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穆镜迟呢。”
青儿说:“先生如今还在医院。”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对青儿说:“我有点口渴,能不能给我点水。”
青儿轻轻:“哎。”了一声,便立马出了门。
等她离开后,我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房间,窗户外面有阳光渗透了进来,如此的美好,竟然让人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很快青儿端着水上来,然后递给了我,我接过喝了一口,水带着点甘甜。
等我喝完后,青儿又问:“您还要来点吗?”
我摇头说:“不用了,我不渴了。”
青儿便点了点头,她对那件事情似乎是一句都不敢提,我也不往那方面引,喝完水后我又回了床上躺着,就这样在穆家躺了差不多三四天,第四天我发现外面的阳光大好,便主动从床上爬了起来,缓缓朝门外走去,青儿他们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忙什么,我拖着脚步下了楼。
有佣人正在楼下聚在一起碎碎念着什么,见我从楼上下来了,又如鸟兽一般散去,假装很忙的坐着自己的事情。
我也没有理会,早就当这种事情是常态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偌大的穆宅竟然空荡荡的,只有仆人在屋内晃荡来晃荡去。
这个时候青儿从大厅门外走了进来,一见我竟然没再床上躺着,而是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当即便跑了过来问:“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我靠在沙发上,虚弱的朝她笑了笑说:“躺久了,头有点晕。”
青儿见我腿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格子睡裤,当即便在一旁沙发上给我拿了一块毯子,盖住我的腿说:“医生说您暂时不能乱动,也不能冻着的,不然以后关节会痛。”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青儿:“周妈呢?”
青儿说:“周妈跟夫人去了医院探望先生了……”
我听了,便哦了一声,青儿以为我不会再问下去了,便转身去替我在茶几上倒水,我却又问了句;“他现在怎么样。”
青儿动作一顿,然后端着茶水看向我。
我见她不说话,又问:“怎么了?”
青儿握住手上的茶杯,迟疑了一会儿说:“倒是如今稳定了下来,不过先生身子弱,您知道的,还没有脱离危险,要在医院住院观察。”
她将茶水递到我手上说:“您喝点茶吧。”
我缓慢接过,那茶水的温度不是特别高,也不是特别凉,温度是正好,我含了一口在嘴里,莫名的我想起了穆镜迟教我品茶时说的一些话,他说品茶要分三口,第一口,初尝茶汁是甜味,那时候我摇头晃耳的听着,倒没品尝个一二出来。
现在认真品了品,发现还是苦的,我品不出甜味来。
我将手上茶放在了桌上,青儿见我不喝了,又问:“小姐?可是味道不合你胃口?”
我说:“没有,只是突然不渴了而已。”
之后我又坐了一会儿,没有在客厅久待,便上了楼。
到达晚上,王芝芝便和周妈一起回来了,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青儿在我身边问:“小姐,周妈回来了,您要不要下楼去瞧瞧。”
我没有说话,这几天似乎所有人对我都冷淡了不少,包括周妈。
青儿知道我是想见周妈的,她过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没多久周妈便进来了,她站在门口,我立马从床边站了起来唤了句:“周妈。”
她看向我,好半晌,还是走了进来,站定在我面前问:“您这几天身子怎么样?”
我说:“好了很多。”
周妈说:“我刚才陪夫人去了医院,既然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说完就要走,我立马走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拽住了她说:“周妈,您留下来陪陪我。”
她听到我这句话,却没有动,青儿瞧见了,很有眼力见儿,没有在里面久待,悄悄退了出去,里面只剩下我和周妈后,我们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我又再次开口问:“您……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周妈却不说话,只是把脑袋转向了一旁。
我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
周妈干脆转过脸看向我说:“我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生您气,您要做什么事情都是您自己的事情,我们自然也多说不得。”
我不再说话,只是将拉住周妈衣袖的手缓缓滑落了下来,周妈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她转过脸来看我,终于她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怪您,我怪您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身体才好多久?如今落了一身的毛病,您瞧着吧,现在您还不觉得,等过些时日,一到下雨天和冬天,您就会知道什么叫关节痛了,如今您是大了,我管不了您了,不过我还真没料到,我一手带到大的孩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先生再怎么不对,可他养你,教育你,给你所有一切最好的,可您呢?到头来给他一刀?小姐,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执迷不悟当年那些事情,现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您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何必去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人和事情比起来,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您的命吗?”
我不说话,却由于站太久,被冻伤的腿,竟然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我手扶着门框站着,虽然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周妈还是发现了,她本来还是一副说教的模样,见我如此,便赶忙问:“可是又疼了?”
我抿着苍白的唇,点了点头,额头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她扶着我,焦急的说:“这可如何是好,您才这么点年纪,就把身子冻伤了成这样,关节痛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迅速把我扶到床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笑,周妈还是和以前一样舍不得责怪我半点,很快她就忘记自己还在生气了。
于是我便真的笑了出来,周妈往我腿上盖子毯子说:“您还笑,都这样了。”
我望着周妈那张皱纹满脸,却异常让人温暖的脸说:“我啊,我在笑这个世界上,也就周妈对我最好了,要是周妈是我的母亲,那该多好。”
她听到我这句话,当即便抬眸看向我说:“您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能够当你的母亲?我只不过是一个下人。”
我淡笑的瞧着她说:“可是您却做了一切我母亲该做的事情,除却没有生我,其实又有何差别呢?”
周妈替我捏着腿说:“千万别这样想,你的亲生母亲若是听见了,肯定会伤心的,没有谁会让自己的孩子认别人做母亲的。”
我没有说话,目光只是随着周妈那双粗糙的手,在我腿上来来回回捏着。
我说:“周妈,你说要是我的阿娘还在,她会不会也向您这样唠叨我。”
周妈停下了手,抬眸看向我。
我又说:“她一定会教我很多东西,比如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如何保护好自己,又如何才能让自己找个好夫家,嫁人之后她肯定会唠叨我生孩子,生完孩子,如果和夫家吵架受了委屈,她会把我抱在怀里给我安慰说,妈妈的小宝贝啊,你还有娘呢。”
周妈忽然坐了起来,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我脸贴着她温暖的颈脖。
周妈粗糙的手抚摸着我脑袋说:“可是想娘了?”
我说:“那时候我太小了,在一个什么都记不太清楚的年级,她们就走了,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姐姐出嫁的那天早上,阿娘给我换了新衣服,还给了我好多糖,让丫鬟带我去姐姐家玩,说是她等会儿就会跟爹爹一起来,那一天我在姐姐家从天黑等到晚上,阿娘和爹爹就再也没有来接过我。”
周妈安静的听着,并不插话,我将脸埋在周妈的怀里温着她身上特有的妈妈的味道说:“周妈,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特别想阿娘和爹爹,可是……我发现我已经记不清楚他们的脸了,很模糊很模糊,只有一个影子,每晚都在我梦里转啊转啊。”
周妈说:“也许你的阿娘也很想你呢。”
我笑着说:“可是他从来没有在我梦中和我说说过话,姐姐也没有,我想他们大约……是不要我了吧。”
周妈抱住我脑袋说:“您千万别如此说,没有哪个母亲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您要原谅她们。”
我鼻子发酸,却没在说话,只是靠在周妈怀里,望着窗外投射在地下的树影,晃来晃去。
我抓着周妈的手说:“周妈,你别放开我,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儿。”
周妈忍着眼泪说:“好勒,周妈抱着你,不放开。”
渐渐地,我睡意袭来,模模糊糊的竟然真的便睡了过去,这次在梦里,又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六岁的时候,姐姐出嫁的那一天。
阿娘替我穿好衣服,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她无比慈爱的端详着圆圆的脸,忽然在我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说:“我家的小包子真香。”
那时候我只觉得痒,便大笑着。
之后她给我一些喜糖,替我扎好两个小辫子后,便将我交给了丫鬟,让丫鬟带我出去玩,顺带先去穆家,阿娘便去房间服侍爹爹穿衣服。
丫鬟将我从房间保持来后,外面是一片爆竹声,我很小,被丫鬟顶在肩头,看着吹着唢呐,穿着红色衣服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我家门。
丫鬟笑着带着我在人群里穿梭者,我看到阿娘扶着姐姐站在大门口,满脸的笑,她亲手将姐姐送上了那顶红轿子内,然后我看见她瞧我这边看了一眼,忽然朝我挥了挥手,笑了。
等我睁开眼,才发现满脸都泪,而周围仍旧是熟悉的一切,我长大了,再也不是那小小的自己。
现实总是如此的残忍,将你拉入梦中,欺骗你一会儿,然后又将你推出梦中,睁开眼发现满眼的残酷。
我有些哭懵了,青儿在我床边唤了我几声,我才偏头看向她。
我问她:“什么时辰了?”
青儿说:“已经是十点啦,您刚才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怎么都喊不醒。”
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我叹了一口气说:“没事,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青儿将我从床上给扶了起来,我关节还是隐隐作痛,青儿替我按摩着,按了好一会儿,我问青儿:“厨房还有粥吗?”
青儿说:“有的。”
我说:“我想喝点儿。”
青儿起身说:“我这就给您去拿。”
接着她便退了下去,替我去楼下拿粥。
我伸出手又继续替自己揉着,正揉着关节部位的时候,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我抬头一看,是个脸生的丫鬟,她朝我走了过来,将一样东西递给我说:“小姐您的信。”
我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当着那个丫鬟的面把信封给打开,里面只有短短四个字,文山酒楼。
我将信重新塞回了信封,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丫鬟,她很镇定看向我,我将信递还给她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丫鬟没有再停留,对我说了一声:“是。”后,才拿着那封信,缓缓退了下去。m.xiumb.com
没多久青儿便上来了,这件事情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我依旧若无其事的喝着粥。
第二天早上,我我虽然起了个大早不过并未出门,而是等王芝芝的车从楼下离开后,我才从房间内出来,周妈在家里,她见我出来了,便从厨房内出来问我,是否要吃点什么。
我对周妈说:“周妈,我等会儿想出去。”
这句话才刚出,周妈当即看向门口站着的保镖,我这才发现,穆镜迟没在家里,这里的保镖却是一点都不少,大约是为了看住我的。
周妈朝我走来笑着说:“这么冷的天,您就别出去了,在家待着吧。”
我看破不说破,便说:“好吧,天气确实冷的很。”
周妈便又去厨房替我准备吃的,之后吃完饭后,周妈又在厨房里忙活,我走了进去后,周妈正在熬汤,我站在一旁问:“是给我的吗?”
周妈瞧了我一眼说:“我会说是您熬的。”
瞬间我就明白了周妈的意思,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锅汤在翻滚着,良久我说:“我先去餐厅等您。”
周妈:“哎。”了一声,便继续在锅内熬着汤。
之后我用完早餐后,周妈便提着汤离开了,她离开后,我在客厅内坐了一会儿,便上了楼,我站在房间内的窗户处,往楼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的守卫比平时多了将近两倍,显然穆镜迟已经看透了我所有想要逃走的套路。
我忽然间有些绝望的坐在那里,在心里问自己,走不了了吗,一辈子都要被他困在这里了吗,以后会怎样。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很迷茫。
正当我望着窗外发呆时,之前给我送信的丫鬟,这次又走了进来,她手上拿了一套丫鬟的衣服,我瞧向她,她站在门口说:“小姐,老爷要见您。”她朝我走了过来,把衣服放在我面前说:“您先换下。”
我看向那丫鬟一眼,好半晌我说:“别冒险了,出不去的,这里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而且都加派在我常逃走的路,显然是没那么可能让你出去的。”
丫鬟却不说话,而是看了我良久问:“您是不想走,还是真的走不了?”
我回头看向她。
我冷笑了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后,便一把从她手上扯过那件衣服,我去浴室换了出来,不过在我出来后。那丫鬟正坐在我的梳妆柜前调着什么,我看向她问:“你在做什么?”
她听到我声音,里面站了起来说:“在为您出这扇门坐准备。”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那丫鬟的手中拿着的,是化妆用的材料。
她说:“时间不多了,您过来。”
我迟疑了几秒,便走了过去,那丫鬟便立马弯下腰,用画笔沾着那些粉汁在我脸上勾勒着,我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看着她一笔一划的勾勒,本来没有当一回事,可没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去看时,才发现镜子内的那张脸,竟然陌生到让人寻不出半点熟悉的痕迹。
我看向她,她已经放下手上的画笔说:“您这样,只管放心大胆的出去,从正门离开便可。”
我说:“你是谁?”
她收拾着说上的用具说:“您外公的人。”
我说:“能教我吗?”
她停下手看了我一眼,随即便说:“我想您应该是不需要的。”
接着她把桌上的一切痕迹全部处理过后,便又如一个普通的丫鬟一般,对我说:“阿杏,我们走吧,今天还有东西要采购呢。”
我沉默了两三秒,便站了起来说:“是。”
我便跟着她出了门,大厅内所有仆人来来去去,可没有任何人将我们认出来,一直到大铁门,那些警卫看向我们,我身边那个丫鬟便对警卫说:“出门置办东西。”
那警卫看了我们两人一眼,很快便将铁门给打开,不过在我们即将要走走过去那一刻,他忽然拉住了我问:“这个人怎么有点面生?”
我脚步立马一顿,接着我身边的丫鬟便笑着说:“这位是新来的,刚来不久,周管家让她和我学置办。”
警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宅子内问:“小姐呢?”
丫鬟说:“正在休息。”
那警卫又打量了我几眼,最终还是放了我们,没有再多问,我们便畅通无阻的走了出去。
等我们离开穆宅后,那丫鬟把我送到了城门口,对我说:“不送您了,您自己进城区去德信茶庄吧。”
我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之后那个丫鬟便离开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也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到达德信茶庄的门口时,我徘徊了几分钟,便还是径直朝着楼上走去,楼上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客人,更加没有店小二,正当我站在大厅发着沉思着时,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你来了。”
我吓了一跳,回头去看,才发现外公正站在我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瞧我的眼神有点儿冷,可是我已经预料到会是如此的情况,也丝毫没有任何惊讶。
便朝着他走去,到达他面前后,我唤了一句外公。
他没有应答,只是拄着拐杖,朝不远处的茶桌走去,他坐下后,便看向我问:“你知道如今霍长凡那边怎样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我也确实不知。
外公瞧着我冷笑说:“死了两个军师,霍长凡的军队本来就在上一次受了重创,如今这一仗打的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五千多个人,死的死,伤的伤,而你呢?为什么没把他杀掉。”
我说:“没有机会。”
外公听到我这句话,忽然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怒声问:“是没有机会,要是你下不了手?!”
桌上那一桌茶壶茶盖,都是跳动的,清脆的碰撞声刺激着耳膜。
我依旧没有动,只是敛眉继续低头说:“我已经把刀子成功的插入了他胸口,可是我没来料到……”
“你没料到,还差一厘米那把刀就可以刺入他心脏,要他命对吗?你是没料到,还是那一厘米你下不了手?”
外公反问我。
我说:“我是真没料到。”
外公站了起来说:“好啊,你没料到,你确实没有料到。”他忽然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桌上罩着一块黑布,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外公反手一揭,那块黑布便掀在了地上,是牌位,陆家二十几天人命的灵位,密密麻麻摆在那里,在一方小小桌子上放着,拥挤不堪。
为首的,我父母的,以及我姐姐的。
外公指着那些灵位说:“你把刚才那些话,当着这些灵位亲口说一次,如果你能够做到面不改色,那我就相信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我没有动,外公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下狠狠一敲说:“你给我说!”
我身体抖动了两下,这个时候楼下冲进来一个人,他立马挡在我和外公之间,他说:“外公,清野不是专业杀手,会有误差是很正常的事情,您何必逼她?”
说这些话的人是宋醇,可是他这句话不仅没让外公息怒,还让外公连连冷笑说:“误差?从十一岁那年,我就找人教过她,什么样的方式可以一刀子下去,让穆镜迟一刀致命,十一岁开始学起,学到如今,她还学不会?”
外公看向宋醇问:“你觉得她是没有学会,还是学会了,却不想施行?”
宋醇抿紧了唇,有些不敢和外公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对视,外公冷笑说:“宋醇,连你都清楚这其中的缘故,想必其余一切也不用我多说。”
他抬起手上的拐杖,指着桌上的那些牌位说:“她可以和我撒谎,可以和任何撒谎,唯独不能和这些牌位撒谎,她已经忘了,是谁杀死了她陆家的所有人,是谁让她家破人亡,如今的她,就像是一条被穆镜迟完全驯化的狗,她的每一次犹豫,她的每一次谎言,每一次背叛,不过是在往这些牌位上戳着屈辱的刀子。”
宋醇低着头,外公又看向我说:“我对你很失望,也许你的父母对你更失望,你永远都是表面上答应我,可是一转身,你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陆清野,因为这一厘米,很有可能我们都要跟着丧命,你等着吧,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的下场。”
外公没再说话,也不再看我,他戳着拐杖转身便朝楼下离开了,之后剩下我和宋醇站在那里,他看着我,想碰触我,可是手一抬出又轻轻缩了回去,过了好半晌,他唤了一句:“清野。”
我整个人一踉跄,双膝跪在了地下,宋醇想要来扶我,可是又再次持到半空,又退了回去。
他静静在那站着,陪着我,就像我每一次被外公罚站的时候,他永远都是这样陪着我,以前无论我做错了多少事情,他都会和我一起承担,可这一次,他却替我承担不了。
他默默的看着了我一会,最终他同我一起跪在了地上。
那些牌位黑压压的竖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浑身无力的趴在那里,问身边的宋醇:“我错了吗。”
宋醇说:“这世界本就没有对错,外公要求你像一个真正的杀手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你想要了结的人给了结,可他却似乎忘了,你只不过是个业余的杀手,如果是我,我也做不到,不是你错了,是我们大家一开始都错了,可却不能怪你。”
我趴在地下没有动,只是颤抖着身子,这一刻我疲惫极了,就像是被人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和血,就那样苟延残喘的面对这一切,我手指扣着地板的分缝隙说:“每个人都说我错了,外公说我错了,周妈说我错了,所有人都认为我错了,可是我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对的,怎样做才让所有人满意,宋醇,你说当年要是死的是我,姐姐活着,姐姐会怎样选?”
宋醇却没有说话,目光直视落在姐姐那方牌位上,当我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开口说:“也许,她反而不如你。”
我趴在地下抬脸看向他。
他说:“当时陆家所有人都死了后,你姐姐从阁楼上一跃而下的原因,便是无法面对,也无法伤害,她没有你勇敢,所以用了这种方法去逃避,她把她身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给了你,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她说到底不过是个懦夫。”
宋醇的眼里竟然带了点儿怨恨,他说:“至少你活着,你来面对这一切了,可是她却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我说:“其实我也没有,可是我怕死,她却不怕死。”
我蜷缩在了地上,将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趴在地下小声的哭了出来,宋醇看向我不断在地下耸动着的身子,他抬了抬手,最终把手落在了我的脑袋上,他轻声说:“我给你买糖吃,别哭。”
听到他这句话,我哭声一顿,可是我却没有动,好半晌,我继续趴在那里。
他似乎忘了,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缠着他,给我买糖吃的小孩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下趴了多久,这时候有脚步声从传了过来,我听见宋醇略带惊讶的唤了一句:“慧慧。”
我从地下抬起了脸,抬眸一看,我们面前站着一个人,是个女人,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她正笑意盈盈看向我。
她肚子特别大,比皮球还要大上几倍,她认出了我说:“你就是宋醇的表妹,我们以前见过的,在大街上。”
我愣了几秒说:“是吗?”
她笑着点点头,她手上提着个食盒看向宋醇,宋醇也看向她,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那叫慧慧的女人说:“我知道你肯定又被外公训了,所以过来看看。”
接着她将食盒放在地下,人也艰难的蹲了下来说:“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大家多少还是吃点吧。”
接着她将盖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些糕点,宋醇看向那些糕点问:“你做的?”
她笑着说:“是啊。”
宋醇一把拉过她的手,那双手上全都是被烫伤的痕迹,她刚想躲,宋醇一把扣住说:“不是让你别做这些吗?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你现在怀孕了,好好待着不行吗?”
接着宋醇站了起来,也一并把她扶了起来,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行动确实艰难,在坐下后,便笑着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时候她见我还跪在那里,便说:“清野,你快起来啊,外公没在这了。”
宋醇似乎这才想起我,也立马走了过来说:“起来吧,你脸色不是很好,地下凉的很。”便弯身一并将我扶了起来。
我有些手足无措,被宋醇扶到桌旁后,宋醇的妻子便替我倒着茶水,她把第一杯递给我说:“是热的,快暖暖身子。”
我看了她一眼,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动,过了半晌才伸出手僵硬的接过。
她继续笑得温柔说:“我从未听宋醇提起过你,倒是听外公提过几回。”
我看了宋醇一眼,他略微低声说:“我有个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
罗慧笑着说:“我知道,但是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竟然一起被罚跪了。”
说到这里宋醇笑着说:“我们以前经常如此,她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妹妹,所以小时候闹腾的很,每次我和她姐姐出去玩的时候,她都像个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罗慧问:“她还有个姐姐?”
这句话一出,宋醇反应过来,声音弱下来了点说:“已经不在人世了。”
罗慧很会查看人情绪,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对我友好的笑了笑说:“吃吧,都还热着呢。”
我捧着茶杯笑了笑,可是才喝了第一口茶,我便将杯子放在了桌上,起身说:“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罗慧问:“不休息会吗?”
我说:“不用了,我没有多少时间。”
罗慧对宋醇说:“快去送送。”
宋醇问:“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吗?”
罗慧摇头说:“没问题的。”
宋醇这才点头,看向我说:“走吧,我送你。”
我没有拒绝,我们两人一同转身出了茶庄,可是奇迹般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楼下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对宋醇说:“你上去吧,她怀着孕,一个人在那上面不太好。”
他看向我,好半晌他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我却硬生生受住了这句对不起,我笑着说:“没关系。”
接着,我朝着人海里走去,宋醇站在我身后看向我,最终我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笑出声说:“你知道吗?有一次你喝了酒,吻过我一回,是在我十三岁那一年,那天我去找你,你把我当成了姐姐,那是我的初吻唉,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你吧,宋醇。”
他没有说话。
我又笑着说:“其实我知道那时候你也是醒着的,你只是太想念姐姐了而已,没有醉糊涂,却又糊涂的把我当成了她,我也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情。”
我说完这些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了他最后一眼,便笑着转身朝人海里汇入了进去,我一直朝前走,一直朝前,我没有再回头,也许,是该放下了。
我对他的情愫,从那一吻开始,在我情窦初开的年纪,现在,又在明白事理的年纪,就此结束。
那件事情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交代,我也从没问过他交代,现如今,事情走到这一地步,大约也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是造化弄人而已。
我们永远都在失约着对方,有缘无分大抵便是这样吧。
我在路上狂奔着,我跌坐在了地上,我看着身边的人麻木着脸,在我身边来来回回,我笑出了声,又艰难的从地下爬了起来,继续朝前行走。
人生就是如此,因缘际会,爱恨嗔痴。
我回到穆家时,大厅内安静到不行,我抬起脸去看,才发现周妈站在那等着我,我身上的衣服依旧还是那丫鬟的衣服,尽管脸上画着妆,周妈还是认出了我。
她没有笑,而是看向我说:“人做错了事情可以原谅,但是要知错能改,可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小姐,你让我怎么说您。”
我知道今天回来,难免要被周妈说,所以我也没有反驳她,只是有些疲惫拖着身子说:“我想休息。”
我正好朝楼上走去,周妈说:“汤我说是您熬的,先生喝了,但是没有说话,明天您再跟我过去一趟。只要您知道错了,先生也必定不会计较的。”
我说:“周妈,我没有错。”我转过头,看向她说:“而且我也不会熬汤,你跟他说是我熬的,他根本不会相信。”
周妈见我如此叹了一口气说:“您怎么还赌气呢?”
莫名的,我听够了这样的话,略带点火气问:“什么是赌气?家破人亡是赌气?七岁那一年亲眼看着姐姐从阁楼上跳下,我便成了一个孤儿,我刺他这一刀是赌气?周妈,我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你们错了,好像你们永远都在忽视淡忘这一点,好像他对我好,我就应该忘记这一点,我就应该接受,不该仇恨,他对我的好,难道能够抵过我家人的性命吗?”
我笑着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并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你们这样的做法,就好像一个孩子被自己的母亲所抛弃,长大后,亲生母亲来认她,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她无动于衷,她冷漠的拒绝这亲生母亲的所有关怀,接着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不孝,指责她冷血,指责她这样做不对,却选择性忽略,一开始是她抛弃在先,这就是你们现在对我的看法吧?”
周妈说:“怎么能用这种说法呢?先生也不会是您的母亲啊,他也没有抛弃您。”
我笑着说:“没有抛弃我?他杀了我全家,让我一瞬间一无所有,成为了一个孤儿,这不算抛弃是什么?他确实不是我的母亲,可他不正像那个抛弃我,在我长大后想要百般补偿我的母亲吗?在我不接受他对我所有好的时候,你们不就是那一堆指责我不孝,指责我冷血,指责我不该这样做的旁人吗?这一切又有何分别?”
周妈见我还如此想,情绪略有些激动说:“小姐,您千万不能这样想!养育之恩比一切都重要,先生对您是真的不忍伤害一分一厘,就算您对他做这样的事情,他也依旧没对您怎样,可见他不是想要补偿您,而是真心把您当成了他家人,现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您还执着于此事有何用处,您别忘了,如今您在这世上的唯一依靠就只有先生了,他若是死了,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我说:“没有好处,但是至少我父母泉下有知,能够安息。”
周妈见我如此的冥顽不灵,我不想再听,只是低声说:“周妈,我累了,不想说太多,今晚的晚餐您也别准备了。”
接着我便朝着楼上走去。
就因为他对我好,我就应该接受,不应该拒绝吗?我刺他这一刀,没想到所有人都认为我做错了,可是我有错吗?难道我陆家那二十几条人命,就活该被人杀死,他们就有错了吗?
现在我似乎已经到了做什么都是错的地步,外公说我错了,他们说我错了,每个人都在告诉我该怎么做,每个人都在对我进行要求,可是我站在这中间,就像是一只被人扯住线头的木偶,竟然没有一点自由。
我已经分不出对错了,我只想休息。
我回到了房间,倒在了床上,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在那蜷缩着。
晚上王芝芝回来了,她一回来就立马朝我的楼上走了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当时我脑袋沉沉的抬起脸看向她。
她见我脸色如此苍白,本来还冷着的神色,最终还是软下来了一点问:“周妈做了饭,你要下去用电吗?”
我说:“我不饿。”
我刚想埋进被子内,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来找你没别的什么意思,你姐夫已经过了危险期,不过还要在医院休养着,暂时不能回来。”
我没有说话。
她又说:“周妈要跟我去医院,家里没有人照顾你。”
听到她这句话,我又缓缓抬起脸看向,她没有将意思说破,话却又让人很明白,她让我回袁家。
我说:“我知道,你先问过他让不让我走。”
王芝芝说:“我会问过的,明天就问,不过你最好做好这个准备,你终究是出嫁了的,你的家也不在这里,而是在袁家,袁霖是你的丈夫。”
我一声不吭的趴在那里,她见我不说话,最终也没有多停留,很快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第二天周妈在外头敲我的门,我没有回答,她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站在我床边说:“小姐,跟我去趟医院吧。”
我没有动,只当自己睡着了。
周妈又说了一句:“小姐,难道您想一直这样下去?这对您没有好处的。”
我还是没有动,这个时候青儿走了进来,同周妈一起站在我床边,对我说:“小姐,您还是去瞧瞧吧,就当是单纯的探望探望。”
她最先替我做了主,在柜子内给我拿衣服。
这个时候周妈哭了出来,她说:“您为什么这么倔呢?这么大的事情,怎的连去探望都不肯,您打算一直和先生这样下去吗?您这样硬碰硬,只会把自己碰得满身是伤。”
我听到周妈的哭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问:“我去看他了,我们的关系就能够恢复到以前吗?”
周妈被我问住了,青儿却说:“但是至少会比现在好,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补救了,但是至少要缓和缓和,小姐,周妈说的对,您不可能一直都这样和先生耗下去。”
周妈又哭着说:“您就去吧,被倔了。”
她们似乎有一股我不去,她们便不动的架势,我只能从床上起来,拿起衣服往身上套,青儿和周妈这才放下心来。
等我穿好衣服后,周妈便带着我上了车往医院赶,周妈一直坐在我身边叮嘱我说:“小姐,等会儿您别再用这副倔样子对待先生了,您得适当放软,别说些不中听的话。”
我没有说话,只觉得脑袋晕乎乎,大约是发烧了。
周妈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认真听着,便继续说着,念叨了一路。
等车子到达医院后,我被周妈还有青儿从车上拽了下来,我不知道穆镜迟住在哪一件病房,等她们拉着我来到一间极其安静的病房前后,周妈示意青儿敲门。
青儿有些紧张,看了我一眼,这才颤抖着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依旧很安静,没多久,便有人来开门,出来的人是王芝芝,她看到被周妈拉着来的我,愣了几秒。
周妈笑着说:“夫人,小姐来探望先生了。”
王芝芝说:“他在休息,医生说现在不能见人。”
周妈说:“不如您先替我们跟先生通报一声?”
王芝芝看向周妈问:“难道你还觉得我骗你们不成?”
周妈笑着解释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正当周妈跟王芝芝在外头周旋着时,门外忽然传来穆镜迟一句:“谁来了。”
王芝芝脸色一顿,刚想说话,却没想到周妈抢先说:“先生,是小姐来看您了。”
接着,屋内便又是一阵沉默,周妈等了一会儿,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又小声的说:“小姐还替您熬了汤。”
连王芝芝都等着里面的动静,差不多有几秒,穆镜迟才说了句:“进来吧。”
周妈松了一口气,也没有看王芝芝的脸色,拉着我便走了进去,到达病房内后,我一眼看到穆镜迟正穿着病服靠在病床上,王淑仪和周管家都在,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些文件。
他手上正翻着,听到动静后便往我这方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又收了回来,没有说话。
周妈将汤悄悄塞到我手上,示意我过去,她推了推我,推得我不得不往前走了一步。
站在穆镜迟病床边的周管家看我的眼神无比的幽冷,像是随时都会杀了我,但是我没有和他对视,只是提着手上的汤放在了床头柜上,对穆镜迟说:“汤我放在这里了。”
我转身就要走,周妈又立马拦住我,看向我说:“小姐,你汤还没盛出来呢。”
周妈脸色无比焦急,这个时候穆镜迟已经放下了手上的文件,他咳嗽了两声说:“让她回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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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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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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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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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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