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司马靖手里提着把长剑,浑身染血地站在月华阁里头,他的身边全是尸体。
他背对着单云溪站着,黑色的背影在月辉的照耀下有种无形的恐惧。
就像是从阴曹地府而来的使者,什么都不要,只要人的性命。
单云溪有些畏缩,她朝里头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司马靖?”
他的身形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来。
单云溪这才看见他脸上也沾染着飞溅的鲜血,看起来十分的渗人,单云溪心里头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阴森的恐惧来。
她强压着自己拔腿想跑的心,几乎是用挪的,往司马靖那边走了一步。
司马靖勾起唇,似乎想要笑她胆小。
然而就在此时,他脚下一具尸体忽然动了起来,单云溪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小喜。
她脸上带着残忍而扭曲的笑,闪着寒光的匕首朝司马靖刺了过去,没有半分犹豫,稳稳地落在了司马靖的后腰上。
他眼中带着震惊,缓缓低下头。
小喜裂开嘴,倒在了地上,终于成了一具尸体。
可司马靖也晃了晃,单云溪再也无暇顾及自己心里的恐慌,她冲了上去,抱住了即将滑落了司马靖。
泪水模糊了眼睛,单云溪抱着他,摸到他的伤口,手上全都是血。
此时她才发现,这不是从地府里出来索人命的恶鬼,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
他也会流血,他也会心痛,他也会死……
可是他却为了替单云溪清除危险,生生成为了一个手染鲜血的恶鬼。
“别哭了……”
单云溪摇着头,咬着下唇,靠在他的肩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哭脸。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本王本不想让你看到的……”
单云溪只是哭。
她不听,为什么一切都要他来承担,为什么她不能帮他,为什么……
她的喉头哽咽,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不论怎样都说不出来。
梦境里面,司马靖和周围的景象都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一瞬间,他出现在了南棠的金殿之上。
叶淮秋坐在龙椅下的台阶上,他的腹部同样流着血,而他的手还不舍地伸向单云溪。
在他的旁边,孔宜修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滴血的匕首。
他哈哈大笑着,一脚踢开叶淮秋,坐在了龙椅上,十分满足地用手婆娑着扶手上的含珠龙头。
叶淮秋趴在地上,朝单云溪抱歉地笑笑:“太平,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都快死的人了,还费什么话!”
孔宜修高举起匕首,朝叶淮秋扎了下去。
单云溪惊醒了。
她满头大汗地坐在床上,双手紧攥拳头,嘴里喘着粗气。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清了自己是在月华阁的寝殿里头。
“公主醒了。”小宫女走上前来,替单云溪穿鞋。
单云溪缩了缩脚,待看清这个宫女并非是小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还是自己来吧……”她弯腰自己穿好了鞋,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她是这样的害怕。
鼻头一酸,单云溪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现在不是伤心流泪的时候,哥哥和司马靖都还在,还不到她软弱的时候。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再这么下去的话……或许真的哪一天,梦境就成了真的也不一定!
“不行!”单云溪一拍梳妆台,吓得给她梳妆的小宫女发起抖来。
这是叶淮秋新给她安排的宫女,是排查了又排查之后才留下来的人,绝对的干净。
“公……公主,可是觉得哪里梳得不好……”
单云溪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啊……”
小宫女压根就不信她的话,眼中含泪地跪在了地上:“小安求公主不要惩罚小安……求求您开恩啊……”
单云溪莫名其妙,直到她看到了镜中的自己,满脸的煞气,看起来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难怪这小宫女会被吓到了。Χiυmъ.cοΜ
她轻叹口气,努力恢复了一下表情,朝那小宫女和善地笑笑:“你叫小安是吧,你放心,我不怪你,你先起来吧。”
小安半信半疑地站起来:“谢、谢公主……”
单云溪看着小安担惊受怕的样子,心头顿生一计,她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柔声道:“小安啊,你认不认识段将军呢?”
小安眨了眨沾着泪珠的眼睫,恭敬道:“公主可是说的那南棠第一将军,段将军?”
“正是!”
单云溪笑了起来,既然叶淮秋和司马靖都不肯让她插手这些事情,连一点细节都不愿意透露给她,那她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周珏和程石肯定不行,其他的人又不见得了解这几国之间的纷争和内情,若是要说值得信任又愿意帮助她的,段星泓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而远在将军府的段星泓却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他面色沉凝,将鸽子放飞,回到屋中打开了那小小的纸条。
上书:谋定,可动。
段星泓点起一只火折子,将那纸条放在上头,烧得只剩下灰烬,才缓缓沉声道:“来人。”
另一边,单云溪拿着宫女送上来的糕点,打发说完了说有事情的小安走了。
小安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知道很多以前的事情。
包括段星泓和叶淮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早就料到你们两个关系不简单,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单云溪笑了笑,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据说当年在大魏、东华和大梁之间争得正火热的时候,叶淮秋和段星泓两人从无到有,一手建立起来了一个独立于三国之外的国家,南棠。
而孔宜修原本是个占据一方的豪强,后来与叶淮秋达成了协议,辅佐他建设南棠,稳定朝局,成了当朝太傅。
在叶淮秋和段星泓两人间,从来没有因为谁去做这个皇帝而吵过架红过眼,据说从一开始,段星泓就已经奉叶淮秋为主,说叶淮秋有着正统的血液,是继承皇族之人。
这其中还有一段神话一样的故事,在南棠建立之初,两人一齐来到泰山脚下祭拜天神。
当时天边出现了一大片的彩霞,绚丽无比,两人正赞叹这景色祥瑞之时,忽然掀起一阵大风,周围的侍卫兵将尽数被吹走,只留下了叶淮秋和段星泓两个人。
原来是一只丹鸟飞了过来,其振翅则飞沙走石,翔过则遮天蔽日。
彼时,两人见这丹鸟却面色不改,一人作揖,一人抱拳,朝着那丹鸟恭敬行礼。
而那丹鸟就是在此时开了口:“作揖者为皇,抱拳者为将。臣护主,天下皆归;主保臣,国泰民安。”
自此,叶淮秋便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并且同段星泓两人始终保持着极为信任的君臣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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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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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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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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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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