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手覆在她的面上,替她隔绝了眼前的画面,却没能阻止这画面被声音一点点钻进单云溪的脑海里。
“不……不能说……大司命会杀了我的……”艳娘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单云溪能听出她话里的恐惧。
“你不说,现在就让你死!”是卫子虞的声音,让单云溪觉得有种陌生的感觉。
“不要!我不想死……我说……”艳娘的恐惧的声音给单云溪的心头也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惧怕感。
“那是天神圣物的所在,古塔中有机关,天神号令,莫敢不从……”艳娘的话神神叨叨的,估摸着是问不出什么了,司马靖朝卫子虞看了一眼。
卫子虞将艳娘带了下去,司马靖又让芸香稍微清理了一下桌上的血迹,这才放开了手。
她睁开眼的时候,屋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司马靖,还有地上未擦净的血迹。
“放心,人没死。”
单云溪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她虽然也有恻隐之心,担心艳娘会因此而死,但她更担心的却是其他的事。
司马靖起身,单云溪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看向单云溪,看她一脸担忧后怕,他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本王不会滥杀,你不必害怕。”
单云溪却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她。”
“那你担心什么?”
她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司马靖没说话,过了半晌,司马靖忽然冷笑一声。
“本王更不需要担心。”
“哦……”单云溪悻悻地收回了手,却又忍不住去偷瞄他的脸色。
他叹了口气,自从单云溪嫁过来,他发现自己叹气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司马靖伸手摸了摸单云溪的头:“本王从十三岁上战场,厮杀多年,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算不得什么。”
单云溪将他的手拿下来,捧在脸颊边:“可我就是莫名觉得难过,你怎么十三岁就要遭这样的磨难……”
寻常的孩子,十三岁还在家中,或者调皮玩闹,或者用心念书,可他却已经作为一军之帅上了战场,承担起一军将士的生命重担。
那时候他会不会心里也害怕呢?他会不会也怨天尤人过,为什么这一切会偏偏降临在他身上?他会不会,也有难过的时候,却像现在一样,说一句算不得什么就过去了。
她想着这些,眼中不由湿润起来,她将脸埋在司马靖的手里。
这只手一点也没有温润如玉的感觉,上面满是常年练剑的老茧,还有几处旧伤。
她想起司马靖身上同样布满各种伤口,他从来不像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王爷,却像个提着剑走在生死边缘的孤独之人。
孤独本没有尽头,是有人突如其来的闯入,打破了死水般沉寂的孤独。
她眼中的热泪打湿了这只布满伤痕的手,也浸透了一颗沉铁似的心。
司马靖长叹口气,屋子里静悄悄的,单云溪无声地哭着。她哭累了,握着司马靖的手趴在桌上,渐渐地睡了过去。Χiυmъ.cοΜ
他伸出手,抚了抚单云溪掉下来的几缕鬓发,将它仔细挽到她耳后,然后将人抱了起来。
单云溪抬了抬睡意朦胧的眸子,看见是司马靖,又伏在他怀里闭上眼睡去。
他将单云溪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在桌边坐了一晚上。
次日,单云溪醒来的时候,司马靖已经不在了。
达裘派了人过来通知单云溪,今日要带她去观看一次人祭,请她好好准备。
“观看人祭,还得要我好好准备,这达裘到底在想什么?”单云溪皱着一张小脸,她是真的摸不清楚这达裘的心思。
可姜的脸色有些沉重,“达裘实在过分,居然想利用圣女大人替自己铺路!天神必定会有所惩罚的。”说着她直接闭上了眼,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单云溪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任由达裘派过来那群侍女给自己鼓捣着,又是换衣服又是给她上妆。
“圣女肤色白皙,用了这脂粉反倒有些俗气了……”有侍女手里拿着脂粉盒,显得十分犹豫。
单云溪笑着将那脂粉盒放在了桌上,“那就别用了,我也不习惯用这东西……”
侍女点头,给她重新梳了发,上了浅红的口脂。
等她被捯饬完由侍女们牵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想不到王妃娘娘打扮打扮还挺好看的嘛……”墨戎边看边点头,那莎也笑着鼓掌,似乎很喜欢单云溪这个样子。
“那是,我们娘娘天生丽质,平常是不屑打扮罢了。”芸香挺着腰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单云溪却不太相信,这古代只有铜镜,她从那古铜色的镜面里也看不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提着这繁复的裙摆走到司马靖面前,问道:“哎,我这样真的好看么?”
司马靖看向她,明眸皓齿,丰肌秀骨,一双大大的杏眼仿佛会说话似的。
她问他好不好看。
司马靖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好看。”
笑容缓缓地在单云溪的脸上绽放开来,她一笑起来,整间屋子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见。”她用手肘撞了撞司马靖,他却再也不肯说了,咳嗽了一声就看向别处,面具下的脸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单云溪撇了撇嘴:“切,真是小气……”
有侍女来请单云溪,她便由人搀扶着走出了屋子。她随着人来到院门口,看到门口那一个华丽的抬轿时才发现,这达裘怕是认真的。
那抬轿光是容人落座的地方就几乎跟屋梁一般高,下方是两个人高的车轮,周围雕刻装饰极尽华丽。抬轿上面则做成亭子一般的攒尖顶,细薄的白纱垂下来,里头的人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抬轿十分大,看样子是完全依靠人力行进的,抬轿前站着八个大汉,左右四个,后方四个。
单云溪吞了口口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这十分吸引人眼球的抬轿。
“……我要坐这玩意?”
一旁的侍女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朝单云溪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在积满尘灰的柴房之中,脸色苍白的艳娘正挣开了手上的绳索。
她一把拽下嘴里塞着的布团,布满血丝的眼中全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的滔天恨意。
“圣女,镇南王,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说下这句话,从柴房中跑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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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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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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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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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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