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太君生气的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正跪在自己跟前的沈家二爷,脸上满是愠色。
“娘,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只不过,我也是没想到会是洛儿!”
沈家二爷似乎也很伤心,毕竟是自己亲生亲养了十六年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如今又亲眼看着她死,还不能声张,却也是真真儿的心痛。
“软弱!”沈家老太君这次并未出声,沈家老太爷的拐杖重重的拄在了地上,较之妻子,他似乎更有威严,“眼看浩儿和湖儿便年满十六岁了,若是连你们都这副模样,惊了他们这责任,有谁可背得吗?”
这话的分量想必不是个中之人便不会知晓,任沈家二爷再如何也都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叩着头,小声的道着“不敢,不敢”。
“爹,这次难得有男子生对时辰,想必要比之前女子更为上品吧?”
得到应允入屋的沈家三爷脸上笑得异常开心,眼角那颗硕大的黑痣几乎隐进了眼角的皱纹中。
捋着银白长髯的沈家老太爷的脸上也露出了隐隐笑意,一抹狡黠的光自他眸中一闪即过布满老人斑的脸上现出了贪婪之色。
“该是我辈光宗耀祖,我沈家等了多少年头才得来一男子,定是老天保佑!”xǐυmь.℃òm
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而他们口中的“难得的男丁”又是意喻为何呢?
“哥,过些日子就到咱们的成人之礼了,听奶奶说,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了一点点,又曾与什么洛阳大户家的小姐有一纸婚约,偏偏他家主事的年初过世了!”沈湖不满的扁着一张小嘴,坐在池塘边上,昂着头盯着天上的月亮,“这是不是说待你行过成人礼便要去娶那位小姐,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了,你要去洛阳了!”
她是深知沈家祖规的,无论男女但凡出嫁或者远去他方而娶,皆不可再返家中,更不得与家中人复相见,虽说此等规矩奇怪无比,却一辈辈流传至今,大家都恪守着,从来无人打破过。
温柔的把妹妹把过来搂在肩膀上,沈浩好看的嘴角牵起了暖暖的笑意。
“放心吧,哥跟你保证,一定会偷偷的来看你,不让任何人知道,怕只怕你若嫁了出去,我便再也寻不着你了!”
乖乖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沈湖的笑容里平添了几分泪意,才要开口却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兄妹俩虽说是这沈家的长孙长孙女却生得比家中任何一个都要晚些,故,家中同辈皆为兄姐,对二人也是疼爱有佳,长辈亦是如此。
从小衣食无忧生活优渥,却因双亲早亡而悲感落寞,每每适逢佳节见家中兄姐绕于双亲膝下便会倍感哀伤。好在仍有彼此相依为命,也算觉得上天待己不薄。
如今沈浩即将远娶他处,沈湖心中的不舍及不安也便可想而知。
天空中的月亮突然银亮得紧,硕大的光圈一层一层的晕染开来,好似在夜中泛起了层层涟漪一般。
“愿我湖儿永世幸福,无忧无虑!”
沈浩突然就双手合十,对着此异象许起了愿来。
身边的沈湖先是一愣,跟着也双手合十,心中默默反复念着:我只希望永远和哥哥在一起,不要分开!
“小鬼,你求的什么?”沈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仍旧闭着眼睛作虔诚状,便抬起手来戳了戳她的脑袋,“过于贪心会被神仙怪罪哦!”
甜甜的笑着睁开眼睛,沈湖低头不语,心中仍旧想着:我只盼与兄长永远不分,这算不得贪心吧?
这一厢的兄妹二人依依相怜,场面温馨十足,而另一厢的暗阁之中,一场令人生畏的传承,却显得恐怖异常。
“潭儿,你可知前日里你所行之事乃何事么?”
沈家三爷脸色凝重,在得到沈家老太爷和沈家老太君的应允后,沉下声音严肃的问着跪在堂中的儿子沈潭。
喉头翻滚许久,沈潭才稳住了心神,无奈的开了口。
“杀死了变成九尾狐的表妹洛儿!”
当时,他真的是不愿意的,却不知为何如此狠心,若不是当初父亲说表妹要嫁去外省,而违背了与自己的誓言,他是断断不会下此杀手的,然,如是看来,这一切的一切不是过家人假自己之手,实行了某种奇怪的仪式罢了。
现在的他,内心中纠结复杂,却又不敢道一句不满。
满意的点了点头,沈家三爷拿过了一家丁手中托盘上的金制酒杯,递到了沈潭面前。
“此酒杯名唤‘仙狐泪’,是取九尾狐的心尖血与临死望月时流下的眼泪所酿,吾沈家日后掌事男丁在年满二十之时,便将亲自手刃化狐之女,并饮下此酒以示接任永世为家族兴旺而努力下去!”
接过酒杯,望着那金灿灿的颜色中微微泛着紫色妖诡的暗红色酒液,沈潭的眼泪几乎落了下来,那曾是他深爱女子,如今却化狐而亡,自己还要饮下其血泪。
“潭儿不懂,若是掌事之子,理应非浩儿莫属,他是嫡系长子长孙,缘何此事落于我身?”
他不是不愿接手如此庞大家私,只因前日亲手杀了沈洛,生怕日后总有此事,他会承受不来。
“休要多言!”眼见着身边老父越发阴沉下去的面色,沈家三爷赶紧嗔骂道,“家中大事岂能由你,此差你接便是,快快饮下‘仙狐泪’!”
面对着如此之强的压迫和极度的诱惑,沈潭感觉手中的酒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直迷得自己心智微漾,不自觉的便举起来杯来一饮而尽。
“潭哥哥,潭哥哥,你帮我把纸鸢取下来可以吗?”
沈湖站在树下一脸的焦急,对着正从院外路过的沈潭娇娇气气的喊道。
“好啊!”沈潭回过头来,只见阳光自她背后投过来,衬得她美若天仙,“呃!”然,就在他往她处紧跑几步的时候,却被吓得重重跌坐在地上。
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他知自己出了幻象,许是阳光的关系,方才竟见已死的表妹沈洛正幽幽怨怨的站在沈湖身后。
“潭哥,你怎么了?”
沈浩不知道从何处跑了过来,一见他摔倒便赶紧扔下手中长杆,把他扶了起来。
沈湖也提着浅蓝色的襦裙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像受了惊吓的小鸟,满满的天真下掩不住的惊慌。
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尴尬的咧着嘴笑。
“没,没事儿,呵呵,呵呵,我去帮湖儿把,把纸鸢取下来!”
若说这家中同辈男子中,沈潭的武功绝对是拨尖的,这轻功更是了得。故,他话音才落,便一个踮步拧腰便窜上了树去,取了卡落在杈上的纸鸢又轻松落回地面。
放着纸鸢的三个孩子,笑得灿烂如阳,却谁也不知道那和谐幸福的背后,隐着的却是无可逆袭的暗流。
皇帝正坐殿中,下面群臣分列两旁,而众人的目光却皆汇聚于跪卧于上的沈家老太爷和沈家老太君手中所执的朱漆锦匣和一捧银光闪闪的洁白皮毛上。
那朱漆锦匣之中盛着的是一对流光溢彩似水涌其中而不出,又似无光自芒的两颗宝珠,而那一捧皮毛分明就是一整条完整的白狐之尾。
躺在床上的沈湖不知怎的就是无法入眠,脑海里不断出现沈洛的样子,于是乎,她披了一件外衣,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本是想去叫醒哥哥沈浩,却又怕惊到旁人。
“别院总是不让我们去,今天我倒要看看那里藏着些什么!”
夜风微凉,沈湖坐在池塘边如是想着,竟就真的站了起来,迅速向心中所想方向移动过去。
今夜她只觉自己好运连连,一路之上连个家奴院丁都不曾遇见,顺利的来到了之前一直秘密尘封并三令五审不许他们进入的别院里。
一路走向了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那里似乎还掌着灯,沈湖心中好奇大起,偷偷摸摸的便来到了近前。
透过窗纸似乎只能看到剪影,房间内只有一个人,像是在忙碌着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沈湖把一根嫩白纤长如水葱剥白般的食指放入口中,微微含了含便化向了窗纸,微微一声“扑”之后,一个一指大小的孔洞便出现了。
淘气的把眼睛凑了上去,她本来笑眯眯的眼睛瞬间凝为了恐惧,那副恐怖的画面,许是她此生第一次得见——
只见那屋内有一个面容丑陋形如枯槁的银发老妇,她正好执一柄裱刻着奇怪文字的匕首,把一只洁白巨大且拖着数条巨尾的狐狸倒吊而起,迅速又熟练的剥起了皮来。
而她身后的墙壁上,赫赫然出现了无数已被风成肉干的剥光皮毛的狐狸尸体,不仅如此,它们的脸上并没有眼睛,有的只是两个黑糊糊的黑洞。
目光再次移回正被剥皮的狐狸身上,只见那倒垂的狐头不知怎的就是一扭,失去眼珠的眼窝竟是黑洞洞的直直盯向了自己。
“唔!”
沈湖的尖叫声并未能如愿出口,一只大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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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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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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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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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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