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身扑了过去,他抱起了那副纤纤身体,扶着她背部的手上登时温热湿粘了起来,拿到眼前一看,眼睛立刻被鲜红染成了一片,而那张本就白晰的脸颊,此时更是惨白无比,甚至比那冬日里的积雪还要白上几分!
顾不得什么繁文缛节,他的手胡乱的按压着许铃芯位于胸口处的创口,却仍止不住那殷红的血液从指缝中不停的涌出来。xǐυmь.℃òm
许铃芯的气息越发微弱零乱了起来,见其伤势,尚华自知已是回天乏术,胸中大痛,一颗心脏就好似要瞬间爆裂开来,终,他懂了,在大唐学习时,那句教他好生疑惑的“撕心裂肺”是何等惨烈的感觉,他想大哭出声,却又了然了那句“欲哭无泪”,整个人像被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着,疼痛麻木到竟是全身没了知觉。
“尚,尚华!”
嘴唇颤抖翕合着,许铃芯艰难的从白如凝脂的唇缝中唤出了他的名字。
“是!”
尚华惊觉本以麻木的身体复疼了起来,眼泪也跟着涌出,一向坚毅的自己,面对心爱之人如此这般,竟会这样没出息的泣不成声。
“李隽,李隽......”
“他死了!”尚华心里明白,她是担心李隽若在,会复伤了自己,故急着询问,“他伤了你,我绝不可能饶!”
许铃芯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终是松下来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也不能欺负我了!”
面对着她惨白一片的脸上露出了几丝宽慰的笑容,尚华心头又暖又痛。
“纵是他还活着,我也再不会叫他欺负你一分一毫,我会永远都保护你!”
许铃芯本想大笑一下,却咳出一口血来,便只好微笑一下,嘴角甜蜜的弧度宛如那年的时光——“儿时初见两娇俏,你爱谈天我爱笑,如今再无那年少,问君何在两遥遥”!
“尚华,你看,天,天空中,有好多,好多花,像爹爹种的,却,却是白色,但,还是,还是红的,更美!”
她的这句话才说完,尚华便觉怀中一沉,心头一冷,明了佳人已是香消玉殒。他大喊大叫,哭泣得震天动地,却都无济于事,怀中人儿仍旧沉沉睡着。
“铃儿啊铃儿,你这一世颠沛流离,我本想给你安逸,却不想拖你入了另一个万劫不复,现在,你可是累了么,想要休息?”
尚华胸中一疼,感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便喷了出来。
突然,他们身下的青藤似有了生命一般,轰然震动了起来,刹时间藤条蠕动,就像千百条触手一般,迅速的四处游走了起来。
迅速抱起了许铃芯,他想要寻个出路,却连站都站不稳,踉跄了几下,竟是向前扑倒了,怀中人儿也脱手而出。
拼命的向前爬着,他想要抓住那只小手,却感觉脚下被青藤缠得死死的,一步也移动不了。
“铃儿铃儿!”
眼见着许铃芯被青藤卷走了尸体,他的心也跟着被卷走了。腿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尚华兀自闭上了眼睛,心爱的人儿已不在了,他便也是生无可恋,心思里只想着:若是就这般死了,那便也真是极好的!
......
从许铃芯的记忆里脱了出来,我和苌菁仙君互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可知尚华在何处么?”许铃芯的脸上仍旧带着一丝稚气,即使是面无血色。
我深知在这阴曹地府断断是不可流下一滴眼泪的,却也自感强压悲伤时心口处那丝丝的疼痛。
“苌菁兄,你可知那舜岸尚华此时身在何处啊?”
苌菁仙君从见到许铃芯的时,就开始露出了一种高深又有些悲伤的表情,据我猜测他许是知道些什么的。
“你可还要去那三生石看看么?”
望了望许铃芯渴求的眼神,复望了望苌菁仙君的探索的目光,我低下头去沉吟了片刻。
“我乃大地之母,天下人介是我的子民,不可为了一己私而误了他们,我们先去找舜岸尚华吧!”
一只漂亮的手落在了我的额头上,苌菁仙君的嘴角苦涩的扬了扬。
“你果然长大了,再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娘了!”
“呵呵,苌菁兄说笑了,经历这么多,我再不长进,怕是要被笑一辈子了!”我也跟着苦涩的笑了笑。
“若要带她回去也是不难,但,只可惜了我这指甲啊!”
伸出手来像女人一般,苌菁仙君心疼的抚摸着自己那长长的指甲,跟着眉头一皱,竟生生的拨掉了小指上的那块。
如此血淋淋的画面,按常理说看上去应该很恐怖,怎奈他偏是生就一副媚惑众生的样子,连这般行为粗鲁,额角因疼痛而生出汗珠的样子,也能看得人心生荡漾,此仙君真是何一个“美”可以了得的啊!
“苌菁兄,你这是?”
心疼的望着顺着他脱落了指甲的伤口,细细泛出的透明黑色血液,还有那如琴弦一般黑色神秘的气息缓缓流淌,我叹了口气,眼泪差一点又撑将不住了。
“哎呦,你这可是心疼我么?”
有些含酸拈醋的吮吸着自己的伤指,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黑气,笑得很是诡异妖魅。
“当然心疼,你这甲衣千年成甲,万年成衣,天上难找地上难求,有多珍贵我自是明了的!”
“这些个劳什子的传说,你也尽信!”他说着话,自口中把手指拿了出来伸到我面前,“你看,我现在的功力,哪里用得了千年万年,有个十天半月,指甲便可重新长成,你这小心肝儿啊,就莫要多替我操心了,有这会子工夫,不如调理调理你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吧!”
苌菁仙君说着话的工夫,手中长甲竟已然幻成一件薄如蝉翼纱衣。他口中念动着什么咒语,双手微扬便将纱衣披在了许铃芯的身上。
一道奇妙的银光闪过,许铃芯便眼神澄澈清明了起来,整个人仿若活生生的,只是,从她那乌黑的眸子深处隐隐可见一抹红艳的妖异。
苌菁仙君伸手拍了拍我,嘴角勾起一丝魅笑:“美是个美人儿,也无须如此盯着人家罢,可教人家姑娘脸红了呢!”
回过来望着他有些讪笑的脸,我明白,许是他看着我发呆,便来提醒我一下。
“那一抹红,可是曼珠沙华么?”
直到此时,我方才明白一些,缘何他会说,舜岸尚华和许铃芯许是本就不应该在一起的意思,只是,不敢去确定,或是说,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亦或者不愿!
“莫要多想了,若你已是打消了去三生石的念头,那咱们赶紧离开这地方,阴气森森叫人怪不舒服的!”
总觉得他眼神闪烁,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起身拦住了他。
“苌菁兄,你可有事瞒我么?”
“回去,你便知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而是直接起身携了那许铃芯便离开了。
急急的追在他们身后,我也跟着离开了,只是,到了出口处,仍有些许不甘的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那三生石所在的方向。
......
往事回忆到了这里,夜已至深,七夕赏花的人也渐渐散了去,这山野花海中,便只剩下我、苌菁仙君、琳儿和舜岸尚华。
“小姐,你种在咱店中的那株曼珠沙华莫不就是......”
琳儿手中的果子落了地,听到这里,她眼睛死死的盯着隐在黑色大氅里的舜岸尚华,眼中露出了心疼之色。
把地上的果子捡起来,救出被压在下面的小蚂蚁,我掰了一点点食物的渣放在了它面前,看着它用小小的触角闻了闻,之后背了起来,急急的爬走了。
“那一日,你将铃儿幻成一株曼珠沙华交与我好生照看,而你自己竟是只身赴那西天接引路,独自带了这个家伙回来,真真儿就不怕天上那帮子怪罪,要了你的小命么?”
此话似乎牵动了尚华的神经,只见他肩膀微微一耸,头竟压得更低了些。
苌菁仙君没有理会我担心的埋怨,而是饮尽一杯酒,昂天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那帮子家伙怎能奈我何!”
此言一出,竟是恨意满满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霸气与放荡。
“琳儿,你现在就回店中,把那珠花拿来!”
让他疯去罢,我现在就只想让他们这对苦命的鸳鸯重逢,便拍了拍琳儿的肩膀。
点了点头,琳儿便遁去了身形,不消片刻,再次出现时,手中已然托着那盆绝艳欲滴的曼珠沙华。
尚华站起身来,伸手欲摸那饱满的花冠,却又收回了手。
“这,这真是我的铃儿么?”
“倘若你爱她如初如旧,那她便真就是你那初见时的长孙铃芯!”
说着这话,我咬了咬下唇,拉过琳儿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聪慧如她,便顿时了然我的意思,脸上露着几分坚定,跟着一个屏障便起了,把我们四人一花隔绝在了世人可及之外。
苌菁仙君先是一愣,跟着一双魅眼中透出了些许心疼,一只玉手钳住了我的手腕,跟着微微的摇了摇头。
许是他弄明白了我的用意,但,若是不用此法,那舜岸尚华和长孙铃芯纵是再次相遇,也是无法在一起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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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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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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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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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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