!
众人下意识地互视一眼,各自本能地后退一步,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并以审视,怀疑与猜忌的目光看向他人,好像身边站着的,就是奸细。
狄青言道:“当日在议事厅知道汇合地点的只有我们几个人,也就是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国子监学子一眼。
高惠连佯装不敢置信地问道:“奸细就在我们这几人中?”故作害怕地躲开众人。
会是谁呢?柳云懿等人眉头深锁。
忽然,高惠连说道:“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其他人忙问:“是谁?”
高惠连挠挠头,又故作扭捏状,吞吞吐吐吐出两字:“廖刚。”
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一愣。
今日出发便不见廖刚的踪影,现在他依旧是渺无音信。
莫非,他真是内奸?
“虽然我们是同窗好友,可……”高惠连神情复杂,似在心中挣扎纠结良久,又说道:“他的嫌疑最大。自从昨夜后他就不见了踪迹……”
趁机,柴司羽也连忙附和道:“如此说来。那廖刚十有八九就是通风报信的叛徒。不然,他怎会连夜逃走呢?”
有人背锅,他与高惠连就能洗脱嫌疑了。
狄青马上派手下的人在寨子里寻找廖刚。遍寻不得,便真以为他已潜逃了。
“没想到,廖刚竟当了西夏人的走狗!”柳云懿等人义愤填膺。
“回京后,我一定如实禀告父皇,让父皇治廖家的罪!”赵祈也错怪了好人。
于是乎,替死鬼廖刚成了众人眼中的奸细。可谁能想得到,此刻廖刚的尸体,就安静地埋在羌族山寨的竹林里。他死不瞑目啊!
而真正的叛徒,柴司羽与高惠连,仍相安无事地混在队伍里,互视一眼会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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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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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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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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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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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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