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李越猛地抬眼,漆黑深邃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安朵,混沌中带着警惕之意:“我不过以家破人亡之人,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安朵并没回答,反而看向旁边三个软倒在地的乞丐身上,明明未曾落在身上的目光却让李越羞愤而丢脸,下一秒安朵再次上前一步淡淡垂眸:“将军竟甘愿如此赴死?”
李越梗着脖子答道:“在下不过一乞丐尔,天为盖、地为床,如此死了不正好?”
安朵身后的侍女听得眉头一竖就要上前,只见得青衣宽袖忽的一抬侍女连忙诚惶诚恐的退下。安朵看着李越,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呼而蛊惑:“但就我所见,将军似乎并不甘心如此。”
镜头拉近,躺在地上的李越脊背猛地一僵,脖子上的青筋暴跳而起,他急忙压住粗重的呼吸,没再露出一副死寂之色,薄唇掀开冷笑一声:“不甘心又如何,难不成大人要帮我?”
“为何不可?”
四个字一出口,李越愕然抬头,在看向沐浴在阳光下高高在上立于云端的安朵,眼中恍惚一闪下一秒快速回神,冷嘲:“难不成大人要为了我和季国作对?”话音落下,李越脸上露出坠落深渊的痛苦来,狠狠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男二流血不流泪,能将一顶天立地男子逼到此种地步,可见他此时有多绝望。
李越握紧了拳头,脑中蜂拥的乍起不甘与愤怒,原本死寂在血液中的仇恨随着眼前之人几句话就轻描淡写的勾了起来,死死咬着唇,血液一点点渗出唇瓣。但……但就算如此,他也无法做到背弃自己故国,反击一军。
“将军愿意吗?”安朵反问,卷起的睫毛轻轻一垂,将李越脸上的痛苦挣扎看的一清二楚。她漠然看着李越在生死边缘徘徊,看着他此时此刻无可选择的落入自己的网中。本该是该欣悦的,但安朵却轻轻蹙了蹙眉。
云淡风轻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烦躁,她不再等候也没再选择之前之法将季辞一步步逼入绝境,反而夺取了主位,素手一扬一张锦帕从她手中飘飘落下,掉在李越身旁:“将军不妨看了再与我细说。”
李越脸上露出茫然之色,颤抖着脏兮兮的手捡起锦帕,却在看到第一行字时猛地抬头,眼中锐利而杀意毕露,朝安朵怒声道:“这不可能。”
李越死死盯着她,双眼猩红而暴怒,他抓着锦帕的手在发抖,手腕上青筋暴跳。眼中除了怒火滔天却还有所有一切都失去紧紧拽着的最后信仰消失的崩溃。他咬着牙关,气息混乱得杀气隔着屏幕都让人心惊,更别提和他面对面站着的安朵:“这不可能。”
但如此情况,身姿纤长的女子亭亭站在那里丝毫未动,低头看向李越的目光怜带着怜悯:“将军心里已经有了底,何必再问我。”Χiυmъ.cοΜ
淡淡的一句话,却将李越的气势挡了回去。
场外周同双眼一亮,低声道:“两人在抢戏。”
“你!”李越怒急,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但酒醉的虚软和之前的暴打让他噗通一下跌落在地,手指猛地抓着坚硬的地面,嘶声力竭的大吼道:“这不可能!”
三次一模一样的话,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悲凉而痛苦,最后残留的信仰被人打碎的痛楚刺入骨髓,此时的李越身体无力的颤动,整个人已然濒临坠落地狱边缘。
安朵轻轻勾起唇角,眼中怜悯的慈悲下却是波澜不惊的冷意:“将军不妨看完再说?”
崩溃边缘的李越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直勾勾与安朵对视,明明痛到了极点,他却在瞬间平静下来,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安朵轻轻一笑,毫不在意他的敌意:“但我亦是给了将军知晓事实的机会不是吗?”安朵美眸轻扬,亦是看向李越。
四目相对,一暴怒而压抑、一平静而和缓。
场外,这场对峙的好戏看的不少人激动不已,早已经忘了之前是抱着何种心态看着安朵上场。
两人一气势外泄、一演技内敛,重重碰撞下的对戏竟然是丝毫不过下风,让镜头好看得不行,坐在摄像机后的导演满意的不得了。
四目相对,杀机与试探并出,足足几息后李越才重重一闭眼,将那张扰乱了他心绪的锦帕抬手撕碎,这才猛地抬眼看向安朵,之前的怒火滔天消失得干干净净,平静得犹如狂风来前的征兆:“大人想让我做什么?”之前的死志在那锦帕后彻底消失殆尽。
安朵一笑:“将军想做什么,那便是我的想法。”
李越抬头,双眼锐利如刀想要看进她的内心,但安朵浅言轻笑,更是身为一大国智者,就连周国国君对她都尊敬不已,他身上到底有何是她想要的?
难道?
他双目猛地一凛,利刃般刮破空气,周国动了打破各国各自为政局势的心?
“将军在想何事?”安朵明知故问。
李越绷紧了唇线,脑中蜂拥而过的震惊让他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大人想要作甚?”
安朵笑了笑,缓缓抬手,身后的侍女将一枚玉佩送到李越手中:“拿此物到季国潍城,那里有将军此时最想要之物。”
李越正值凌乱的心神一颤,不敢置信道:“你……”
安朵未曾说话,忽而身形一转,蹁跹的裙摆轻轻荡起,她已然缓缓踏上了马车。矫健、整齐的马蹄扬起,悬挂在马车右边的青铜铃铛清脆的晃动着,马车的咕噜声越来越远,整个寂静到了极致的街道随着马车缓缓的离开,重新恢复如常。
马车内,安朵重新跪坐在棋盘前,将手中那枚棋子漫不经心放了上去。
“啪!”一声轻响。
刹那间,原本黑子包围的局势霎时一变,白子交错而动,将整个棋局布成了一个密密麻麻无处可逃的网。
镜头缓缓后退,身姿笔挺跪坐在棋盘前的女子婉约而清泠,白纱飘起轻风吹入,她抬头看向窗外,白皙的下巴微顿,雾霭的眸中满是淡漠。
恰在此时,场外有人喊道:“过!”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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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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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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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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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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