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针灸包上一路划过去,停在某根长针上,用食指和大拇指拈着抽了出来。
在天光的照耀下,细长的银针闪烁着银光。
“你做什么?”司马靖却眼睛一紧,抓住了姑姑的手腕。
他下意识用了大力,姑姑却没有挣扎,而是看着他冷冷地笑:“你要是想她死就尽管阻止我吧。”
司马靖皱了皱眉头,神色间有着挣扎。
片刻后,他还是松开了姑姑的手腕,姑姑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冷哼了一声。
姑姑将银针下在了单云溪的头顶,接着又下了好几针,分别在单云溪的头上和肩上,然后是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臂上。
“拿纱布来,在那边的柜子里。”姑姑瞥了一眼屋子角落。
司马靖立马走了过去,撞到了柜子也浑然不觉,赶紧摸索着将纱布拿了出来,又几乎是用跑的回到了床边。
姑姑看着他的眼神微动,接过了纱布,给单云溪的手腕上了药,包扎了起来。
等她弄完这一切,又将银针给拔了出来。
拔完最后一根,单云溪突然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司马靖立马转头。
姑姑收着银针,缓缓道:“没事,休息个一晚上就好了。倒是你,吃了姑姑的活死人丸,感觉怎么样?”
司马靖的神色不变:“还好。”
“哈哈哈……”姑姑突然大笑起来,司马靖的眉头这时才微微皱了一下,“只是‘还好’而已啊,你还挺能扛的。”
说罢,姑姑就起身要走,走到门口,她忽然又停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这是斩情丝的解药,你就不用吃了,我的活死人药比那什么斩情丝可厉害多了,你熬不到那个时候就会死,把这给她吃吧。”
她将药瓶往司马靖身上扔,司马靖小心翼翼地接住,握在了手里。
“放心吧,这小姑娘还挺合姑姑心意的,药没毒。”
司马靖点了点头,闷声道:“多谢前辈。”
姑姑冷笑:“姑姑都要了你的命,你还要谢?”
“谢前辈救她一命。”
姑姑的眼睛顺着司马靖的眼光落在了床上的单云溪身上,她脸上的笑渐渐褪去,终于露出了些许正色,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想说。
可过了半晌,她却始终没有说话,最后也不过丢下了一句:“走了。”
司马靖没管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凭着模糊的视线摸索着给单云溪掖了掖被子。
别的不说,姑姑的判断确实准确得很。
她说单云溪睡一晚就会好,单云溪确实在第二天就醒了过来,手腕还有些疼,但是感觉却已经好很多了。
她刚动了动,手撑着头在床边假寐的司马靖就睁开了眼睛。
“云溪,你怎么样?”
他伸手去触单云溪的脸,单云溪用好的那只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没事,你呢?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快去睡一会儿吧,我没事了,真的!”
单云溪眼里全是担忧,就算他看不见,也能从她的声音里分辨出来。
“好,我等你换了药就去睡。”
没过多久,姑姑就推门进来了。
“换药了。”她走到单云溪的床边,瞥了司马靖一眼,“怎么,你还能站着呢?”
“什么意思?”单云溪看见姑姑对司马靖说了这句话,她敏感地发现有什么不对了,但是她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你的小情郎吃的……”
“前辈!”司马靖叫住了她,“该上药了。”wWW.ΧìǔΜЬ.CǒΜ
姑姑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地止了话头,开始给单云溪的手腕换药。
“姑姑,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单云溪看着姑姑,又瞥了一眼司马靖,分明就是察觉出来那跟司马靖有关了。
姑姑木着脸,给单云溪换完了药:“你自己问他吧,他不想让姑姑告诉你。”
等姑姑出去之后,司马靖才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受不了单云溪那追逐着他的目光,他知道,单云溪向来是个明明白白的人。
她自己是明明白白的,也想将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弄得明明白白,只要他不说,她就会一直念着这件事,直到他告诉她……
“云溪,你先不要生气,冷静的听我说……”
“你说,我很冷静。”
明明就是已经生气了,却还装出一副“我很冷静”的模样……
司马靖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在心里组织着该怎么告诉她才好。他要怎么说,她才能少一点儿伤心……
“你别说,我来问。”
“……好。”语气里颇有些认命。
“你是不是被姑姑威胁了?”单云溪盯着他的脸,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司马靖沉默了片刻,正要说话。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他听见单云溪的声音里面带上了些许的鼻音:“她让你做什么了?还是逼着你吃了什么?”
“她没让我做什么。”
“那就是逼你服毒了,对不对?”
全被她猜中了,司马靖除了叹气,还是只能叹气。
在她的面前,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藏不住,对付别人用的那一套在她这里完全不管用。
不知道是他在她的面前乱了心,演技变得蹩脚,还是因为她实在太了解他,观察太仔细……又或者,其实两者都有。
他们之间,谁也欺骗不了谁。
谁也不想去欺骗谁。
除非是会令对方伤心……可司马靖还是没能演好。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
“真的?”单云溪不相信地追问,她的心里多希望司马靖说的是真的,尽管这几率微乎其微。
“是真的。”司马靖的视线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对了,前辈还给了我斩情丝的解药,你先把它服下吧。”
单云溪看着桌上的药瓶,狐疑地问:“你吃了么?”
“……吃了。”
“你骗我……”单云溪咬着下唇,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面打转,“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说谎的时候都会停顿一下,因为你知道你骗不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让你吃毒药!为什么!”
单云溪那只好的手重重锤在床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她的眼泪随之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被子上,洇湿被子上那一块的颜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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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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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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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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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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