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着我的眼睛,苌菁仙君无奈地笑了笑,道:“傻丫头,我又不会死,你又何必执着呢?正如你说的,你气二位长老看重玄天而偏袒,那你亦是如此啊!更何况,人命无贵贱之分,都是命,你又何必为了我这个不会死的去拼呢?”
懵懵然地听着他的话,我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茫然失措,之前那股子无法宣泄的愤怒似是一瞬间被全面击溃了。
其实,在我心里,从未有一时一刻不喜爱玄天这个兄长的,我亦如二位长老一样,恨不得兄长早日破冰而出,结束那漫漫无际的禁锢。
若非如此,又怎的能于当日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玄天访尽天下,费尽心思地寻找天下至寒之物。
这般想来,他当时又如何想得到,如此做法的结果,会害了苌菁仙君。
当初的我们呢?又与崇明长者和芒洛长老有何不同?不都是为了救玄天而不顾一切么?
想到这里,我再次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些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沉默了许久之后,我渐渐平静了下来,抬起头来望着苌菁仙君,小声道:“那,我不再埋怨他们,但,我要想办法救你,既然你们都觉得二位长老有办法,那,明儿一早咱们便出发!”
见我态度缓和了下来,清尹宿阳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依我了解,二位长老皆乃淡泊之人,于那飞升上仙一事并无大感,此时必然还会在荷莲淀中,咱们明日直接去那处,定能寻着他们的!”
“嗯!”苌菁仙君立马儿应道。
“是,明日一早便走罢!”云螭也应道。
“好!”清尹宿阳望着他们两个,又望向了我,我赶紧对他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苌菁身体尚在恢复中,需要继续休养,咱们早些回房休息罢,明天一早,咱们便去向云老爷和云夫人辞行!”
苌菁仙君点了点头,云螭亦点了点头。
天空中明月如同一块缺了一口的玉盘,庭院中红梅株株如同火树,时近三更,四个身心俱有些疲惫的人,相视片刻,又无言而散,各揣各的心事,各加各的房去了。
第二日一早,才吃罢早饭,我们四个,不,确实的是我、清尹宿阳和苌菁仙君带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云螭,向云家二老辞行。
云伯伯极度不舍,连连追问我们匆匆离开的缘由,无奈我们三个只得糊弄着。
见云伯伯和云伯母对云螭那副留恋,我真希望这个云螭是假的,那样便可以留下来,代替云螭照顾他们二老,然,这个云螭是真的,那便不能留下来。
正当我为难之时,出乎意料之外的,竟是云伯母。
“老爷!”她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抚摸了几下云螭的脸颊,柔声劝慰云伯伯道,“就让螭儿同他们一起罢,我想,既是螭儿为惟儿他们做了这个替身儿,想必他一定是愿意跟这些孩子们在一起的,那咱又如何能忍拆散他们呢?”
听了她的话,云伯伯怔了怔,沉思良久,才长叹口气,似是释怀地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了下来,云伯母又转向了我,温柔地握住了我的手,眼含泪花道:“惟儿,我,我不知这般做对是不对,但我却了解我螭儿的(小生)子,他是愿同你一起的,我是多想你们能一起给我敬一杯公婆茶,那该多好啊,哎,不说了,不说了......”
她终是说不下去了,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望着他们二老,我的心简直都要碎了。上前一步拥住他们,我强压着心头的伤感,坚定地说道:“云伯伯,云伯母,你们,你们放心罢,云螭,云螭他一定会回来的,早晚有一天,会回来与你们团聚的......”
云伯伯似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对我们摆了摆手,眼泪哗啦啦地流着,甚至不敢多看云螭一眼。
黯然神伤地告别了云家二老,我们便赶紧离开了。
行云而走的时候,我偷偷回头催动了一记“通心诀”,才发现云伯伯怅然若失的一直盯着我们离开的背影,心中浮再出三百年前,我爹爹将云螭托付给他,离开时的场景......
我、清尹宿阳、苌菁仙君和云螭三个人一路行云,直飞向荷莲淀。除了苌菁仙君本尊之外,我们个个心急如焚,飞得极快,快到他一直提醒我们速度过快了。
没过多久,我们便置身那瀑水帘之前,穿过之后,便踏足了荷莲淀中。
快速奔到了二位长老所居之处,眼前的一幕教我们四个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茅屋前空地上,二位长老,一个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染满了泥土;另一个倚坐在树下,口角溢着浓浓的血线。
“想甚么呢?”苌菁仙君猛然惊醒道,“快救人啊!”
清尹宿阳急急俯下身去,扶起伏倒在地上的崇明长老,便要同我一起施求,却听倚坐在树下的芒洛长老吃力地开了口。
“不,不用费力了!”芒洛咳嗽了几声,又咳出了几口血,道,“明儿,明儿已经去了!”
我们几个同时身子一震,这才望向了芒洛长老,才发现他不仅口吐鲜血,更是一双曾经清澈的眸子早已只成了两个黑红的血洞,分辨出我们仅靠的耳朵和灵力。
此时,他早已不再是那副鹤发童颜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肌肉尽乎塌陷,那曾盈润的肌肤亦变得焦枯,甚至连面部骨骼都清晰要见,样子十分可怖。
若不是他那如洪钟般的浑厚声音,我们委实要认不出来了。
看到他这副容貌,我们皆不自觉的全身颤抖,连素来稳重的清尹宿阳亦许久才勉强稳住心思,声音中满是不忍地颤抖道:“您,您,您是芒洛长老?”
虽说眼盲了,芒洛长老却仿佛能看到我们惊骇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和声和气地问道:“可是你们四个全到齐了么?”
清尹宿阳急忙回答道:“是,长老,您的样子,还有您的眼睛......”
重重叹了口气,芒洛黯然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眼时下这个当口儿,能惦着我这荷莲淀的也就只有你们几个了,莫怕莫怕,我如今这副样子,不过功力尽丧,我现在这副样子,才是我应有的样子,至于这双眼,三百年了,我不过睁眼瞎子,眼珠没了倒好,亦不可惜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脚下一软,整个人身体便往下堆。xǐυmь.℃òm
“惟儿!”清尹宿阳闪身到我跟前,一把抱住我,心疼道,“你,你还好罢?”
“我,我很怕,宿阳!”抓着他的衣襟,我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滚滚而落,抽泣道,“这里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到底是谁将二位长老伤至一死一残的?他们的修为如此精深纯厚,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显然,清尹宿阳亦不明白,搀着我走到了芒洛长老跟前,蹲下身去急急问道:“是啊,长老,这里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儿?怎的弄得如此惨烈?”
双手撑着地努力地直了直身子,芒洛长老吃力地缓缓道:“你们到来之前,玄天,他才离开不久!”他的话才说完,便又开始了剧烈地咳嗽,身体猛烈地晃动着,虽说没了双眸,却不难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痛苦。
我听得又是惊又是惧,跟着又是愤怒地冲口而出,道:“甚么,是玄天?他,他来这里干甚么?他怎的将你们伤成这样?”
清尹宿阳此刻却比我通透多了,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沉声问道:“长老,您是说,杀害崇明长老的是玄天师叔?”
干瘪的面皮微微抽动了一下,却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喑哑着嗓子对我说道:“惟儿,玄天今日匆匆赶来,要寻玄炼生前手札,那上面记载着赤潋和冰炎更深的秘密,玄天明白,那本书连凌夙都不曾见过,故,才来问我们要!”
“师父的手札?”清尹宿阳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不安,继续问道,“玄天师叔,寻那它做甚么?”
长长叹了一口气,芒洛长老道:“那自然还是为了以赤潋与冰炎飞升一事,玄炼虽说亦是玄字辈弟子,却是门中至今都无人超越的锻造者,可以说是为了锻造倾尽毕生心血,那赤潋与冰炎更是极致。故,他于手札之中所记更是那双剑的秘中之秘,玄天许是担心那手札落到旁人手中会对飞升一事有所不利,毕竟,眼下梵阳正值飞升要时,他断断不愿有一丝差池的......”
我的脚也不软了,身子也不软了,只觉得心惊肉跳,玄天那张脸在我心中渐渐变得扭曲,再不复之前的俊朗。
“那,那玄天,他,他有没有寻到手札?”我焦急地问道。
芒洛平复了咳嗽之后,幽幽叹道:“人生数载,山水总会有相逢,只是我与明儿断断没想到,盼了三百年的重逢,却是这般下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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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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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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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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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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